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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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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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巢车和云梯都稳住了阵脚,李从璟下令:“令蒙三破城门!”

章五十九 破城() 
蒙三得了令,率部推着撞车,越过豪桥,到了城门外,他麾下的军士最为悍勇不怕死,掌握好节奏,推着圆木,一下一下去撞城门。

    城门头上,一群梁军现了身,举盆倾斜,倒下不少液体来,落在百战军军士身上,十分滑手,竟是桐油!

    蒙三意识到不好,连忙加大盾牌护卫力度,要护住其麾下军士。这时候,城头上冒出几个梁军弓箭手来,手持火箭,一股脑儿射下,火箭沾上油,一下子燃烧起来,身上落了桐油的军士,立即成了火人,嚎叫着扑倒在地上打滚。

    撞车有浸水牛皮包裹,不怕他一时半刻火烧,但人却受不了,一时间急得蒙三直顿脚,让弓箭手还击,压制城头。

    浑身燃烧的军士身影,落在李从璟眼里,让他一阵肉疼,他随即喝道:“带干草干柴,让蒙三用火烧城门!”

    既然对方要用火,索性让他烧个痛快!

    营地里拖出柴草,由一群骑兵带上,冲到城门前,丢给蒙三。蒙三所部的军士,跑过来抱起柴草,堆到城门前,点上火,人退开,干柴烈草瞬间烧了起来。

    蒙三大笑,颇为得意。然不时,城门两旁几个孔洞里,流出水来,刚烧起来的柴草,瞬间被浇熄,恼得蒙三直骂娘。

    李从璟冷哼一声,让传令兵再去给蒙三传令:“不要停,继续烧,他孔洞里能藏多少水,能拿来灭火?待它用完了,看他如何!”

    城门两边,城墙争夺战接近白热化。

    吴钩手下的弓箭手离开城头十几步,在雷石滚木的攻击范围之外,昂起身,不顾放开防御,排开三排,铁箭一波一波倾射而出,轮流压制城头。

    一批弓箭手手酸力竭了,又换下一批,箭雨片刻不曾停歇。城头的弓箭手根本无法有效还击,几轮攒射之后,引弓不动,待有梁军冒头,齐射而出,必有斩获。

    只是如此一来,弓箭消耗甚大,不多时有旗官传信,报给李从璟知晓:吴钩请求添置箭矢!

    “这……这真是败家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卫道嘴角直哆嗦,他这位百战军掌书记,掌管百战军内务,这些甲兵制造都出自他手,眼见吴钩这般不要钱的打法,心疼得紧。

    李从璟被他逗乐,“先前你不是还说,吴钩这厮是智将吗?本使看他打得很聪明嘛!”

    “……”卫道额头冒出三根黑线。

    将箭矢着军士给吴钩送去,李从璟的目光又落回战场。

    吴钩打得聪明,战事进展颇为顺利,几架云梯上的军士,都有快要攀上的趋势。

    史丛达那边,一见吴钩快要上墙,立即加紧了步伐,他收起弓箭,挥舞着手臂左右招呼,弯下身去,从巢车上搬起一物,举过头顶,却是一截横木,往城墙上一扔,立即就砸到两名梁军,在他身旁,还有其他几架巢车上,不少百战军中的大力之士,都举起了石块横木,往城头扔过去!

    这厮是将攻守易行进行到底了。

    几轮猛砸之后,城头上不少梁军遭受重创,被砸死砸伤不少,顿时出现短暂空白,当即,木板调下,横板伸出,就要靠上城头。

    史丛达带着人,在木板后面,已经蓄势待发。

    这时候,城头上先前那个对付过丁茂的梁军将领,又赶了过来,挥手间,一群梁军奔向各个巢车前,用先前用过的方法,拼死阻挡木板架上城头。

    史丛达哪里肯放弃,指挥弓箭手压制梁军,铁箭飞射之处,顿时有梁军中箭栽倒。

    那梁军将领武勇得很,指挥梁军弓箭手还击,自己也摸出弓箭来,连发三矢,三射三中,立即让史丛达这里的攻势受阻。

    这一切李从璟看得分明,给丁茂下令:“率你部参战,主要任务,便是以弓箭射杀城头那些指挥得当、表现抢眼的梁军将领!”

    丁茂领命而去。自此,五个百战军步军指挥,只剩一个指挥还未参战。

    丁茂上去之后,将其部分成五部,以都为单位,平均布置于各处,持弓箭,对城头,但有梁军将领冒头,齐射之。赫赫威压之下,不多时,三四名梁军将领被照顾到,全身中满利箭,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那阻挡史丛达的细鳞甲梁将,仗着自己甲厚,铁箭不能透甲进骨肉,全身成了刺猬,不以为惧,依旧死战不退,让李从璟吃惊不小。

    鏖战之中,伤亡不断增加,时间悄然流逝。

    城脚两个藏兵洞里,又杀出两股梁军来。估摸着是城头梁军伤亡不小了,这些个梁军,人人裹几层铁甲,手持战斧、铁锤等重兵器,蛮牛也似杀入百战军军阵中,不顾退路,不顾防守,只知埋头前行,挥舞兵器砍杀。人虽不多,每一股只二十几人,但所到之处,无人能挡,造成的混乱,比之前更大。

    这些梁军死士杀到一架云梯旁,有几人挥舞沉重战斧劈下,将云梯砍碎,木屑横飞。当中一人,顿时仰首大笑,口中骂骂咧咧,估计是在说一些辱骂、蔑视、震慑百战军的话。

    这股梁军,堪称奇兵,造成的杀伤混乱不小,在这个时候,对梁军士气提升亦是极为出彩。

    李从璟看到这里,有些佩服起怀州守将的本事来。

    但佩服归佩服,这仗李从璟却是非打胜不可。

    “荆任重!”李从璟转身,看着楼下步军最后一个指挥的指挥使,“着令你上阵助战,以长枪兵,围梁军,长枪齐出,灭掉这两股梁军!”

    “得令!”荆任重吼一声,领部出阵。

    荆任重,从马直老卒,为人正直刚毅,行事颇有走大道之味。在百战军这个新卒入伍才半载的混合军军中,指挥使都头之位,大多由先前那百余从马直担任。

    “战至此时,怀州梁军,已是气力用尽,再无花样可出了。”卫道望着胶着的战场,满怀信心的说了一句。

    李从璟凝神静观,未作评论。

    荆任重率部越过豪桥之后,分作两支,各自扑向一股梁军死士。奔进中,其部大喊出声,那两股梁军周围的百战军,由是撤退,由他们补上位置。荆任重所部,依照李从璟之令,出长枪,进阵之后,不急于出击,而是绕行奔走,内外三层,成三个圆圈之阵。

    圆内梁军试图突围,皆被三个长枪兵以上中下三路,对付一个梁军,刺脚跟、肚眼、咽喉三个位置或击杀或逼退。

    三圆阵成型,同声大喝,长枪紧握,对准圆内梁军死士。

    随着一声令下,内圈将士一步踏出,呈半跪之姿,长枪直刺,中其肚!

    梁军死士拼死挥舞战斧、大锤,作垂死挣扎,而中圈将士紧跟着迈步而出,一声齐喝,呈躬身之态,长枪中其胸。

    密密麻麻的两圈军士,大吼着往前冲步,将梁军挤压到一起。梁军肚、胸被制,本就因为甲重行动不便的他们,纵然挣扎,亦是无济于事,动弹不得。

    外圈百战军,最后冲杀而上,长枪对照梁军身上唯一破绽之处——咽喉,猛然刺出。

    百十炳长枪,对照二十多个咽喉,也不管是否相互挤占位置,透体而入!

    被一柄或者数柄长枪刺破咽喉的二十几个梁军,相互挨挤着死在一起,半跪、躬身、直身的百战军军士,长枪刺在他们身上。时间在这一刻,在这一幕有短暂停止。

    长枪拔出,梁军死士相继倒下,尸体挤在一起,真正成为死人。

    楼车上,李从璟一把拔出横刀,“陷队士何在?”

    楼车下,张小午等二百人大喊回应:“在!”

    横刀指向怀州城墙,李从璟从牙缝里吼出两个字:“破城!”

    “破城!”二百陷队士,蜂拥而出!

    张小午等人分赴几架云梯。云梯周边,除却稳固云梯的军士,其余皆退开。千百将士,列步城墙下,对着城头,引弓搭箭。

    “箭!”

    “箭!”

    “箭!”

    “放!”一声令下,箭雨如蝗,飞赴城头!

    “上城墙!”二百陷队士,一声大吼,攀上云梯,不避雷石滚木,不顾铁箭加身,猿猴一般,手脚并用,直奔眼中的城头!

    “咚、咚、咚……”战鼓震如雷。楼车上,李从璟抄起鼓槌,狠狠击打在鼓面上!

    十几面大鼓,跟着李从璟的节奏,合着李从璟的鼓声,轰然作响。

    鼓声渐密渐重。

    鼓声如脚步声,和脚步声合而为一;鼓声如雨声,和箭雨声合而为一。

    城头梁军仓皇还击,拼命阻挡陷队士上城。

    陷队士一往无前,死一人,而上两人,死两人,而上四人。

    一只陷队士的手攀上城头,身子越过女墙,落在城头马道上!

    陷队士,攻上城头!

    “杀!”率先攀上城头的陷队士,在张小午的带领下,杀入城上梁军群中!

    吴钩、荆任重与无数百战军,跟在陷队士身后,攀上城墙。

    巢车上,木板稳稳落在女墙上,史丛达、丁茂跳下木板,带队举刀杀上来。

    “轰”的一声,城门传来响动,大火已将城门烧穿,蒙三杀入瓮城!

    “骑兵,出!”李从璟下楼车,上战马,带领百战军马军,奔进城门!

    一场激战。午时,怀州城破!

    ——————————

    感谢东丁杨的捧场!

章六十 李从璟的志向() 
春日里午后的阳光别有一番韵味,比冬日更温暖,比夏日更舒适,少了几分秋日的萧索,多了几分柔和希望。李从璟在亲兵护卫上,走上城头,百战军将士正在城头清理战场。

    数不尽的尸体与断肢残骸,抹不去的血迹与火痕,让这午后的怀州城看起来,多了几分惨烈与厚重。

    “都指挥使,怀州守城主将董怀德被俘,如何处置?”张小午过来问道。

    这一战百战军攻城迅速,得益于怀州并无防备,但战斗进行得并不轻松,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董怀德指挥调度得当,给百战军平添了不少损伤。

    李从璟很想见一见这位守将,但此时他并无时间,摆摆手,“先押下去看管,日后再作定夺。”

    卫道跟在李从璟身后,这时出声道:“将军的声东击西之策已经成功,下一步该当如何?”

    “这就要麻烦先生了。”李从璟在尸堆间停下脚步,举目望向城内,作为州城,怀州很大,其内城坊规划有度,楼房屋檐鳞次栉比,街道四通八达,不乏繁华之地,“请先生暂摄怀州总管一职,清查库房财物,统计民户,登记造册,换发大晋房契田契,组建衙门治安力量,恢复秩序,安定民心;除此之外,此战伤员,妥善救治,战死者敛尸入土,尽快统计出名册来……”

    卫道闻言,脸色已有变化,不无惊讶道:“我百战军入怀州,只为一时之计,重要的还是对付董璋,而后解泽州之围,攻伐李继韬……这怀州,暂时落脚、以拒董璋而已,何必统计民户,还要换发大晋房契田契?”

    卫道言语慎重,李从璟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悄然安静的战场,午后的斜阳从城楼照下来,李从璟笑意张狂,声音回荡在城头,洪亮而极尽豪气。

    周围百战军将士,都被李从璟的笑声所吸引。

    卫道不明所以,一阵错愕,他从未见李从璟如此仪态肆意,在他过往与李从璟的交往中,李从璟年少老成,举止有度,谨言慎行,何曾这般旁若无人?

    笑罢,李从璟注视着卫道,认认真真道:“先生,你错了!”

    “我错了?”卫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从璟挥手一抖披风,手指怀州城,大声道:“先生,你且看这怀州城,威武雄姿,繁华异常,城如棋盘,坊如棋子,何其雄哉!百战军入怀州,只为一时之计?先生大谬!我李从璟今日站在这怀州城头,不是只做一个匆匆过客,不是只为抄董璋的后路,更不是来做一回强盗!”

    “李继韬董璋围困泽州,而我攻怀州,不是声东击西之策,而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百战军到怀州来,不是来做客人,而是来做主人。这怀州城,从今日起,不姓朱,不姓董,改姓李了!”

    卫道愣住。

    李从璟直视着卫道,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道:“先生,淇门是何地?一个县邑而已。地不过百里,民不过千户,且身处于各大雄城之间,而为小镇,无异于一介小娇娘,被数名大汉环绕,何谈发展之道?先生一门三杰,委居淇门,治理一县之地,不觉得屈才吗?”

    “怀州是何地?北连泽潞,东临卫州,一旦我等拿下西边的孟州,则黄河之北,千百里内,再无梁军可以与我等抗衡!辖内土地膏腴,田野广袤,商路四通八达,而盐铁丰富;怀州之势,可远慑千里,怀州之民,可成十万之军!”

    “赫赫怀州,当为根基之地!百战军在此可厉兵秣马,虎视群雄,一旦天下形势有变,梁晋决战,则我顺势渡过黄河,指日之间便可马踏伪梁都城洛阳、开封,天下大势,尽入我手,岂不快哉!”

    一席话说完,李从璟问卫道,“先生,你说如此珍贵之地,我怎忍弃之?”

    卫道惊愕不已,良久无言。

    好半响,喟然一叹,卫道由衷道:“将军居淇门,蛰伏半载,不发一声,而今真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将军之志,下官今日方知矣!”

    李从璟洒然一笑,手扶在城墙上,道:“先生要知,当日我请先生一门出世,可不是为了在淇门小打小闹的。”

    卫道苦笑不已,寻思半响,开口道:“下官有一疑问,还请将军解惑。”

    “但说无妨。”

    “百战军攻城之时,前两日将军有意放怀州守军给董璋报信,但第三日时,为何再不肯放人出去?”卫道拱手道。

    李从璟微微一笑,“董璋知道怀州被围,才会急于回救,若是他知道怀州已失,我担心他不回来啊。”

    “这……将军担心他不回来?”卫道不解,“董璋不回,将军岂非正好可以安坐怀州?”

    “非也!”李从璟正色道,“我夺了人家的城,却留他性命,那不得时刻提防他报复?如此,我如何能在他家里睡得安稳?不仅是董璋,还有李继韬,只有这两人死了,我才能稳坐怀州。”

    卫道皱眉,缓缓道:“董璋回援,李继韬会如何?”

    李从璟的目光落到城外百战军的大营上,淡淡道:“李继韬能选择的,无非三条路:仍围泽州,回师潞州,兵发怀州。”

    卫道点点头,一边琢磨一边道:“他继续呆在泽州可能性不大,回潞州倒是有可能,不过那也是自陷于危局,只不过这两者都好应对,但若是他与董璋合兵一处,来攻怀州,我等岂不危急?”

    卫道话说完,心惊不已,但他再看李从璟时,却见对方仍旧是一脸平淡,嘴角还有淡淡笑意,完全感觉不到危险一般。

    不多时,城外出现两骑,一先一后,飞驰而至。

    当先一骑,上城头来禀报,“报!将军,桃统领命属下回话,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李从璟说了一个“好”字。

    第二骑上城头来,对李从璟道:“报,将军,董璋和李继韬撤离泽州,合兵八千,日夜兼程,往怀州而来!”

    李从璟第二次说了一个“好”字。

    卫道真不知他这“好”字,是如何说出口的。

    李从璟微笑的看向卫道,“怀州诸事,交由先生处置,本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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