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阵中那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因这几日被邹靖手下的三员小将抢了风头心中甚是不悦,因此在两军主帅尚未答话之前便挺枪出阵,冲着黄巾军阵中大骂道:“反贼!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在此,尔等何不早降!”
那程远志正愁没处施展本事,听得官军阵中出来一个大官,心中大喜,但依然破口大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打听打听你程老爷子的威名!”说着拍马冲出阵去。
两人骑着马对冲,第一回合的交锋,便将两杆兵器装出一大簇的火花来,“当”的一声巨响,穿透了两边军阵中震天的鼓声。
此刻廖淳等人已经紧赶慢赶的跑到了战场的边缘,但是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他们不敢贸然的靠近,而是选了一簇茂盛的草丛潜伏了下来观战。
那宗员一杆银枪左挑右甩却近不得那贼将程远志的身,却还得时时的去提防那猛然间劈头盖脸打下来的那一叉子,打得是大汗淋漓;而程远志则是越打越精神,因为还从来没人躲得过他三招,三招之内他必定像叉鱼一般把对手叉到他的“牛角叉”上,不过这种胜利对他来说并不尽兴,而今日棋逢对手,恰巧能够让他好好的舒舒筋骨,他自是十分的兴奋。
二两斗了百余回合,宗员见久久不能取胜,便想出一个坏招,弃了程远志转而去攻击他的胯下之马,在马上打出一招“哪吒探海”,枪尖往斜下方走,直刺程远志的坐骑,却不想程远志腿上功夫亦是了得,在这眨眼一瞬的功夫竟然将脚从马镫上褪了出来,一脚隔开了宗员的枪尖。而宗员因全力的刺出这一枪,将上半身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程远志的面前,程远志在伸腿隔开宗员的一枪的同时一叉刺向了宗员的胸膛。
眼见着宗员即将死于贼将之手,官军阵中刘备冲着程远志挽弓便是一箭。程远志看得一支箭枝冲着自己的面门急速飞来,忙侧身闪避,而手中则将那刺出的一叉,改刺为劈,手臂收回向后轮了个圈,从上而下朝着宗员打去。那宗员被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叉惊得魂飞天外,此时哪里还反应的过来,生生的挨了“牛角叉”重重的一击,从马上摔落了下来。
程远志赶上便要一叉结果了宗员的性命,却不想官军阵中又连着射来三箭,他只得收回刺出的“牛角叉”去拨开飞来的箭枝,心中大怒,破口骂道:“卑鄙小人,休放暗箭!”
说话间宗员已被官军阵中冲出来的兵士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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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广宗()
躲在草丛中的众人看了拍手叫好,如此酣畅淋漓又惊心动魄的打斗,这伙在宛城中窝了两个月的农民是从没见过的,就连一直在战火中拼杀厮斗转战于颍川与荆北两个战场的廖淳也是没有见过的。此刻,他们虽然不清楚这黄巾大汉的名姓,但是已经把他当做了心目中崇拜的偶像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带给众人的震撼却是众人这一生没齿难忘的。
在黄巾军阵中的众将士见到官军战将落马,正待乘胜掩杀过去时,那官军的军阵中却又冲出来一个手持大刀的绿袍大汉,不知是那大汉太过壮实,还是这大汉骑的马匹太过瘦弱,廖淳等人在远处望去,总感觉这马奔跑的样子有些奇特,似拖不开脚步一般,有些摇晃不稳,而且速度也不快。
廖淳等人想刚才那骁将、健马都难取胜,这绿袍将虽然身形魁梧壮实,但骑着这么一匹烂马必定不会是这黄巾大汉的对手,但是在众人尚在胡思乱想之际,那黄巾大汉的头颅已经抛物线般的从他的脖颈上飞了起来,落在了地上,而这没了头颅的身体依旧还坐在战马上。这绿袍大汉出手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咂舌,以至于在他回马都快走回军阵时,众人还都张大了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其他几个人是什么状态不是太清楚,反正这廖淳除了记得这绿袍大汉那随风飘荡的如女人秀发般的长胡须之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脑袋中长时间的一片空白。
而这之后的一幕则是这伙躲在草丛中的众人所错过的,或者是视而不见的(需要消化之前这震撼的一幕带来的冲击)。
那黄巾军阵中,邓茂见这官军的绿袍将斩了渠帅程远志,心中大怒,但同时也畏惧于此人的武力,不敢贸然冲出阵去与之厮杀。当他见到绿袍将回马朝军阵中走去时,便想在背后偷袭,用怀中暗藏的铁蛋结果了此人,替渠帅程远志报仇。
于是他用握兵器的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则深入怀中,去摸怀里暗揣着的两枚铁蛋,双腿踩着马镫使劲一夹,那马肚子被马刺刺痛,便冲了出去。而未等他骑马跑到足够暗器打到绿袍大汉的距离,官军军阵中又冲出来一个豹头环眼、满脸络腮胡须的黑衣大汉。
这黑衣大汉挺着一杆蛇矛直奔邓茂而去,而邓茂也并不慌忙,从怀中抽出摸着铁蛋的手,从另一只手中拿过他的那把“九齿铁钯”,欲让这黑衣汉见识一下他的厉害,却不想这手中的铁钯尚未举起,便被这黑衣大汉一矛刺中了心窝。
当邓茂翻滚落马后黄巾军阵中开始慌乱了起来,而官军则乘势掩杀了过来,张角急忙鸣金收兵退入广宗城去。战场上的局面在一个瞬间急转直下,令廖淳等人都来不及作出反应,而廖淳原本想着趁两军混战厮杀混入黄巾军阵中的计划也彻底落了空,不过有一点值得高兴的是,廖淳在军阵中看到了大贤良师张角的身影(廖淳在心中一直称呼张角为“大贤良师”而不是“天公将军”,是因为他觉得从张角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宁静祥和的气息,以及廖淳印象中他治病求人、教化众生的形象,怎么样都难以与带着浓重杀戮气息的“将军”二字联系在一起),由此廖淳确信了,他们没有走错路,这里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目的地巨鹿了。
既然不能趁乱混进去,便只能硬着头皮敲门进去了,于是片刻之后在广宗城的黄巾军的押解下,廖淳等人出现在了天公将军张角的面前。
天公将军张角在见到廖淳那瞬间的欣喜神情,绝不亚于廖淳见到他一般的欣喜神情,两人竟像爷孙俩一般的拉着手唠起家常来,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是讶异,一个是太平道、黄巾军的最高统帅,一个无论在教内还是军中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头目两人竟如此的亲密?
见到廖淳竟与天公将军如此的亲密,卞喜不由的暗暗骂起来:“娘的,难怪把你从囚车上放出来你也不逃跑,还拼了命的要来巨鹿,老子还以为你跟龚大傻子(龚都)是一样的‘棒槌’(笨蛋),没想到你跟天公将军还有这般交情,幸亏路上不曾得罪于你,不然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看来今后还要好好的拍拍你的马屁,这升官发财便全指望在你的身上了。”
张角在与廖淳东拉西扯的叙谈了半天的家常后,终于问起廖淳怎么会来广宗的,而廖淳等人也是在此刻才知道自己原来真的走错了路,这里并不是巨鹿,不过恰是歪打正着,也算中黄太一老祖的保佑。当然他们还没有机会去询问张角为何会将部曲从巨鹿拉到广宗的,因为从刚才那场厮斗看来,张角不像只是来广宗巡察的,而更像是巨鹿的战场搬到了广宗一般。
听到天公将军的询问,卞喜抢在廖淳的前面回答道:“启禀天公将军,张曼成渠帅被官军所杀,小的奉赵弘头领之命护送廖头领前来巨鹿,不!广宗通报消息。”
卞喜他之所以要抢着说,不光是想在天公将军面前留个印象,更重要的是他要极力的去掩饰他把廖淳当犯人用囚车关押起来一事,因为看廖淳与天公将军这么亲密的关系,若是被天公将军知道了廖淳被自己当囚犯押解这事,那么自己这脑袋说不定就得搬家了,更别说再想谋个好前程。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他如此回答让人听来有些异样,既然是来通报战况的是廖淳,而他卞喜只是作为护送的将士,那么以上的回答应该廖淳来说,而不是由一个兵士来抢着回答的。
因此,卞喜的这番话不单引起了大贤良师对张曼成之死这件事的关注,而且还对他卞喜这个小卒竟如此的大胆无礼感到不解,好在廖淳生性善良,虽然不喜欢这卞喜,但还是替他开脱了,把事情轻描淡写的说成:“末将手下的一个官军降将又叛投回官军,在夜间将官军放入了宛城,杀死了张渠帅,就因此事城中将士疑心于末将,末将百口莫辩,只得劳烦卞将军一路护送来找您大贤良师替我做主。”
廖淳虽有心替赵弘、卞喜等人开脱,但是张角却早已从两人的话中听出了事情的大概,但他只是微笑着点头,却不说话。
而二娃何邑是个直肠子,一听到淳哥替赵弘这坏东西开脱,立马跳出来说道:“什么护送,把我们关在鸟笼一样大的囚车里,还施了什么妖法,淳哥你怎么还替赵弘这个卑鄙小人说话。”说着又走到卞喜的面前用手指向卞喜的鼻子向张角告状说道:“还有这个坏东西,路上还想杀了我们。”
这二娃何邑此言一出,吓得卞喜是面色如土,但却不知这天公将军张角会如何处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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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天使()
虽然卞喜进行了百般的狡辩,但是还是被关入了大牢,跟他一起被关入大牢的还有裴元绍以及其他十六个倒霉士兵,他们被抓起来的理由不是把廖淳当囚犯押送,而是以下犯上企图杀害头领,这不但违背了太平道的教义,而且也违反了黄巾军的军规。不过好在廖淳出面求情,才暂时免去了死罪。
但其实他们应该感到庆幸,这场牢狱之灾让他们躲过了之后的那场大战,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浩劫。
战场中接连的失利,以至于被官军从巨鹿赶到了这广宗小城,黄巾军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许多士兵开始怀疑他们的天公将军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的法力无边,因为每次出战前,天公将军总是站在校场的点将台上告诉大家:“我的子弟们,你们是黄巾天兵的勇士,你们为黄天而战,只要你们忠心不二,内心至善至诚,我将赐予你们不死的肉身,勇敢的冲杀吧,你们将会刀枪不入!”
战前如此一次又一次类似的讲演,听得人热血沸腾,然而每一次的战斗中,无论胜也好、败也好,总有大批的同袍兄弟死去。但是这些状况在最初的时后是不需要天公将军的解释,只要是太平道、黄巾军的弟兄都知道,死去的人是因为心念不诚,所以得不到中黄太一老祖以及大贤良师、天公将军的庇佑,而且还有人会站出来宣称自己如何在战斗中用身体顶住了官军的刺来的利剑,奋勇冲杀立下赫赫战功。当然这些宣说的人都得到了天公将军的提拔与栽培。
而随着战局不断的恶化,这些口头的描述已经无法打消士兵们因对死亡的恐惧而带来的满腹的疑虑,于是军中便定期会有人光着膀子表演一些“喉抵枪尖”、“肚顶利剑”“大斧砍手”等刀枪不入的神功。每次表演之后,军中将士便又变得士气高昂,他们再次的坚信只要自己忠心不二,定能得到天公将军的庇佑。
但自从败退广宗以及作为一方渠帅的程远志、部曲长邓茂双双为官军阵斩后,一层死亡的阴云似乎笼罩在了广宗的上空,兵士们对那些说教与表演开始无动于衷,因为据程远志带来的那五万兵士讲,程远志也曾为众人展示过他刀枪不入的本领,然而他那颗在官军绿袍将的大刀上飞起来的头颅,大伙都看到了。一种论调在兵士中流传开来,“谎言、一切都是谎言,根本就没什么刀枪不入!根本没人能够肉身不死!”
军心的瓦解只在旦夕之间。
天公将军张角坐在昏暗的广宗府衙大堂内,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听得廖淳毛骨悚然,也就在这大笑的瞬间,廖淳发现他所崇敬的大贤良师身上那股祥和宁静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而恐怖的杀戮之气。
此刻同在大堂内的还有张角的两个弟弟,“地公将军”张宝、“人公将军”张梁,以及廖淳的跟屁虫二娃子何邑。
天公将军要二弟“地公将军”张宝,领兵去往曲阳屯驻,三弟“人公将军”张梁,引军前往毛城,而只留了程远志带来的五万兵士以及一些军中老弱在广宗城内。
张宝、张梁二人从不问大哥“为什么?”,因为他们坚信,只要是大哥做的决定,那便一定是对的。
对于大贤良师的这个安排,廖淳虽觉得不妥,但是“地公将军”与“人公将军”都不开口,他就也不好站出来说什么,只是心中满是狐疑:“用十五万的人马打官军的五万人尚且难以取胜,现在让‘ 地公将军 ’与‘ 人公将军 ’带走十万的部曲,而只剩那没了渠帅与战将的五万兵士以及一些毫无战斗力可言的老弱兵士,这大贤良师到底要做什么?”
正在廖淳满腹狐疑之际,张角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拍着廖淳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元俭,愿意帮老夫一个忙吗?”
廖淳虽不清楚张角要自己做什么,但是依然还是点头答应了。
而在半月之前,就是邹靖手下那绿袍、黑衣两位小将斩杀贼将程远志与邓茂的那日战后,广宗城外卢植的军营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便是廖淳从那信差手里夺来的,哪个叫做伯慎的人写给卢植的信中提到的“小黄门左丰”,这左丰此行的目的信中已写得很清楚奉旨“前来军前体察军情”。然而由于信被廖淳等人劫了,因此左丰要来军营这事卢植并不知情,直到小校来通报时,卢植尚与邹靖、刘备二人笑谈刚刚打的那漂亮的一仗。
当卢植听得朝中来使,便急急帅众将走出辕门迎接。经过一番客套叙谈之后,卢植便领着左丰在营中各处察看,而一路的舟车劳顿之后,左丰心中想的是一桌丰盛的美酒佳肴,可惜直到飧食(晚餐)也没等来美酒佳肴。
卢植用来款待左丰的是:一大块清水煮的马肉(由于军中少姜、蒜等佐料,因此这马肉还散发着浓重的骚味)、一叠盐巴(大概是用来蘸马肉的)、一壶酒、两个麦饼(主食)。
左丰被面前的马肉散发的骚味熏得直想吐,可是腹中空空如也,除了上下翻腾的酸水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于是忙令边上的兵士将马肉拿走。
看着左丰如此的情形,卢植只好陪着笑脸说道:“天使勿怪,大战数月,军中休说是瓜果山珍了,就连军粮都时时接济不上,还要靠那些吃些伤马、死马的的肉来维持,还望天使多多担待。”
原本拿走了面前的马肉,左丰的腹中开始平复下来,但一听卢植说死马肉,他“哇”的一声一口酸水直接喷了出来,不但喷在了面前的几案上,而且还将自己的衣服弄脏了一大块。
卢植情知失言,忙道:“天使勿疑,奉承天使的马肉是本将下午叫人宰杀的好马,绝不敢拿伤马、死马来亵渎天使。”
其实卢植没说,在军中如果能吃上伤马、死马的肉便已是天大的享受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军中恢复了前朝的双食制,一日两餐,“大食”、“小食”,就是因为缺粮。
左丰呕吐后,整个军帐中弥漫了左丰腹中酸液散发的酸臭味,借着走出营帐透气的空挡,卢植引着左丰巡视了整个军寨,看了兵士们的飧食,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左丰看到军中将士的艰苦生活,好让左丰回去后跟皇上禀告,让朝廷调拨些军粮来。
然而左丰对兵士们的双食制也好,喝稀汤也好是浑然不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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