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道:“话虽如此,但是也不得不防啊。”
“这又是为何?”董卓不解的问道。
李儒答道:“小婿听说,这城中的一众文武皆对岳丈不满,孙坚数岳丈三罪,但车骑将军不听,那一众的文武便都为此时感到叹息。”
“哼哼”董卓狞笑道:“这是都活得不耐烦了啊!”
李儒道:“这城中的一众文武倒都不足惧,只要无挑头的人,他们应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只是这孙坚……”
“孙坚就是挑头的人!”董卓恶狠狠地说道:“老夫也知道,只是那日在大殿之上你也看到了,老夫想借着周慎小儿之事除了他,但却被张温这老儿给救了回去,现如今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来,如之奈何?”
李儒对道:“岳丈莫要烦恼,小婿今夜正是为此时而来。”
“哦?”董卓一听双眼放光,看着李儒。
李儒赶忙俯着董卓的耳朵说道:“三日之后便是大军出城平叛之日,岳丈何不趁点兵之时……”
董卓听了眉开眼笑,抚着手掌连声叫好。
……
次日晌午,车骑将军张温正在书房翻阅从东都洛阳刚刚送来的邸报,而其中一条又让他愁上眉梢。
去年冬天长沙贼匡星反,自称将军,数日之间便聚众万余人,攻陷了郡治,声势浩大,朝廷多次派出人马平叛均未见成效,因迁延日久,原本早已覆灭的黄巾贼也又死灰复燃,各地黄巾余党是蠢蠢欲动。
张温看着看着便哀叹不已!
伺候在一边的老奴知道自己的主人定是又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虽然朝廷的那些大事他不怎么懂,也不关心,但忧能伤身,事关主人身体的康健,这对他来说却是头等大事,别的他不懂,但是他知道主人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找个人倾诉,这样才能排解他心中的烦闷,于是冒着被责骂的风险,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大人是遇着到了什么难事么?能不能跟老奴说说,老奴虽然脑子笨,但说不定这次也能替主人想出个好主意呢,嘿嘿嘿……”
老奴说着就是一阵憨笑,眯起眼睛,裂开嘴来露出一口的黄牙,让脸上原本纵横密布的沟壑更深了。
张温看着老奴忠心耿耿的憨样,心中很是欣慰,那愁云密布的脸上也又难得挤出了一丝笑容来,但嘴上却责问那老奴道:“你都知道自己脑子奔了,这连皇上和满朝的文武官员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能想出办法来?”
老奴只顾嘿嘿憨笑。
张温看着心里暖暖的,说道:“你呀!不关你的事,你就爱瞎打听!罢!罢!罢!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机密,跟你说说也罢!来来来,你坐下来,一起喝杯茶也暖暖身子,我们边喝边聊。
这里主仆二人正拉家长似的正闲聊着军国大事,那里副将执金吾袁滂匆匆走了进来。
张温见袁滂来了,想邀他坐下来一起喝杯茶,但却听那袁滂心心急火燎的说道:“哎呀!事急矣,张车骑如何还悠闲品茶?!”
张温看这袁滂的神情如此的焦急,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以袁滂平日里那古井无波的性子,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但既然身为副帅的袁滂已经乱了方寸,那即便是天塌下来,他身为主帅的也不能再跟着再乱起来,不然整个平叛大军的军心可就都该乱了。
张温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公熙,何事如此着急?”
袁滂道:“董卓在两日之后的点兵之时,将对孙坚动手矣!”
“哦?”张温将信将疑道:“此事公熙如何得知?”如果此事当真,那可真是大事不好矣!张温暗忖。
张温如此一问,这袁滂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若是说这消息得自自己散布于军中的心腹之口,那车骑将军张温会不会起疑心?怀疑自己有不良的居心?但天地良心,自己散布心腹于军中各处就是为了防止今日之事,自从金城兵败之后,这军心可是一直都不稳啊!
犹豫半晌袁滂觉得还是据实相告,此时事关重大,不然这车骑将军张温若是不信,那可就不妙了!于是说道:“我散于军中的心腹来报,董卓因孙坚在将军处举其三罪而心怀怨恨,昨日夜里召李儒商议,决定在将军起兵讨贼之日对孙坚下手,据我那心腹所言,翁婿二人密谋半夜相谈甚欢,临了时董卓抚掌大笑。”
张温问道:“果有此事?!可知董卓决定如何动手?”
袁滂道:“这倒不得而知,另外我派密探于军中各处,乃是为防不测,别无他意,金城败后我军军心一直未稳,万望张车骑勿要见怪。”
袁滂说完了正事又不忘了替自己解释一番,张温知道这副将袁滂是怕自己误解,于是忙拉着他的手打断道:“派密探之事正合我意,你我皆为朝廷,公熙助我,我又何来见怪一说?今日之事若无公熙相告,岂不要坏了大事?”
袁滂见张温说得真切,这才放下了心中的那一丝担忧,问道:“那此事当如何处之?”
张温反问道:“公熙以为此事当如何处之?”
袁滂沉思半晌道:“这董卓、孙坚均非等闲之辈,此事尚不知孙坚是否知晓,如其知晓,那二人之间必有一番恶斗,届时场面怕不好收拾;如若不知,为董卓所算,虽不至于在军中引起动乱,但将军便要痛失一臂膀矣!”
张温听了不住点头,袁滂说得十分有理,此事着实棘手,那日董卓立于殿外自己便知道不好,本想着已经及时提醒了孙文台,没想到却已经来不及了啊!只是,这孙文台只是跟自己耳语,那董卓又是如何听到的,莫不是长了顺风耳不成?
正苦思冥想对策之际,他眼光突然扫到了桌案上的邸报,顿时眉开眼笑。
袁滂看着不解,问道:“张车骑何故发笑?莫不是有了对策。”
张温答道:“正是!”
袁滂一脸狐疑,张温也不多说直接将案上的邸报递了过去。
第一百零八章 点卯()
送走了袁滂后,张温又是一声叹息。om
身旁的老奴不解的问道:“大人为何又叹气?是袁大人说的那样,大人为了送走了孙将军自断臂膀而叹息么?”
张温看着这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老奴,笑着摇了摇头却并不回答,心中叹道:“送走了孙坚并不可惜,这孙坚乃是朝廷难得的一员虎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用在哪里不是用,未必非得在这西凉与董卓斗个你死我活。只是自己能保全的了一个孙坚,却怕是保全不了这大汉大好的万里江山啊!”
此时,他又想起了张玄那日的一番话来,“天下寇贼云起,岂不因黄门常侍无道之故故乎?今明公总天下威重,握六师之要,如能引兵向东诛斩宦官,翦除中官,解天下之倒悬,报海内之怨毒,然后显用隐逸忠正之士,则边章、韩遂之徒宛转股掌之上矣。”“事行则为福,不行则为贼。今与公长辞矣。”
放眼窗外,一如当日,天空中灰蒙蒙的乌云层层叠叠、层层叠叠压的人喘不过起来。
这该死的鬼天气!
两日后校场点卯之时,张温只字未提起兵讨贼之事,这让董卓觉得十分的意外,他原本想着借起兵之事除去孙坚,如今这计划落了空,还有这跟张温沆瀣一气,总是叫嚷着要出兵平叛的孙坚,今天居然没来应卯!
不过他觉得上天还是向着他的,原先的计划落了空,但不来应卯却也是个杀头的死罪,不是爱讲“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的故事么,那我今日就当着三军将士之面来讲讲这两个故事,此翻定当砍下你的狗头!江东猛虎?我呸!
心中计较已经,董卓抱拳对着点将台上的张温一拱手,问道:“今日怎不参军从事孙文台将军?听说那日孙将军跟将军讲‘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之故事,末将乃是边地武夫不曾读过什么书,本想今日向其讨教一二。om”
在场的一干文武将校听罢,心中都不免替孙坚捏起一把汗来,听说那日孙坚指陈董卓三条罪状,正是借着此二则典故力谏车骑将军诛斩董卓的,想不到如今这把柄倒却反落在了董卓的手里,看来孙坚今日凶多吉少了!
一众人有替孙坚担忧的,也有好奇这孙坚操练日日勤奋,最盼着出兵平叛的也是这孙坚,如何今日出兵之日却未来应卯?
张温却是淡定从容的很,只是不等张温开口回答,那董卓又借着说道:“莫不是这孙将军怕老夫愚钝,听不懂言语说教,故而直接做给老夫看不成,啊?哈哈哈哈”
董卓一笑,他麾下的那一众西凉兵将都跟着哄笑,集体大声叫嚷着: “将那孙坚小儿绑来正法!将那孙坚小儿绑来正法!”
那样子是得意至极!猖狂至极!
而张温却也不恼,等这一众的西凉兵们笑够了、嚷够了、闹够了,张温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众位将士有所不知,参军从事孙文台将军朝廷另有重任委派,被拜为议郎,此时已奉诏前往京都洛阳矣!”
众文武将校听了均一脸狐疑,不过多半都松下一口气来,这孙坚总算是又逃过一劫!紧接着又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而董卓却只是不信,其实也并不是不信,而是他不甘心,精心谋划眼看着已经被自己攥在手心里一下便可捏死的“臭虫”竟然又跑了!于是大声喝问道:“将军这么说不会是有心包庇吧,朝廷诏令在哪里?”说罢伸出了手来问张温讨要,他要眼见为实!
任谁都知道,车骑将军在这点卯之时,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宣布的这消息,那岂能有假?有道是军中无戏言,车骑将军又岂能为了包庇一个参军从事而欺狂众人?更何况这说的还是朝廷的诏命,这朝廷的诏命那就是皇上的圣旨,皇上的圣旨那胡编?假传圣旨那又是个什么罪名?所以就是连董卓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多此一举。
但就是这连董卓自己也觉得多此一举的讨要,却将张温给难住了。
张温是没有假传圣旨,但此次的人事调动却是有些特殊,因为时间上比较仓促,他没有亲自上书给朝廷,而是飞鸽传书给远在京都洛阳的家人,让他们将书信转交给司徒袁隗,由袁隗代为举荐,将孙坚调离这长安的平叛大军。
然而飞鸽传书再快,又怎奈何时间的仓促,昨日夜里能收到朝廷同意召回孙坚的消息已是万幸,而正式的诏书由官道送来只怕没十天半月是到不了的,现在董卓讨要,这又如何拿得出来?!
张温心急如焚,却只能强作镇定,脑中则非速的思索着应对的策略,只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来!台下一众将士见张温迟迟拿不出诏书来,也都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由原本的嘲笑董卓多此一举,到也开始渐渐怀疑,猜测这其中可能有的一些猫腻来。
正在张温骑虎难下之时,小场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校,手中高举着一小块帛书高声喊道:“报皇上手谕!”
众人给这小校让出一条道来。
张温跪接了手谕,翻开一看,心中大叫:“幸哉!”
这帛书上面写得正是朝廷征召孙坚的诏令,正式下达给孙坚的诏书将在京都洛阳等着孙坚,而这给张温的手谕是袁隗特意替张温从皇帝刘宏处讨要后飞鸽传书送来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董卓讨要,结果还真派上的大用处。
张温看完了帛书,伸手递还给小校,示意他讲帛书送与董卓观看。
董卓从小校的手一把夺过帛书后还狠狠地一脚踢翻了那送书的小校,口中骂道:“他妈的狗屁的手谕,岂有如此巧事?!”
但他这话没有骂道一半便大惊了失色,双膝普通跪地,将帛书高举过头顶,口中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饶是董卓这西北狼再嚣张,此时却也还不敢对皇帝陛下有丝毫的不敬。而一众的文武将校见董卓下跪山呼万岁,知道这定是皇上手谕无疑,忙也跟着跪地山呼。
张温见此忙趁热打铁,对着董卓说道:“参军从事孙坚虽去往了京都洛阳,但我还在,都乡侯(董卓)如欲听‘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之典故,我也以说与你听,在场的众将士也不妨一同听上一听”
这董卓又岂会不懂这“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说得是什么?不然他也不会装傻充愣的非要借着这个典故来弄死孙坚,但只是这会儿在圣旨的威压之下,他也只能静静的洗耳恭听。
借着点卯说故事张温算是暂时压制了董卓飞扬跋扈的嚣张气焰,让他在很长时间内都不敢再生事端。而长安的平叛大军却因走了孙坚这员虎将,张温也不敢再提什么出兵平叛之事,只如董卓先前所说那般,守着西京长安城,借着这高墙坚城将叛军挡在这中原之外。
参军从事孙坚奉诏入朝,被拜为议郎,随后又被命为长沙太守,击讨长沙贼匡星,平叛后因讨贼之功被封为乌程侯,当然此又是后话了。
第一百零九章 老谋深算()
东都洛阳。om
皇帝刘宏宠信中常侍张让、赵忠,日胜一日,常谓:“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这让满朝的文武是郁闷之极!皇上都说张让、赵忠二人是我父、我母了,那以后众人见了这俩阉货是不是还得跪下来叩头,叫一声:“微臣/末将参见太上皇、参见太后?”
至此,大汉王朝的后宫、朝堂已几乎尽归这二人把持,朝中各级官员的任免升赏也多半出自二人之手,但纵然如此,张让、赵忠二人,却仍不满足,除却二人那无止境膨胀的权力欲、贪欲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皇帝刘宏的身体似乎是每况愈下,自去年秋天染了风寒之后,这咳嗽便一直没有见好过,太医院的太医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却仍治不了这咳嗽,到了这春天竟然还咳出了血来。这让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们十分的紧张,他们都隐隐感觉到,他们的靠山可能快要倒了,于是一面派人四处广寻名医,一面又开始为自己的后路做起打算来!
要想保住众人眼前的荣华富贵其实也不难,只要手握兵权就好,但眼下十常侍们虽然能够左右朝中各级官员,甚至是一些地方官员的升迁、任免,但却始终不能插手的是军旅之事,原因很简单,天下兵权均握于大将军何进一人之手,而这大将军何进乃是何皇后同父异母的哥哥,因何皇后受宠于皇帝刘宏而得以升迁中用。
因此要想从这大将军何进手中轻易夺得兵权那是不可能的,想让这何进屈从听命那是更不可能,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何进包括他手下的一干武夫均将中宫的宦官视作眼中钉,有事没事总爱在朝堂上参上一本,若是在外打了败仗那就更不用说了,恨不得将所有的罪责都往中常侍们身上推,好像这冲锋打仗的都是中宫的宦官一般,幸好陛下英明才不至于使宦官萌受不白之冤。om
为今之计便只有让中宫宦官去出任朝中的武职,这样才能将兵权牢牢攥在自己的手中,而且这出任的武职还不能太低,官职太低手底下便没几个兵,而且还得处处受他何屠夫(何进)的节制,眼下天下盗贼蜂起,轻点的被他何屠夫当枪棒使,弄不好的还刚好用来当他们那一干武夫损兵折将的替罪羊。
“对!这不是便宜他何屠夫么!”说话的是中常侍夏恽。
“那就弄个大一点的官职,他何屠夫是大将军,咱们就弄它个征西大将军来当当,也不比他大将军小多少,哈哈哈”
说这话的乃是中常侍段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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