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龙接过酒杯,望着魅娘无限清纯的目光,仰头一饮而尽,忽然手一僵,竟然从那带着女人香的酒杯上,知道了对面就是那虽未谋面,却已交锋的黄巾圣女。
无数念头瞬间闪过,方知杨怀为何宁死也要维护圣女安全。这样一个女孩,值得任何男人轻轻呵护。为何她内心却毒如蛇蝎?
这杯酒,陈龙只觉喝的异常漫长,放下酒杯的刹那,魅娘盛开笑颜,如芙蓉花开,牡丹绽放,就着那杯子又满了一杯,自自然然坐在陈龙身边,一伸手,将陈龙也拉坐下来,瞬间,陈龙鼻翼充满了那迷人的体香,超越了一切脂粉和铅华的香气。
张宁如清泉般的声音响起:“陈大哥,我与你一见,便知你是天生正义的人,刚才对我们的姐妹,也是爱护有加,不似有些客人早已不堪。既然一见投缘,我虽不胜酒力,但还是要再敬大哥一杯。”说着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霜雪般白皙的两腮立刻涌起两朵嫣红,更添娇艳。
陈龙既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终于从初见面的惊艳中缓缓放松下来,大脑终于能开始正常的运转。这倾国倾城的美女,黄巾军称道的圣女,汉朝官员口中的妖女,如今就真真实实的坐在自己面前,这双美眸如此清纯,仿佛一泓清水一透到底,她的内心却为何毒如蛇蝎?难道是,为了她的理想?那么她的理想,又是什么?
陈龙现在对张宁的好奇,丝毫不亚于张宁对陈龙的好奇。陈龙用尽智计,还是折了刘先,虽然得了杨怀,却又丢了黄盖和桃花,自己得了刘敏,桃花却还中着毒,两人堪堪打个平手,这才有了今晚的交换人质。那么,为何这圣女今晚还要伪装成歌舞伎,亲自来见我?为何她要来和我玩这个最危险的游戏?
邢道荣见陈龙沉吟不语,哈哈笑道:“文龙,你莫看魅娘只是一介女流,却是慧眼识人,她看中的人准没错。”说着举杯敬酒,嘴里问道:“文龙,你可知今日之大汉朝,早已千疮百孔,官员腐败不堪,诸侯拥兵自重,士族强征暴敛,百姓流离失所,故有天公将军和大渠帅登高一呼,百姓从者云集。文龙有经天纬地之才,兼且文武双全,敢问文龙的志向又是如何呢?”
陈龙见张宁美眸一瞬不瞬望着自己,渐渐明白,张宁出现在这里,其中一个目的必定是试着招揽自己。听了邢道荣的话,不由说道:“文龙只是乡野之人,素性恬淡,哪有什么志向?邢将军说笑了。”再看张宁美眸,忽然黯淡了一下,显然是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
邢道荣早得了张宁的嘱托,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文龙才是说笑了。方今天下乱世,正需要文龙这样的人,出面振臂一呼,百姓才有希望尽快结束这战争的痛苦。瘟疫横行的时候,天公将军幸得南华老仙指点,授予太平要术一卷,广施符水,解救世人。年初,天公将军见天下的百姓实在是太苦了,这才冒着身死族灭的危险,不畏辛劳,登高一呼,从者数百万,势要推翻腐朽的旧王朝,还百姓以太平盛世。”邢道荣说的自己浑身发热,嗞的饮了一口酒,继续道:“从年初起事,我黄巾军已经在冀州、兖州、青州、荆州、徐州都建立了稳定的根据地,带甲数十万,从者数百万,汉朝官员闻风丧胆,降者无数,更多有识之士,更是对大汉朝倒戈相向,假以时日,必然能建立全新的王朝。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文龙既然是自由之身,何不随我黄巾大军,席卷天下,还天下一个太平?若能如此,我愿保举文龙为零陵之主,将来任由文龙自由发展,逐鹿天下。”
陈龙见张宁期待的望着自己,不由端起酒杯,自己并不忠于任何人,这确实是一个实情。而自己的理想,是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太平,这也是和邢道荣口中黄巾的理想是一致的。想到这里,陈龙缓缓道:“邢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将军诚意相邀,我心中岂能无感。但黄巾军组织松散,内部良莠不齐,听闻各地都有屠城屠村、抢掠百姓的事件发生,这些又怎么解释?事实上因黄巾军没有统一的指挥,造成各地兵卒没有组织性、纪律性,没有统一的政治、经济、教育、国防政策,一味用暴力统治天下,用抢掠来充实国库,就算出了秦始皇那样的雄才,也只是两世而亡,何谈天下一统。张角得了天下又怎么样?还不是想着自己当皇帝?假以时日,只是多了几个割据地方的军阀而已。”
见邢道荣和张宁都在认真倾听,陈龙继续道:“想为老百姓谋得幸福,必须打破士大夫阶层和平民阶层之间的界限,使特权阶级不再成为国家的主宰,使平民阶层也有上升到国家治理者的通道,用法治代替人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建立*制度,选择各阶层的代表共同参与国家各项政策的制定,超越天子的特权,才能真正出台老百姓满意的政策。”
听到最后一段,邢道荣已经目瞪口呆,张宁美眸异彩涟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后世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在这个时代听来,完全是颠覆性的,足以让他们震惊得瞠目结舌,足以让他们想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发了一通感慨,震惊了两个黄巾的大佬,陈龙忽然想起隔墙有耳,一推案几,起身便走,嘴里道:“告辞!”张宁啊的一声站起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莺声呖呖道:“这就要走吗?改日可还能与陈大哥相见?”
陈龙被她拉着衣袖,见她美目流盼,心下一软道:“魅娘,你也是黄巾中人吗?”张宁神色一震,旋即笑道:“陈大哥说笑了,我不过是这里的一个歌舞伎罢了。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儿家哪里明白?只是陈大哥一再要走,是嫌弃我的歌舞和容貌丑陋吗?”
陈龙赶紧摇头道:“魅娘之歌舞,魅娘之容貌,都是天下无双。我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只因身有要事,必须做一些安排,否则今晚就不走了。”陈龙本意是今晚就在这个包间里和她多聊一会儿,话出口却有了歧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宁的脸刷就红了。
陈龙见张宁的容貌越来越艳丽,心道赶紧得走,否则更加拔不动腿。拱手和邢道荣告辞,逃命似的去了。先假装下楼,回头看两人并没有送出来,一拐弯进了隔壁的单间。
刘贤和一个青年文士,正一人拿一个茶杯扣在墙上偷听隔壁的动静,忽然自己的单间门被人推开,都吓了一跳。刘贤正欲喝骂,一看是陈龙,赶紧邀请他坐下,当着那文士的面儿问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说着介绍身边的文士:“这就是刘巴刘子初。”见陈龙惊讶的样子,连忙解释道:“你不是叫我带着父亲信任的人来听吗?我父亲除了我,最信任的人就是子初,由他将经过讲给父亲听,最好不过。我已经将你我结拜的事情都和子初说了,现在子初已经明白谁是真正的黄巾细作,他自会向父亲禀明一切。”
刘巴缓缓站起,高傲的嘴角紧紧抿着,对着陈龙一揖到底,口中道:“子初有罪,害文龙的妻子和朋友进了牢笼,在下向文龙兄道歉。子初必将在太守面前洗清他们的嫌疑,并将真正的罪犯绳之以法。”陈龙面对这三国时期举世闻名的大儒,知道从清高的刘巴口中说出这番话多么不易,一把扶起刘巴。
刘巴继续道:“今晚为了人质安全,我和刘贤公子先回太守府准备,等你们顺利交换人质完毕,文龙尽可带着人质离开,我再禀明太守,起大兵抄了邢道荣的府邸,明早就是这黄巾逆贼授首之日。”
陈龙点点头,想着要不要把魅娘的秘密告诉刘巴,犹豫再三,还是咬住了牙关不说。陈龙总觉得,魅娘并不是真正的妖女,只是为时势所左右,为黄巾所谓的理想,有些不择手段而已,自己应该帮助这个美女走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因为她的错误就伤害她。正欲离开,忽然刘巴一把拉住他道:“文龙刚才隔壁一番话,实在振聋发聩,我本来认为,天下只有曹孟德一个英雄,却不料身边还有一个陈文龙。这*,应该怎么做才能成功呢?”
陈龙脑门上出现一头黑线,没想到刚才一番*言论,不但弄傻了黄巾的大佬,还让这个名满天下的清高文士受了惊,赶紧边往外走边搪塞道:“子初,我还得去准备交换的事,以后再聊。”说着一拱手告辞,见门外无人,赶紧下楼离开,回刘邕府准备去了。
刘巴盯着陈龙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自视才高八斗,无比清高,可刚才那番*的言论,自己是万万想不出来的,有机会一定得当面问个清楚,想着心事,不由对刘贤苦笑道:“你大哥这个人,还真是看不透呢。。。”刘贤呵呵一笑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认他做大哥了?”拉着刘巴回郡府准备去了。
第二十五章 暗潮涌动()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唐。许浑咸阳城东楼
夜渐深沉,零陵城里大街小巷人声渐稀,白天繁华的街市已经寂静无声。子时将近,刘邕府邸的轩厅内灯火通明,刘邕、周不疑围坐在陈龙身边,研究着交换人质时,兵丁埋伏的位置。刘敏也假装成人质,和杨怀一起被绑在门口的马车上。陈龙本想独自一人去交换,但刘邕和周不疑考虑陈龙的安全,坚持在外围布置了一些接应的部队。
这时,刘冬匆匆从公子府赶来,说刘贤那边已经准备完毕了,公子府的五百名禁卫军已经整装待发,只等交换结束就直扑邢道荣的府邸。太守府那边有刘巴坐镇,暂时瞒着刘度,按兵不动,同时监视邢道荣的内卫军动向。刘先、刘敏和刘邕的部队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邢道荣的五千内卫军有异动,会及时参与到护城战斗中来。
陈龙见万事俱备,化装成车夫,驾着人质马车缓缓向西街行去。西街商铺的后面,是一条小街,平时作为商铺的仓库,晚间商铺都歇业后,人迹罕至,十分幽静。马车刚刚转过街角,陈龙一眼看见小街边停靠着几辆马车,个个帘幕低垂,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不知是什么人的座驾,晚间就停靠在这里过夜。
陈龙的马车缓缓靠近这些车马,忽然当日遇到暗杀时那种危险的感觉再度降临,陈龙感觉到其中一辆马车里一定有刺客,默默运起玄功,全神戒备。马车里寂然无声,陈龙干脆轻轻挥了挥马鞭,马鞭发出啪啪的轻响,如果车里的人是来交换人质的,这时候也该现身了。
马车里还是寂静无声,陈龙感觉不对,迅速跃起到空中,身体三百六十度一个旋转,落回马车的刹那扫了一眼周围的商铺,竟捕捉到一丝眸珠的精光,一闪而过。陈龙吓得一身冷汗,原来敌人竟藏在旁边的仓库里观察,马车只是放的*,自己竟然笨到一直专注着马车,如果当时敌人用毒针偷袭,自己真不知能否抵挡得住。陈龙努力回忆着眸珠发光的位置,忽然马鞭离手飞去,重重的撞在左后侧一间仓库的门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果然,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闪出来,桀桀怪笑道:“陈公子果然是信人,孤身一人前来,足见诚意。在下奉令在此等候多时了,能发现在下的藏身之所,在下佩服。”
陈龙见他黑衣蒙面,想起那日的毒针,心里大怒,这差点要了桃花小命的刺客,居然在这时候现身,如果不给他点教训,势必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轻轻一跺车沿,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残影,以自己身体极限的速度飞跃二十多米的距离,青龙匕已划出波纹状的虚影,雷霆电火般射向那黑衣人。那黑衣人显然极为自负,待匕首的虚影即将划到面前,才轻轻一摇身躯,后退着向仓库内纵去。陈龙如影随形跟进去,两人都是轻功卓越,一时衣袂破风之声不绝于耳。仓库内一团漆黑,陈龙双眼还没适应黑暗,那黑衣人的反击已经来了,只听嗡的一声,一枚墨黑的袖箭已经到了陈龙眼前,陈龙听声辩位,匕首在面门前划个半弧,叮当一声火花四溅,竟是斩在铁箭中间,那箭噗地没入门框,尾羽兀自嗡嗡嗡摇个不停。
磕开袖箭的瞬间,陈龙早借力一个翻滚,没入漆黑的仓库内,轻悄悄趴在地上一堆麻袋上,停止了一切动作,屏住呼吸,做好和对方比拼耐性的准备,只要对方没有夜眼,想必也难以发现自己的精确位置,一旦对方一动,必然遭到自己的雷霆打击。正得意之间,忽然门外的马儿轻轻嘶叫了一声,竟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陈龙大惊失色,这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了。顾不得泄露行藏,先抓起一个麻袋随便往里面一扔,身体已经嗖的射向门外,忽然面门前一道黑光闪过,另一只袖箭擦脸而过,差点把鼻头削掉,劲风刮的俊脸生疼,陈龙单腿着地,急停在原地,已不敢稍动。听着马车声渐渐远去,心想这趟交换人质,自己是输的裤衩都没了。
忽然,黑暗中传出噗嗤一声女人的笑声,以陈龙的灵耳,早分辨出那是魅娘的声音。一盏灯火幽幽亮起,仓库的正中放着一张太师椅,那圣女脸带重纱,正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如同坐在家中舒适的客厅,身后站着那高大的黑衣人。张宁的美眸笑盈盈的,看着陈龙道:“陈大哥,还不放下你的左脚?”陈龙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忙尴尬的站直身子。那圣女不由低头浅笑,身后那个大汉更是放肆的大笑起来。陈龙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下的麻包上,斜睨着圣女,反正丢脸也丢的够了。又心有不甘的说道:“又耍阴谋诡计,你不是说你不是黄巾?”
张宁忍住笑意,道:“陈大哥,你不是看不起我们黄巾吗?我偏偏想让你知道,无论文治武功,我们黄巾都是能人辈出。”张宁毫不避讳自己对陈龙的欣赏和招揽之意:“若陈大哥愿意,我在此指天为誓,我将倾尽我所有的能力,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人给人,助你实现胸中理想。”
陈龙一脸懵懂,实际上却听得怦然心动,可是要自己这样答应她,也太没面子了。当下嘿嘿一笑道:“你们确实诡计得逞,可是这说话不算话的功夫,我可是领教了。就算你们劫走了我的人质,我告诉你,这城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邢道荣已经完了,看在你一直对我还算客气,我奉劝你把黄盖和桃花交给我,并且赶紧消失,兴许还能逃出生天。”
张宁呵呵笑道:“谁说这人质就不交换了?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诚意,你听听外面,你心爱的桃花已经来了。”陈龙也已经注意到远远传来马车的声音,向着仓库方向缓缓驶来,不由大喜,急忙的就要出去迎接。又觉得得和张宁表示一下感谢,拱了个手道:“算你有诚信,这份情我一定会还。”张宁忽然幽幽道:“你以为邢道荣会在府里等死吗?”
陈龙闻言,惊讶的停下脚步,张宁笑道:“整个零陵城里,能抓的现在就我们两个黄巾了。只要陈大哥不告发我,刘度的兵一个黄巾都抓不住。邢将军到了孙夏大营,就会尽起兵马,正面攻城。刘度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陈大哥答应我们带着家人立即消失,不会不遵守诺言吧?我实在不愿看到陈大哥为刘度那个贪官当炮灰。”陈龙知道,对方又是棋高一着,自己拿她没有丝毫的办法。眼下也只有先救了桃花和黄盖回家,再从长计议了。不再犹豫,直接出了门外,掀开马车门帘一看,桃花和黄盖各自被捆在马车左右,都低着头昏迷着,显然是怕泄露行藏,对他们下了什么迷药之类的。陈龙检查了一下,两人都完好无损,呼吸也还平稳,一颗心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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