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视线。
“怎么?看呆了?”男人注意到他的窘迫,低声地笑了起来。
“没……没有……”一条和矢的声音里有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心虚和颤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无比被动,明明他的实际年龄绝对要比这个男人大得多。
“是吗?”男人玩味着他的反应,黑眸微微眯起,那样的神情与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动物别无二致,然而就在一条和矢快要在那样的目光下僵成一块铁板的时候,他却好像突然失去了兴趣一样的耸了耸肩,从一旁的桌边拿起眼镜,向另外一道门后走去。
一条和矢愣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男人的步子停也不停:“去睡觉。”
“……你……你不问我今天的事情吗?”眼看着男人就要推开卧室的门,一条和矢突然鼓起勇气,大声说。
即将握上门把手的手顿了一下,男人转过头,唇角的弧度明明是上挑着的,黑眸之中却没有一丝温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那样全然的冷酷让一条和矢瑟缩了一下,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意想要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他。
“嘛,”看着少年模样的吸血鬼眼中的倔强,男人挑了挑眉,“你要是真的那么想说的话,等我起来再说吧。”说着,他推开了门。
“可是……上条先生……”一条和矢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鲜亮的红影就飞快地从男人的方向急射而出,猛地从他颊边掠过,全数没入他身后的墙壁里。
几缕金发从耳边飞落,一条和矢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再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而他眼前的门板早已合上,只留下男人嚣张而冷酷的声音还留在空气里。
他说:“我的名字是西园,西园伸二,不要叫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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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园自然不可能真的跑去睡觉。事实上,就算他想睡,上条也不会让他睡的。
‘我说,你们可以不要用这么有'歧义'的说法吗?’伸手扣上衬衫的扣子,将眼镜架在鼻梁上,回复了温和笑容的男人无奈的揉了揉额角。
‘难道不是吗?’西园嘲笑着,看着上条在房间里布下层层结界,他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迫不及待'的到底是谁?’上条反唇相讥,‘伸二你才是,已经饥渴到要对着外面那个小吸血鬼释放荷尔蒙了吗?’
‘啊啦~最早对那只小老鼠伸出毒手的到底是谁呢?’西园毫不示弱,‘貌似我记得某人还下了'要相信我'之类的心理暗示吧?水树,你真的不是在玩吸血鬼养成吗?’
‘你们两个……’雨宫一贯清冷的声音颇为无奈,‘时间不早了,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在意大利久留,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水树……你可以开始做正事了吧?’
‘嗨~嗨~~’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上条眼中的笑意瞬间敛去,‘我知道了。’
‘那么,开始吧。’
他右手握着金色的怀表,然后伸出左手,打开了眼前那个被鲜血沾染的一片狼藉的盒子。
耀眼的金色光辉瞬间填充满整个房间,极其浓郁的神圣力量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倾泻而出。这样的力量,虽然对上条无害,但也足够引起教廷或是有心人士的警戒。 好在上条早有准备,就在光芒出现的同时,放在他身边的玛济斯法杖突然悬空而起,法杖顶端的水晶同时骤亮了起来,瞬间以上条为圆心隔出了一圈透明的结界。
灿亮的金芒立刻被紧紧的束缚在了结界中,上条忍耐着强大神圣力量的刺眼光芒,镜片后的黑眸一凛,下个瞬间,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解开基因锁的状态,丝茧一般的精神力之网同时牢牢的覆在了盒子里的东西上。
盒子里的东西猛地颤动了起来,上条明显的感觉到它是想要拒绝自己精神力的探入。这样的死物竟然还想要反抗,他眸色猛的一沉,精神力全部开放,原本的网络迅速化为一股洪流,将盒子完全包裹了进去。
盒子的反抗更加剧烈了,金色的光芒几乎转变为实质性的金箭炙烤着上条的身体。然而上条的精神力已然掌握了优势,洪流强行刺探进依附在盒子之上的封印,触碰,渗透,提取,分析,随着大脑的快速运做,那件被教廷层层保护的物品的本质清晰的暴露在了他面前。
一抹光影在上条已然呈现出空茫的眸底迅速闪过,同时,一连串奇异的字符像是自动放映机的字幕一样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根本不需要思考,菲薄的唇微启,包含魔力的低沉的声音立刻流泻而出。
“I am t e Alp a and t e Omega; t e beginning and t e end; w o is and w o was and w o is to come; t e Almig ty。”
“臣服于我,朗基努斯之枪,以这个世界最强者的名义!”
狂暴奔涌的魔力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烈的朝盒子里压下去,魔力与神圣力量的撞击让上条的衣摆和发丝剧烈的飞扬起来,下一个瞬间,一个深紫色光圈在结界中爆起,时间已经不多了,上条的右手一把抓住了盒子里的东西,四阶基因锁开至顶点,精神力毫无保留的勃发出去。
金黄混合深紫的光线猛然停住然后急速的收缩起来,如同星球在毁灭前的塌缩一样在一秒不到内凝聚到了极点。承载力量到了极限的结界轰然碎裂,已是强弩之末的神圣力量和碎裂的结界一起崩塌,整个房间里如同下起了一片金色的光芒之雨。
在这样一片炫目的光芒中,只有一道光芒并没有在半空中消失,而是如流星一般,向着上条右手的怀表中直冲而去。
夏娃冷冰冰的声音在意识里响了起来:‘经过逻辑辅助程序'QUEEN'确认,时空轴对冲轴承U71已经复位,具体功能解析和重置正在进行中,预计时间3小时23分。’
而这个时候,上条已经站在了那间熟悉的客厅里。
吹拂在脸上的风依旧温暖,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而和煦,他随手拂开额前被吹乱的发丝,对着沙发上沉睡的青年露出了一个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微笑。
“小景,我回来了。”他这么说着的时候,黑色的眼睛里是被压抑到极致的哀伤,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宠溺。
医生与少年 01
第二天黄昏时分,上条走出房间,就看见一条和矢一脸紧张的坐在正对着房间门的椅子上,在门打开的瞬间,他更是全身一抖,险些就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样如临大敌的样子让上条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昨天拿到手的时空轴对冲轴承U71给了他一些不错的资料,他现在心情相当好,连带着看一条和矢也顺眼了不少。
时空轴对冲轴承U71相当于火箭的推进器。对于现在不完整的时空定向位移装置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但是一旦找到了中核芯片,它就是能让上条改“被动穿越”为“主动穿越”的关键。
更何况,因为拥有了这个部件,更加稳定的时空定向位移装置允许他随时以意识状态进入那个虚拟空间,随时可以见到那个青年。
即使那个人依旧在沉睡,这也足够上条感谢幸运女神的眷顾了。
所以上条甚至还难得和善的对一条和矢露出了一个微笑,“一条君,早上好。”
“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一条和矢脱口而出,“你都进去超过12个小时了!”说完,又像是瞬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迅速的白了一下。
倒是上条对他的态度有点惊讶,这种表现,难道这个吸血鬼是在担心自己吗?再看了看一条和矢眼底淡淡的阴影和神态中难掩的倦色,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眉头微微的跳了一下。
“你说什么?”一条和矢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疑惑的问。
“不……没什么……”发现眼前的吸血鬼少年的紧张在看到他之后竟然就淡了下去,现在说话的口气里甚至还流露出一抹隐隐的安心,上条嘴角抽动了一下,决定把他那越看越符合某种症状的反应快速从脑海中删除掉。
反正只要确保他对自己是无害的就可以了。难得有些逃避现实的前心理医生如此不负责任的想。
一条和矢的嘴抿了抿,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在上条面前永远也没办法拿出平日的气势来,虽然讨厌看上去如此软弱的自己,但是一次两次三次,再讨厌他也只能认了。
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没有这个男人强大不是吗?弱者服从强者,这在血族也是常识。
虽然年岁很大,但就种族而言依旧是未成年的吸血鬼幼崽完全没有发现他正在下意识的为自己异常的举动和态度找借口。
于是打定主意逃避现实的医生和对自己危险的情况懵懂未知的吸血鬼集体忽略了两人相处模式中的不正常情况。上条的表情迅速切换到和蔼可亲的对外模式,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在一条和矢面前坐下,抬手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好了,既然我醒了,你可以说了。”
他还没忘记昨天西园进房间以前,这个少年那种急切地想要坦白一切的神态。
虽然事情的经过什么的在他找到了时空轴对冲轴承U71的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但是对方有倾诉的欲望,他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就勉为其难的倾听一下好了。
恩恩,这也是职业道德不是吗?
‘水树……我现在已经觉得连吐槽你一下都是浪费了。’西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就把这当作表扬收下了。’真要比脸皮厚,其实上条也是很强大的。
不过一条和矢听不到上条脑海里的一来一去,在男人的目光下呆愣了一会儿,他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把整理了一晚上的事情经过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上条。
“……谢谢你救了我。”少年清脆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严肃,“如果不是你来的话,我现在一定已经死在那里了。”
暗红色的眸子中流转过一抹沉暗的光影,他的声音里混入了一点狠戾:“这一切,都是一个布局……一个为了让我去死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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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一条和矢少年叙述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圣彼得大教堂的前因后果,上条微弯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不变的弧度。这当然不是因为有趣,毕竟这个“布局”差点将一 条少年成功的埋葬在圣墓里,虽然自认为和受害者还算不上是朋友关系,但基于人道角度,上条也还不至于对于别人如此倒霉的经历兴灾乐祸。
他笑得这么事不关己,纯粹是因为这真的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好吧,他承认由这场事件中可以看出欧洲13氏族与日本几大纯血家系之间果然暗潮汹涌狗血淋漓,但是,他既不是想从这样的纷争中捡便宜的投机者,也不是会抓住机会将两边都打个半残的吸血鬼猎人,所以,他也就是把这些内幕当成故事听听而已。
“……那么,总结一下,这次事情的实质就是拉德莱德对于以玖兰家和一条家为首的对西方渗透非常不满,同时又因为这两家背后有梵卓的眷族——菲利浦。西斯 克里斯公爵的撑腰而敢怒不敢言。这次就藉着安插在西斯克里斯家的间谍的手,将你和你的手下卖给了教廷,试图以此挑起梵卓和一条家的矛盾?”
“是的。”
“而明面上的解释就是,你这个被寄放在欧洲的一条家次子,虽然上面还有个准家族继承人的哥哥,但依旧对家主之位念念不忘。在听说教廷十年一次的祭典仪式 上会出现‘朗基努斯之枪’的真品之后,就一时脑热想要立功。所以在没有任何通知和支援的情况下擅自带着十几号人冲到罗马去和教廷单挑,最后被全部歼灭?”
“是的……”
“非常合理的解释啊……”上条右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原木扶手,“年轻人总是冲动的,以你的年纪和身份,做出这种事情来完全不奇怪。而你的身份比较特 殊……”说到这里,上条突然看了一条和矢一眼,“……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不过一条君,你其实就是一条家和玖兰家放在13氏族这里的质子吧?”
一条和矢猛地抬起头,他暗红色的眼瞳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就变了:“你……”
“果然是这样啊。”上条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眯,像是没有看见少年那已然攥得死紧的拳头一般,他甚至还微笑了一下,“其实这个很好理解的。同种族,异族群,恰到好处的身份,要是我,也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将仅次于几大纯血王族家系的一条家的次子送到与东方吸血鬼并不那么和睦的欧洲13氏族的地盘来做客,还一留就是很多年。表面上打着让自己的孩子来学习学习的幌子,但是其中的内幕,稍有一点历史知识的人都能想到吧?
要知道,血族和人类或是巫师的思维方式和习惯在大方向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幼崽这种珍贵又脆弱的生物,真要教育的话,当然是放在自己家族内部教育才最好啊。
呼吸都似乎滞了一下,长久掩藏的伤口被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挑开,一条和矢的眸中无法抑制的流露出一抹深藏着恨意的血光。对,没错,正如这个男人说的一 样,他就是一枚被家族用来维持表面团结的棋子,就因为他是次子,就因为他生在一条家,他的命运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有选择!
血族都是自私又任性的生物,一条家是玖兰家的附属,所以对于玖兰家来说,一条家唯一的使命就是臣服于他们,为了他们献上一切,包括忠诚和生命。既然这样,区区一个孩子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玖兰家的那位大人下达命令的时候那样毫不在意的语气,和自己离开家的时候,父亲那让人惊心动魄的,隐含着疯狂的眼神,他就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
就因为我们的忠诚,所以我们就应该被牺牲吗?
他的眸色随着情绪的沸腾变成了鲜艳的亮红色,眼前桌上的花瓶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如同绷紧到极致的丝弦一样,“啪!”的一声爆成了碎片。
飞溅而出的水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挡在了空中,一条和矢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刚要开口,却听见对面的男人放柔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一条君,不要激动。”
低沉的声音里淡淡的,甚至连安慰都说不上,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的心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一条和矢下意识的张了张嘴,然后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上条善解人意的没有再提质子的事,歪了歪头,他笑了一下,很干脆的换了话题:“说起来,欧洲的吸血鬼竟然有在和教廷合作,这倒是很有趣呢。”
“…………那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合作吧……”一条和矢到底也并不真是如他外表一般的天真少年,很快就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点讥诮,“不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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