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依言写了书信不提。
倏忽间又是一月有余,已是秋老虎肆虐。洛阳一直没有消息,朝廷兵马一直按兵不动,想是还没有确定大军主将。陈龙猜测,是汉灵帝身边的人互相角力,特别是外戚集团和宦官集团,各有各的人选,才造成朝廷迟迟没有任命。
一月间,广宗的黄巾部队已经化整为零,一小股一小股流向零陵。虽路上也有意志不坚定者,或流于乡野,或占山为寇,然凡是到达零陵者,均得到了蒋琬和黄盖的妥善安置,强壮者从军,羸弱者给予耕牛,开垦荒田,一律轻徭薄赋,加上广受其它流民,零陵人口越来越多,渐渐显出盛况。
南阳先传来消息,汝南波才军接到张角遗信,依计行事,只留了小将刘辟带领一千军留守,迷惑敌人,其余部队趁夜开拔,奔袭围攻宛城南面的荆州刺史徐璆的部队,顺利打开缺口,赵弘领军一鼓作气冲出重围,两军汇合后南下,由江夏和襄阳之间的荆江顺利渡江成功,佯攻了一下江陵,假做不敌守军继续南逃,顺利来到零陵郡外围的荒野。
黄盖与刘先、甘宁众将,早自领大军,与黄巾军在牛头山一场大战,声势滔天,两边都是人喊马嘶,却没有任何伤亡。等这场戏漂漂亮亮演完,在给朝廷的战报中,蒋琬写道:“零陵三万义勇,并力向前,成功斩杀黄巾三万余人,余众皆逃散。黄巾赵弘、波才等两支,业已覆灭,不复为陛下忧矣。”
战报传到朝廷,汉灵帝大喜之余,当朝就发了任命陈龙为讨逆将军,南临候,带原董卓所部冀州十万兵马,剿灭冀州黄巾。即日进京面圣,走马上任的诏令。洛阳赵达得到线报,连夜叫胡济星夜赶回广宗报信。
广宗所剩,不过区区五千黄巾兵马,其余已尽皆遣散,化整为零。陈龙整日修炼神枪内功不辍,已有进境。这日忽得胡济回报,大喜过望,想不到黄盖解决了赵弘和波才的黄巾军,会促使朝廷下定决心。遂召集张宁、胡济、吕常、周不疑等拟定进京面圣的计划。
周不疑率先道:“此事简单,计算好从零陵进京的时间,从洛阳南面进入即可。”陈龙点头道:“正是。我要和你们商量的,是两件事。一是为掩盖我的行踪,可选一个和我相似之人,真的从零陵出发,带上我的亲兵,以迷众人之眼,与我们在洛阳南面的宛城汇合。此事胡济去办,限你七日内赶回零陵安排妥当,估计那时朝廷的诏命也送达了。”周不疑点头称善,胡济记下宛城汇合的地点,立即离去。
陈龙看着张宁道:“这第二件事,却和夫人有关。”张宁本是冰雪聪明,见陈龙严肃,已晓其意,黯然道:“文龙,可是问我父亲的尸身如何处理?”
周不疑忽然跪下,口称有罪道:“属下直言,还请主母恕罪。天公将军的首级,自然是最大的战果,大大的值钱。不但能掩盖事情的真像,也许还能给主公换来刺史的任命。还请主母莫嫌弃属下唐突。”言下却是劝张宁为了陈龙的发展,放弃张角的尸身。
陈龙点头道:“正是。但我意并非用真的岳父尸身,而是选取一具与岳父形貌相似的死尸,枭首后献给朝廷。估计死尸枭首后已面目全非,绝对可以鱼目混珠。岳父的尸身,我遣人秘密送到零陵下葬,只是墓志铭需要掩人耳目,待他日天下一统,再为岳父正名。此事全凭夫人决断。”
张宁心下黯然,想想父亲死后也不能用自己的名字下葬,真是英雄末路。垂泪道:“夫君之言甚善。”本想说,就用父亲真尸,免得被人识破,但实在不能忍下狠心,只得听从陈龙安排。
计议已定,陈龙道:“魅娘,夜长梦多,咱们是离开的时候了。”张宁美眸大睁道:“我也一起走?”
张宁回心一想,知道陈龙怕自己单独在这里不安全,自己留下也确实没什么意义。陈龙说道:“只是做一场戏,你这里留几个手下化妆成将军,做做样子就好。”张宁一想也是,于是又给张梁写了一信,希望他能配合计划,却仍然是音信全无。
陈龙让人,将马车底部做了个夹层,用来安放张角棺椁,马车内再放些布匹杂物,非常安全。张宁乘坐另一辆马车,几人化妆成布匹商人及家眷,周不疑、吕常化妆成家仆,由邺城中转,买齐到宛城的路引,只捡大路,大摇大摆一路行去,却是无惊无险。
陈龙这边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却表一表张梁。张梁自认位高权重,不愿听陈龙号令,大哥死后,干脆软禁二哥张宝,攻占平原,梦想继续做自己的草头王。这日收到侄女张宁的来信,言道已按照张角遗命,决意放弃广宗,追随夫君回零陵,请二叔、三叔能从善如流,到零陵团聚,将来改头换面,共同创业,再铸辉煌。
张梁嗤之以鼻,几把撕掉书信道:“女流之辈!黄巾好好的十万雄兵,却拱手让于他人,真是张家的叛徒!”命人去叫张宝,商议偷袭广宗,夺回剩余的黄巾部众。
张宝听了张梁的建议,连连道不可。“三弟啊,这话我说过多少遍了。咱们姑爷陈龙,那可是人中的龙凤,他又不是大汉朝的死忠,将来自然会推翻汉朝皇帝。而且有一套自己的利民措施,可以帮咱们实现解救黎民的梦想。如今你非要独立出来,这不是和侄女分崩离析了吗?我看你是野心作祟,利令智昏。”
张梁见张宝不同意攻打广宗,还说出一番道理,老脸有点挂不住,恼羞成怒道:“张宝!你老糊涂了,胳膊肘往外拐!大哥没了,自然应该咱俩说了算,什么时候才轮到侄女?更别说是那侄女婿了!”让人推走张宝,继续看押,就要下令手下偷袭广宗。
忽然,堂下惊慌失措跑进来一个士兵,跪下大声禀道:“人公将军!大事不妙!皇甫嵩的部队渡过黄河,没有进入濮阳整顿,直接杀奔平原来也!”
张梁大惊失色,连忙布置城防,准备拒城坚守不出,耗尽皇甫嵩的军粮。偷袭广宗的计划,自然搁浅。
不提平原张梁处战云密布,再表陈龙这一日到了宛城,顺利与胡济带来的假零陵太守交接。陈龙的意思,让张宁跟胡济回零陵后方,张宁死活不肯,只好让她化妆成陈龙的亲兵,带在身边。那假零陵太守,驾着盛装着张角尸体的马车,自回零陵不提。
陈龙终于由暗转明,一时间风光无限,不再低调。先去拜见南阳太守秦颉,秦颉招来当地名流,大排宴席,迎接这圣上眼中的当红炸子鸡。秦颉又派兵护送陈龙,直到司隶地界方回。
终于抵达洛阳南城门,陈龙让人通报进去,来迎接他的竟然是大学士崔烈。
陈龙的光脑自然没有闲着,开始查阅崔烈的生平。崔烈,字威考,幽州涿郡安平县人。崔烈乃幽州名士,学问自然不错,可惜用五百万钱向汉灵帝买了个司徒,从此声望衰退。现如今他还是个大学士,不过足以显示朝廷对陈龙的重视。
崔烈亲自将陈龙引入一间豪华的客栈,言语间百般挑逗,只说京官儿穷困,不像他们地方首长富得流油。陈龙会意,让周不疑奉上一兜白花花的银两,那崔烈立刻眉花眼笑,把第二天圣上接见的细节,详细的说给陈龙,需要注意的细节,说的十分清楚明白。
陈龙见仪式繁琐,心道幸好有这个崔烈讲解,不然触犯了皇家禁忌,被砍了头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点银子花的不冤。临走,陈龙对崔烈道:“我观大学士,不日将高升为三公之首。将来您成为重臣,可要记得我陈龙啊!”崔烈哈哈大笑道:“岂敢!他日文龙打败张角,恐怕我们都得指着文龙提拔呢!”
崔烈走后,陈龙暗中招来赵达,问起洛阳情况,赵达提供了一条线索道:“咱们虽攀上了赵忠,可如今圣上新娶了何皇后,何皇后的哥哥何进成了大将军,外戚这边的力量也很强大。如今外戚和宦官对权力的争夺,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阶段,主公是宦官向圣上推荐的,所以也要小心何进这个人。”
陈龙点头问道:“圣上卖官的买卖好吗?”旁边的张宁噗嗤一声,赵达也呵呵笑了,说道:“生意很好,连三公九卿都明码标价,三公的价格高达一千万钱,也算一朵奇葩。”
陈龙也调侃道:“一千万钱?不算多,很快就能捞回来。多少地方官等着往京里送钱呢。不过,买了官,名声就臭了,咱们再有钱也不买。”赵达笑着去了。
夜来,陈龙梳洗已毕,搂着睡熟的张宁,心潮起伏。想起明日就能见到那时代大汉的皇帝,虽然不屑他们的作为,不过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激动。若没有这些昏君,将天下搞得大乱,哪有自己翻身做主人的机会?
第七十二章 外戚何进()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三国。曹操短歌行
话说洛阳驿馆中,陈龙送走崔烈,夜晚来临,张宁已在身边睡熟。陈龙异世之人,想起明日朝堂之上,会见到诸多英雄,兴奋不已,却是深夜无眠。同时,邻近南宫的大将军府内,也是灯火通明,轩厅外亲兵警戒,轩厅内正在进行一场秘密的聚会。
首座之上,一人满脸横肉,乱扫须髯,貌相粗野,气势逼人,浓眉下一双大眼,泛出令人恐惧的光芒,正是时任大将军,国舅慎候何进何遂高。他本是一介屠夫,因同父异母之妹被选入宫,又被立为皇后,得以鸡犬升天,执掌天下兵权。
座下之人,也都是大名鼎鼎,皆是何进的亲信。左手第一人,身量短小,獐头鼠目,三绺黑须,目空一切,乃何进亲弟,时任车骑将军,济阳候何苗。第二人,身材高大,一身朝服,鼻直口方,英俊威武,乃何进心腹,司空袁逢之子,时任都尉袁绍袁本初。第三人,身材适中,放荡不羁,气魄雄伟,白面短髯,乃太尉曹嵩之子,时任骑都尉、议郎曹操曹孟德。第四人,方面圆额,双颧高耸,两撇短须,表情冷厉,乃何进心腹,部将吴匡。第五人,身躯高大,黑面无须,长相雄浑,肩宽肉厚,乃是袁绍和何进共同倚重的门客,后来的交州牧张津张子云。
右手第一人,眉目清秀,黑发纶巾,三绺须髯,学风辞骨,乃何进心腹,时任大将军府主簿,“建安七子”之一陈琳陈孔璋。第二人,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一身儒服,气度沉凝,乃何进心腹,时任大将军府长史,南阳名士何顒何伯求。第三人,尖嘴猴腮,眉眼灵动,头戴纶巾,气质浮华,乃何进智囊,南阳人逢纪逢元图。第四人,白面无须,青年俊秀,文质彬彬,神清气爽,乃何进智囊,时任黄门侍郎,颍川荀氏家族之后,荀攸荀公达。第五人,面庞清瘦,五绺长髯,眉藏奸诈,气质猥琐,乃是何进智囊,袁绍和曹操共同的好友,许攸许子远。
从后世人眼光看来,何进如今这一套阵容,足以令天下人恐怖。袁绍、曹操自不必说,荀攸、逢纪、许攸之流,无不是智谋深远,意思深长。何进之死,正所谓nozuonodye;纯属自取灭亡。不作就不会死,古今同也。
何进凶厉的目光一扫手下文武,缓缓道:“如今中常侍赵忠那边,不知怎么推荐了一个零陵太守陈龙,已得诏命。听说他领军大败黄巾于零陵,文武双全,你等可有耳闻?”
许攸尖利的声音率先响起道:“大将军,区区一个零陵太守,何劳大将军如此隆重,只需让张津带几员小将,将他在赴京路上斩杀,也就是了。”
何苗冷笑一声道:“许大人,昨天喝多了?陈龙昨夜已经进城,崔烈亲自迎接,你出的好计!”许攸方知闹了乌龙,连忙低头不敢再说话。
曹操雄浑的声音响起道:“大将军,此人是否属于宦官集团,尚没有定论。何不派人拜访,以探其心?”袁绍也道:“正是。此人名不见经传,这一年才崭露头角,如今他获得了圣上的诏令,轻易不要动他。如果他不能为我所用,再杀不迟。”
逢纪幽幽道:“诸君,在下之意,如今咱们斩杀所有宦官在即,陈龙依附宦官,获得提拔,是铁一般的事实,岂能养虎为患?他日咱们动手之时,若多了陈龙这个变数,反倒增加咱们的危险。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言语中透着狠辣。
吴匡、张津都是武将,玩不转阴谋诡计,只默默倾听。荀攸笑而不语,全凭何进决断。何顒清清嗓子道:“圣上听说陈龙打败黄巾,大喜之下金口玉言,让陈龙为主将讨伐张角。如今,陈龙已经进京,杀他不是时机。但任他取了张角,得大功而回,似乎也是不妥。如今之计,只有先收买其心,许其高官厚禄,如果不从,即使他得胜,咱们再想办法压下他的功劳,让他空手而回,他必然怀恨赵忠。”
何进见众人意见不一,反倒没了头绪。何苗奸诈的眸光一闪,道:“大将军,我愿亲赴馆舍,与陈龙一席谈,可否?”
何进笑道:“那就辛苦兄弟一趟。子远,你也辛苦一下,明日去一趟零陵,摸清陈龙的背景底数。”许攸忙答应不迭,说道:“听说零陵有办事机构在此,常去贿赂宦官。何不让吴将军秘密将主事之人拘来审问,一问便知其心。”
何顒反对道:“不可。抓了他手下,陈龙岂会不知?这是将陈龙将对立面上推。如今若能拉拢,胜过又树一敌。”许攸再次吃瘪,诺诺不言。
何进倒是听进去了,诧异道:“此事也不可掉以轻心。既然明察不妥,那就暗访。吴将军,你调动人马,监视零陵办事的人,秘密调查,看他们与宦官的关系有多深,做好连根拔起的准备。”吴匡拱手应诺。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何进谋诛宦官的臂助和心腹。他们早已定计,趁内忧外患之时,一举将所有宦官诛杀。这回陈龙的出现,让他们多了一层变数,所以才紧急开会讨论。
翌日清晨,陈龙刚刚起床,门口的守卫前来禀报道:“车骑将军何苗,特来请将军同赴皇宫。”
陈龙已经是讨逆将军,所以守卫都称他为将军。听说何苗来到,微微有些惊讶,想到何苗此人,正是何进的弟弟,属于外戚的势力,绝早匆匆前来,不知何意?
虽不知吉凶,但自己通过宦官的影响力,取得讨伐黄巾主将的位置,却是不争的事实,应该已经引起了外戚集团的警惕。陈龙恨不得马上招来赵达询问外戚集团详情,却已经来不及,只好梳洗打扮,穿上零陵太守的官服,走到门外,一眼看见一辆豪华马车边上等候的何苗。
何苗见陈龙威风凛凛,仪表非凡,羡慕嫉妒的神色一闪而过,呵呵笑道:“这位就是大破黄巾的文龙将军吧?苗久仰了!”陈龙连忙趋前施礼道:“微末之将陈龙,怎敢劳动车骑将军亲自来接?”
何苗一摆手道:“来,乘坐我的马车,同赴宫阙。”陈龙知道何苗有话说,恭请何苗先上车,跟在何苗之后,坐在车内何苗下首。马车微微一动,已是十分平稳的启动。
何苗不断打量陈龙,忽然道:“文龙,你实话和我说,你可是赵常侍的人?”
陈龙见对面何苗这个猪头单刀直入,抿紧了嘴,来个不言不语。何苗还以为他是默认,哈哈笑道:“文龙不必紧张。我兄长虽有诛杀宦官之心,我却不是。你有所不知,我母亲舞阳君与张让相契甚厚,我妹妹更是嫁给了张让的养子。你可知有你横空出世,张常侍和赵常侍是多么高兴。”
陈龙见何苗得意洋洋,知道自己无意间成了宦官集团培养的重点,也成了外戚集团的眼中钉,不过何苗怎么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