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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等了一会儿,那家仆匆匆赶回,说老爷请到轩厅奉茶。陈龙让祖郎在门口等候,和周不疑随陈群进入大院,只见院中照壁之后,青瓦檐下,镶着一块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清风肃来”,几人在牌匾下走过,走向轩厅。一人迎出,头戴玉簪,身穿锦袍,眉分八彩,三绺黑髯,面如美玉,少有皱纹,陈群躬身施礼道:“世叔,长文打扰了。”那人笑道:“世侄,你父亲可好?”说着摆手请众人入厅,下人奉上茶水。
陈龙和周不疑知道是郭嘉的父亲,都纷纷跟着陈群叫世叔。陈群只说陈龙是远房堂弟,闻郭嘉神童之名,特来探问。郭父闻言呵呵笑道:“犬子顽劣,哪里有什么才学,还劳长文亲自来请。来人,叫奉孝梳洗来见客。”
陈龙心中期待,周不疑暗暗嘬着牙花子。等了片刻,下人带着郭嘉来到,陈龙看时,只见郭嘉仍是披散着头发,头上绑了一条发带,发带中间一块美玉,更显面白如玉,唇红齿白。换了一身常服,以丝带束腰,更显长身玉立,风流倜傥。周不疑咬着牙微微吐了口气,低声道:“绣花枕头一枚。”
郭嘉上堂,拜见父亲已毕,称陈群为兄。一眼看见陈龙,觉得似曾相识,陈龙站起笑道:“奉孝,可记得那日登月楼中匆匆一面?在下陈龙,字文龙,特来拜访。”郭父闻言哼了一声,郭嘉脸红道:“原来是文龙兄台,那日只是同学聚会,喝的有点多。”
郭父显然对郭嘉甚是溺爱,也没追究郭嘉在外面喝花酒,问道:“文龙此来探问犬子,却是何意?犬子顽劣,让世侄见笑了。”
陈龙笑道:“我有一个弟弟,小名元直,年方一十二岁,然满腹文才,胸有韬略,人都称为神童。他从小立誓,辩访天下名士,闻阳翟神童奉孝之名,如雷贯耳,故今日特来讨教。”周不疑闻听,忽地站起,大眼瞪着郭嘉大眼,两人中间似乎有火苗燃起。
郭父呵呵笑道:“我家奉孝要年长两岁,从不好好就学,只知声色犬马,这文才怎么比得过令弟。然文龙远道而来,又是陈家子弟,这也是雅事,奉孝你就和这位元直比比吧。”
郭嘉见父亲同意了,颇有点无奈道:“那是怎么个比法?我都接招就是。”陈龙道:“我闻奉孝,腹内藏经史,胸中有甲兵。今日一考经史,二考兵法,三考辩论,如何?”众人都点头称善。
下人搬了两个蒲团,蒲团前放了两个小茶几,准备好空竹简和毛笔。两个神童堂前坐定。两个神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元直一脸期待,奉孝一脸无奈。陈龙道:“这题目可不能由我出,否则有作弊之嫌。长文兄,今日就由你命题可好。”陈群微微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道:“诗经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又曰‘邢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何意也?”周不疑和郭嘉闻言,周不疑低头思索,郭嘉却是一挥而就。
陈群和陈龙接过郭嘉所写的竹简,上写效法先贤,以身作则,道德的实施和教化的普及,一定要从身边的人开始做起,由近及远,才能最终广布于天下。陈群点头,再看周不疑也写完了,见周不疑所写也差不多,点头道:“两位贤弟所写,大意都对。然奉孝更快,这一局却是奉孝赢了。”
郭嘉得意的点点头,扭头四顾,就是不看周不疑。周不疑被郭嘉打了个1:0,急的抓耳挠腮,深恨自己手慢,被郭嘉占了先机。陈群继续道:“第二项是兵法。如今黄巾盗匪席卷天下,更有张角重兵屯于广宗,波才领重兵屯于汝南,张曼成领重兵屯于南阳,试问若二贤侄各领一军,当如何破张曼成一军?”
这一下轮到郭嘉抓耳挠腮,他虽然熟悉兵法,但毕竟年幼,对南阳的地理不是十分熟悉。周不疑却是最喜欢收集各地地理,自己制作图册,当下挥挥洒洒,写下几路进攻的方略,甚至画了草图,将进攻的路线和在敌人逃跑路线上的设伏点都标的清清楚楚。两人交卷之后,陈群评点,周不疑此回合得了优胜。郭嘉看了周不疑答卷,心下也暗暗佩服,表面上还是牛气哄哄,不肯堕了士气。
陈群见两人打成平手,都是眉飞色舞,让两人相对而坐。这一下两人避无可避,都瞪着大眼看着对方,眼光交汇处,恰似电闪雷鸣。陈群道:“第三场是辩论。人性有善有恶,孟子认为人性本善,荀子认为人性本恶,你二人各选一边,即可辩论。”话音未落,只听二神童齐齐答道:“我选人性本恶!”
几个人闻言都是一怔,两神童互相看看,不由都嘻嘻笑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陈龙心想,这两个人都是小狼啊,跟他们谈什么人性本善,简直是对狼弹琴啊。陈群无奈道:“既然你俩观点一致,我换一道题便是。先武帝在位时,有贤良文学与桑弘羊辩论盐铁,最后盐铁解除了官营。两位贤侄认为,在目前局势下,这盐铁究竟是否应该由官家专营?辩论开始。”
两位神童闻言,都低头思索,陈龙在光脑中迅速查了一下盐铁辩论,心中已有答案。郭嘉抬头道:“我认为,战争时期,盐铁当官营;和平时期,当放开经营。”
陈龙听了,微微点头,郭嘉此语,当是正确答案,不料周不疑道:“奉孝此语,正与我意相合,还是无法辩论。”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都叫陈群再次换题。陈群气的翻了翻白眼道:“有人认为,天下为神所创,一饮一啄莫非天定;也有人认为,所谓神佛,不过是一句谎言。两位贤侄以为如何?”
两位神童互相对望了一眼,忽然同时说道:“天下之大,哪里有什么神佛!”说罢同时站起,哈哈大笑,一对小手竟是紧紧握在了一起。
陈群胡子差点没气歪了,连声咳嗽着掩饰尴尬。陈龙哈哈大笑,长身而起道:“郭家世叔,这两个神童果然都是满腹锦绣,今日就算不胜不败如何?”郭父也抚掌大笑道:“你这弟弟,绝对是难得的军事人才,郭嘉能有幸得见,也是他的造化。小孩子过家家,何论胜败?今日午间,就在我这里用膳,为文龙接风!”陈龙大喜,知道周不疑已经得到了郭父的认可,于是点头坐下。
郭嘉和周不疑神童对决,不胜不败,都起了惺惺相惜之心。郭嘉拉着周不疑,让他给讲解南阳郡的地理,两人手拉手到郭嘉房里去了。午宴中,陈龙又是一番善待百姓,*的经世言论,陈群在一边添油加醋,把个郭父唬的五体投地,把个郭嘉听得若有所思。
酒足饭饱,陈龙又满了一杯美酒,对郭父道:“奉孝的将来,未可限量。吾欲解此乱世,解黎民于倒悬,正需奉孝这等大才。元直虽小,由我亲自教学,其学问已获神童之赞誉,现有零陵太守,礼聘元直为总军师。奉孝年纪虽小,还长元直两岁,学问超过元直,何不允其出仕?如蒙允准,我愿作保,让奉孝和元直同为零陵军师,世叔觉得可好?”
郭父闻言一怔,皱眉道:“我本欲让奉孝冠礼之后,再考虑出仕。而且这孩子没出过远门,又甚是顽劣,怎好远赴零陵?”边上陈群见郭父面有难色,开口道:“世叔,奉孝乃人中龙凤,早晚要出人头地,怎可在家荒废年华?再说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奉孝已经到了可以冠礼的年龄了。不瞒世叔,零陵太守已经邀请我出仕,我已经同意了,只等老族长批准。奉孝是我的弟弟,我自然带在身边照顾,而且他总军师的职位比我还高,自然可以带亲兵,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郭父看着郭嘉,还是十分犹豫,问郭嘉道:“奉孝,你自己可想现在就出仕?”郭嘉恭恭敬敬道:“吾闻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念。我游历尚浅,如能离家游历,自然可与元直一样,阅尽天下地理,以致兵法大成。然此事全凭父亲做主,我的意见不重要。”说罢深深一揖,言下之意仿佛是愿意去。
郭父闻言,默默无语良久,心下舍不得这个麒麟儿,又怕耽误了孩子早日当上副市级干部。当下对陈群道:“长文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零陵太远,如果元直在周边郡县任职,我就不犹豫了。这样可好,你回去禀明老族长,若老族长同意你去,我就同意让奉孝跟着你去,你看可好?”
第四十二章 龙临洛水()
风起洛阳东,香过洛阳西。……唐。曹邺四望楼
话说郭父一番说话,听的陈龙哑口无言,心说这大叔把陈群和郭嘉来了个捆绑销售,买一赠一;这说服陈寔老族长的任务,成了自己必须逾越的障碍物。陈群还欲再说,陈龙拉了一下他衣袖,拱手对郭父道:“世叔的心情,在下理解。奉孝不但是长文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我明日就去面见老族长,向他当面请示便了。”
临别,郭嘉非要留下周不疑在家过夜,让元直给他画各地军事地图。陈龙想想答应了,只告诉周不疑明日中午到客栈聚齐。回到客栈,陈群告辞,陈龙和他相约,明日一早到陈家拜访老族长,陈群满口答应,自回陈家安排不提。
陈龙回到客房,推开后窗,颖水上的微风徐徐吹入窗棂,令人神清气爽。陈龙遥望着对岸郭氏家族的大宅院,想着明天说服陈寔的对策。对郭嘉的招募,已经有了一些进展,目前结果还是令人欣慰,希望周不疑能把握时机,和奉孝这个天下数一数二的谋士结为好友。想着争霸天下时,身边有两位神童相伴,陈龙微微有些得意起来。
光脑中,细细将陈寔的材料罗列出来,陈龙仔细阅读,慢慢心中已有定计。夜来和陈甬饮酒叙话,倒也颇不寂寞。陈甬说起颍川荀氏家族,陈龙微微摇头,荀彧荀攸虽好,但却是汉室的死忠,自己实在没有把握,也没有时间现在就去招募。陈龙又问起戏志才,陈甬茫然不知。陈龙知道戏志才和荀彧是好友,看来此次洛阳之行,也与戏志才无缘。
转天绝早,陈龙只带祖郎一人,脱掉锦袍,穿了一身儒服,骑马到了陈氏家族门前。看门的家仆早得陈群通知,让陈龙到轩厅等候。陈龙刚刚落座,陈群已经匆匆赶来,眉宇间竟有一丝忧色。陈龙探问,陈群道:“昨日回来,我与父亲将文龙欲请某出仕的事情,和老族长都说了。老族长本坚决反对,父亲又将文龙的仁政思路和*与祖父细细说起,祖父听后,也觉得非常新鲜,稍有回转之意。最后只说今日见过陈龙之后再说。”陈龙听了,也是心下惴惴,不知道自己这一套为百姓谋福的言论,是否能打动老族长。
两人耐心等候,红日慢慢由东转南,天气渐渐炎热。终于,有下人报道:“老爷和太老爷来了。”陈龙和陈群连忙站起,拱手鞠躬等候。须臾只见陈纪扶着一位老人缓缓进入轩厅,那老人鸡皮鹤发,身量高欣,寿眉雪白,满脸正气,气度沉稳,眼带威严,拄着一根拐杖,身穿一身灰色的儒袍,颤巍巍走到两人面前,精神倒很矍铄。两人连忙一躬到地请安。
陈寔上下打量陈龙,见陈龙长身玉立,面目英俊,眼正眉直,气度从容,居然点了点头,看来第一印象不错。陈纪扶着老头儿坐下,老人腰板挺直,不靠椅背,右手拄拐,正所谓正襟危坐,点首道:“文龙远来,老朽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坐下叙话吧。”
陈龙不敢坐,就和陈群一起立在堂前,那老头儿清清嗓子,道:“昨闻文龙现为零陵太守,欲招募我孙前去效力。施行仁政,体恤百姓,吾心甚慰。然我族自我而下,向来不出仕,文龙恐怕要失望了。”
陈龙拱手道:“老祖之言,吾已知之。敢问老祖,可能告知在下,您不欲家族子弟出仕的原因?”陈寔道:“吾青年为官,闻过则喜,揽过推功,天下敬服。中年讲求德化育人,清静无为,百姓安居乐业。然遽遭党锢,沦为阶下之囚,虽遇赦得免,不料二遭党锢,家人俱遭株连。是故退居乡隐,平心率物,教书治学,为远近之宗师也。至于功名,非所求也,子弟亦然。”
陈龙微笑拱手道:“老祖之德行,名冠当世,足以乱世保身。吾闻梁上君子,因老祖的一番教化,也能改恶向善。然党锢之祸,因何而起?倡乱之人,因何而生?谗佞之辈,因何受宠?奸鄙之徒,因何擢升?此辈悿居高位,而致百姓流离,故有今日黄巾之乱也。吾侥幸得居高位,非为朝堂之欲,正欲斩佞臣,诛小人,拨乱反正也。今长文之志,正与我同,德才兼备,而又年富力强,正是天生我之臂助也。”
陈龙停顿了一下,见陈寔默默无语,似乎是在回忆自己被宦官小人欺凌的一生,继续道:“当今天下有德者,皆知百姓流离之苦也。老祖德高望众,声名传于乡野,百姓苦活无望,正对如老祖者望眼欲穿,然老祖在田,小人当朝,谁又能解救他们?今我为零陵之主,施行仁政,零陵百姓已得福祉,假以时日,必可为天下翘楚。然天下穷苦百姓,又岂止零陵一郡?”说毕,一躬到地,抬头望着陈寔。
陈寔沉吟不语,半晌才道:“文龙所言,当是至理。然吾闻你有*之理念,可是欲反大汉吗?”陈龙道:“天子失德,才致小人当道。宦官外戚,左右天子,使贤臣不得进谏,仁政不得施行,百姓就没有活路。我欲争霸天下,非为反天子,为反宦官外戚干政也。*,由天下百姓选如老祖者为代表,共同研究内政纲领,代替天子一人之政,可为百姓造福也。”
陈寔道:“*,对吾也是深有触动。细细思之,甚是意味深长。虽然如此,然天子乃一国之君,吾陈家世受天恩,世代忠良,吾子弟决不可有任何反对大汉或助你篡位者。今吾欲问文龙,若你得志,斩尽奸佞,是废天子还是保天子?废天子则长文不可去,若保天子,我便允诺长文随你去,令他对你矢志不渝。”
陈龙闻言,心中泱泱不快。但是,这些东汉末年的大家族,无不是保皇派。正史中荀彧郁郁而终,不正是因为看不惯曹操飞扬跋扈,不保大汉皇权?陈龙沉吟半晌,想起了日本对待天皇的政策,名义上保留了皇权象征,不失为一条出路。于是再次施礼道:“吾从未有篡位之心,天日可表,今日在老祖面前,吾愿立下重誓,若将来吾称帝,愿五雷轰顶而死。然天子可以保留权位,大汉可以保留称号,但权力必须收归*会议,由天下人治天下。老祖以为然否?”
陈寔闻言,微微点头,本来严肃的脸庞居然挤出一丝微笑道:“既然如此,长文得其主矣!不废驱驰!”陈龙和陈群都是大喜过望,双双跪在地下磕头道:“多谢老祖体恤之情!”
那老祖笑逐颜开,脸上盛开了一朵菊花,巍巍站起墩了墩拐杖,对陈纪道:“今后文龙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家里的资材,我意拿出五十万两,让文龙带回零陵,也是天下百姓的福祉。”说罢,站起身飘然去了。
陈龙心中,涌起对老人家高风亮节的深深敬仰。想起糜竺散尽家财资助刘备,卫兹倾尽全力资助曹操,这陈寔出人出钱,恐怕也是看中了自己的政治潜力。正沉思间,陈群在边上喜道:“主公在上,陈群有礼了。”陈龙一巴掌揽过陈群宽肩道:“大哥,你也要开我玩笑。你可别忘了,走时候把我那个小郭嘉带上!”
陈龙又修了一封书信,让陈群带给黄盖,任命陈群为主簿,黄安迁为郡守助理,郭嘉为左军师,周不疑为右军师,均直接向陈龙及领导小组汇报工作。陈群欲跟随陈龙到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