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里，空气里却隐隐传来一股恶心腐臭的气息。
众人纷纷掩住鼻子，看到车队的最前方似乎有几辆废车残骸堵在那里。老实说之前并不是没有遇到类似情况，堵路的有时是锈迹斑斑的报废车辆，有时是倒塌的树木、滚落的岩石，甚至还有不知什么东西的残骸。一般在前面跑的侦查越野车会及时清障，保障路途畅通。
可这次竟然要整个车队都停下来，再加上空气中怪异的腐臭，很显然，情况不如想象的那样简单。
“别看了，别看了，快回车吧，谁看谁吃不下饭。”安之丌奔过来挡在几个女人面前嚷。
“什么情况呀？哎，你别挡我呀。阿莱娜和云雀怎么就能过去看呢？”兰溪和执拗的推搡着安之丌，迫不及待的趁着空隙看过去，不料才看了几眼，脸色就难看起来。她捂着嘴匆匆忙忙对着月语和绿萝低声说了几句，那两个女人听了也是脸色发白。
果然，这是腐尸的味道！沈莫看到她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两具腐烂尸体怎么会让整个车队停下来？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更加浓郁，尤其是知道这味道的来源更让人恶心的不行。车队“四巨头”贝斯、理查德·布鲁斯坦特、阿莱娜、云雀都围拢在那些废弃残骸前忙着交换意见。极夜与大卫分别站在一辆越野车上，架起“脉冲式连射光炮”进行警戒。
那些堵塞道路的车辆残骸有一辆被“绞”成“馅状”，另外两辆还勉强算完整，只是一辆被拦腰斩断，另一辆车身被粗暴地戳了几个足球大小的洞。这两辆车呈八字停放，车身都有大片的黑褐色，似乎是干了的血迹。大批的“腐蚁蝇”在那上空飞舞，这些变异的苍蝇对这种环境简直是“狂热”。这给戴着简易面罩和手套站在残骸堆里的小卫和吴晏带来莫大的骚扰，他们边轰着这些小东西边皱着眉头在恶臭中翻检着。
在公路下的土地上并排放了八九具残尸，尸体上草草盖了些不知那里弄来的破布片，好歹遮掩住一部分。但裸露的尸体部分，明显肿胀腐化，向外溢着尸水。
“死了这么多人，什么来头？”沈莫向身边的罗摩尔交换意见。
“见鬼，我知道的不比你小子多。”罗摩尔夹了支烟，皱着眉说。
“这些个死人可不简单哪。”不知道什么时候，“机油酒神”库里克抱着肩膀站在旁边，神神叨叨地悄声说，“有来头滴！”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酒瓶抿了一小口，砸着嘴回味。
“你知道？”沈莫不相信地看着这个酒鬼，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说话靠谱的主儿。
“这叫什么话。”库里克不高兴地喷着酒气，“这儿的人还有比我更清楚的吗，我什么不知道？”
“那你说说看。”
“凭什么告诉你，不懂礼貌的毛头小子。”库里克乜斜沈莫一眼，懒洋洋地说。
“我就知道你是个胡言乱语的酒鬼。”沈莫故意扭过脸，轻蔑的冷笑。
“你这小子，老人家哪有不爱吹嘘两声的，怎么这么不礼貌啊。”罗摩尔故意说。
“你们看不起人哪！”库里克气呼呼地把眼一瞪，“我老人家的见识，你们万分之一也不及！你们看，那是啥？”
库里克说着，伸手指了指那些车辆残骸。
是什么？
沈莫、罗摩尔顺着库里克手指方向看，果然看到那两辆比较完整的车的车身一侧都绘有图案。那图案被干涸的血斑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沈莫与罗摩尔疑惑的对视一眼，然后仔细去分辨：那图案整体是一条团坐的巨大蟒蛇，双目微合口吐红信，莽头高昂蛇牙外露，显得凶悍霸气。在巨蟒身后又冒出一圈蛇头，足有十二个之多，均等分布。在这个图案的正中，刷着白色的数字：“11”。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标志？”沈莫不由自主地问。
“这你都不知道，小兄弟你还真是见识短哪？”库里克又吞了一小口烈酒，喷着酒气低声说，“这是‘十二蛇’的标志！”
第四十五章 “十二蛇”
无尽城的车队被一些车辆残骸所阻拦，那些烂掉的车身上赫然有着古怪的标志。老酒鬼库里克倒是懂得很多，他悄悄告诉沈莫和罗摩尔：那是“十二蛇”的标记。
“十二蛇？什么‘十二蛇’？”沈莫茫然地问。
“‘十二蛇’，都不知道？”库里克搔了搔头，依依不舍地盖上酒壶盖低声说，“是个横行四方的强盗团伙！据说有十二个贼头，每个人又带领十一个人，分组十二个小队，总共一百四十四个煞星。这些人互相用代号称呼，看见那车上标志没，里面有个‘11’，那代表‘十二蛇’里的‘蛇十一’。”
“你知道的还挺多。”罗摩尔摸着下巴看着库里克。
“什么话，大爷我出道的时候，你这胡子怕是还没长出来。”库里克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
“原来如此，不过看样子也不过如此。这小队死了这么多人，怕是完了。”沈莫不屑一顾地说。
“胡说什么呢，‘十二蛇’里都是能力者，高手，厉害得很！”库里克不高兴地瞪了眼沈莫。
“哼，高手还这么不堪，我看是你没见识而已。”沈莫不以为意地笑着说。
“我呸。”库里克气的胡子乱颤，转身就走，边走边骂，“褥子不可浇！”
沈莫和罗摩尔顿时一愣，罗摩尔迟疑一下说，“他说的大概是‘孺子不可教’吧。”
“啊，我也觉得是。”
从贝斯等人的态度看，这“十二蛇”不太像是泛泛之辈。能在这个时代做横行一方的强盗，他们应该是极其厉害的角色。沈莫又看了看那些残骸和尸骨，心中不由得有些惊悸。他走近一些，看着那些残骸的位置和血渍的喷溅，开始构想当时的场面：“十二蛇”中“蛇十一”的小队经过这里，发现了那辆“绞成馅”的车辆残骸。他们仓促间紧急制动，导致两辆车大体呈现出外八字的停放，轮胎下有摩擦痕迹也说明这一点。这两辆车又有横向被撞击移动的痕迹，应该是从侧方遭受的攻击。看血迹飞溅，应该是多人同时遭受致命袭击。是被突袭，连反应时间都没有，不然这些身手矫健的强盗怎么会如此不堪。
沈莫向旁边走了几步，换了个角度看那些车，然后继续暗暗思索：怎么看都像是巨大的“怪兽”下的手，不是人力所能为。攻击从外侧发起，内侧的车受到掩护，伤害程度应该稍小，当时一定还有能做出反应的人。可惜的是从尸体数目看，那或许是短暂的幸运，恐怕最终没有人能逃脱。目前车辆残骸有三具，那辆被“绞成馅”的车里，尸体不会保存的完好。现场九具尸体八具还算成型，应该不属于“馅料车”，这些人应该是“十二蛇”的人。剩下的那具不成形的尸体，应该才是“绞成馅”的车里的成员。两辆车坐八个人倒是刚好，以“十二蛇”每队十二人来看，那应该还有一辆车才对！
“队长！”
正当沈莫臆测的时候，有人大声喊道。
沈莫抬起头看到吴晏快步走向贝斯，匆匆将一件东西递过去。贝斯接到手端详了一下，神色顿时一变。沈莫一眼看到贝斯手里攥的是一片文件袋的残片，上面还有图案和残章。
“是暮光镇的机密函件！”贝斯神色复杂地看了阿莱娜等人一眼，叹息说，“我们不久前接到老巢的信息，他们说暮光镇发送紧急呼救的讯号，但只有残缺信息实情不明，让我们顺道过去看看。没想到果然出事了！”
“机密函件都动用了，出事也是大事！我们必须去看看！”阿莱娜皱眉说，又向吴晏问，“哪辆车里找到的？”
“那堆‘稀烂’的车里。”
沈莫听了心中不由得一动，暗想：果然那辆“馅”车和“蛇十一”无关，应该确信是先在这里出的事！
但如此一来，有两队人都在这里遇袭，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沈莫一惊，下意识看看四周。
旷野清朗，实在不像有危险的样子。极夜和大卫架起激光炮警惕的戒备着，随时准备应对危险。
沈莫稍稍安心，看看绿萝她们，几个女人还在“巨象”旁窃窃私语。
残骸附近，贝斯四人。
“按计划暮光镇是个补给点，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大危险，我不能让车队去！”贝斯面色阴沉，“作为队长，我要为全队安全负责。”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绕过去？”阿莱娜不甘心地说，“不行！暮光镇始终是无尽城盟友，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不，我并不是说放任不管。我的意思是不要全去，我带两个人先过去看看。”
“那就更不行！两三个人去，人单势孤风险更大！”阿莱娜坚决反对，“就算真发生什么事情，也过了这么多日子，现在应该还算安全！就算还有风险，我们一起去也能应付的了！”
“啊。”贝斯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两眼车的残骸，皱了皱眉向四外远眺。他的目光忽然停在一个方向，旷野的一隅有一片树林，他神色顿时一震。
“所有人听好。极夜负责车队左侧安全，安之丌负责右侧，吴晏、亚修兼顾首尾，理查德、大卫、小卫留下清障，沈莫、罗摩尔跟我走，其余回车里待命。驾驶员启动车辆，随时开拔。”贝斯忽然大声说，然后和阿莱娜耳语几句。
阿莱娜脸色一变，少有的顺从着招呼众人按贝斯的要求部署。
“沈莫、罗摩尔，带上武器。”贝斯冲着两人嚷了一句，然后低声和理查德说，“‘十二蛇’车队应该还有一辆车，我看过车辙印记，第三辆下道，方向是那边的树林。我们过去看看！”
沈莫与罗摩尔紧跟贝斯的身后，一路探查踪迹奔着远处的那小片树林。这片平原草木茂盛，野草淹没小腿，在草地穿行，耳畔都是“沙拉拉”的声响，也搅动起栖息的虫豸飞舞跳跃。
这种地方野草长势旺盛，被碾压过也能一夜间复原，因此只能从草丛间的泥土上依稀寻找似有若无的一些痕迹。三人检查着那些痕迹基本确定方向无误，于是加快脚步直奔目标。随着逐渐靠近小树林，周围多了些灌木丛和粗细不一的矮树。在树林边缘的草丛里，居然有波光粼粼的闪光。
“是片湿地，小心点，有些地方可能会陷人进去！”罗摩尔轻声地提醒。
“嗯。”贝斯点点头，他手里没拿武器却始终走在最前面。
那片树林，远看不大，走近了才能觉察到其幽深。林里也有高大的树木长势逼人，硕大的树冠枝叶层层叠置，遮蔽了阳光。明明是大白天，走在里面却显得有些迷离的幽暗，在树林的深处影影绰绰的还似乎有雾气游荡。
“太他妈安静了，连鸟都不叫，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罗摩尔低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双眼放出光芒。他不提醒，贝斯和沈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片树林，透着诡异的安静。“哗啦”沈莫手指一勾，拉开枪械机括，把子弹顶上了膛，又把附挂的激光枪调到蓄能待发的状态。
忽然，走在前面的贝斯停下脚步，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沈莫、罗摩尔立即停下来，一左一右开始警戒。
“过来看。”
贝斯忽然说，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脚下。
那里的灌木丛茂盛异常，却有一段被碾倒过似的，明显矮了许多。沈莫和罗摩尔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两人看到了贝斯瞧见的东西。
第三辆车，找到了。
第四十六章 泥沼沉车
在那片灌木丛之后，突兀的出现一个凹陷的泥坑，直径不小于五米，泥浆面距离地面有一米左右的高度。泥坑里面尽是些腐败的黑褐色泥浆，那辆他们前来寻找的车辆仅有一个尾端两尺不到的部分还浮在泥面之上。
“完了，沉底了。这没什么价值了，回吧。”罗摩尔摇了摇头说。
然而沈莫和贝斯两人却盯着那发臭的泥坑，丝毫没有动的意思。罗摩尔纳闷地看着这两个人，不耐烦地想：烂泥塘子有什么好看，那车都这样了还要打捞不成？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即使有怕也早糟烂掉了。罗摩尔是军人出身，骨子里讲究目的性，像这样路途中遭遇的事件根本就与此次任务无关，他从心里懒得理会。
“你们怎么看？”贝斯看得仔细，顺嘴问了一句。
“有什么可看的，无非是车队遭袭，袭击的东西应该也不在这里了。我们不是来查案的，可以回去了吧！”罗摩尔催促。
贝斯不动声色地扭头看了眼沈莫，示意他说说。
“和我想的有些出入。”沈莫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开始我以为第三辆车是为了逃避什么的追击才冲下公路，慌不择路冲向了这里。现在想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怎么讲？”
“如果是单纯地逃跑，在这片开阔的原野里可以往任何一个方向去，单单冲进这里明显是找死。按目前的情形看，一定要找个说法解释的话，要么就是‘迫不得已’，要么就是‘故意为之’。”
“继续说！”
“‘故意为之’是说他们要引开某些东西，也许为保护同伴，但是可能性不大。前两辆车遭受突然袭击，近乎在一瞬间覆没，这是有目共睹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袭击的东西，速度太快，在开阔地躲不开，必须要躲进这里利用地形来周旋，可是这种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如果他们是很有经验的强盗，他们应该知道不明朗的地形反而会迟滞自己的行动。”
贝斯神色凝重，不作表态。
“有道理？”罗摩尔摸出烟点上一支，点了点头说，“‘迫不得已’又怎么讲？”
“‘迫不得已’是非主动的行为。”沈莫摸着下巴，皱着眉说，“有可能是被控制或者逼迫之下产生的。从目前的情形看，这是‘粗暴、简单、有效’的袭击，很可能是某种巨大‘怪兽’所为。如果真是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的解释，比如第三辆车是被那‘怪物’拖拽过来的。”
“很有趣的想法，那我们岂不是在怪物老巢了？我看，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罗摩尔连吸几口烟，中指一弹，将剩下的烟蒂弹飞。
沈莫满怀心思，眼神自然而然顺着罗摩尔的烟头飞走，看着那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发臭的泥坑。
忽然，沈莫瞳孔放大，敏捷地调转了枪口。
“哧！”一声尖锐嗡鸣，一道耀眼白光从他手中的枪口射出——激光束发出的光芒在白天也极其刺眼。
“你干什么？！”罗摩尔吓一跳，条件反射的向旁边跳开。
与此同时贝斯也神色一变，冲着罗摩尔一声喝吼，“躲开那儿！”
“啵啵……”
贝斯话音未落，罗摩尔就听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古怪声响，极像是气泡不断破裂所发出的声音。那声音此起披伏，好似开水沸腾。罗摩尔急忙一个侧滚翻摔出去，身手敏捷地半蹲着端起枪。他看到那片泥沼已经完全“沸腾”了起来，大片的泥浆里冒着泥泡，无数的拇指粗的藤蔓迅捷的沿着地皮冲上泥坑，像触须一样卷过来。他看到自己刚才站过的地方有许多被激光切断的藤蔓，当下心中惊悸不已。
“开火，开火，开火！”沈莫边退边吼，手里的枪喷出一条火蛇，掩护贝斯后撤。
罗摩尔立即醒过神，急忙端起枪搂下扳机。
“哒哒哒……”子弹在地面上跳跃，溅起无数泥块。但那泥坑里滚滚而来的大片藤蔓却似乎无穷无尽，一层接着一层涌出来。实体的子弹仅仅能打断其中有限的一部分，完全无法阻止那疯狂势头。
“快走！”沈莫在罗摩尔身后急吼一声。
三人转身一路狂奔。
“咕噜，哐当！”身后传来奇怪的响声，脚下大地震颤。似乎东西从泥沼中爬出来，还有重物拖拽声。
“呜嗷！”一声惊如闷雷的咆哮紧跟着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