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酋长们实在是不像话,写了这么久的奏章,竟然还有弄不清楚格式的,连称呼都用不明白!更叫人难以容忍的是,竟然还有人在用羊皮纸写奏章!”阿保机扬起手中的一卷羊皮,难掩怒容,“你说说,这些人是真不知道如何写奏章,还是有意给朕难堪?”
耶律德光寻思着说道:“有些老酋长,的确不太适应如今帝国的严密制度,他们过惯了草原上散漫的生活,有些沿用已久的习惯一时也难以放下,这样的人虽然不多,势力也不大,但终究是个麻烦,会起到不好的示范作用。”
“说的不错。既然这些老骨头不能适应新的东西,那他们也不必再在那个位置上呆下去了!每个部落都不缺锐意进取的年轻人,年轻人也比这帮老骨头更知道什么叫皇命!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朕给你半年时间,全都给我落实清楚!”阿保机目光森森。
“是,父皇。”
阿保机声音缓和了些,又问道:“那个李京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耶律德光没有隐瞒,老老实实道:“还是没有查清楚,他们藏得很深。而且我们派去幽云的人手,都遭到了唐军的严密阻截,之前畅通无阻的道路,现在都布满了唐军眼线,很多人折在了里面。”
“那你准备如何继续这件事?”阿保机目光锐利。
“今日来见父皇,就是要跟父皇说这件事。”耶律德光道,气势逐渐攀升,慢慢有了一种霸气,“既然我们已经怀疑了他,而且已经怀疑了这么久,依儿臣看,也不用再查了,直接动手便是。在契丹国,我们要做什么事,哪里需要什么有力的证据?只要怀疑就够了!既然他引起了我们的怀疑,那他们就该死!动一支商队而已,没理由犹豫!”
“你终于想明白了这点,很好,没有叫朕失望!”阿保机赞赏道,“不仅是契丹,这天下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是你我父子想做的事,何必需要证据,何必需要理由?只要我们有了想法,那就已经是足够的证据和理由!”
又问:“你打算何时动手?”
“儿臣立即调集人手,即刻查封商社,缉拿李京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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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 首陈大军往边境 天涯里无限风情()
根据先遣官吏的联络,今日是百战军大军抵达幽州的日子,大唐内外番汉大总管、幽州卢龙节度使、大唐幽云边境防御使李存审,一大早就披挂整齐,准备去迎接那个可以算作他得意门生的年轻将军。%顶%。点%。午时的时候,百战军斥候抵达幽州城,李存审随即率领幽州文武官员,来到城郭等候。
“算起来李从璟还是你的学生,这天底下哪有先生迎接学生的道理!你说我是该为你感到高兴,还是该为你鸣不平?”官袍红红绿绿一大片的文官挤成一堆,闹哄哄的站在城门口,众人神态各异,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话题自然离不开那个据说马上就要到这里来,并接替李存审部分职务的年轻后生,当中一位着深绯色文官服饰的老者拢着袖子,笑呵呵的打趣李存审。
文武官员在李存审身后分成两拨,左文右武,彼此泾渭分明,闪耀的阳光下,将军们的甲胄熠熠生辉,众人中只有那位老者得以和李存审并肩而立,近来身子骨愈发不如从前,但今日格外精神抖擞的李存审闻言笑道:“谁让这马虎不得的小子这回北上,头上还顶着钦差大臣的帽子?老夫可以不迎接自己的学生,却不能不迎接朝廷派往契丹的使团不是?费老头,你休想揶揄老夫,实话告诉你,老夫有如此学生,那可是生平少有的得意之事!你就是嫉妒也没有办法,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门下那些个不成器的小子,可是没少让你吹胡子瞪眼!”
李存审口中的费老头,是官拜幽州刺史的费高章,两人私交甚笃,这时候哼道:“你这个粗老头懂什么,老夫那是爱之深责之切。行军打仗不敢说,但要论起处理政务、治国平天下,老夫门下随意一个学生,就能抵得上你整个卢龙军!”
费高章一副政事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并没有惹恼李存审,他反而哈哈大笑道:“你这酸老头子,也就能在我这个粗人面前逞能,等我那学生来了,你就会知道,跟他一比,别说沙场征战,就是治理地方,你那些学生,哼……那也是狗屁不通!”
费高章被李存审气得语塞,胡子抖了抖,拂袖冷哼道:“老夫不跟你这粗人一般见识!老夫倒要看看,你那学生能给老夫带来什么惊喜!”
“费老头,你等着瞧好了!”李存审哈哈大笑,像个老顽童。这时,众人视野中庞大的行军队伍渐渐到了跟前,中间奔出几骑率先驰来,当先的两员将领都分外年轻,但看对方的甲胄就知道是军中高级将领。
李绍城和孟平双双下马,在李存审面前拜道:“末将百战军副将李绍城,领中军主将孟平,拜见大帅!”
李存审扶起李绍城和孟平,笑道:“你们俩的名字老夫早已听说过了,是从璟左膀右臂,屡次征战数立大功,也是我大唐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将才!”笑了两声,表达了一番亲切,“从璟呢?”
“禀大帅,军帅不在军中,特令我等率百战军前来,代替军帅处理百战军进驻幽云诸事!”李绍城道。
李存审眼色顿时有些古怪。
费高章在一旁哈哈得意大笑,借机嘲讽李存审道:“粗老头,看来你这学生不太尊敬你这个半路先生嘛!这大军都来了,他竟然不过来拜见,还搞得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哈哈,这可真是个惊喜啊!”
李存审懒得理会人来疯一般的费高章,问李绍城:“你们军帅现在何处?”
李绍城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实诚道:“离开洛阳时,军帅就没和大军同行,而是带着少量人手,率先前往草原,去勘探契丹军情国情了!根据今日接到的信报,军帅已经到了西楼!”
“什么?!”李存审和费高章双双惊呆,他们身后闻听这句话的文武官员,也都个个震惊非常。
李绍城对众人的反应早有预料,这会儿也没多在意,掏出一封信递给李存审,“这是军帅给大帅的亲笔信,请大帅过目。”
李存审肃然接过信件展开快速浏览一遍,不禁脸色又是一变。
李绍城已经继续道:“军帅让末将禀报大帅,他已率使团先一步赶往契丹,目的是为在契丹有所防备之前,摸清契丹国内局势,找到日后对付契丹的破绽。另外,军帅请大帅在百战军到幽州后,立即陈兵边境,准备迎接随时可能爆发的大战!”
李存审固然知晓其中利害,收起信件已是在做盘算。关于此番行动的前因后果,李从璟在信中都已说明,其中包括君子都深入草原的实战练兵之事。费高章身为幽州刺史,在边境多年,听了李绍城的话,哪能不知晓其中奥义,此时不由得看向李存审,叹道:“你这个学生,果然给了老夫一个大大的惊喜!”
李存审告诉李绍城,即刻召集百战军诸将到军府议事,在李绍城抱拳告辞之后,他不无感慨的对费高章道:“费老头,这天下,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费高章笑得很贼,“老夫倒很是期待,接下来这位百战军主帅,还会给你我带来何等惊喜。”
四日之后,李存审率领驻扎在幽州的卢龙军主力,汇合百战军主力,并大军三万人,赶赴到了大唐与契丹边境接壤的地方,檀州古北口一线。
大唐并未隐匿行踪,一时之间,契丹边境上的游骑和驻军,纷纷惊骇莫名,仓皇收缩防线,并火速将军报递往西楼。
……
早在百战军和卢龙军赶往古北口之前,桃夭夭就已经率领数百名军情处精锐赶到了边境,补充这些地方的军情处各据点力量,并在东北营州、东部蓟州、中路檀、顺二州一带各条道路、山口以及各城布下重重眼线,对外一方面监视契丹哨探动向,对内一方面深入勘探这些地区中灰色地点的各种势力。
对于长期对峙并且经常交战的两国边境地带来说,因为两国势力相互渗透,彼此犬牙交错,加之地方屡有战事,生存环境恶劣,是以各种灰色地带充斥其间。这里面既有地方豪强或者大族的地方防御武装,亦有以残兵平民和匪盗组成的江湖势力,更有两国哨探经营的伪装据点。商人、马帮、江湖客、山贼、地方武装甚至是所谓平民百姓,各种势力纠缠不清,鱼龙混杂。
是以大唐和契丹边境,比之先前的梁晋边境形势要复杂得多,双方都是当世大国,上至君主下到边镇守将,都是强悍角色,绝对不容小觑。军情处在这些地方落脚之后,既感到立足之易,又感到行事艰难,每日都有无数信报经由各地汇集,被送到到如今将总部暂设在檀州的桃夭夭手中。饶是以桃夭夭的精明强干,也是日日劳心劳力,疲惫不堪。
就是在这样复杂的形势中,军情处犹能捕捉到明安遣往幽云的探子踪迹,也盯上了不少契丹眼线,这其中除了桃夭夭的布局,也离不开军情处这架机器本身庞大高效的能量,不说其他,仅是其中独当一面的李荣、吴长剑、赵象爻,无一不是人中豪杰。
芙蓉镇本是一座边境中不起眼的小镇,城破墙矮,郭市倾颓,居民不多,镇子外的农田虽然勉强称得上良田,但多半早已荒废。但自打这里驻扎了百余名唐军边军之后,它的位置就凸显了出来。在贯穿契丹和大唐边境的泥路上,芙蓉镇婉若长河中耸立的一座小岛,南连檀州,北通古北口,在供来往行人歇脚暂住的方面,有着它不可取代的地位。而百余名唐军的驻扎,则为它加上了一层安全保障。而微妙的是,仅仅一都的唐军,又并不能完全掌控这座小镇中的每一寸土地。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这个山河破碎的角落,芙蓉镇渐渐形成了一种安居江南的百姓,所不能理解的扭曲的热闹繁华,原本几百户却逃亡过半的小镇,如今城中总能保持数千人的人口,而更加恐怖的是,它的人流量一日能多达三位数。
芙蓉镇中有一座青楼,它的名字就叫青楼。整日来往的客人多不胜数,而在边境上讨饭吃的各色人等,无论明日他们是生是死,今日若还有命在,兜里又有几个银子,就不会吝啬自己的**。而青楼里的姑娘们,说起来更是让人费解,竟然大半都颇有姿色,更难得的是风情惹火,少了几分娇羞,多了几分狂野,这就更得这些来往行人的口味。
马小刀是青楼常客,作为芙蓉镇六十里外大马山最富盛名马帮的头领,马小刀在芙蓉镇也算小有名气,平日里在街上都是横着走,不仅因为传闻中他和芙蓉镇镇将马挑江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更因为他不俗的身手和火爆脾气,以及身后总跟着的三五个同样手上有人命的马帮汉子,这些人说好听些是侠客,说得不好听些就是马贼,平日里少有人敢惹这样的凶狠角色。
今日马小刀从青楼中一间香闺中出来时,已是醉醺醺的,但满面红光掩盖不住他的得意和满足,临出门时,他还往房里望了一眼,从尚未关闭的房门中看进去,可以瞧见里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位体态丰腴、风情无限的小娘,还在怯生生的看着他。
“哼,卖艺不卖身?还青楼最清贵的清倌儿,老子想要睡你,你还有得选?妈的,最讨厌这帮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货色!”马小刀狠狠啐了一口,提了提裤腰,一番话说得他更加神采飞扬。看到面前一脸尴尬对他谄媚笑意的老鸨,马小刀哼了哼,老子是大爷一般迈步走下楼。
下楼时,来来往往的客人和姑娘都纷纷给他让路,这让他看起来鹤立鸡群,对面楼上有个比他年纪大不了多少的汉子吹着口哨对他喊:“马小刀,清倌儿滋味如何?你他娘的今天不会骑不上马背了吧?哈哈!”
“鬼脸七,去你奶奶的!”马小刀反唇相讥,“有本事你去自个儿试试味道,老子保证你一辈子忘不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敢吗?”
“我鬼脸七哪有小刀爷威风,不过你今儿破了人家的身,日后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也都有口福了,这还得感谢你不是?”那汉子笑道。
马小刀更加志得意满,懒得再跟对方说话。
下楼之后,马小刀突然在一张门帘前停下脚步,看了门帘一眼,问那老鸨:“这后院老子还从来没去过,里面是什么地儿?”
老鸨打着哈哈道:“都是些寻常之处,入不得您的眼!”
“老子到你这来没有一百回还有八十回了,你这腔调老子还不了解?越是精妙去处,你越是遮遮掩掩。就像方才那个清倌儿,卖艺不卖身,亏你也说得出口,你当你这是什么地方?你这是青楼!”马小刀一把拨开老鸨,“这后院老子还从未去过,今日一定得去看看!”
老鸨抢先一步拦在门口,脸上的谄媚奉承之色早已飞刀九霄云外,转而异样庄严肃穆,沉声道:“马爷,您可别怪老身没提醒你,这后院不是活人能进去的地方。这儿可不比那清倌儿,您一时好奇进去了,可不一定能出得来!”
马小刀瞪着因酒色而猩红的双眼,“老子马小刀什么刀山火海没经历过,还能被你一个青楼吓破了胆?活人不能进去,难道进去的都是鬼么?”
老鸨语调怪异道:“马爷您可说对了,那里面呆着的啊,可都是鬼!”
“鬼老子也能叫他活过来!”马小刀大怒,一把推开老鸨,招呼身后的三五个弟兄,“走,进去瞧瞧!”
掀开门帘推开门,马小刀跨进后院。清幽黑暗的青石小道,直通十步开外的一座小院,这里没有声音没有灯光,只有一阵凉风吹过,叫人心寒。
马小刀顿时一愣,下意识一握腰间的两柄细长短刀。
“马爷,老身最后再提醒您一次,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待会儿要是鬼出来了,您可就真走不了!”那个老鸨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似乎蕴含了一股森然之气。
马小刀脸一黑,地吼道:“老子马小刀纵横大马山二十年,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你再给老子啰嗦,老子先割了你的舌头!”说完,大步向前走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院中的人,才是你们这里真正的头牌吧?倒是藏得深,不过这样才有意思,真是想不到,老子今夜刚尝了清倌儿,又能尝到金屋藏娇,哈哈……”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嘿嘿阴笑两声,搓了搓手,马小刀有种迫不及待的冲动,去推开那扇院门。
但不等他动手,院门自己开了。
马小刀顿时愣住,随即是一阵狂喜。
门里开门的人是个小娘,在院中不太清晰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见对方头上高高扬起两个马尾,一身大红衣裳收紧了腰身,将对方白如凝脂粉雕玉琢的绝美小脸衬托得美不胜收,年龄不大,但以马小刀阅女无数的眼光来看,小娘已是人间少见的极品。
此时小娘黑得发亮的瞳孔里布满迷茫之色,怔怔望着马小刀,似乎在好奇门外怎么会有人。
马小刀舔了舔嘴唇,只觉得腹中一股邪火已经窜上了天,他兴奋得已经顾不得问老鸨什么,心中已经笃定这才是青楼真正的头牌——头牌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对方而造的嘛!
“小娘子……”马小刀搓着手,就要忍不住扑上去。
“第五姑娘,小人退下了。”老鸨躬身施礼,然后脚底抹油一般,不见了踪影。
马小刀一个劲儿点头,他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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