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轻轻的话语,听在旁人耳中,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听在郭图耳中,却不啻是一声炸雷,身形一扭,变成正对陈龙,身上还满是摔下高台时的泥沼。只听郭图涩声问道:“你说什么?”
陈龙正眼看了一眼郭图,心想燕赵之地自古多悲歌之士,这几个河北谋士虽然谋略不是顶级的,忠心却是不二之选。大手一扬,喝道:“来人,还不给郭军师牵匹马来!”
这回郭图彻底听清楚了,却挪不动脚步,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算做受了龙珠的恩惠。所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自己该走还是不该走?唉,想死都死不了。
一匹军马被拉到坡前,郭图缓缓移动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说几句场面话。忽然回身,看着陈龙,指着吕旷、吕翔问道:“龙。。。。。。。大帅,他们。。。。。。。放不放?”
这还是郭图首次叫出龙大帅三个字,陈龙摇头道:“等我攻下邺城,我自然会放了他们两个。我可不想,我仰攻邺城的时候,还要提防两位吕将军的羽箭。”说罢微微而笑。
郭图一听,原来放了自己,竟然是因为自己不会放箭。这不是讽刺我吗。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似乎对面这个人是不想让自己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样细腻的主帅,天下难寻啊。
郭图又有点儿挪不动步子,缓缓下坡准备上马,忽见几个兵扛着一把长刀而来,抬到陶升面前。陶升面如土色,噗通跪在地上。
陈龙抬脚踢开陶升,指着长刀道:“本来想赏你把新刀的,可是你的刀白白净净,连个边都没卷,连点血都没沾,你拿回去继续用吧!”
陶升哪敢说半句话,兜头趴在地下,求饶道:“大军师,请你念在我跟随张大帅多年的份上,饶过我吧。我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需要抚养,一大家子人呢。”
背后的吕常早就受不了,拔出匕首喝道:“贪生怕死之辈!还有脸求情!大军师,军法如山,你传令吧!”
陈龙虽然也想狠下心来,学曹操那样狠辣无情却又赏罚分明,事到临头,让人行刑的话却死活说不出来。忽然想起曹操割发代首的故事,拔出匕首将自己发髻一刀砍断。
众人大惊之下,全都吓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不知所措。陈龙举着长发,喝道:“军队纪律不严明,将士作战不勇敢,是统帅的错误,要砍第一个应该砍我的头。今天且以我的头发代替首级,记我一次大过。”
陶升满脸羞惭,看着陈龙,心中悔恨不已,还不如向旁边死无全尸的白绕,好歹还死的光荣。陈龙继续道:“陶升贪生怕死,革去偏将军职位,即刻回濮阳再筹措军粮,为运粮小兵。”陶升想不到自己还能得到活命,拼命磕头去了。
旁边看热闹的郭图,看了个满眼,这龙珠赏罚分明,却又不好屠杀,愿意成全别人性命,实在难得。可惜这点儿妇人之仁,在这个嗜血强权的社会,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想到此,郭图微微摇头,上马去了。
割发代首的故事,三国演义原文如下:操留荀彧在许都调遣兵将,自统大军进发。行军之次,见一路麦已熟,民因兵至逃避在外,不敢刈麦。操使人远近遍谕村人父老及各处守境官吏曰:“吾奉天子明诏,出兵讨逆,与民除害。方今麦熟之时,不得已而起兵,大小将校,凡过麦田,但有践踏者,并皆斩首。军法甚严,尔民勿得惊疑。”百姓闻谕,无不欢喜称颂,望尘遮道而拜。官军经过麦田,皆下马以手扶麦,递相传送而过,并不敢践踏。操乘马正行,忽田中惊起一鸠。那马眼生,窜入麦中,践坏了一大块麦田。操随呼行军主簿,拟议自己践麦之罪。主簿曰:“丞相岂可议罪?”操曰:“吾自制法,吾自犯之,何以服众?”即掣所佩之剑欲自刎。众急救住。郭嘉曰:“古者春秋之义:法不加于尊。丞相总统大军,岂可自戕?”操沉吟良久,乃曰:“既春秋有‘法不加于尊’之义,吾姑免死。”乃以剑割自己之发掷于地曰:“割发权代首。”使人以发传示三军,曰:“丞相践麦,本当斩首号令,今割发以代。”于是三军悚然,无不懔遵军令。
这个故事被当作曹操严于律己的事迹而流传,但却是特权的彰显。后世不少官员也玩起了割发代首的游戏,当违反了纪律甚至法律时,正如曹操的马是因受了惊才犯错,情有可原,谁又没有“割发代首”的可原之“情”呢?
给三国演义做过注解的毛纶和毛宗岗父子,看到这里大骂曹操真是“奸雄”:好你个曹操,死刑你就这样给免了!
其实割头发真是古代的一种刑罚,叫做“髡刑”。古代人都是长发,用簪子固定住。而短发的只有一种人:奴隶!古代越国人都是短发,所以被说是野蛮人,在中原人看来,短发是低贱的象征。包括曹操手下的崔琰就被曹操罚为奴隶,但是不可能会真的让堂堂一个士人去挖煤吧!他受的刑罚正是这种刑。
这种刑罚对人身没有伤害,但却是心灵上的极大处罚,尤其在古代,阶层分工明显,这种刑罚施予到士人身上,更胜于杀掉他!
曹操没有杀掉崔琰而仅仅是对他施予这种刑罚,由此可见一斑。而另一方面。曹操身为一个君主,能够自己将自己处以奴隶的刑罚,这也算是很少见的了。
自汉代儒家便是主流,而儒家思想其中就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由此可见,在当时,割发是非常严重的。
曹操手下“众军皆惊”,没有一个敢违背曹操命令的,正是因为此。陈龙割发代首,众军皆惊,陶升羞愧无地。这割发代首,陈龙终于占了曹操的先,成为新三国的全新历史。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六十五章 北面强援()
第三百六十五章北面强援
句法提一律,坚城受我降。………宋。黄庭坚子瞻诗句妙一世乃云效庭坚体盖退之戏效孟郊
话说陈龙处置了贪生怕死的陶升,割发代首,一时间三军整肃,都鄙夷陶升所为。连旁观者郭图也心中暗赞,虽然有些妇人之仁,但为主将者却不好杀戮,在这人吃人的三国也算是凤毛麟角。郭图满腹心事,用目光告别二吕,缓缓打马消失在地平线上。
郭图走后,粮道已通,可一时之间,哪里去筹措烧掉的那么多粮草?陈龙十日攻破邺城之约,也是被逼无奈,因为陈龙实在不想就此退兵。
以兵力而论,黑山军占据一定优势,可面临攻取天下坚城,兵力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仰面狂攻邺城,城上矢石如雨,黑山军死伤枕籍的画面反复在陈龙脑中出现,似乎无法避免。
陈龙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又有周不疑这样的顶级军师在旁,自然会全面考虑战局,以谋求最大的优势,化腐朽为神奇。
大战郭图当夜,陈龙的骑兵队就在当地扎营休息,陈龙与周不疑对战局做了一番评估。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欲要十日内破掉邺城,这一晚的谋划绝对至关重要。
周不疑照例拿出精心绘制的冀州地图,分析道:“目前没有情报,表明袁绍召回了两个儿子,不知他哪里来的信心?”
陈龙道:“背靠坚城,兵精粮足,百官完备,谋士武将人才仍然充足,自然心里有底。”
周不疑缓缓摇头道:“郭图折羽而归,袁绍必不能用。关羽已经能够充分压制淳于琼,这一支兵无须忧虑。”
“颜良、文丑在外,袁绍所仰仗的不过是一批二流武将,此点我方占优。但袁绍城内兵力还在十万以上,民夫充足,如果主攻一门,根本难以攻破,更何况只有十天的粮草。但围城四门而攻,兵力又被分散,反而更加攻城不利。我的意思,主攻东南两门,每门十来万人,看看谁能成功吧!”
陈龙点头道:“照理说也只能这样安排,我自领一军攻东门,太史慈和你领一军攻南门,每两万军一个梯队,昼夜不歇轮换狂攻,配合简易投石车,或有机会打破城墙。”
“可是,总感觉这种打法太过正规,或者说有些傻愣,又损伤士兵,非我所愿也。”周不疑也默默无言,这十日的赌约,想赢实际上是难上加难。
陈龙看着冀州地图出神,邺城以北连着大城邯郸,再向北一直到真定,都是一溜小城。陈龙对冀州地理很熟悉,眼光最后停留在了沧州上。
陈龙喃喃说道:“可惜公孙瓒被袁谭和文丑拖住,不然倒是个强援。不过,沧州一直闭门自守,若能得到麴义、田丰的帮助,偷袭邺城北门,胜算就大很多啊。”
周不疑起初不以为然,麴义、田丰闭门自守,又从没有宣称脱离冀州袁绍控制,怎会忽然来帮黑山军攻打邺城,此计恐怕难成。
周不疑考虑的是另外一个可能性,说道:“袁尚带颜良出壶关攻击上党,听说孙轻、王当压力不小。若能制作一封袁绍的伪信,以邺城危急的名义将袁尚召回,咱们就设好陷阱,先搞死这个袁绍最喜欢的儿子。到那时,还怕袁绍不中计出击?”
陈龙听了,心道也是妙计,可惜伪造高手钟繇不在身边。心中盘算,十天没了粮草,袁尚还没回来怎么办。忽然灵光闪现,心中升起一个主意,笑道:“我看元直此计最妙,袁尚已经搞死了一个袁熙,咱们何不放出消息,十日内攻破邺城,做出狂攻邺城的姿态,袁谭和袁尚谁先赶回邺城救了父亲,谁就能继承冀州之主。这样,恐怕两个儿子还要比比谁的脚程快呢。哈哈,妙计!”
周不疑大喜道:“主公的意思,是把老袁家一锅烩了?那敢情好。”转而又皱眉道:“袁谭和袁尚回来,颜良、文丑不也得跟着回来了?”
陈龙拍着脑袋道:“乱中自有取胜之机,粮草邺城里也有的是。我立即休书一封给公孙瓒,就说若袁谭撤兵,必然是袁谭在前,文丑在后,请公孙瓒务必领兵长驱直入,我伏击袁谭兵之首,他袭击袁谭兵之尾,必可大胜。袁尚那边也是这样操作,让孙轻追击敌军到壶关外扎营,我亲自设伏对付袁尚。两个儿子同时受到重创,敢问袁绍真的都见死不救?”
周不疑竖起大拇指道:“只要袁绍忍不住开城门出去救他儿子,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陈龙也稍稍得意,最后说道:“至于田丰、麴义那边嘛,我还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心意,到底肯不肯支持我龙珠。待我也休书一封给田丰,就说我军粮草被烧,需要几百石粮草救急,且看田丰如何反应,会不会赠粮给我?”
周不疑不由大加赞誉,没想到主公竟是算无遗策,借着打仗的机会,连田丰的心意也要试探一下。周不疑亲自连夜点选,派出十几只小队人马,各自奔向了不同的目标。
三日后,陈龙和太史慈分兵,开始拉开了攻打邺城的序幕。分成几股的士兵昼夜不歇,狂攻而上,不计生死,终因城池太坚固、守城兵将太多而都告失败,狂攻两天两夜之后,陈龙军似乎无以为继,攻城战稍歇。
此时五日已过,袁尚、袁谭军中,都开始流传一条消息,邺城危在旦夕,袁家两子谁能先回城解去邺城之围,谁就能继承袁绍的位子,成为新的冀州之主。两位袁公子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当即丢弃前线,立刻全速班师,向邺城方向不分昼夜挺近。
袁尚在壶关外作战,离邺城更近,兼且星夜兼程,不过一日,就回到了壶关。袁尚并不停留,与颜良穿过壶关,驱动大军直向邺城扑来。
袁谭部队,却拉成了一条一字长蛇,袁谭心急如焚在前,命大将文丑断后,以抵御随后赶来的公孙瓒。公孙瓒军追击敌军,气势如虹,果然成了陈龙口中的北方强援。
释放郭图之后的第七日,陈龙的粮草还剩三日,田丰那边忽然送来一信。陈龙还没来的及拆开看,手下来报,袁尚已经先到了离邺城百里的牛头峡,这里正是陈龙为袁尚精心设计的伏击圈儿,现在的陈龙就站在牛头峡谷的牛头之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六十六章 四面埋伏()
第三百六十六章四面埋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北宋。范仲淹渔家傲
太行山麓邺城与壶关之间,山脉绵延,深沟高垒,歧路多岔,道路难行。此刻,夜色还不算深,山路上传来杂沓的马蹄之声,远远闻听如同闷雷,轰轰然传出老远,赫然是一队雄壮的骑兵。中间一骑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个高达英俊的青年,一声金盔金甲,气势夺人,正策骑飞奔,显示出精湛的骑术。
天色越来越暗,后面一员大将忽然策骑冲前,与青年将军并辔道:“少主,夜黑太过危险,不如就地露营。咱们这速度,想必明天就可以到达邺城了。”声音圆融浑厚,一听就是中气充沛之人。
那青年将军摇头道:“颜将军,待过了前面牛头峡谷,再觅民居歇宿不迟。”颜将军闻言,心里无奈哀叹了一声,少主人物整齐,却被夫人宠坏了,睡不惯荒郊野外,只好提起精神,打马跟随在少主身后保护。
颜将军正是河北大将颜良,而他口中的少主,自然是袁绍最宠爱的三子袁尚。袁尚人物标致风流,平时养尊处优,乃是邺城最令人仰望的公子。袁家四世三公,袁绍又坐拥繁荣强大的冀州,袁尚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此次出征并州,先有袁绍长子袁谭与文丑领兵抵御公孙瓒,袁尚怕大哥的军功盖过自己,到刘夫人那里一再请求,终于说服父亲让他领兵去进攻上党。没想到上党还没攻下来,邺城遭遇了战火,听说袁熙已经死于非命,邺城被黑山军二十万围困日夜攻打,岌岌可危,而父亲已经将袁谭也召回,听说谁先救了邺城,谁就会继承父亲的职位,成为世子。
因此袁尚日夜兼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领着骑兵先赶了回来。今夜过了牛头峡谷,后面就有一个大镇子,离邺城已经不足一百里了,明日可达邺城,想必要比袁谭快的多了。
袁尚稚嫩,颜良却是用老了兵的,虽明知黑山军在邺城另外一边,颜良还是坚持自己亲自护送袁尚前来。夜色上来了,颜良传令打起火把前行。
牛头峡谷在连接太行山脉和邺城的必经之路上,峡谷底部扁平干燥,长不过二十里,成为进出太行山重要的通道。平时,袁绍都派有重兵把守,此刻却尽数抽调去了邺城守城战中,整个牛头峡谷一片死气沉沉。
牛头峡谷顾名思义,出山的山路岔为两股,形如两根牛角,因此得名。两条牛角一股通向另一大城邯郸郊外,另一股通向邺城,两条牛角之间,是一座不算太高的丘陵,丘陵中间隆起一座山包,活像牛鼻子一般,两眼小湖水,活像牛的两只眼睛,景色还算宜人。
牛鼻子尖上,一面断崖崖顶,矗立着一尊雕像般的人影,仔细看,此人高大英俊、相貌堂堂,正是化身为琼崖龙珠的青龙军首脑陈龙。此刻陈龙眼望壶关方向,终于在夜色朦胧中发现一溜火光,迅速向着峡谷道路分叉处驰来。
陈龙一声呼哨,迅速退后没入黑暗之中。邺城通道左侧山岩中高处,潜伏着太史慈带领的五千弓箭手,道路右侧的草丛中,是自己带领的一万重装刀盾手,而通向邯郸一侧的山谷里,还埋伏着傅彤带领的一万骑兵。
在通往邺城的峡谷道路上,周不疑亲自监督士兵挖了数十道壕沟、陷坑,又设置树木、落石等障碍,只要黑夜中袁尚手下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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