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所以六道骸只哀怨了一秒,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头发恢复原状之后,他立刻对着笑得非常无辜的上条瞪了过去。
他孩子气的举动让一边的迹部景吾扬起了嘴角。大少爷凤眼一挑,对着六道骸勾了勾手指,“别弄了,你自己只会越弄越乱,过来,本大爷帮你弄。”
那种迹部大少爷特有的懒洋洋的傲慢语气让六道骸眯了眯眼睛,不过两厢权衡了一下,他还是蹭到了迹部身边,乖乖的由着迹部摸出把梳子开始拯救他的发型。
非常有爱的青年和少年的互动画面让上条眼中的笑意深了几许,虽然一直关注着六道骸的动向,但是这个孩子长时间不来这里依旧会让他有点担心。现在看起来,虽然消息不乐观,这孩子的精神状态倒是不错。
只是他始终都太倔强和要强了一点。如果最初选择和上条一起走的话,六道骸无疑会过得比现在被黑手党通缉需要四处躲藏的日子好得多。
不过,那样就不是这个孩子了。想到在艾斯托欧捏拉家族的基地中看到的那幕,上条的嘴角弯了一弯。他看着正在和迹部撒娇,笑得天真活泼狡黠可爱的六道骸,视线却仿佛透过他,看着与自己初次在现实中相见的那个少年。
那个握着沾血的三叉戟,站在鲜血和尸体所堆砌的零乱不堪的背景上,脸色苍白,容貌稚嫩而秀气,微笑中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静,眼神冰冷透彻到让人仅仅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里面的绝望与寒意的少年。
自那一刻上条就明白了,这个叫做六道骸的孩子骨子里面已经被磨砺得太过薄凉而骄傲,他已经为自己选好了道路,那么除了他自己,就无人能够更改。
所以逃出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之后,当六道骸对上条说,他们三个孩子要单独走的时候,上条才会那么干脆的直接放行。
“对了,犬和千种还好吗?”虽然没有和六道骸关系那么亲近,但是作为和六道骸有着一样的过去,一起逃出来的战友,上条对于那两个孩子的情况还是很关心的。
“挺好的呀,就是犬很吵。”正在被迹部景吾按着梳头的男孩子艰难的侧过头瞥了上条一眼,“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问问。”上条摇摇头,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既然六道骸说很好,他也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了。哪怕他的确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他已经在艾斯 托拉涅欧家族的记录里抹去了“城岛犬”,“柿本千种”,“六道骸”这三个名字,还为这三个孩子准备了新的身份,他们却依旧会以本名犯下数项案件,导致被黑 手党通缉。
嘛,算了,无非是“有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余孽泄露了资料”和“六道骸他们执着的不肯使用新身份”这两个答案而已。而且依这孩子的性格来看,还是第二个可能性稍微大一点。
这孩子总是这样,做事情太过决绝,又不给自己留余地,长此下去,吃苦头的只能是他自己。上条的眉头略略的皱了一下,但是早就知道了六道骸的个性和固执,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劝解的话,只是深深的看了六道骸一眼,淡笑中掺上了一点无奈。
那个表情被刚整好头发抬起头的六道骸撞了个正着,少年因他眼神中的意味微微一愣,随即马上眯起了眼睛,回以带着几分嘲弄几分张扬几分薄凉的笑容。
“真是好心没好报。”上条失笑,正要再伸手去揉他的脑袋,却被迹部一眼瞪开。放下伸了一半的手,他耸耸肩,“你们接续玩,我先出去换班。”
“嗯,好。”迹部点了点头,一边的六道骸却突然问:“等等,你换谁进来?”
“啊。”上条抬手推了推眼镜,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当然是伸二啦。”
六道骸的脸一下子就青了。
不去理会“世界之轮”的空间里传出的男人张扬的冷笑和迹部景吾无奈的声音,上条微笑着从帮他顶了半天班的雨宫手里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眼前重新出现了这段时间来已经熟悉了的办公室。
脑海里是雨宫带着些微笑意的声音:‘你又让伸二帮你去欺负六道骸啦?’
‘什么叫帮我'欺负',这只是正常的换班好不好。’
‘少来了。’雨宫眉头轻轻一扬,他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因为这家伙要欺负六道骸被迹部阻止了,所以现在特地换伸二进去找回场子。‘不过也真是,伸二这家伙都被你带坏了,什么时候也沾上了喜欢欺负小孩子的毛病。’
依他对“西园伸二”人格的了解,他可没有任何尊老爱幼精神,小孩子这种软弱无力的生物,理应是除了成为目标以外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的。
可是,现在并不是这样,想到每次都被西园冲得跳脚又反抗不了的贝尔菲格尔,看到西园就想逃但是肯定会被抓住捏得脸颊通红的玛蒙,和现在一见西园就条件反射的两手抱头,以免自家热带水果被揉成一堆稻草的六道骸。上条眼睛微微一眯,勾起了嘴角。
‘这不是挺好嘛。’虽然玛蒙严格来说可不能算小孩子。
‘嘛,你要这么说,也没有错。’雨宫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漾起了点滴清淡的笑意。
‘所以~’挺了挺背脊,上条拿起桌上的钢笔,看了看手表。
指针显示,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医院的下午诊疗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了。
手中的钢笔转了一圈,上条微微一笑,平摊在桌面上的左手轻轻敲了两下,“开始工作啦。”
如同应合着他的话音一般,门口传来了护士轻柔有礼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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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九代目最初让上条水树去远离意大利千里之遥的日本是想让这个男人安分的远离是非,那么看到现在的“上条水树”的样子,他估计会觉得非常欣慰。
因为这个男人的日子过得非常朴实和正直,不要说遵纪守法了,就算跟一般市民比起来,他都能算是模范市民。现在,凭着这个男人用温和优雅的态度,理智知性 的外表,谦和柔软的口吻打造出来的亲切地邻里关系,和睦的工作氛围,即使有人冲出来说他是黑手党,估计也会被群众当成脑子有问题而嗤之以鼻。
在这样的表象下,就算他经常和云雀恭弥小朋友进行一些不在正常普通人范畴内的“切磋”,也都被生活在平顺环境下的并盛百姓们选择性忽视了。
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泽田家光,这个顶着门外顾问的头衔,却三天两头赖在日本的家里偷懒的男人似乎对于上条和云雀的互动很感兴趣,但是在上条那里碰了 几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之后,他也只能灰溜溜的摸摸鼻子讪讪而归——对于泽田家光,上条并没有多少好印象,他向来是能忽视就忽视,不能忽视就一路礼貌性的微笑 敷衍到底。
‘我总有种感觉,和这个男人扯在一起就是麻烦。我虽然不至于见了麻烦就躲,可也没有自找麻烦的兴趣。’上条耸耸肩膀,‘而且,并盛这地方实在太和平了,要是和云雀少年的这点小游戏都被他干扰了,我就真的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哼,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你就算在这里,不也对意大利的情况了如指掌吗?说什么被和巴里安分隔了开来,到头来巴里安的所有任务情况还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外面只知道现在巴里安的一切行动由斯库瓦罗负责,却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军师暗中助阵。’
‘啊,那个啊……’上条勾了勾嘴角,‘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呀,成功率90%的精锐暗杀部队怎么可以没有情报源呢。更何况,现在的表现,可是和以后巴里安的存续息息相关的呀。’
没错,现在巴里安又开始出任务了。那场被称为“摇篮事件”的叛乱所造成的影响在表面上看来比所有人认为的都小。除了官方声称“生死不明”的主使 XANXUS,和当时负责攻陷了彭格列总部所有防御通讯系统的上条以外,其他人看起来一概没有被追究任何责任。甚至比起XANXUS来,就连对于上条的处 罚都轻得惊人。
远调,降职,仅此而已。而就在处分了上条的半年多之后,本来应该以“自肃”的名义雪藏到死的巴里安其他人,也因为“表现良好”,重新得到启用,开始出任务了。
这个结局一开始让许多人颇有微词,但随着巴里安任务成功率的上升,这支精锐暗杀部队的再次活跃很好的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能有这份成绩,代替XANXUS领导巴里安的斯库瓦罗功不可没,但暗中的功臣,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条。
‘我只是不想看到这几个孩子死而已。’所以每次,他都会将所有任务需要的资料通过玛蒙传回意大利去。
为此他可没有少被斯库瓦罗的高分贝噪音荼毒,真是的,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学会用正常的音量说声谢谢啊?
上条嘴角的弯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的弧度,抬头看了看被暮色印染得一片深红的天空。
有薰衣草色的云朵被高空的强风吹拂着,极快的从头顶上飘过。
而他现在所在的医院天台,也开始涌动起带着点清凉黄昏气息的风来。
“明天应该也是个好天气吧。”
“那也要你看得到才行!”随着一道凌厉的劲风,闪着寒光的金属武器直冲着男人的胸口而去,少年柔软的黑发被风扬起,他的攻击没有丝毫停顿,声音里是实实在在的杀意:“再走神,就杀了你!”
“呵呵,抱歉抱歉。”拉回飞散出去的思绪,上条歉意的笑了笑。而由本能反应控制的身体早在他发出信号前就以一个侧身让开了少年的攻击。这个看似非常轻松的举动让少年的眼神更冷了几分,他和上条同色的黑眸一眯,手下的攻击更加迅速了起来。
那样不顾一切的姿态和少年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热烈让上条笑容更深了几分,刚才的走神的确是他不对。严格来说,现在不是“他在医院的天台”,而应该是“他和云雀恭弥在医院的天台”,后面,还应该再加上“进行例行切磋”的后缀。
当然,这个上条水树叫做“切磋”的活动在西园雨宫和迹部看来完全是单方面的调戏和玩弄。雨宫和迹部对此已经选择性忽视了,西园则相当不屑一顾——在他看 来要想让一只幼兽学会怎样狩猎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实战。不是像上条这样只用躲避来锻炼对方的进攻速度和角度的实战,而是真正让对方知道双方间的实力差距,以 血来铭记自己的失误,以此成长的实战。
就像在流星街的时候那样,只要不打死,对于有天赋的孩子来说,多挨几次打. ,马上就能学会怎么杀人。
只可惜这个法子现在可不适用。先不说上条只是想逗云雀少年玩玩,并没有想教他怎么杀人,单说他对着云雀少年,就不可能真打下去。这里可不比流星街,他还不想以暴力伤害未成年人的罪名被起诉。
‘你这样小打小闹,他永远成不了气候。’
‘成不成气候不是你我说的。’上条倒对这点不敢苟同,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于别人的成长有多么重要,充其量不过是个偶然出现的过客而已。
没有他,云雀少年还是云雀少年,无论他将来会不会变强,都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我这不过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而已。’微笑着轻轻一个后侧让过少年抽过来的拐子,上条的动作看起来不仅轻松,更是充满余裕。他每次都只错开不到几厘米的距离,却可以保证就连白色的外套上都不会留下任何属于云雀恭眯那造型独特的武器的痕迹。
云雀恭弥的眼神更亮了,他额上全是汗水,柔软的黑发被沾湿,显得有些零乱。随着体力大量流失,他的呼吸渐渐沉重了起来,但是,和肉体的反应相比,他的精神显然越来越亢奋。那双原本就透彻的黑眸益发明亮得惊人,充满了跃跃欲试,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味道。
那样的神情让上条微微的扬了扬眉,他突然停下了动作,“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要逃跑吗?”一点没有跟着男人的动作停下攻势的意思,云雀眼神一厉,冲着站定的男人就是一拐子。
他就知道,每次都是这样,这个孩子还真玩不腻。上条嘴角一勾,一伸手握在少年握着武器的手腕上,缓缓顺着他的动作施力压下他的手臂,他微笑着说:“要让我逃跑。恭弥你还需要好几年呢。”
“哼……”瞪着男人镜片后的黑眸,云雀恭弥难得的没有用另一手的武器再补上一击。他虽然固执,却绝不是愚蠢。虽然这个男人从来不出手攻击,但单看他的闪避和制住自己的动作时的游刃有余,就足以证明他有远超过自己的实力。
云雀的眼神中的不甘心实在太明显,上条忍不住笑了起来,放下对少年的钳制,他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这个动作是如此突兀,云雀愣在了原地,竟然没有躲开。而等他反应过来,刚要发作的时候,男人已经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发顶,很自然的放下了手,带着微笑柔声 说:“好了,我今天有事,病人的家长说要感谢我所以约了我吃饭,所以要早点去。恭弥,我们就下次再继续吧。而且,”说着,他又笑了笑,“恭弥你的体力也差 不多了吧?今天我可没时间送你回家哦。”
不知道是被戳中了体力不足的弱点,还是因为男人的话语,想到了自己数次体力透支被男人送回家去而恼羞成怒,云雀恭弥的脸色瞬间僵了一下,猛地从上条身边退开一步,收回手中的武器,他撇过脸去,低声说:“……随便你。”
上条轻声笑了笑,也不拆穿对方那孩子气的反应,抬手扶了扶眼镜,他率先招呼着云雀,向着天台的门口走去。
“走了,恭弥。”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啊?为什么?我叫得很顺口啊。”
“……没有原因,不准叫!”
“呵呵,恭弥,手下败将是没有拒绝的资格的哟。还有,把拐子放下,我说过,你的攻击现在对我没有用的。”
“…………切……”
“对了,恭弥,今天要去的那个病人家你应该认识。山本武,他是和你一个学校的吧?”
“……山本……武?”
“你果然认识,是个很喜欢棒球的男孩子啊。”
“啊,那个草食动物……”
“呵呵,草食动物吗?”真是符合云雀少年性格的台词。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黑发少年,上条在薄暗的楼道里勾起了嘴角。
既然云雀觉得山本武是草食动物,他就不告诉他西园对那个孩子的评价了,省得更那个孩子惹麻烦。
要知道,西园所说的可是“天生的杀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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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来以我现在的情况还是没办法固定更新时间的,所以就这样吧OTZ(热伤风好起来真慢)
小剧场:
1.
'“走了,恭弥。”'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