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嘛。”
“没,我没睡。”上条翻开著书本,没有抬头,“夏娃在外面,代替萨拉查看着今天那个孩子。”
“用夏娃照顾孩子?”西园的嘴角突然弯了个弧度,他低声笑了起来,用一种很容易让人产生不愉快的情绪的笑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又善心大发了呢。”
“……只要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就好了。”上条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页。
“可是你还是心情不好。”西园就着半靠的姿式略略侧了侧身,转头看着上条,“因为那个小鬼?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一半一半吧。”
“所以说你是伪善。同情完了普通人又要开始同情巫师了。”西园唇边的弧度更大了,黑眸中掠过轻微的冰寒,“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那点圣母情节丢掉?”
“死的时候?也许……”上条看也不看他。
“嘛~~随便你啦。”西园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在意这种事,“如果什么时候你也和我一样了,你就不是上条水树了,那样反而无趣。”说着,他摆了摆手,“我走了。”
“嗯。”任由男人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上条的眼神没有离开眼前的书页,但是他却清晰的听到,西园临走时低低的说了一声:“小景,再见。”
“啪”的一声合上书本,他闭上了眼睛。
那样轻缓低沉的声音,真的很难想像是西园说出来的。
就连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西园面对迹部,也多是调笑或是打趣地语气,温柔和宠爱总是被他藏在那些不羁和张扬之下。
什么时候,他也会如此沉默的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那个青年了呢?
上条睁开眼睛,放下书本,将目光投向沙发上沉睡的青年,黑眸中的淡漠沉淀成了某种极深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绪。
“你看,小景,你让我们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呢。”他轻轻地说,缓缓向沉睡中的青年走去。
那张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睡颜,一如他第一次看见时一般安稳而宁静。
“伸二说我圣母,但是你知道吗?今天,当我看到巫师们的处境时,我想的最多的居然是怎么利用这个局面。”
“……只要一切可以依照剧本发展就好,只要能让我顺利地拿到‘中核芯片’就好。是,巫师们很不幸,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我脑海里产生的,居然是这样的念头……”
他垂下眼帘,指尖在虚空中小心翼翼的描绘着恋人的轮廓。
“而当萨拉查提出邀请的时候,我只觉得我真是幸运,命运终于站在了我这一边。看,接近他和他搞好关系的机会来了,多么不费吹灰之力……”
“我变得越来越冷血,越来越不在意身边的环境了。”
“就因为你不在我身边……”
握惯了手术刀的手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似乎正竭力克制着触碰恋人那柔软的银紫色发丝的欲望。
“而我现在,就连碰一碰你都不敢。”
呼吸一紧,上条苦笑了一下,终于还是收回了手。
“你能想像吗?我,伸二,雨宫……我们就这样看着你,可是谁也不敢碰你一下……”
“即使知道我们在这里同样是意识状态……即使知道你很安全……即使知道,最差的结果只不过是……指尖穿过一团空气而已……”
“可是这个最差的结果……却没有人想去尝试……”
“拥有希望之后的失望才是最可怕的……”
他将手插进口袋里,略微俯□,嘴角的弧度轻轻的扬了起来,却并不是因为愉快或是轻松。
“呐,小景,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我怕我真的会想毁掉这个不美好的世界呢。
这句话呛在嘴边,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
。
。
。
即使是在“世界之轮”的空间里,人格之间的互相联系还是能让西园和雨宫清楚地感受到上条的情绪。所以,当上条出来之后,西园很是鄙视嘲弄了一番他那段“脑子进水的胡言乱语”,而“毁灭世界”这个话题更是被当作了“发神经”再也没有人提起。
反正自从迹部出事之后,上条也没有少发过神经。西园和雨宫的特性决定了他们极少有累积的负面情绪,所以那些与愉快毫不相干的心情,都堆积到了上条这里。
但他们同样也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强的克制力,在有解决的途径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软弱或是放弃。
连毁灭世界都不在乎的人,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失去耐心。
于是第二天早上,上条水树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微笑,而他一个晚上的精心看护以及小男孩确实好转了不少的事实,也让萨拉查和赫尔加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在知道上条接受了萨拉查的邀请与他们一起行动之后,有着一双温暖的茶色眼睛的女子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而通过和她的对话,上条也对这个时代的巫师的处境有了更深的认识。
对巫师而言,这是一个令人战栗的黑暗时代。
在生产力十分低下的中世纪初期,魔法一度是绝对力量的代表,那时候的巫师虽然也喜欢和同类抱团离群索居,但还不至于远离正常人类的生活,毕竟他们也是要吃饭喝水的,而自己种地这种事情,没有一个巫师能够忍耐。
那时的他们凭借自己的力量享受着人们的尊重和敬畏,他们用自己的知识为人们提供些力所能及的服务。
保护他们的城市不受魔法生物的侵害,保护他们的土地不因干旱而荒废,保护他们的身体不被疾病侵扰。
直到宗教,特别是天主教的传入。
这个世界的天主教和上条上辈子现实世界中的那个截然不同,如果说上辈子那个是精神道标,是人们的信仰寄托。那么这里的教廷,就真的是一柄审判之剑。
而这把剑,立刻被国家的统治者握在了手里,斩向了巫师和一切不信仰上帝的生物。
同样是强大的力量,我宁可选择相信掌握在我同类手里的那一个。
就像中国古老的谚语说的那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就是人类的悲哀。
从最初的恐慌,疏远,到敌对,杀戮,所用的时间也不过几十年而已。等到天主教在这里站稳脚跟,巫师们已经不知不觉被魔化成了恐惧的象征,厄运的使者,不幸与灾难的代名词。
然后,宫廷里的巫师消失了,再然后,居住在城市和村镇里的巫师也消失了。
等到了上条眼前的这个时代,就连巫师们聚居地村落,也在教廷的围剿下消失了。
“所以残存的巫师只有远遁,或是像我们一样,选择那些麻瓜找不到的地方居住。”赫尔加说着,茶色的眼睛像暴雨下的湖面一样黯淡了下来,失去了温度。
“很抱歉让你想起了这些。”上条歉意的轻轻拍了拍她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臂,将桌上的热茶递了过去。
“哦,谢谢。”赫尔加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药草茶的香气让她看上去好了一点,“不,你不用抱歉,这些是事实,我不能不去正视它们不是吗?”
“的确呢。”女孩柔弱表象下那令人意外的坚毅让上条微笑了一下,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和萨拉查截然不同的,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女孩子也能够成为创始人中的一员了。
改变世界的不是力量,而是心灵。
“不过我很奇怪……”既然明白了眼前的女子不是个弱者,上条也就放开了,他不加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巫师们的魔力为什么不能保护他们的村庄呢?我是说,一个村庄,难道没有与之相配的防守和保卫力量吗?”
“有,当然有!”赫尔加抬起头,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但是,上条,你知道英国有多少巫师吗?”
“……这个我倒是真的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赫尔加说,“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生长的地方。拉伊尔村,就在河流下游的谷地。我们家世代居住在那里。因为适合草药生长,那里曾经是个很有名的村子。可是你知道吗,自我有记忆开始,村里就只有二十几户人家。”
“二十几户,一百多人,其中一半以上是老人和孩子,而教廷派出了近两百人的骑士部队来围剿它。”
赫尔加打了个寒颤,回忆中血腥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都神经质的颤抖了一下,但就算这样,她依旧认真的看着上条的眼睛接着说了下去:“我不知道为什么教廷会有 那么多士兵,但是他们真的有。他们的人手就好像蝗虫一样源源不绝。不只是拉伊尔,几乎每次围剿一个村庄,他们派出的士兵数量都比村子的人数还要多。”
“巫师们很分散,我们有扫帚,有幻影移形,有门钥匙。我们一直选择喜欢的地方居住,不用去考虑和邻居家相隔太远会不方便联系。这很好,很自由。结果,这样的自由却给那些屠杀我们的刽子手提供了便利。”
“大人可以幻影移形,但是孩子呢?老人呢?灭火咒速冻咒和清泉如水谁都会用,可是刚出生的婴儿呢?”
“……拉伊尔最终被烧成了废墟,我和特里劳尼家的两兄妹藏在林子里逃过了一劫……其实如果不是遇到正好来采药的萨拉查,我大概也会死在那里……”
“萨拉查打晕了我,在我看到自己家房子着火的时候……”
“在那时我就发誓,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些麻瓜。我绝不原谅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
“然后,我们,我和萨拉查就开始在各处旅行,帮助那些和我们一样的人。”
话音中断,赫尔加低下头,再次喝了一口茶。
茶水已经有点凉了,没有用魔咒加热,清凉的薄荷叶气息让她激烈的情绪平缓了一点。
上条看着女子低垂的脸,那双茶色的眸子被遮挡在了刘海形成的阴影里,他无法看出那里面是不是也蕴含着和萨拉查一样的火焰。
但他可以确定,就算没有那么热烈而刺骨,那些情绪也同样存在于赫尔加的心里。
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历史上对于萨拉查最后的记载,他离开了霍格伍兹,离开了自己付出了心血的学校。只因为,他固执的不同意麻瓜出生的小巫师入学。
许多历史学家对这件事情长吁短叹,认为其是这位伟大的斯莱特林创始人一生最大的遗憾和缺陷。并根据这个,擅自给他的性格写下了偏执的注解。
但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上条的视线从眼前的女子身上转开,看向门后一闪而过的那抹黑色。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有一些事情,并不是可以想宽容就能宽容,想妥协就能妥协的。
医生与四巨头 01
上条就这样在这座林间小屋里住了下来。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这座小屋是萨拉查和赫尔加用变形术和炼金术制造出的产物,虽然看上去像矗立了十几年那么陈旧坚固,但实际上,他们也不过就在里面住了几个月而已。萨拉查本来只是为了来这里寻找蒲茵草。对于随时需要避开麻瓜的视线的他们,作为隐身药剂的重要材料的蒲茵草是一种必需品。萨拉查用了一个多月等它成熟,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他们原本打算摘完了就走。
但现在,为了小埃里卡,他们必须再多留一段时间。
啊,小埃里卡就是萨拉查和上条一起救下的那个孩子。当听说这个孩子还没有名字的时候,进入妈妈模式的赫尔加立刻开始翻起书本来,在否定了萨拉查提出的数个很贵族很冗长很华丽的名字之后,这孩子被定名为埃里卡。
ERICA,欧石楠。上条想起曾和某个人一起看过的开满苏格兰原野的那些花朵,微微的勾起了嘴角。擅长草药学的赫尔加估计不会想到,在数个世纪之后,这种拥有艳丽花朵的植物的花语,将被定为孤独和寂寞。
不过再孤独再寂寞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小埃里卡不过是个4个月大的孩子而已。在三个巫师的调理下,小埃里卡很快就恢复了健康,不过为了保证孩子可以忍受接下去的长途跋涉和随时需要幻影移形的旅程,他们还是决定等到孩子满周岁,再离开这里。
当然,等待不等于什么都不做。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威尔士的某片森林。上条用夏娃的地球等高线测算对比了20世纪的地图,发现这里将来会成为某个著名的国家公园。这个公园,在距今1100对年之后,依旧以繁多珍惜的植物动物品种而闻名。
这让他联想起了已经灭绝的蒲茵草沼泽。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加上身边两位名师的指导,他很快就全情投入了对后世已经灭绝或稀少的魔药植物的研究。
而他在研究中显露出来的那种学者本性很对萨拉查的胃口。随着两人交流的加深,他们都发现对方的性格与自己有许多相通之处。到后来看着这两个人对这一剂药剂保持着一幅彬彬有礼却言词尖锐争论不休的样子,就连赫尔加都笑着说,梅林注定他们会成为朋友。
时间就这样在照顾孩子研究魔法中渐渐过去,直到有一天,乔装出门去最近的麻瓜城镇买食物的萨拉查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叫做戈德里克。格莱芬多的拖油瓶。
“萨拉,你确定你是在市镇上捡到他的?不是沙漠里?”上条挑眉,看着坐在餐桌边风卷残云像是一辈子都没吃饱过一样的金发青年,“他都已经吃下两人份的食物了。”
“相信我,水树。”萨拉查。斯莱特林露出了一个讽刺的贵族式假笑,“如果我不是被这只披着巫师皮的巨怪发现了身份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把他带回来的。”
披着巫师皮的巨怪?上条的眼角跳了一下,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原来萨拉查说话是这么毒的?
‘噗……敢情你已经忘记了他昨天说你的眼睛被蟾蜍的粘液糊住了啊?’西园嗤笑出声,‘选择性遗忘症的水树?’
‘……那个是因为我们昨天在争论白鲜到底是应该在放入蝾螈鳞片后搅拌还是应该在滴入蝮蛇毒液时搅拌,而事实证明萨拉查是对的,在滴入蝮蛇毒液之后搅拌果然可以缩短煮沸时间。’
‘所以?’
‘所以我只是想说,很难的看到萨拉查在正常的时间喷毒液。’上条耸耸肩,‘看来伟大的格莱芬多一定是得罪他了。’
给了已经上了蛇祖黑名单却依旧浑然不知还一脸灿笑厚脸皮的问赫尔加加饭的戈德里克一个同情的眼神,上条开始很八卦的追问起萨拉查与这个金毛狮子的认识经过来。
这个问题让萨拉查的脸色立刻黑了下去,但在上条坚持不懈地追问下,他还是坦白了经过。
这经过,异乎寻常的有喜感。
就像前面说的那样,萨拉查是去购买粮食的。而购买粮食就意味着要出入麻瓜的城镇。本来这个任务都是由性格更加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