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会侍女杂役众多,雄霸为什么偏偏遣人来寻断浪?恐怕他是为了在无双城城主面前立威——你看南麟剑首断帅的儿子在我天下会只是个小杂役,任我打杀,天下会人才济济,迟早会一统天下,你还不速速臣服了我?
秦青一边思考着一边去断浪常去的地方寻他。断浪自小心高气傲,虽然也会审时度势以保存自己,就像当年雄霸收徒时他虽然极其不满,却仍是低头顺服。但他的骄傲从来深埋骨髓,这次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他现在该气成什么样啊?
秦青心里沉甸甸的,却哪里都找不到断浪。问了人,谁也不知道断浪在哪儿,后来惊动了聂风,他也与自己分头一道寻起来。
断浪……已经离开天下会了吗?
秦青边找边想,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得不到重用,又几次三番受辱,断浪怎么能忍?说不定他早存了离开的心思,只是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现在时机到了,他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想到这样的可能,秦青面色一沉,心底难受又愤怒。他要是真的不告而别了,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正当秦青因遍寻不到而渐渐绝望之时,她忽然看到断浪和聂风二人正迎面走来。
她双眼微瞪,揉了揉眼睛,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才几步冲上去道:“断浪,你没走!”声音里却不自觉带了些惶恐委屈。
秦青在人前一向都是乐天派,似乎没什么事能让她悲伤,聂风不禁诧异地瞥了她一眼,又看看面沉如水的断浪,摸了摸鼻子道:“我先去睡了,折腾了一晚好累。”
秦青连忙稳了稳心神道:“风堂主,今晚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断浪也是我的朋友。”聂风微微一笑,拍了拍断浪的肩膀后转身离去。
四周再无人声,只有夜风呼呼吹过的凛然。
秦青拨了拨随风飞舞的头发,语气有些埋怨,“你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走了?”断浪嗤了一声,眸光微微一闪,却笑道,“雄帮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走?无双城城主今天替我说话,今夜他有急事离去,我只是去送送他。”
“原来是那样。”秦青点点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的断浪,还对雄霸感恩戴德吗?难道这段时间的欺凌与羞辱,都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是她错看了他,他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脆弱,其实极善隐忍?
一时之间,秦青开始质疑自己之前的判断,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一片衣角飞闪而过。
那似乎是……文丑丑惯常穿的衣服!
这一刻,秦青猛然看向断浪,却见他表情无异,一双眸子却闪动着不甘与野心。她立刻便明白了,断浪这话是说给文丑丑,也就是雄霸听的。
那么,他真实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因顾虑着文丑丑,秦青没有多说什么,两人默契地并肩往回走。
断浪的房间离得较近,他站在房间门口对想了一路犹豫了一路的秦青道:“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秦青回神,心中不免紧张起来。他这是准备告诉自己,他要离开天下会吗?
断浪道:“再过几日就是我爹和聂风爹的忌日,我们两人明日就向帮主禀明,离开天下会一段时间。”
秦青暗暗松了口气,又半开玩笑似的说道:“要我陪你们去吗?”
“不用。”断浪却道,“天下会进出严格,三人恐怕帮主不会同意。况且天下会树敌颇多,在外一旦身份暴露太过危险。你还是留在天下会吧。”
秦青原本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其实也没认真想去,现在听断浪如此果断拒绝了自己,不由得有些失落。但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异常,笑道:“那好吧。我去睡了,你也好好休息。”
转身要走时,秦青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断浪,笑问:“断浪,你不会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吧?”
望着眼前人的灿烂笑容,以及那笑容下隐约可见的担忧,断浪眸光微闪,勾起唇角,笑得真诚,“当然不会。”
得到满意答案,秦青紧绷的心放松下来,她朝断浪摆摆手,轻快笑道:“那就说定了,要是你跑了,我可是会追你到天涯海角的。”
说完,秦青转身离开,步子轻松愉悦。
而直到秦青的背影再也看不到,断浪又站了会儿,才转身回屋。
他的脸上平静如水。
他已与无双城城主商谈好,叛出天下会投奔无双城。这么多年,他也该看清了,雄霸不会重用他,他再留在天下会,只会是一辈子打杂的命。他不甘心,他要手握重权,光耀门楣,他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断浪绝没有辱没了断家的名声,他会比他爹做得更好。
而除了这些他记了许久的事,加快他做出离开天下会决定的,便是秦青。最近的他太不对劲,他要离开这里,到没有秦青的地方彻底冷静一下。
秦青没有读心术,无法得知断浪的想法,第二日她想去送行时,却得知二人已经离开,随之离去的还有被雄霸派去保护他们的步惊云。
秦青失落回头,却正好碰上匆匆赶来,见几人离去后又露出同样失落神情的孔慈,不禁心中一惊。
自己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跟孔慈简直一模一样,孔慈是为了心上人聂风,那她呢?
朦朦胧胧的感情被自己戳破,秦青不禁脸色一沉。
她来送的不是聂风更不是步惊云,而除了喜欢这种情感,又如何解释她此刻患得患失的心情?
喜欢上谁不好,喜欢上自尊过剩嘴巴又毒别扭傲娇的断浪,真是……天要亡她啊!
17下山
自从知道自己喜欢上断浪后,秦青很是消沉了几天。这天她依然没精打采地观赏着湖光山色,却没料到有人来找她,说是文总管要见她。
秦青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有些忐忑地跟着人到了文丑丑的房间。
“秦青啊,你在天下会待了有几个年头啦?”文丑丑挥手让传话的人下去,笑眯眯地问道。
相对于对其他人,文丑丑对秦青的态度一直不错。见他跟自己拉起家常,秦青的神经略微放松,笑着回道:“回文总管,有十一年了。”
“啧啧,时光真如白驹过隙虚晃而过啊。当年你还这么小,现如今可也长成英俊有为的青年才俊啦!”文丑丑似有些感慨。
“秦青不才,一直未能为天下会效力。”秦青连忙谦虚了一下。
文丑丑呵呵一笑,“啊呀呀,不要这么说嘛。近些年你为天下会管理年纪幼小的杂役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能为文总管分忧是我的荣幸,秦青只恨自己能力太弱,不能为天下会做更多的事。”秦青一脸惭愧。
文丑丑挥舞着扇子上前,拍了拍秦青的肩膀,笑得颇贱,“不不不,你能为天下会做的事可多了去了。眼下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哦。”
总算到正题了。
秦青心中一凛,肃然道:“文总管请吩咐,上刀山下油锅秦青也定会完成任务!”
“没那么夸张啦。”文丑丑笑得一脸灿烂,“天下会近年来迅速发展壮大,这都多亏了雄帮主雄才伟略智计过人。这帮会一大,人手就紧缺了。前段日子,最小的一批杂役也从你手下训练完毕派上用场了,这招收新人的事儿,可要你来办咯!”
秦青微微一顿,垂下视线脑中思绪飞转。
原来文丑丑是让她下山掳人去。历年来,天下会名声不好,没多少人家愿意将孩子送入火坑,所以之前刘管事每隔几年下山招收新人,一般都是选择孤儿,或者干脆掳走岁数较小不太记事的孩子。秦青当年就是这么苦逼地被掳上山的,那时候她已经八岁,穿得还算体面不像流浪儿,岁数太大理应不会被带走,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她看起来瘦瘦小小顶多五六岁,才会在大街上被掳走。
想到这里,秦青就忍不住想起那六个同伴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
见秦青久久不回话,文丑丑脸色一变道:“怎么秦青,你不愿意?”
秦青急忙回神道:“文总管说笑了,能为天下会效犬马之劳乃是我的毕生之幸,又怎会不愿?方才只是太激动了未能及时应下。只是……我一个人人少力微,要寻得那么多孩子,似有些许难度。”
秦青知道自己是个管事,还专管刚送来的小杂役们,这事是她分内之事,所以没法拒绝。不如高高兴兴地接受,免得吞吞吐吐的在文丑丑那落了个坏印象。
见秦青爽快地应下,文丑丑瞬息间又变了脸色,呵呵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派十余人跟随你去。记得早去早回。”
“是,文总管,秦青明日一早就出发!”秦青赶紧应下。
“那你去吧,我还得去帮主那儿呢。”文丑丑柔柔地挥了挥手。
“是,秦青告退。”秦青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后退着离开文丑丑的房间。
从秦青升任管事起,就时不时下山溜达,但没有离开天下会太远。此刻将要深入接触这个世界,她不禁有些忐忑和激动。刚穿来的那段时间光顾着解决吃饭问题了,她对这世界的了解不深。虽然知道这是一部电视剧,但她不记得剧情也白搭。而进入天下会后,或是与旁人谈天,或是自己偷偷摸摸看书,她才总算稍微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现状。
正如《风云》是一部玄幻武侠电视剧,这个社会的结构也很玄幻。京城皇宫里住着的不是皇帝,而是武林至尊,总理着所有事。有个京畿府衙负责抓捕罪大恶极的武林人士。当然,普通武林人之间的斗争不算“罪”,若对普通百姓出手,才会被京畿府衙惦记上。
而除了天下会隐隐有角逐天下之势,天下众多帮派四散而立。这么多年来,天下会排除异己,毁了不少帮派,但由于基数大,帮派的数量依然可观,什么五毒教啊,螳螂教啊,道神会啊,五花八门。只不过能与天下会相抗衡的,却屈指可数。
秦青收拾了东西,又跟孔慈道了别,第二日便带上文丑丑派给自己的十五个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兔子不吃窝边草,秦青没有在靠近天下会的地域内下手,带着人日夜兼程,足足走了三天,才吩咐手下们四处寻人。罪恶感作祟,她特地吩咐手下专挑乞丐孤儿,强调这样不会惹上麻烦。实际上,她是觉得掳走家庭健全的孩子,他的家人必定伤心,可要是将乞丐带走,没有人会难过,还能给小乞丐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处所,从此不用担心饿死街头。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人贩子,秦青暗地里长吁短叹不已,面对手下之时却板着个脸一副公事公办我很严肃的模样。将手下们都遣出去找人后,秦青悄悄地找人问了凌云窟的位置。好不容易正大光明地出来了,她又有点不放心,如果顺道能看看断浪的话,自然是不错的。问过之后得知凌云窟离现在她所在的连云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她不禁笑了,蠢蠢欲动着什么时候甩开众人去一趟。
吩咐一人留守,秦青以自己亲自出去寻找孩童为借口出了集合地,在城里四处逛起来,希望能租辆马车带她去凌云窟——谁叫她不会骑马呢……
刚刚经过一个茶楼,一个小小的身影飞了出来,秦青下意识地伸手,将那团软软的东西抱在怀里。
低头一看,在她怀中的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小乞丐,此刻他正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她,惊惶的眼中满是泪水。
因为刚穿时自己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小乞丐,秦青对乞丐有着发自内心的同情,特别是这个年纪的,总让她想起失散的伙伴里们。她扶稳了小乞丐,蹲下盯着他的眼睛柔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有人要打我们!”小乞丐本是一脸惊恐,见秦青态度温和,便壮着胆子道。
秦青立刻便明白,这小乞丐恐怕是乞讨到了脾气暴躁的人那儿,这才被人丢了出来。她略一皱眉,却见茶楼里又飞出一个小身影,伴随着的是尖利的惊呼声。秦青双目一瞪,脚下略略一点,飞身而上接住那团瘦弱的身影,一旋身便稳稳落于地面。
“妞妞!”刚开始的小乞丐冲上来,惊呼道。
秦青将怀中的妞妞推到小乞丐身旁,低声道:“你们快走。”
“谢谢姐姐!”小乞丐连声道,拉着妞妞转身就跑。
秦青一阵愕然,正想纠正那小乞丐的叫法,两人早已经一溜烟逃走了。
“哪个不要命的胆子如此大,竟敢多管闲事!”茶楼里走出个明显是打手的凶狠壮汉,冲秦青恶狠狠地叫道。
秦青不欲多事,对于一切暴力她从来都是能躲就躲,此刻自然也不例外。见小乞丐已经离开,她理也没理那壮汉,拔腿就逃。
“哪里逃!”壮汉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欺身上前,碗口大的拳头便往秦青身上招呼而来。
躲不开,秦青只得迎战。凭着并不高明的轻功,她险险地躲开了几次那壮汉的铁拳,气得他嗷嗷直叫,攻势越发凌厉起来。
秦青不想恋战,觑着个空隙跳出那壮汉的攻击范围,转头就要逃走。谁知这一跃之间却是到了茶楼门口,迎面走出个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
只见那少年一身戾气,见到秦青,二话不说便是一掌。
居然还有帮手!
秦青心里大呼不妙,躬身后退,却未曾想那掌风里竟然携带着不知名的药粉,她刚刚嗅到一股诡异的芳香,身子便是一软,眼前一黑。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的是那少年阴狠的表情。
18少年
在缭乱无序的梦境中挣扎了许久,秦青骤然睁眼,像是被电到般惊坐起,茫然又惊恐地四顾。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刚清醒,秦青的脑子还乱糟糟的,甚至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夫人,你醒啦!”一个声音忽然惊喜地叫道,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凑到床前,望着她笑容满面。
秦青看向来人,那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神色诚恳,眼底纯洁。
等等……夫人?
秦青终于想起,她之前被一个凶悍的少年迷昏,失去了意识。但现在,这女孩叫自己夫人?莫非她已经被那少年杀了,已经是二度穿越?所以说,她现在要俗套的来个失忆吗?
秦青胸中涌动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望着那小女孩道:“你叫什么?”
女孩灿烂地笑道:“我叫小红。夫人,你等等,我去通知你夫君!”
说着,小红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秦青拦也拦不住。
事实上,她已经被小红的话吓呆了。
夫君?这个身体还嫁人了?
秦青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料子极好的中衣,而一旁的凳子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漂亮外衣。手脚还有些无力,或许是躺床上太久造成的,她只得强撑着,胡乱穿上外衣,随意在腰上打了个结固定住,快步往门口走。快到门口时,她注意到旁边有一枚铜镜,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凑到镜子前看进去。
镜子里是一张熟悉的脸,依然是她看了十一年的长相。只不过故意画粗的眉毛不见了,脸上也被细细洗过,整张脸虽未施粉黛,看起来仍然显得娇艳多姿。
秦青不禁愣住。
这么说来,她没有再度穿越?
只是下一秒,她的心又是一沉。
虽然没有死了再穿,但显然她的女性身份被识破了。就不知道那所谓的“夫君”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在她昏过去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秦青脑中思索着,脚下却也不停,打开房门便沿着走廊往前奔逃。
但她才跑出几米远,前方走廊拐角处便露出个人影。
她定睛细看,双眼猛然一睁,转身便跑。
来人正是那凶狠的少年啊!
背后似有风声袭来,秦青侧身一躲,一柄冒着寒光的剑便几乎贴着她的脖子刺过去,看着那冷飕飕的剑尖,她倒吸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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