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显然是对身后的牡丹魁所说,闻言,牡丹魁略一迟疑
夏言继续说道:“怎么?夫人不信我?”
牡丹魁欠了欠身子,然后嘱咐的说道:“还望小大师施以援手!”
目光再一次的停留在木床上,眼眸中有着一丝不舍之色,牡丹魁轻轻退出了门外,顺手将房门关上。
“这病简直奇怪到了极点,除经脉之外,身体也与普通人不同,怎么会有如此冰寒症状?”
待牡丹魁退下,夏言额头已然见汗,之前观小女孩症状完全是凭目光,不过凭他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其目光也已能达到*不离十的精确地步,但现在,他的目光却失算了。
医者,讲究望闻观触,前三步乃初步估计判断患者症状,最后一步才是真正的定性,而这小女孩的身体极度怪异,竟然与普通人的构造有着很大不同,而这种构造,就连夏言也无法完全解释分辨。
这种构造已经颠覆了他行医数十年的认知。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从发间取出一根纤细的银针,夏言眯着双眸,狠狠的抽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朝小女孩下腹处的两处穴位扎去。
虽然察觉到小女孩的身体构造极为特殊,但回归本质,终究都是人的身体,只要是人的身体,那便不会有太大的差异,都有医治的可能性,夏言从来不是拖拉的人,尽管拖拉起来确实不像人。
随着精神力的击中,一根根银针逐渐从其发间取出,然后扎在了小女孩身上的各处穴位,看上去,像个浑身长刺的刺猬。
房间外,牡丹魁的面色因紧张而凝重,因凝重而陷入了沉思,那名少年虽模样年轻,但行事老辣无比,对于夏言来历,牡丹魁好奇的同时,也暗自揣着戒备之心。
这种戒备,竟像防备着与自己同样强大恐怖的强者般强烈。
庄园的地面突然发出了一阵颤抖,好比地震的前兆,荷池内的水翻江倒海,将未果的青叶淹没,想急剧脱离荷池的束缚,地面尘土不安分的散乱,直至蔓延于空。
荷池一片剧烈震荡,庄园上空空气撕扯不安。
牡丹魁的秀发颤抖着,衣物也开始颤抖,然后整个娇躯也开始颤抖起来,任随着这片颤抖的无限波及,她抬起头来,抿着薄薄的嘴唇,神情微异的眺望着远方。
庄园外的空地出暴起一团强烈的天地气息波动,里面夹着对气武道无上惊人的领悟。
蹄声如雷响起,庄园外黑漆漆一片,盛天横行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重甲铁骑,开始高速向庄园集结,巨大的重量让地面剧烈颤动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下陷。
然后铁骑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青衣与这副风霜肃杀场景不相同的人,他漠然看着面前这座精巧如画中物的庄园,目光很暗淡,不是因对世间失去信心而颓废,而是因对一切不在乎而显冷漠。
他是镇守青东郡,北门真虎将军。
他是入上天道境的大修行者。
他名字就叫真虎。
空地上空的枯叶飘舞,金戈铁马传达无尽冰冷之意,手中劲弩的箭簇锋芒反射着噬人光芒。强大的弓弩传出清晰紧绷力量感,所有人的手臂肌肉凸起,弓弩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到痛苦的机弩机簧声,可以想象,或许在下一刻,漫天的箭雨将会让面前的精美庄园如破寺一般,风雨无阻。
素衣妇人从庄园走了出来,看着那依旧颤抖而散发出波纹的湖面说道:“前皮囊卫刚走,今北门镇守军又来,难道真要不死不休?”
妇人的声音平静无比,话语也很轻,或许只有身边极近的人才能听清,阳光依旧灿烂无比,脸上在金色的光芒下恬静,像小家碧玉的少女,或许只有一卷丹书方能配上此景。
但若是熟知妇人的却能够知道,她愤怒了,这种愤怒并不于表,只在于彻底的恼羞,更在于对方的没玩没了,她也认为自己的手段不够残酷,才导致莫须有的人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总之,她怒了,那么接下来的便不是平静。
铁骑中的青衣人听见了这道声音,于是并不沙砾而稍显清爽的脸上涌现出了一丝复杂神色,如墨的双眉皱在一起,像一道刀子,凌厉万分。
看着庄园外的素衣妇人,青衣人真虎将军面露抵触之色,心想自己近来怎会如此不顺,被府上派往青东郡镇守北门也就罢了,为何却又被派来招惹这样恐怖的人物,自己虽然修为上天道,那便也只是上天道而已,哪里又能够得罪起青东郡三大司法大人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只是军令如山!
微风攀过干裂的地面,带起些许枯叶,拂了青衣,乱了长发,真虎将军下马,向前走了一步,隔着遥远的距离朝素衣妇人冷漠的说道:
“尊上乃千年之人,想必也知道军令如山!”
青衣人是军人,更是军人中的将军,所以盛天不允他屈膝恭敬,只允他因军人骄傲,因为骄傲,藉此他变得冷漠。
哪怕面前的对手的确很恐怖!
第五十七章 天罚缉令()
盛天军人的骄傲来自于骨子里,当然也离不开那个令他们敬仰的无上天君,牡丹魁眉若远山,虽已成人妇,但久经风霜的双眸依然能见一丝妩媚。
她看着荷池内的一片荷叶被池水击落,随流水飘去,同样冷漠的说道:“我想知道,你们所追捕的那名少年是什么人物,有何来历?”
牡丹魁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语气,这种语气让人生出不舒服感,特别是对象是个骄傲的将军,将军理应愤怒,至少也该面露不爽,但真虎将军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上去倒像个木雕。
他是盛天军人,他当然骄傲,但可幸他并不愚蠢。
真虎将军摇了摇头,冷漠拒绝的说道:“此乃上峰密令,无法告知,请尊上不要为难本将,本将只是奉命行事,尊上如今已经跟皮囊卫结仇,难道还想在青东郡一郡之地与军队结仇?少年乃上峰捕拿之人,那么尊上无论如何也护不住,除非想永世不在踏入盛天国度一步!”
“你今天没有穿铠甲!”
牡丹魁突然说道:“第一,你没有穿铠甲,那么我便能够轻易杀死你。第二,你没有穿铠甲,那么我杀死你也不代表与军队结仇。第三,下次千万记得要穿铠甲。”
将军铠甲,经由特殊的钢甲制作,里面刻有繁杂的阵纹,拥有强大的防卫能力,特别还是在上天道大修行者的身上。将军铠甲又是军队的特有产物,能够证明军人身份,杀死军人,那便是与整个军队作对。
若真要杀这样一名军队的大修行者,牡丹魁还会掂量三分,毕竟只要在盛天国度内,没有人愿意接受军队无尽追杀,可惜,真虎将军没有穿铠甲。
牡丹魁将额头前的一缕青丝拂开,然后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成爪的模样一捏,周围的空气陡然剧烈的波动起来,波动的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荷池内的水像被烧得沸腾一般,冒着巨大的气泡,伴随着还有缕缕白烟升腾,这种空气的波动逐渐蔓延,每蔓延一处,那处便骤然失去了生机,绿叶枯萎,春风渐冷。
蔓延至那黑漆漆的铁骑面前时,所有人的脸色凝重,其中一人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无法负荷劲弩拉开时的劲力,手臂突然开始颤抖起来,然后箭簇突然蹭的一声弹开弓弩,箭矢离弦化为一道光朝庄园袭去。
随着这道箭矢离弦,强劲的机簧声呼呼响起。极有默契,更像是受到命令般,所有锋利的弩箭像密集的暴雨般射出,箭矢撕破空气的声音尖锐的令人揪心,从四面八方笼向庄园,向牡丹魁看似羸弱的娇躯,然后没有留下任何的空隙。
看着如蝗虫的箭雨,牡丹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修长干净的手指像精灵般在虚空跳动,将那些杀意,全数隐在拈腕挑匙间。手指跳动时,虚空的空气仿佛便感应到了,也极有节奏的开始牵动着,箭雨停留在半空,然后凝固,像是碰到了一层空中屏障,然后无力掉落。又变成了一场箭雨,掉落在了地面荷池中。
牡丹魁面无表情,身上没有任何气息以及威压传出,然后空气便跟着她手指的脉动而扭曲,然后化为了道道阻力,阻隔了天地。
真虎将军回身走到那名重甲士卒的面前,然后看着他那因恐惧而萎缩的瞳孔,看着瞳孔中年的恐惧,沉默片刻,然后以手成刀,从重甲士卒的脖颈划过
周围的士卒默默的看着,目光中没有流露出丝毫能够表达的情绪。士卒的脖子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一道凄美的血花从内喷涌而出,士卒猛地捂住脖子,双瞳猛睁,拼命的想呼吸空气,然而发现以前很容易就能够完成的事情,现在却怎么也吸不进肺腑,然后惊起马匹长嘶,身体如重物掉落在地,溅起满地尘埃。
真虎将军将手掌在青衣上轻轻擦拭了一下,手掌上其实什么都没有,然后转身走到先前的那处位置,朝远处的牡丹魁说道:“下属手上不知轻重,当斩!”
牡丹魁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说道:“告诉我那名少年的真正身份!”
将军陷入了沉默。
牡丹魁继续说道:“凭我的能力,查出他的身份也并不困难,但你若是想完成任务,就主动告诉我,而我现在真很没有耐心!”
沉默的时间貌似不长,但真虎将军的心底却是经过激烈的挣扎,然后他抬起头,脸庞坚毅,语气冷漠的说道:“他是青东郡夏族独子!”
牡丹魁脸色一变,迟疑道:“青东郡,夏族?”
牡丹魁的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只是在听到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时,特有的情绪反应,所有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迟疑。
夏族,在青东郡那便只有一个夏族,那就是分掌青东郡提刑司的夏族,这二十年来自夏拙掌管提刑司,夏族的名头如雷贯耳,势头如日中天。
可倾覆只需一夜间,到了牡丹魁这般境界修为虽然不常理俗世,但对提刑司掌权者,夏拙的公正司法之名还是有所耳闻,原本势头正好的夏族,却一夜之间被灭,因果不明。
牡丹魁的心中对那少年稍有释惑,虽然不曾见到提刑司掌权夏拙面目,但素闻后者公正执法要求严苛,心想这少年既然为夏拙独子,想必也心怀正义处事公道,虽然她只从那少年的身上能感受到如狐狸般的老奸巨猾,还有一股子莫名韧劲。
她抬了抬手指,摇晃着朝真虎将军和那黑漆漆的重甲军队来回巡弋着,最后停留在青衣人的身上,真虎眉头皱着看着遥指自己的手指,感受道一股强大的威压,直指本心。他静静的站着,浑身上天道的气息砰然爆发。
牡丹魁秀发凌乱,平静的看着青衣人说道:“夏族与盛天官府的事情我不管,夏族与盛天军队的事情我也不想管,我不想我的庄园受到打扰。那少年现在我庄园中,那就是我客人,待他离去,你尽可任由处置!”
真虎将军苦笑的摇了摇头,心想他永远不出来,那又该怎么办?
于是,他的面色逐渐肃穆,声音中夹杂着丝丝庄重的意味,他以更加骄傲更加冷漠的声音说道:“他已经被划为了天罚缉令!”
待天罚缉令几字被轻轻吐出,天地骤然一片安静,就连漠然的牡丹魁都脸色微变,瞳孔慵懒漠然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她想到了一句话:
盛天通缉令,天罚缉令为禁!
第五十八章 来自于一个传说()
天罚缉令的由来,来自一个传说。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道士长发至膝,道士乃亿年九转轮回龙兽,夺大因果,走遍大陆,深渊轮回,五境旋煞寻找至强者了解破界之秘,道士行走了千年,然后来到了大陆东方的一个国度。
大陆东方有一个国度,国度名为盛天国度。盛天国度上有一片天,就名叫盛天!
盛天国度的天君乃是真正的至强者,道士满心狂喜,然后登上君殿寻求天君挑战,以求寻得破镜之法,而君殿当道士进入之后便开始显得飘渺,然后消失。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只是半年过去,那名道士从君殿消失的虚空走了出来,断了一臂,失了一腿。
天君则是永远消失不见。
挑战天君,天君陨落便由挑战者继承盛天掌控,理所当然,道士成了新的掌权天君,受盛天委派,受万人供奉敬仰,受书香铁吏留名。
道士成了大陆的第一人,于是便不信天不信地,心中没有了责任,也没有了敬畏。于是,一场生灵涂炭的遭遇降临盛天,道士各地设观,为悬弥观。
观内从不供奉圣人,也不供奉强者,只供奉异兽,异兽每天需食人肉,特别是吸人脑髓供其成长,然后化为人身,最后转轮回过天罚,令天怒人怨。
于是盛天降下天罚,惩治道士天君,让其进入轮回道,终而不生不死,灵魂不脱不灭。
后任天君继承,虽谈不上兢兢战战行事,也相对规避顺人意了许多,而后悬弥观保留了下来,食人肉这般的恐怖异兽被磨灭,留下了普通的异兽让人供奉,也让普通人心怀敬畏。
悬弥观经过时间沉淀,又演化了正邪两观,正为天罚异兽,邪为厉海异兽,同属两大流派,正邪不两立。
传说不知真假,但后任天君便欲惩戒大凶大恶之人,便向每州、府、郡设立了缉令。
缉令有三:
“一为天罚缉令,二为地罚缉令,三为官罚缉令!”
天罚缉令当属盛天最恶狠的一种,被规划为这类缉令的人物,要么大奸大恶,要么就是能够威胁巨大的厉害修行者。当然,每一等的缉令分由州府郡三等层次发出,每一层次的缉令,效果也大不一样。
如今这等能够让青东郡北门镇守将军出动的天罚缉令,当然是只能由府主发出。
所以当听到夏言被规划为了天罚缉令中的人物,特别还是由一府之地的府主大人发出,牡丹魁无论如何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以及对万事都稍显漠不关心的冷漠。
微长眼睫毛颤了颤,牡丹魁冷冷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真虎将军,几经思考,豁然转身朝庄园内走去。真虎将军的面色终于舒缓了许多,他知道对方已经开始郑重的思考此事,那么捕捉犯人,完成任务便不再是困难的事情。
庄园中央处的房间外,夏言静静的躺在方亭内的长椅上,脸色苍白,散乱迷离、仿佛永远失去光亮的暗淡眼眸平静的看着荷池,荷池内有两条鲜红的鲤鱼正快乐的游戏玩耍着,丝毫不知道,此刻有一双忧愁的眼睛正时刻观察着它们。
方才诊治小女孩时,已经掏空了他本就虚弱身子的所有力气,施针看似简单无比,其实是对医者最加考验的东西。越基本的,却也是越重要、越考验功力的。
夏言早就感受到了庄园外骤冷的空气,还有那蔓延一山一水的威压压迫束缚感,他知道外面的来人一定与自己有关,但他不惧,因为庄园有牡丹魁,有恐怖实力的潜伏者。
他相信对方再强大也不会真正的抓到自己,这信心来自于对牡丹魁实力的绝对信任,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她女儿需要自己诊治,同时她实力连自己都摸不透的基础上。所以夏言一直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哪怕是现在全身虚脱,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摇晃坍塌。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满腔肺腑都被活力的空气所填充,就在夏言感到无比惬意之际,嘴里刚被吸进的空气还未再次吐出,他苍白色的脸陡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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