险气息的视线，像是两根锋利的钉子嵌入莫里哀的胸口，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女秘书抓着恶魔的手臂终于松了下来，在因为窒息而缺氧的情况下赖婉如昏了过去，莫里哀头疼的叹了口气，挥手把布娃娃一样四肢柔软无力的赖婉如丢到一边，转过身用一种严肃认真的态度盯着房间里仅剩的另一个清醒者。
“你的眼神很不错。”莫里哀忽然开口，语气意外的轻松，抬脚轻轻拨开挡在他和老姜之间的何锐，昏迷的可怜人被恶魔踢到一旁，留下地面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对面的老姜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唇靠上身后的墙壁，因为手臂骨折的缘故老姜现在半边身体都麻木地失去了知觉，只能依靠墙壁保持身体的平衡，他怀疑他也撑不了多久。莫里哀一个人完虐他们三个好像大人欺负小孩一样轻松，自始至终身上甚至连一滴血迹都没沾上，从某种角度来说莫里哀算得上是老姜有生以来遇见过的最强的对手。包括之前跟小莫对战时他都没有现在这种绝望的感觉。
作为对手而言，小莫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可那只是力量和权能上的差距。但莫里哀不同，这个恶魔身上有一种让人恐惧的力量。像是炎炎夏日中莫名其妙吹过后背的一道冷风，莫里哀的身上不时散发出一种来自地狱的阴森气息，他的恐怖之处绝不止力量这么简单。
诡异的人形恶魔忽然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微笑，从怀中掏出那个夺取自赖婉如手中的小黑盒子“怕你误会我才说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打不开那个盒子我也有办法找到那两个人，你应该明白吧。”
老姜闻言仍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在黑色的小盒子和莫里哀瘦削的脸上来回逡巡着，显然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你把我们抓到这里不是为了我们，是想要找那两个人，或者说找他们身上的东西。你并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思虑良久，老姜试探着说道。他一直感觉很奇怪，眼前这个家伙不辞辛苦地让西迪和菲尼克斯两位魔神把他们三个带到这里，还提供了治疗寄生虫的办法，现在却为了找到张信和安夜而不惜把他们逼入死地。如果有能力找到他们三个就没道理查找不到张信和安夜的位置。面前这个阴狠的恶魔真正的目的显然不是张信和安夜这么简单。
“你说的算是正确吧，本来我这个人是不喜欢隐瞒什么的，不过因为某些缘故我现在还不方便说出详细的情况，你的猜测已经很接近了，所以或者你会配合我？”莫里哀晃动着手中的黑色小盒。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盒子里盛放的灵力样本是怎样的存在，然而却因为没有打开盒子的咒文而不能使用那些样本找到它们的主人。说出去真的是让他十分丢脸的事，他作为愤怒之王的左右手行走魔界，什么时候被这种小事情为难住过，偏偏遇上了一个脾气倔强的人类女人，那种倔脾气的人真的是魔界的食尸鬼都不会愿意吃。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怎样打开那个盒子，除了制造那东西的本人之外大概只有婉如能打开了。”老姜注意到莫里哀脸上一闪而过的挫败感，立刻明白对方也被赖婉如的倔强刺激的不轻，出于敌视的角度才没有笑出声来。
莫里哀显然没有老姜这样坚强的毅力，在自己手臂已经骨折无法动弹的时候还有心情嘲笑敌人的窘迫，在听到老姜说没办法打开盒子的时候恶魔脑中一空，随即冒出一个念头就想要把这三个讨厌的家伙全都杀掉。原本以为找到他们之后再想找剩下的两人会十分容易，没想到却耽误了这么久，虽然在房间里感觉不到太明显的震动，不过整个魔界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了，距离那个时间不会太久，他可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找人上，必须要在预定的时间之前完成所有的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早知道就不该听西迪和菲尼克斯的主意利用这几个人类去寻找目标，那两个家伙实在太不靠谱。莫里哀心里咒骂着自己偏信那两个恶魔推卸责任的话，致使耽误时机，不知道现在补救是否还来得及，但求那个时间不要来得太早。
“其实想要找到他们两个并没那么难。”老姜低沉的声音忽然在房间里响起，这个手臂骨折的家伙倚在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另一只手为受伤的右手做的简单的固定，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不像先前那样惨无血色，让人怀疑他刚才的不便行动是不是装出来的。
莫里哀看到老姜脸上的表情后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说吧，你有什么条件？”老姜的虚弱并不是装出来的，相反的，他现在脸色好转才是装出来的，想要达成这样的效果并不算难，莫里哀知道驱魔师有不下十种方法可以让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起来。老姜调整自己的状态不过是为了在跟他谈条件时方便增加筹码而已，莫里哀对这些把戏熟悉的好像是刻在骨子里。
“首先你要保证他们的性命安全，最好能直接送他们回人界。”老姜说着扬起下巴示意莫里哀丢在身后的赖婉如和被他踢到一边的何锐。
“还有呢？”
“确定他们两个没事之后你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然后我就告诉你怎样可以找到安夜和张信。”对于第一个要求莫里哀答应的痛快，老姜也就毫不犹豫地提出第二个要求。
眼珠轻轻一转，瘦高的恶魔点点头表示谈判成功，随后大方挥手从门外招来一个一身绿衣的恶魔随从，对着随从轻声交待几句，绿衣的恶魔退出房间之后不久就领来了四个同样身穿绿衣的恶魔进来抬起两个伤重不醒的人，而先前进来的绿衣恶魔则直奔倚在墙边的老姜而来。
恶魔随从相比高高的莫里哀显得十分矮小，全身都罩在严实而又怪异的绿色衣物之下，凑近老姜之后可以发现恶魔身上的绿衣并不是简单的纤维布料，而是一种类似皮革却又有弹性的特殊材质。绿衣恶魔伸出同衣物一样深绿的手指捏住老姜骨折的手臂，没有丝毫提醒就直接把老姜过度弯曲的手臂掰了回去，老姜虽然自认意志坚强，却也险些没忍住大声呼痛，好在手臂正过来之后感觉好了很多，也不算十分疼。
绿衣恶魔对老姜坚强的表现很是赞赏，特地转过头对莫里哀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莫里哀不耐烦地挥挥手，恶魔才转回身继续为老姜检查身上的伤势。看样子这种身着绿衣的恶魔应该是魔界中类似医疗班的存在，老姜背上的伤口被这个家伙不知涂上了什么药物之后也感觉舒服多了。
“它说你很不错，是值得治疗的家伙。”莫里哀好像是为老姜翻译绿衣恶魔的话，随后又补充说道，“把你的朋友交给它的同伴就没有关系了，它们会治好他们两个的，然后我会让属下送他们回人界，既然你还有要去的地方，就让它简单帮你包扎一下比较好。你能被它治疗算是运气好，它治疗不输马尔巴士的厉害角色。”
绿衣恶魔一边认真地检查着老姜身上的伤势，当听到莫里哀提起马尔巴士时不屑地叽咕了几声，好像是在说它其实很看不起马尔巴士，不过老姜是无法听懂了，看绿衣恶魔的样子在魔界中算不上是什么具有攻击性的恶魔，即使是生长在驱魔师家族中的他也从未听长辈提起过这种魔物。
直到绿衣恶魔为老姜治疗腿上的割伤时老姜才注意到所谓绿衣恶魔的绿衣根本不是穿在身上的外衣，那其实是恶魔的绿色皮肤，而刚刚恶魔为他涂抹在身上治疗伤口的药物也不是经过仔细配制研磨的药膏，而是恶魔割破手指后流出的绿色血液。帮助他治疗身上伤势的根本就是一只从里到外完全是绿色的怪物！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被手臂的疼痛征服的老姜反而被面前诡异的生物给吓得不轻，实在难以接受一只绿色的怪物把自己的体液涂得他满身都是。
第298节 穿透天幕的月光（）
魔界的天空永远是漆黑一片，在没有月光的时候甚至黑的连脚下的路都无法看清。莫里哀一手扶着一瘸一拐的老姜，另一只手召出光球照明。
老姜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走路还不太方便，没有骨折的左手搭在莫里哀肩上，他对莫里哀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是要到一个地方，现在莫里哀正带着他走在去往那里的路上。
光球并不能照射到很远的地方，在远离老姜和莫里哀的地方完全是一片漆黑，像是老姜等人进入魔界时走过的空间通道一样，黑暗不着边际地包围住他们，而身旁瘦高的恶魔一边搀扶着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前进着，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人无法将片刻前为了找到张信和安夜几乎要杀人的恶魔联想到一起。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你好像并不关心我为什么要去那里。”老姜首先打破了沉默，莫里哀给他的感觉十分怪异，无法完全放心下来，他不得不再三确认自己是否在前往心里想的那个地方。
“你想要去哪儿跟我并没有关系，重点是你到了那里之后会帮我找到安夜的下落。”恶魔冷声回应，果然对老姜的目的地没有半点兴趣。
“是这样么？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的目的是因为你对那里很熟悉，所以我说要到月光神殿的时候你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
“我对那熟不熟并不需要向你汇报，这并不在你提出的条件范围里，而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继续跟你隐瞒真相。”突然停下脚步，莫里哀推开老姜在空气里打了一个响指，漆黑的天幕中忽然亮起一道微光，像是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黑色幕布被什么人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在老姜抬头仰望的时候这道破口还在继续不断的扩大，最后整个头顶轰然破碎开来，皎洁的月光自上而下投射到地面。周围的环境顿时变得美丽而梦幻。
原来之前的光线黯淡不过是莫里哀玩的一个小把戏，为了让老姜无法分辨自身的位置。莫里哀干脆遮挡住了投向他们二人的所有光线，使用黑魔法在他们周围制造了一片无光区域。
黑魔法完全撤销之后老姜得以清楚地打量他所处的环境，洁白的月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像是来自半空中流向地面的河水，地面上则是象牙般洁白的巨石，天空中不时飘过各色的光球，有莹白色的。还有淡绿色的，每一个直径都有半尺多，或者近距离看还要更大一些。
“到了，月光神殿。”莫里哀抬手示意。然后直直地看着老姜，他已经完成了老姜提出的条件，现在到了老姜告诉他安夜和张信下落的时候了。
“你果然是愤怒之王的手下，让你带我来这算是对了。”老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确定这里是阿斯塔罗特魔王的所在之处。受伤的人显得十分高兴。
莫里哀看着老姜仍然一瘸一拐的脚皱眉，原本他让绿衣恶魔为老姜治疗，没料到老姜发现绿衣恶魔的奇异模样之后受惊匪浅，死活不肯接受绿衣的血液治伤，反而因为太过惊讶还把已经受伤的左脚弄的更加严重。莫里哀赶时间才在没办法的情况下直接把他带了过来。
“你现在是不是该履行跟我的约定？如果你耍花样的话我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你，这样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都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了。”恶魔冷酷地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老姜因为来到月光神殿而兴奋的微红的脸。
“不不不，你不会杀我的，因为这里就是你能够见到安夜的地方，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要找的人是安夜而不是张信吧？”收起脸上的笑意，老姜意味深长地看着莫里哀。他一早注意到了莫里哀行动上的一些细节，这个恶魔不辞辛苦的找来他们三个，却偏偏为了找剩下的两个人不惜打伤他们，而且对于赖婉如得到的那个装有安夜灵力的盒子一直耿耿于怀。
“你都知道了？”莫里哀从怀中掏出那个小黑盒子，他一直把盒子放在身上没有丢掉，为了以防万一，如果老姜不能提供安夜下落的线索，他还有最后的方案，那就是直接把盒子呈献给阿斯塔罗特大人，依靠他的能力无法打开盒子，魔王则有所不同，即使不能做到将盒子完好无损地开启，从里面得到安夜的灵力样本还是不在话下的，莫里哀深深地信任着自己的主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姜摇摇头，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不是在撒谎，“我一直觉得那个孩子很特别，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找她，真的是要杀死她么？我觉得何锐得到的命令应该是哪里出错了。”
“原来你是因为你那个朋友才猜到我们在找她的。”莫里哀语气平静，丝毫看不出被看穿目标之后的惊慌。
“算是这样也可以说不是，我有我自己的原因。”因为左脚受伤的原因老姜一直站着很是辛苦，为了缓解脚步的伤势准备之后的行动，他干脆直接坐在地上，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香烟点着，当着莫里哀的面悠然地抽起烟来。
缥缈的烟气袅袅地升上半空，像是故意挑衅一样飘过莫里哀面前，恶魔微闭双目轻轻嗅了嗅空气里的烟雾缓缓开口，“是添加了罂粟的香烟，用来止痛很不错。”
“没办法，毕竟还是人类的身体，受了伤就会影响行动，比不了你们恶魔身强体壮。”老姜慨叹着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忽然猛地咳起来。
“你坚持不了太久的，我可以看出来你体内的东西，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得跟我一样，你压不住它太长时间了。”
坐在地上的人闻言神情一凛，猛地抬头看向瘦高的恶魔，莫里哀似是无心的一句话刚好挑中了老姜心里最隐秘的位置，这是他隐藏了许久的秘密，一直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想被这个陌生的恶魔一句道破。
“我不会变成你这样的，我是驱魔师出身，即使现在身份已经不被承认，驱魔师的尊严也不会允许我变成一个恶魔。真那样的话我也没法面对曾经斩杀的那些怪物们……”老姜的声音渐渐沉寂下去，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跟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恶魔并不熟，见面也不过半天时间，还被对方打得半死，依靠交换条件才求得人家带他来到这里，真不知道跟这样的家伙有什么可聊的，居然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隐藏的最深的秘密都坦白了。
“我相信你，像你这种人我知道，就算真的要被吞噬的话也会抢在最后一刻先自杀，宁可死也不愿意变成我这种不死不灭的怪物。不过我很好奇一点，如果你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又是为什么要跟我做这个交易呢？为了那两个同伴的安全么？你把安夜交给我难道就不怕我伤害她，如果是为了保护同伴未免说不过去。”
“谁知道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安夜会来这里，这世上的事情只要还没发生就都说不准不是么？我得到的信息是她一定会出现在这，可是她有可能临时改主意不来，就算你现在跟我说不会伤害她，等她来了也有可能直接动手杀了她，而我答应你的话起码可以保证那两个家伙活下来，我也能够来到这里不是么？”老姜的回答十分混乱，但莫里哀竟好像听明白了似的认真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一切的事情只要还没发生就有可能改变，我们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存在的。”莫里哀轻声说着，脑海中回想起愤怒之王对他说的话。
“我们之所以存在都是因为那个家伙，所谓的恶魔可以说都是由那个家伙一手创造的，但有一个例外。在充满秩序的世界中那个家伙是打破桎梏的利刃，但想要打破那个家伙施加在所有魔族身上的诅咒就只有利用那唯一一个的例外。”阿斯塔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