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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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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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要说工部尚书家的千金,我偶然也是得见过一回的,那真是倾国倾城之貌,她与李公子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谁说不是呢!咱们魏州女子,就数这位任家千金最是出尘了!”

    “听说当日任家千金出题,让李公子三人赋诗一首,李公子的诗作一出,立即就赢获了任家千金的芳心,你们可知那是一首什么诗么?”

    “什么诗,你快说。”

    “听好了,这首诗是这样写的: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嘿嘿,谁人不知任家千金芳名婉如?李公子这首诗一出,能不大功告成么?”

    “有美一人兮,婉如清扬。好诗,好诗啊!”

章五十三 婉如清扬小娘子 人生最恨离别时 下() 
(第二更。{顶+点})

    这话落到李从璟等人耳中,三人面面相觑,不禁失笑。

    李从璟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这些制造传闻的家伙,幻想的本事真是不赖,他们若是知道此刻他们口中的正主就坐在他们旁边,也不知是什么模样,估计得惊呆下巴。

    听到人家当面夸赞自己的容貌,说自己和李从璟是天作之合,任氏不免羞红了脸,微微低着头只顾着吃饭,不过心里却是甜丝丝的,这从她心不在焉的举止中就能看得出来。

    惜玉捧着心口,又是顾影自怜又是花痴的叹道:“哎,也不知我惜玉,何时能碰到命中的如意郎君,若是有人在外如此祝福奴家,奴家便是少活十年都心甘情愿了!”

    闻言,李从璟和任氏差点儿没一口饭喷出来。

    开元寺外有一条小河潺潺流过,吃完饭,李从璟和任氏在河边漫步,惜玉被两人甩在后面好几步。她颇为不平的望着两人的背影,手里掰扯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扯来的花草,气呼呼的腮帮鼓鼓的。

    春去夏未至,小河边杨柳依依,随风轻舞,河水清澈。不远处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正蹲在河边,从瓮中捧出一条小鱼放生河中。李从璟和任氏走过他身边时,小沙弥站起身,微笑看着小鱼游走,双手和什轻念一声“阿弥陀佛”。

    从眼前趣事聊到天南地北,李从璟和任氏最终的话题回到了情爱上,李从璟肚子里爱情故事多得一箩筐,一个杜十娘的百宝箱,一个崔莺莺和张生,拿出来哄骗任氏这种待字闺中的少女,实在是手到擒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正午的骄阳滑落成西下的夕阳,李从璟和任氏便在河岸边的杨柳余荫下告别。经过大半日的相处,两个就要成亲的人之间,那股生疏感驱散不少,面对彼此时都自然了许多。

    临走之前,任氏鼓起勇气凝视着李从璟,温柔如水道:“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偕行。妾身虽不能与君同去沙场征伐,但妾心会一直跟在君之身边,若那明月,总在君侧。无论来日若何,妾不负君,望君亦不负妾。”

    她没说“君不负妾,妾不负君”,她说的是“妾不负君,望君亦不负妾。”

    李从璟拉着任氏的手,看着她的眼眸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终生如初。”

    ………………………………

    府门外,在曹氏等众人面前,任氏泪眼朦胧,仍是坚定的望着李从璟,道:“君远行,妾相送,君归来,妾相迎。妾不负君,君不负妾。”

    李从璟为任氏拭去眼角的泪,柔声道:“有美一人,婉如清扬,身远在千里,心近在身侧。君君妾妾,妾妾君君。”

    曹氏瞧着自己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如此情意难舍,既是欣慰又是感动,转过身悄悄摸了一把泪。

    将任氏拉到自己身边,曹氏对李从璟道:“去吧,我儿,你是人间难得好男儿,当为国再立功勋,光耀门楣。儿媳有为娘帮你照看,你大可放心。”

    李从璟向曹氏深深一礼。

    好不容易分别,李从璟和李嗣源策马一同出城,官道上一路奔驰,到了岔口,父子俩也要分别了,李嗣源激励李从璟道:“从璟,王彦章的人头就在河上摆着,你若是来晚了,别怪为父不留给你!”

    李从璟抱拳:“父亲放心,孩儿不会比您晚到的!”

    父子俩相视大笑,就此分别。

    来魏州的时候,李从璟带了一些随从官吏,向朝廷汇报怀州的工作,这些人早已归去,现在李从璟在路上赶路,身边就只有两名贴身亲卫。赵象爻等五十人本是要与李从璟同行的,不过他们到底是军情处的人,李从璟也不想他们多在人前露面,就让他们在后面缓行,待他与李嗣源分别之后,再加速赶上来。

    半路上,李从璟打开任氏递给他的包裹,里面却是一双崭新的布鞋,手工精细。想起任氏的模样,李从璟心中一暖。

    一路疾行,正午时分,李从璟到了一家驿站外。

    驿站发展到现在,早已不仅是官方信息传递的中转站,作用已广泛很多。李从璟眼前的这座驿站,不大不小,前后两个院子,前院设酒馆,作为来往行人歇脚吃饭的所在。

    “军帅,要在驿站用午饭吗?”两名亲卫中的一人在马上问道,他面相粗狂,身材高大,名叫七月,据说是在七月出生的。

    “歇歇马,你我顺便也吃顿饭,就在这里等赵象爻他们前来。”李从璟边说边下马。

    “大爷您来了,里面请!”酒馆小厮笑着迎上来,为李从璟等人牵马,瞧他的模样,全无官门中人的做派,倒像是地地道道的酒楼跑堂了。

    “伺候好这几匹马,好水好食招待,依照你们这最好的标准,银子不会少你的!”说这话的是亲卫名叫初三,生得一副精瘦身板,眼小鼻子尖,和七月站在一起,对比很明显,据说是初三日生的。

    他和七月是双胞胎兄弟,如此说来,这两人出生的准确时间应该是七月初三。不过他们只有两兄弟,没有第三个叫某某年的,要不然别人仅是听他们的名字,就知道他们是何年何月何日的人了。

    大堂里人不少,总共五张桌子,有三张坐满了人,只有中间两张桌子空着。其中两张桌子都是汉子,另一张桌子上倒是有个妇人,头上裹着一方手帕,着碎花裙,模样俊俏,看她的风情和年纪,应该是少妇无疑,看见李从璟进来,竟然抛了个媚眼儿给他。

    李从璟微笑回应,捡了一张桌子坐下,今日他没有穿甲胄,也没有着刺史官袍,常服打扮,看起来风流倜傥,他没有让七月初三站着,要他们俩和自己同桌而坐。

    随意点了菜,李从璟打量起厅中环境,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要观察四周,做到对周围事物环境了然于胸。从心理上说,这应该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不过作为一名将领,这样的习惯用在军事上,无疑是很有用的。

    “军帅,我去趟茅房。”坐下没多大一会儿,七月起身,先跟李从璟禀报了一句,又对跑堂小厮喊道:“伙计,茅房在何处?领我去!”

    李从璟打量厅堂,目光从妇人身上挪过的时候,见她正对着自己笑,依旧回以淡淡微笑,眼神又到了别处。

    “军帅,旁边那娘子老是盯着你笑哩!”初三挤眉弄眼的提醒李从璟,倒像是希望那妇人是对他笑一般。

    李从璟很正式的回答初三道:“对着我笑的娘子多了去了。”

    “……”初三本想说什么的,立马闭嘴不言,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过了一会儿,初三纳闷道:“七月上茅房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两位爷,您的菜来了!”跑堂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过来,摆放在桌上,又放下三碗米饭,“您慢用。”

    初三端起饭碗,本打算立即填肚子,却看到李从璟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不得不放下碗筷,正要询问,听到李从璟轻声道:“去叫叫七月。”

    初三纳罕不已,心道哪有大人吃饭等小人的,“军帅您先用,我去叫他。”

    正起身,看到李从璟微笑看着他,说了一句:“别出后门,就在门口叫。”

    初三这回是惊讶了,不过看到李从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都有些神秘莫测,又见他没有动碗筷,肃然点了点头,向后门走去。

    “七月,七……”初三走到门口,掀起布帘,正叫了一声,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闪身就退了回来,跟着他回来的,还有一柄如影随形的长刀。

    长刀握在人手里。

    方才,初三掀开门帘,后面就刺来一柄长刀,也亏他见到李从璟面色,心里早已有了警惕,要不然这会儿已是一个死人。

    能做李从璟贴身亲卫,初三自然身手不俗,一脚踢开追杀他的人,退回桌边时,立即抽刀在手,护在胸前。

    然后他看到,厅中所有的食客都站了起来,握刀在手,虎视眈眈盯着他和李从璟,不仅如此,前后门俱都围上了数人,堵住了他们逃生的通道。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谁能料到一座官家驿站,竟然会在突然间变成这副情景,隐藏着这么重的杀机?

    前前后后,不下二三十人,人人持刀。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几人,手中端着旅臂短弩!

    “军帅……”初三一脸愕然,但这丝愕然瞬间被愤怒和杀气取代,同时,还有些许不安。

    李从璟仍旧坐在桌前,没拔刀没起身,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想动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时候再动,就是吹响厮杀的号角!

    “可惜了七月……”李从璟叹了口气,七月上茅房后就没出来,不消说已经死于非命了。

    碎花裙妇人依旧笑嘻嘻的看着李从璟,眼中仍旧充满勾人的媚意,不无得意道:“小郎君啊小郎君,便是你足智多谋,也想不到这里会有人要杀你吧?饶是你料事如神,也料不到你今日会死在这里吧?咯咯,真是可惜了呢,如此好的一副皮囊,马上就要被大卸八块,倒是没机会消受,可真是叫人伤人哪!”

    说完,笑得花枝乱颤,胸前波涛汹涌,妩媚而浪荡。

章五十四 美妇如蛇频吐信 步步惊心因何人() 
(第一章。顶点 )

    酒馆厅堂并不太大,只能摆放五张桌子的地方,空间大小可想而知。然而,在这样一个逼仄的厅堂内外,却有二三十个手持利器的汉子虎视眈眈,封死了每一个可以逃生的通道,这些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李从璟:便是你身手了得,在这里也施展不开,这间酒馆就是你的坟地。

    “真是好大的手笔,竟然拿下了一座驿站来埋伏我,说实话,我挺感谢你们如此看得起我。”李从璟望向碎花裙妇人,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只是我一时想不通,你们是何方神圣?”

    妇人直勾勾望着李从璟,促狭道:“你这小郎君可是既滑手得很,又刺手得很,不花大心思,如何留得住你呢?不过你当真不知道我们是谁?难道你已经忘了你在魏州的所作所为了?”

    李从璟摇摇头,“敢攻下一座驿站,你们胆子很大,只有势力大的人胆子才能这么大;用弩,这说明你们是军人;你笑得这么夸张,又这么妩媚,还有这些杀手眼中虽有杀意,但没恨意,显然不是吴家的人。”

    说到这,李从璟目光锐利起来,“你方才有意让我往吴家身上想,但实际上你们却不是吴家人,不是吴家人而冒充吴家的名号,这说明你们见不得光,不敢打出自己的旗号。”

    桌上的酒菜没动,这会儿还在往外冒着热气,淡淡的白雾丝丝缕缕往上飘舞。似乎有风吹进来,将热气吹得一散,但这样风和日丽的日子,且不说本就没有风,便是有风,门窗皆被一群汉子堵得严严实实,也不会有风透进来。

    李从璟抬头,看清初三的脸色,这才发觉热气是被初三鼻孔里呼出的气流吹散的。寻常时候人呼吸不会有这样大的气流,只有呼吸粗重的人才会如此。初三的呼吸很重,这个细节告诉李从璟,他很紧张。

    “真不到都陷入绝境了,你竟然还能想到这么多,看来将军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个威胁,是个大患,应该及早除之。”妇人笑了笑,深深看了李从璟一眼,好似要将那双狐媚的眼珠子贴到他脸上一般,“然而除了这些,你还看出了什么?”

    李从璟道:“很多。”

    “很多?”妇人咯咯笑了起来,捏了一个兰花指,“小郎君不妨一一说来,你放心,这周围百丈都有我们的人放哨,没人能来救你,即便是有,我们也能在此之前要了你的小命,所以奴不急,你也有的是时间最后再聪明一次。”

    她甚至坐了下来,手放在桌上,手掌拖着下巴,这让她看起来有些娇憨,她笑嘻嘻的盯着李从璟,“奴真的很好奇,你能看清楚多少,说不得你说得多了,奴怜惜你的才华,就不杀你了。”

    李从璟白了她一眼,明显是对她方才的话嗅之以鼻,但他还是道:“在你们眼里,我马上就是个死人了,便是在如此境遇下,你们仍然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即便是你们见不得光的原因有很多种,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李从璟伸出一根手指头。

    “哪种可能?”妇人问。

    李从璟上身前倾,直视着她,一字字道:“你们为之效命的人,与我有渊源!”

    他这话一说完,妇人的眼神随即冷下来,像是体温都降了好几度,那双无时无刻不春波荡漾的眸子,此时也再没有半分感情,便是这房间,也随即被寒冷吞噬。

    “只有这样,他才会下意识在这样的时候,都要在我面前隐藏身份。而你的反应也告诉我,我说对了。”李从璟收回前倾的身子,放松了语气,看到妇人的神色,他连忙摆摆手,“你不用先着急动手,我还没说完……”

    妇人本已欲动手,听到李从璟最后一句话,看到他连连摆手的样子,都被逗笑了,她目光戏谑,“小郎君,你还真是个话唠,怎么比妇人的话还多?”

    “我才活了不到二十岁,人生还有好几十年,这么长的人生,自然是还有很多话没说的。”李从璟很认真的说道,“再者,你就不想看看,连你主子都忌惮的对手,到底聪明到了什么程度?”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娇笑连连,好大一会儿才笑完,这时候,她眼中又有了媚意,而且比刚才还浓了许多,他看李从璟的时候,就像在看自己的情郎,“好了好了,你说,奴听着,奴就看看你到底聪明到了什么程度!”

    李从璟还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才道:“你方才说,你们的主子要除掉我,是因为我有威胁,是个大患。由此可见,我与你们的主子或许有利益纠葛,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导致你们来杀我的主要原因,还是那句话,是因为我对他有威胁。这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李从璟伸出两根手指。

    “哪两个问题?”妇人兴致勃勃的问。

    “首先,你们的主子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李从璟老神在在道,“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野心大到扭曲的家伙,不如此,不会因为我有威胁,就要杀我;其二,让我想想,我如今虽然成势不小,但我一个军中…将领,要说真正威胁到了谁,其实并不多,总结起来看,只有三个对象。”

    “一是伪梁,百战军如此能战,无疑给伪梁的威胁性最大,但若伪梁的一个‘将军’,都能在大唐境内随意刺杀大唐重臣,那伪梁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二是大唐高高在上的那位,但藩镇将领势力大的并不是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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