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ㄓ辛饺耍谖骞媚锸抢畲迎Z最为亲近的人之一,且因对方年幼,李从璟对其倍加怜爱,不在乎这些小节。
另一个就是耶律敏了,她总是会在李从璟意想不到的时间,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闯进他的房间。这倒不是丁黑拦不住耶律敏,是已懒得跟她较真。再者,耶律敏虽然刁蛮,但在李从璟面前,跟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区别,实无威胁。
在这个时代,李从璟平日所好者,唯两样东西:书与茶。茶煮好,李从璟正好读完“博志”这一章,第五姑娘适时奉上茶,目光落在书页上,好奇的问:“军帅,书上所言者为何物?”
李从璟接过茶,浅酌一口,将书递给第五,示意她自己看。
第五双手抱着书,一字一句的念道:“先王有大务,去其害之者,故所欲以必得,所恶以必除,此功名之所以立也。俗主则不然,有大务而不能去其害者,此所以无能成也……”越读越不懂,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军帅,此言何意呀?”
李从璟放下茶碗,见第五举止呆萌,笑道:“这是说,先王有大事要做,就要消除妨害它的因素,唯其如此,他所要求的才能达到,他所憎恶的才能除掉,此乃功成名立的原因。平庸的君主则恰好相反,因不能消除妨害成事的因素,所以一事无成。”
第五眨了眨眼,小手摸着小下巴寻思片刻,眼神复又落在书页上,道:“贤王能消除妨碍成事的因素,而庸主不能,这便是两者的区别喽?难怪后面又说‘夫去害务与不能去害务,此贤不肖之所以分也’,大概便是此意了吧?”
“聪明!”李从璟夸赞,见第五笑颜灿烂,便接着跟她说道:“骥一日千里,车轻也;以重载则不能数里,任重也。骏马日行千里,是因为车轻;拉着重物便一日走不了几里地,是因为负担重。因此,‘贤者之举事也,不闻无功,然而名不大立、利不及世者,愚不肖为之任也’,贤明的人做事,没有做不成的,但名声不能彰显,福泽不能传及后世,是因为有愚昧不贤的人做了他的拖累啊!”
“……原来如此!”第五若有所悟,思索过后脸上展露出笑意,那是一种见识、知识增长之后,发自内心的喜悦。她随即拍着胸脯,大义凛然的向李从璟保证,“军帅放心,往后第五必定倍加努力,不做拖军帅后腿的人!”
李从璟闻言哈哈大笑。
第五自己也端起茶碗饮了口茶,放下茶碗时,老气横秋的幽幽叹了口气,更进一步道:“军帅治军,不仅纪律严明,对战力所求极高,便是对将士素质也要求甚严,更花大价钱请了许多先生,教授军中将领、军情处人员读书识字,培训诸多技能,如今看来,这也有军帅不愿大伙儿拖你后腿的缘故啊!”
俗话说,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志向有多大,对自己要求就有多严,李从璟有一个会为皇帝的父亲,自身不出意外也能成为九五至尊,但是如今的天下,内有诸侯割据,外有强敌虎视,李从璟成就廓清宇内的功绩,既是大伟业,也是大难事,焉能对自己、对自己的力量,不要求甚严?
换句话说,什么样的一群人,什么样的一支军队,才能在乱世之中,在世道一片狼藉之时,廓清宇内、扫荡外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扮演不亚于救世主的角色?
若非有此大志,知此行艰难,李从璟何必对百战军花费那么多在外人看来,不值得的心血,又为何要让自己麾下的军队,成为王者、仁义之师,北上以来,更是分外注重自己的声名?
归结为一句话,是因为志向足够大,并且有实现它的决心!
章五十二 北境边城战事烈 庙堂云谲天下变 13()
(第二更。n∈,)
李从璟揉揉第五的小脑袋,笑着勉励道:“你能有如此意念,足慰我心。今日闻听你言,令我不禁忆起去年,长和城初见时,当时情景,尚历历在目,彼时你不过一寻常豆蔻少女,除却机灵之外,并无我所看重的东西。如今经年未过,而你已成我之臂膀,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第五,一时人杰也!”
这话李从璟虽然说到最后,有些调笑的意味,但严肃认真之意不减。第五听了,很是振奋,握起拳头,“军帅,一时大人杰也!”
李从璟再度大笑。
两人在这边厢相谈甚欢,此时却还无法得知,在距离营州百里之遥的远方,一场大战正待上演。
经过连日紧锣密鼓的打探,李荣、赵象爻等人,已经侦得契丹大军粮道所在路线。群山密林深处,以李荣、赵象爻为首的百余军情处锐士,并八百“义军”壮士,从四面八方汇集一处,马不停蹄赶往约定地点。
至夜,众人抵达一处山谷口,依照李荣、黄宗等人指令,大队隐蔽稍事休整,待命进发。而李荣、赵象爻,并黄宗、许伯先、陆君严等头领,则率领一干随从,潜伏到视野开阔之地,于高处查看山谷中动静。
山谷中,灯火点点,清晰可见一片营地,其间人影幢幢。
赵象爻嘴里叼着一根草茎,趴在地上,道:“耶律敌刺那老贼倒是挺谨慎,观其营地规模,这帮押送粮草的契丹蛮子,少说也有两千人吧?”
李荣单膝跪在赵象爻身旁,闻言点头道:“不仅人数不下于两千,且护卫严密。”
赵象爻嗤笑道:“耶律敌刺这老贼,围了营州城,明知我大军出不来,还用如此众多小贼护卫粮草,还真是奇!”
黄宗接过话头,皱着眉头道:“敌贼人众,倒是个麻烦。”
赵象爻不屑,“麻烦个甚?无非多送我等一些军功罢了!”说到这,问李荣,“李兄,可已有进攻之策?”
“敌贼虽众,然我等占据主动,袭营之法,在于出其不意,战法当力求简单直接,无非四个字:单刀直入!”李荣道。
赵象爻点头表示认同,“正该如此。”
从山头退回,李荣下达作战指令,“少时战起,闻号声进,闻锣声退,不可怯战,亦不可恋战!黄大当家,你带领八百‘义军’壮士,随我正面突进,迎击契丹蛮贼;赵统领,你带领军情处精锐,直突营中粮草所在,烧毁契丹粮草!”
许伯先、陆君严等人虽未随大军征战过,然则毕竟以武立身,平日没少经历厮杀,对于太精深的阵战之道可能不知,但要说正面冲杀,“闻鼓则进、闻金则退’,却是没有丝毫问题。听了李荣布置,三人当下齐齐应诺。
寅时,在山谷中契丹军士或者熟睡、或者精神困倦之际,经过大半夜歇息的九百大唐壮士,集结起来,隐蔽急速向山谷靠近。在接近营地之后,随着李荣一声令下,号角声突兀在山谷中响起,回荡不觉,盘旋升高,九百壮士在两百余骑带领下,放开脚步,嘶吼着冲向营地。
不等营地中契丹军士反应过来,九百壮士已经冲至营前。有军情处锐士领头,大队人马脚步毫无迟滞,弓弩齐射之下,辕门左右的契丹军士,纷纷从角楼、箭楼上中箭摔下来。
一时之间,营中喧闹声四起,契丹军士怎么都不曾想到,被耶律敌刺率领大军围在营州城,不得出城半步的唐军,会突然大举出现在这里,惊慌之下,营中顿时乱成一团,无数军士抱头鼠窜,或者失措惊呼,或者奔走寻找兵刃,或者去牵战马,或结众准备御敌。
不动如山,动若雷霆,此精锐之师应有之风采,军情处锐士自然如此。八百‘义军’将士,或许不能打持久战、逆风战,但要说凭借一股狠劲往前冲杀,在不讲究太多阵法的情况下,并不逊色于谁,这会儿杀进营中,也无需做其他事,但凡看到契丹蛮贼,挥动手中兵刃招呼上去就是,粗暴至极。
这些能被称之为‘义军’的绿林人士,都是良心未泯之辈,契丹数十年袭扰边境,杀伐无数,给边地百姓带来深重灾难,其中不少人之所以走上啸聚山头的道路,过着在刀口上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更有甚者,家破人亡,亲人离散,生死永隔,就是拜契丹马蹄所赐,他们焉能不痛恨契丹?
奈何之前他们虽有心杀贼,但却无力回天,面对契丹兵锋,便是连边军都没辙,何况他们这些绿林?边地男儿多热血,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苟延残喘,多少人穷尽一生,空有复仇之心,没有手刃仇敌之力,最终抑郁而终,屈辱一辈子?
但今日不同。
今日之战,是这八百壮士,首次主动向成建制的契丹大军举起战刀。非但如此,且极有可能会取得大胜,在如此情况下,谁不是斗志昂扬,有十分力气却硬生生要使出十二分?
是以,八百壮士兀一冲进营中,一个个都如疯似魔,拼了命的往前冲杀,见人就扑上去,一顿刀砍抢刺。营帐中、营帐外,到处都是“义军”壮士奋力杀敌的场景,刀剑划破了营帐,鲜血染红了帐布,受伤、死亡的人撞倒了火盆、火把,复又撞倒营帐。
战有战法,进退有度,阵型有据,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完胜、惨败,伤亡并不会太甚,但营中的契丹将士却无力的发现,今日冲进营中的这些“唐军”,非但装备没有章法,战斗亦没有章法,就知道猛冲猛杀,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这让他们悚然而惊。
阵战时这种没有章法的战法,或许无异于找死,但袭营本就多是混战,谁攻势成了谁就能把握主动!
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战场上虽生死是平常事,但那并不意味着,战场上的将士都不要命,愿意死战的毕竟只是极少部分,眼见这些“唐军”完全不顾生死,营中契丹将士无不胆寒。他们本就乱了阵脚,抵抗不力,碰到这些壮士,对战不久就承受不住对方的战法,心理防线崩溃,丢下满地尸体,皆张皇而退。
契丹军一露出撤退之意,且不说赵象爻抓住机遇,带领军情处锐士去焚烧粮草,那八百壮士,之前多是只在契丹手里吃过亏,想杀契丹想了一生,也没遇到机会,这下见到契丹蛮贼竟然被自己杀退,无不士气大振,当下哪里有放跑契丹蛮贼的道理,立即撒开脚丫子,举着刀剑,紧追不舍,一路砍杀,更显得不要命了!
“义军”壮士攻势愈发猛烈,愈发不要命,契丹军士就愈是心惊,抵抗就越是无力,撤退已经逐渐沦为单纯逃跑!
战至此处,眼见契丹军士丢盔弃甲,李荣也是震惊非常。
实话说,他事先料定今夜之战多半会胜,却没想到局势竟然会呈现出一边倒的景象,会胜得这般容易,这般酣畅淋漓!然而,最让其意想不到的,还是“义军”壮士的战心,这些啸聚山林的儿郎,平日为人所轻视的绿林,此时见到契丹军士,无不像见到仇敌一般,个个都红了眼,不惜力、不要命的拼杀,展现出来的战力,让他惊讶。
什么样的人心可用,于战争而言,这样的人心无疑最可用!
“边地儿郎多热血,草莽中有真豪杰,军帅诚不欺我!”李荣心中暗暗感叹。
原本此战,主要任务在烧毁契丹粮草,达成此目标便应撤离,然而形势若此,李荣临时改变主意,没有鸣金收兵,且不说战果可继续扩大,便是他此时敲响金锣,只怕那杀红眼的八百“义军”,在力竭前也收不住手了。这应该是不利的方面。
但好在契丹只两千人,倒是不担心他们还有反扑的余地。
天明时分,战事已经结束。
山谷中的契丹营地,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惨死的契丹蛮贼尸体,很多已经被烧焦,面目全非,化为黑乎乎的一坨,散发着阵阵恶臭。
至于营中的粮草,却尚有一半安然无恙。这却是李荣见己方拼战力就已经胜过契丹,及时制止了赵象爻,这才保住一半粮草。毕竟,营州唐军也需要粮食。
赵象爻不无得意道:“契丹举兵侵扰幽云,多是就地劫掠粮草,作为后勤补给,这回耶律敌刺进攻营州,不仅没能因粮于敌,自己从契丹千里迢迢运来的粮食,反而送给了我等,若是他知晓此事,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李荣也笑道:“耶律敌刺恐怕一时是无法知晓此事了,昨夜契丹军士,固然有幸运逃过一劫,奔向营州的,但他们离去时,营中尚有大火在烧,只怕耶律敌刺只能得到粮草尽数被焚的消息。”
李荣所料不差,奔逃至营州的生还者,在向耶律敌刺禀报军情时,确实是如此说的。
营州城外,耶律敌刺大营中并非没有一粒粮食,但已不能支持多少时日。
在得知粮道被毁,粮食被烧的消息时,耶律敌刺差些气晕过去。
如今耶律敌刺面临两个选择,或者在营中粮食耗尽前,攻下营州城,或者立即撤兵。前者若是能做到,耶律敌刺也不会等到今日,所以纵然他有千番万番不甘,眼下也只能选择后者。
然而此时,耶律敌刺想要退兵,却没那么容易了。
李从璟为这一日,已经准备良久。
章五十三 北境边城战事烈 庙堂云谲天下变 14()
(第一更。)
在耶律敌刺得知其粮道被毁、粮草尽灭的消息后不久,营州城中的李从璟同样也闻听了这个讯息。之所以能如此,倒不是李从璟手段通天,而是李荣、赵象爻在成事之后,随之赶回营州城外,在契丹大军因粮草不济的情况下,趁乱派遣军情处锐士于深夜潜伏进城,向李从璟禀明了这件事。
耶律敌刺固然不愿粮道受损的消息被大军得知,然而他不愿却无用。黄宗、许伯先、陆君严麾下有壮士通晓契丹语,李荣用他们向契丹军营散播了这个消息,使得契丹军士一时人心惶惶。也正因此,耶律敌刺想要隐瞒此讯、安稳撤退的谋划注定无法得逞。
李从璟在得知军情处百余锐士,并营州绿林八百壮士,袭毁了契丹粮道的消息时,吃惊不小。他随即召集诸将军议,将这个消息告之了众将,并且感叹道:“昔日曾闻,绿林多豪杰,草莽多壮士,起初不以为然,以为正邪分明,黑白两清,断无亦正亦邪,时清时白之人、事。然自淇门以来,屡见所谓军镇之兵鱼肉乡里,为祸世间,而绿林豪杰多有义举,今营州战事正紧,而有八百壮士来助王师,袭毁契丹粮道,助我等打破胶着战局,其行岂不为忠义,其人也岂非豪杰?”
李彦超不同意李从璟说的话,他久在边地,之前没少与这些绿林打交道,对此有他自己的认识,言道:“今有人自山中出,为王师击契丹后路,固为有功。然则军帅因此高看绿林,末将却认为大可不必。绿林者,贼寇也,啸聚山林,拥众割据,以武犯禁,于百姓为害,于边军为患。观其行,固为残虐,观其心,固为不古,其众逢契丹蛮贼来,则远遁山林,不敢以目视之,一旦契丹蛮贼退,则重复见于人间,为祸不仁,耀武扬威,此辈中人,实小人也,不值得军帅夸赞、高看!”
李彦超这番话并非没有道理。
他是边军大将,这些年来跟契丹屡有交战,但是今日之前,却从未碰见过有绿林来助战的情况。相反,每逢契丹大军入境,这些“贼寇”就逃入深山老林中,不见踪影,更别提抵抗契丹了,而在契丹退却之后,他们又出来活动,实在是小人行径,贼寇心态。
因此,李彦超补充道:“眼下,这些贼寇无故出山袭击契丹粮道,虽然有相助王师的作用,然其贼性难改,军帅还要当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