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治了,不治了。”毒虫将重新包扎好的绷带扯落,全部丢弃在地上,伤口刹时崩裂,整个臂膀血流如注。
陶桃惊呼:“毒虫,你这么下去真的会死的!”
毒虫哭道:“我留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为了等她,现在都知道结果了,我继续等着也没有意思了,还不如就死了算了。”
一个五大三粗顶天立地的男儿,此刻竟哭得跟个孩子似得。
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一句。
毕竟那曾是他全部的希望。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应小川叹了一句,说完就走了出去。
其他众人,有的默然离场,有的在驻足片刻之后,也走了。
……
应小川坐在鱼塘前的台阶上抽闷烟,李冕走过去在另一侧坐下来。没说话,嘴里叼着烟,看着水波寂静的池面,不一定会儿,就长长叹了口气。
“干嘛呢?”应小川皱眉,歪头看过去。
李冕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头疼的表情:“怎么办呢,闭上眼就浮现毒虫痛哭流涕的那张脸,想到一个大老爷们哭得跟个女人似得花脸,就脑仁疼。”
应小川嗤笑一声,毫不客气:“你要是遇到跟他一样的情况,别哭得比他更惨就好。”
李冕道:“你说他这么哭,我们听着看着,那也怪心焦的,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谁知道呢,有这下场,谁让他当初自个儿造孽?”
李冕点头:“老实说,我也觉得他大错特错。哪怕是为了给老婆续命,不是,哪怕就是给自个儿老娘续命那也不能干出那样的混账事。不过。”
“不过啥?”
李冕揉了揉鼻子:“有一句话我觉着他说得挺对的。”
“嗯。”
“他老婆无辜的。”
“嗯。”
“嗯?这么说你有办法了?”
“你他妈我肚子里的虫吧?”应小川笑骂一句:“我给你哼个声,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李冕嘿嘿一笑:“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来问了。”
应小川倒也不瞒他:“方才我跟崔府君聊了许多,有些话的确没有跟毒虫明说。”
李冕认真听着。
“周青青在地府接受罪状书时,得知毒虫为了替她续命,而借了别人的阳寿,就提出为丈夫赎罪的想法。”
“你刚咋不说?”
应小川道:“难道你让我直接跟毒虫去说:哦,你老婆为了替你赎罪,决定接下来几十次轮回都投胎成鸡鸭猪鱼,满足曾经被你夺取过阳寿之人的口腹之欲?且不说她的灵魂能不能撑过几十次轮回不散,即便是能,你要是每世轮回结束,记忆都是如何被人养肥再如何被人吃掉的过程,你会不疯掉吗?”
李冕听得瞠目结舌。
应小川叹了口气:“你想想,地府人道投胎一向拥堵,周青青不过排了十几年而已,怎么能这么快被安排投胎呢?定然去了相对位置宽裕些的畜生道嘛。”
“这……这也太惨了吧。”
“所以说,做人要善良一些,不然的话,说不定哪一辈子就轮到你被人吃掉了。”
“你们太过分了,竟然瞒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毒虫。”这时,一道愤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二人皆是一愣,回头便看到陶桃不知道何时站在身后,将二人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
李冕马上起身道:“不可以干嘛?我说你站在后面跟个鬼似得一声不吭是要闹哪样?”
“我本来就是鬼啊!”陶桃理直气壮的嚷嚷回去:“我说的不可以,是不能让青青去替毒虫承担这些。”
“人家心甘情愿的,关你什么事?”
“呸,臭男人!反正我听到了就关我的事!”
“谁是臭男人?你们女人就是妇人之仁!”
“所以你们男人都心狠手辣吗?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青青受不住几十次的轮回,魂魄散了呢?万一青青有了阴影,从此疯了呢?所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陶桃说完这些,就转身往楼房内跑去。
“喂,你!”李冕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是妇人之仁。”
“陶桃说得没错。”应小川起身道:“本就是毒虫犯下的错,为何要让妻子去承受?”
李冕一怔:“你这话是……”
应小川微微一笑:“倘若四十次的轮回才能赎清毒虫的罪过,那么两个人加在一起就是每人二十次,畜生道轮回路短,但经历一个过程也得小二十年,他们二人死后在地府团聚,那不是每次能厮守二十年吗?”
李冕惊讶道:“你是想让毒虫陪着周青青一块儿去畜生道投胎?”
应小川轻笑:“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一来不是周青青一人受罪,二来也能让他们二人再续前缘。”
李冕寻思片刻,赞道:“妙哉,崔府君只说他们没了再世夫妻的缘分,可没有说过,他们不能在地府再续前缘啊。”
“没错。”
“太好了,我去看看毒虫死了没有啊。”李冕高兴往楼房内跑去。
目送李冕远去的背影,应小川拿出窥天镜,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嘴角轻轻往上扬起。
崔府君:据生死簿上记载,毒虫死于2018年9月16日下午2点15分24秒。
……
陶桃跟李冕前后冲进屋内时,毒虫已经断气了。
他的魂魄呆愣愣的站在自己的尸体前,瞧着自己生前的模样。
陶桃跨步进屋,就跟双脚离地悬于半空中的毒虫视线撞个正着,顿时尖叫一声!
毒虫一脸茫然的看过来。
陶桃哭丧起脸:“毒虫,我才一会儿没有看着你,你怎么就变得跟我一样了?”
“我……”毒虫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偷袭()
陶桃身后,李冕一脚跨入屋内,便瞧见毒虫跟陶桃一样,双脚离地,半飘在空中,欣喜的说道:“太好了,你终于死了。”
“什么叫做太好了,你这人说话也太恶毒了。”陶桃埋怨的瞪了李冕一眼,顺便离他又远了一些。
毒虫也不知道为何,变成魂体之后,就觉得李冕气场变得有些吓人,于是跟陶桃一块儿离李冕远了一些。
李冕已经习惯鬼魂惧怕他的样子了,早就见惯不惯,微笑着逗陶桃:“对,你说的没错,我就盼着他死呢。”
“你,你这个人,这人……”陶桃瞪着李冕半天‘你’不出来。
李冕心知有人死后,渡灵鸟很快会来将魂引走,于是长话短说:“毒虫,你入了地府之后,就能跟你的妻子见面了。”
“胡说,毒虫的妻子明明马上就要去畜生道投胎了,还怎么跟毒虫见面?”
“非要把话说得通透才行吗?”门口传入应小川充满无奈的声音:“小冕既然这般传达了,就自有变通之法了。”
应小川走进客厅。
陶桃笑眯眯的过去:“怎么说?怎么说?”
应小川道:“我跟崔府君大人打过招呼,托他开了个后门,将令夫人的投胎之日安排到十年以后。”
他说完这句看向毒虫,在他殷殷期盼的眼神中,微微一笑:“与你一道入轮回。”
“当真!?”毒虫欣喜若狂。
应小川点头道:“朋友一场,我也只能帮到这份上了,接下来的罪该怎么赎,就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情了。”
“多谢!多谢了!”毒虫不住道谢,他充满感激的看着三人:“此大恩大德,他日若有机会,定好好报答你们。”
应小川摆了摆手,并不甚在意。
“你们看,渡灵鸟来了。”陶桃指着窗外道。
窗外边,好几只渡灵鸟远远地飞过来。
李冕笑道:“此地有人需接引,自有鸟过来普渡。”
渡灵鸟进门,绕着毒虫飞了一圈,在他身后开出一道黄泉路,即将离去之前,毒虫回头看向应小川,道:“我可否再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
“人间的灵源,会有再现的那一天吗?”
应小川一怔。
毒虫却笑了,他不是在求答案,而是充满坚定的说道:“会的,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到了那时,我若还有机会修炼,必然不用走上毒修的道路,更不用让我心爱的人为我承受罪孽。”
……
三天后。
晚上。
606一伙及李冕四人在应小川家里聚餐,由范淑兰亲自下厨招待。
饭菜做到一半,发现酱油用完了,范淑兰从厨房走出来,打开应小川的房门,对屋内五个正聚在一块儿打牌的小伙子道:“川儿哪,酱油没有了,你去小区便利店买一瓶。”
“好,马上就去。”应小川起身把手里的牌推给王策,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好牌,好好玩。”
王策不住点头,喜滋滋坐下,身份由看客转为赌客。
应小川穿上外套,换上鞋子,开门下楼。
随着深秋逐渐来临,天日也一天比一天短了,这才六点出个头的功夫,屋外头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小区里,一路照明的路灯在前头引路。
应小川走进便利店内,买了瓶酱油,又拎了几罐啤酒,放在一起打包,结完账之后,就出来往家里走去。
小区安静,四周无人。
拖鞋走路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分外清楚,应小川拎着一袋的东西走到家楼下,正要输入密码打开防盗门。
忽地。
一块小石子滚到脚边,应小川猛地停下动作,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一股杀气沿身后逼仄而来,势若疾风,他迅速转身,伸手稳稳地握住甩过来的赤红长鞭。
紧皱的眉宇旋即愣住。
身后偷袭他的人竟是一个从交手过的人。
身穿夜行服,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跟一张嘴,其余地方皆被面具裹的严严实实。
但仍看得出来,这是个女人。
“你是谁?”应小川沉声质问。
话音一落,登时感觉掌心被灼了一下,鞭子熊熊燃烧化成一股火鞭。
应小川立即松了手,女人挥动着火鞭,向他袭来。
应小川闪到小道上,女人立即追赶上来。逼得应小川不得不一边跟她过招,一边判断对方的路数。
修为纯正、扎实。
她的修为远在敖翎之上,小冕……不,即是天赋仅在他之下的小冕,在她手下也最多只能过下百余招。
人间竟藏着这等修为的修行者?
可这等修为的修行者为何突然偷袭他?
应小川吃惊却也不敢大意,沉着应对,女人招招攻击弱处却也不下狠手,要说她想要夺命不如说是在探底。
应小川心下有了判断,便不敢使出真正实力,招数皆是虚掩着的。
二人你来我往,没个高下。
没过多久,女人就自动退了,鞭子开出一道屏蔽的火墙,她转身不见了踪影。
应小川看着黑漆漆的小道,并未追逐,忽然间,他看到地上一物,马上走过去捡了起来。
手中之物乃是一件别致的碧绿色发簪,上面浮动着若有若无的修为,一看就是方才那个女人的。
留着也许会有用处。
这般寻思着,应小川果断将东西收入囊袋中,回了家中。
……
到家之后。
应小川把酱油送入厨房,范淑兰看到他拎着的袋子里熟悉的瓶子,蹙眉道:“你又喝酒,少喝一点。”
“我平时不怎么喝的,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衣柜里,半边放着香烟,半边放着啤酒,谁家衣柜是专门用来放烟酒的?”
应小川理亏一笑:“知道了,妈,我多买几件衣服就是了。”
怕范淑兰就着这个问题继续纠缠,应小川把酱油往粘板上一放,退出了厨房。
回到房中。
四人聚在一起,一场牌局正在酣战。
应小川打开一罐啤酒,绕到王策身后,见他双手颇为紧张的捏着牌,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策回过头来,见是他,哭丧着脸道:“小川哥,我对不住你的信任。”
“怎么?”
“能怎么,输的都快脱裤子了。”李冕大笑,其余几人皆是不客气的嘲笑。
第四百十四章 车祸()
应小川勾了勾嘴角,在王策身侧坐下来道:“哦,我早就猜到了。”
王策:“……”
“没事。”他安抚的拍了拍王策的肩膀,自信满满的说道:“你输掉的那些,接下来我会帮你赢回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
应小川跟王策都输的只剩下身上一件裤衩子。
默契的是二人都输了个精光,不默契的是一个已经不想赌了,另一个却还不肯服输,盯着牌面苦思冥想。
范淑兰二度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一脸愁苦的坐在牌桌前,忙走过去在衣柜里翻出一件新的衣服丢到他身上。
“别玩了,都像什么样子,吃饭了,大家都出去吃饭了。”
几人忍不住闷笑。
应小川面不改色,把手里的牌往牌堆里一弃,爽朗站起身:“我妈说得对,赌博伤身,吃饭要紧。”
“切。”马亮毫不客气的戳穿:“你就是输不起。”
应小川回头冲着他阴测测的一笑。
马亮登时感觉脊背一寒。
……
吃完饭完之后,一行人没再继续逗留,一致决定打道回府。输了一整个晚上有些抑郁寡欢的应小川也没留客的心思,将人送到楼下,看着他们一个上了李冕的车,接着原路返回。
过九点的时候,天上下起暴雨。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下来,风刮着窗户猎猎作响,人在屋子里都能想象外边的怎办狂风大作。
应小川在客厅收拾碗筷,范淑兰在厨房里清洗餐具,听见外边风雨声做大,忙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川,你屋里的窗户关了没。”
“好像没有。”应小川放下碗筷,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道:“我去关窗。”
“快些去,别让雨刮进来把地板打湿了。”
“好的。”
应小川打开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灯是范淑兰在他们出去之后关上的,在这些方面,她一向是简洁。
重新打开灯,一看窗户果然是没关严实,风雨卷着窗帘一路往上跑,渗透进来的雨水已经将地板打湿了。
应小川快速走过去,关上窗,拿起房间里备用的干毛巾放在地上渗水,收拾完一地狼藉再抬头时,视线瞥见窗口,忽地一愣。
窗台上站着一只鸟。
准确来说是一只老鹰。
站在窗台前,眼睛直勾勾的透过窗子往屋子里看。
应小川起身走过去,手指在窗户上敲了一敲,它脖子一动,眼珠子往上一翻,看向应小川。
眼神混沌,尚未开智,只是一只普通的老鹰。
莫非是恰好经过这儿来此躲避风雨的?
应小川正犹豫要不然开窗留这家伙进屋躲避一阵,放在书桌上的窥天镜却子啊这时震动起来,他注意力分心,回头接起电话。
电话是马亮打过来的。
接通时语气有些急,语速也抬的飞快:“应子,李冕出车祸了。”
“什么?”应小川心里一紧,旋即嗓子松软下来,沉声道:“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李冕把我们送到寝室里,就回去了,结果没过多久,他就打电话给我,说有人在跟踪他,我们马上赶过去,他已经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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