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这时候哪还有闲心享受往日最喜欢的马屁。
他只急着危机解决,只要有人能站出来抗起塌陷的天及时为他解忧难,耍嘴扯蛋吹捧有个毛用?
他也知道这些人没赵公廉的本事和胆略不敢出头,但此刻就是压不住火,狠狠拍了桌子怒问:“怎么都哑巴了?”
“总抱怨自己不得机会太屈才了的奇才者,怎么这时候不抓住时机站出来勇挑重担证明自己了?”
大发一通火,但发火解决不了问题。
赵佶又展现了一把他的聪明和难得的果断,抛开了众臣没用的议论、可恨的嫉妒不平和废话建议,独裁了一把,又下旨:令户部立即把之前许诺给沧赵的赏赐现在就兑现,又加了不少布匹粮食物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全部送往梁山收着。。。。。。
话说他这点果断还是当年赵公廉当秘书时无意中影响他形成的底子。
宿太尉三顾茅庐,又飞马来了赵庄。
这时候,最远的西边叛逃军民也已经到了沧州海边被海盗转眼接走一空了。
郑居中等龟缩在城中不但不敢出兵拦截,而且唯恐这些嚣张凶残的叛贼又发疯毁灭其它州城一样猛攻进沧州城大杀大抢,一个个紧张得要死,看到叛逃者没理睬城池,自顾浩浩荡荡路过这里沿途宰了些不知死的地痞恶棍什么的乡霸,上船迅速走了,他们才击掌庆幸自己命好又逃过一劫,欢喜的松口气。
而这次的圣旨,赵佶恢复了些往日宠信赵公廉的心态,总算去了虚伪,至少掩藏了算计痛恨和杀机,旨意中的话一改之前的庄严谦和却虚假客气,就着看宿太尉奏折当时的怒气当堂挥笔用大白话怒骂赵公廉孝也是小孝,对他这个应该得到孝敬的君父长辈不孝,那就是不忠也不孝。。。。。。。最后怒问,你是不是想看着朕被朝廷这些混账东西活活笑话死气死?
宿元景窃喜看到赵公廉这次不但肯读圣旨而且读罢这道圣旨后是耸然动容,再不是从前那两次的浑不在意纯应付样。
有门了。
皇帝到底是最了解赵公廉的,到底是打动了这位昔日第一宠臣干将。
梁山那边则是有钱有东西来,立马就收,收得贼快,才不管它是来自朝廷还是哪里,也不管它是什么原因来的。
押送钱粮前去梁山的官员和禁军只看到梁山泥腿子们收到东西的欢欣鼓舞,一个个兴高采烈嚷嚷什么这下可有钱吃饭了。也许梁山也能赎回来了。。。。。。这些官僚看着此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面容严肃温和目光却暗藏阴冷和嫉恨。
禁军船只随梁山引领船进水泊时更是沿途仔细记录方便进出梁山的水道,为的什么自然就不用说了。
无非是为秋后算账准备。
他们不知道的是,等刻意割掉的芦苇明年长出来,浩大的梁山泊就会成了另一个水上迷宫样子,不是长久生活在这的人根本不可能真正摸到进出的路子,拿着临时暗记的航道图进了梁山泊根本就对不上这的地理参照,能有个毛用?
况且,梁山守卫水泊最依仗的可不是复杂的水道。官兵若来围剿,来再多战舰和大军也只是送死。
赵庄这,赵公廉读罢圣旨,神情激动的告罪一声匆匆去了内宅。
不多久老奶奶又出来了,这次反而没了上次的从容满足慈祥笑容,脸板了起来,而且眉间流露焦虑愁容。
客套见礼已毕,老奶奶就直言不讳地说了。
“太尉大人,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傻孙子被圣上情真意切的旨意又鼓起了满腔热血。可老身不能放他出仕。”
很强势的一摆手阻止了宿太尉张嘴,
老奶奶又说:‘封赏的钱粮物资,朝廷这次是大方了一次,但老身不客气地说这是我沧赵家族早该应得的回报,而且不算多,算不了什么重重恩赏,老身并不多感动。”
“我这孙儿太傻,还是太年轻气盛不知畏惧。老身却活了六十年,这一辈子吃尽了苦头,见多了世道艰难人情冷暖,深知人心险恶。主要是,事实已经证明了我孙儿不适合官场。”
“圣上真心也好,一时的权谋之计也罢。这不重要。人心是活的,随时都在变。人嘴不过两张皮,今日这么说,明日也可那么讲。皇帝金口玉言,但皇帝也脱不了人的本性,发的话也是随环境需要和心情转变而转变的,今日说好,是算数,可明日说坏,它也算数。皇帝一言九鼎,但不意味着说了就永久定了不会变。在位时可自我否定,成了先帝,对权力失去控制了,后人更可以随形势需要灵活选择,守先帝的话就是遵守祖制,违背了就是时移世移、因势利导、与时俱进的破旧创新大得人心的正举。总之,我不能让孙儿再当官踏险在那个莫测的是非窝里当糊涂死掉的傻蛋。”
”至于那些钱粮,朝廷若是感觉亏了,就去梁山那边再收回就是了。”
“放心,不会少一点,更不会耍赖放刁。我那顽皮小孙儿虽不成器,但很孝顺听话,而且一向大气得很,视金钱如无物,这点气魄和担当是有的。我只要我两个乖孙儿在我死时都还安生生在眼前,就能安心闭眼去地下见他爷爷了。”
这话,老奶奶说得格外情真意切,心里真就是这么想的。
赵公廉听了,眼圈顿时红了,扑通跪在老太太面前哽咽道:“都是孙儿不孝,让老祖宗多了额外的担忧费了心。”
老奶奶宠溺的摸摸长孙的光头,笑着柔声说:“傻孩子不要说傻话。”
“我沧赵家族能有你这样的好后生,奶奶我幸福着呢,这辈子可没白活,操再多的心也是应该的。奶奶我愿意。这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别人想有,想担这个忧操这份心还没那福气呢。”
祖孙俩在那享受着亲情,温馨满满的。宿太尉却如火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不行。
好不容易说动了赵公廉,却被精明老辣的老太太轻易搅和了,这怎么可以?
好在,他此行留了一手,也是遵从圣意先留着的,到了这时候,这个撒手锏可以亮出来了,也是不得不加上这份恩赏亮出来了。
”来人,把那盒子抬上来。“
”是,大人。“
随着这声恭敬回应,贴身小厮赶紧跑出府去。
过了一会儿,跟宿太尉进庄的两个仆从从马车上取出一个盒子样东西打外面进来,并且真的是抬着进来的。
那扁扁的木头盒子瞧着寻常,也应该不重,但两仆人都是年轻健壮的汉子,一起抬着盒子走却还是很吃力的样子。
宿太尉脸上隐藏的焦虑之色消失了,瞅瞅盒子,露出自信中夹杂着别的什么复杂情绪的神色,对正沉浸在幸福与伤感双重情感中的老奶奶恭敬的笑眯眯道:“老太君见识过人,睿智无双。本官知道您忧虑的是什么。圣上了解宠信公廉贤弟这么多年,也知道您祖孙俩会担心什么。这不”
他一指盒子,“圣上为你家思虑周全特意准备了这个以解沧赵家族后顾之忧。”
在赵公廉祖孙俩诧异不解的目光中,两仆人随宿太尉手势打开了盒子。
顿时,在阳光映照下,一片金光从盒子里映出一大片来。
真的是一大片呐。
盒子里是一整块金板。
两仆人吃力地拿出来后,只见这块长方体金板长有两尺,宽有一尺多,厚有一寸多,象块豪门王府家的门楣扁额,金灿灿的却整个是纯金所做,上面一面是“沧赵满门忠烈无双”六个赤色大字,另一面则是规整而密密麻麻的小字,表述的是沧赵家族自宋王朝建立以来一百年间所建立的所有功绩和忠君为民爱国伟大的情操,从贫贱草根百年却不忘抗击辽寇的忠勇义烈壮举,到家族崛起飞黄腾达这些年的种种丰功伟绩以及对朝廷对君王的忠敬报效事迹都有,列的很详细,表明了皇帝和朝廷对沧赵的功绩和忠心都是看在眼里了然于胸的,并且没有忘记,字多所以占地方大,这块金板才这么大。
最重要的是,落脚注明的: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不特别表彰不足以颂彰其功,特赐刑名不上沧赵满门,虽反叛也可得宽恕,免死,天恩浩荡,此为永制“的字样格外大些,也格外显眼。
这就是块免死金牌,而且是真的金牌,超大号的。
宿太尉看着惊愕动容的祖孙二人,笑道:”老太君,公廉贤弟,圣上交待本官特意说了,无论公廉贤弟答应不答应再出仕,所赏钱粮都不会收回,并以此免死金牌留镇赵庄,表沧赵家族之功之气节,保沧赵只要大宋在一日就安宁一日。”
老奶奶听了这话,瞅瞅激动得已热泪盈眶的长孙,不禁眼一闭,半晌轻叹一声,什么也没说,在丫环扶持下满面愁容的转身慢慢回内宅了。。。。。。
宿太尉终于完成了任务,回去的时候浑身轻松。
他藏在马车中的幕僚闻知详情后不禁感慨一声:这个沧赵家族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当真是了不得。
对跟了几十年的亲信幕僚,宿太尉也不藏着心里话。
他眯着眼,捊着胡须道:”老子有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个赵公廉就是啊。“
”他担任边关主官数年对朝廷大政从不发声争执什么,若不是因其家太过招眼,在边关又功绩太迅猛而闪耀得刺眼,怕是朝堂上的人早把他忘到脑后了,谁知不发声则已,他只消极一个小动作顿时就是雷动于九天之上,撼动整个天下。这种威势就是坐在那位子上的九五至尊大怒发威也远远及不上啊!”
“这是什么?”
“这是真正的帝王之威雄霸之姿。赵公廉不是朝廷的皇帝,却早已成了民心的皇帝。可惜他不是王朝皇子。否则大宋还有什么可愁的?”
第1117章 历史转折时关键的领悟和开导()
宿太尉赞叹着好话,实则暗藏深意。
他清楚,在这个时候,朝廷越是退让,越是对沧赵家族展现宽厚恩宠和信任,沧赵家族最后越是不会有好下场。
免死金牌?
哼哼,那有什么用?
自汉高祖刘邦创立这东西以来,它几时真正起到了免死的作用?
越是免死说明朝廷越是忌惮这家,这家越是危险。
本朝虽然格外重视和优荣士人,施政格外宽厚,对获罪官员格外宽恕,但该狠的时候照样凶残无比。
这是政治本色。哪家当皇帝也脱不了这一点,否则他家就不配当皇帝,也坐不稳那个位子。
本朝皇室对失去江山宝座的柴家够仁慈的,不但没象历朝历代那样斩草除根,而且反而给予额外保护,特赐了丹书铁卷以保其家,并且直到现在仍有效,确实真正起到了免死之效,让柴家子孙得以悠然安稳延续到今天,并且能出头代表天下的商贾债主向赵公廉这样的大人物发难,证明了本朝皇室言而有信和宽厚大度,但这照样不意味着沧赵也能如此。
要是沧赵这次得到的也是和柴家类似的那样的牌子,那说明皇帝还真可能有那么一点宽恕之心,真可能给沧赵满门一丝生机,但现在给的却是真正的金牌,且超贵超重,可越是贵重郑重,反而越证明了皇帝对杀掉沧赵满门的心意是多么坚决,越证明朝廷不会放过沧赵家族一丝血脉延续。
谦受益,满招损,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月盈则亏的天道大理早已向天下人说明一切。
幕僚也是多智有识之人,虽不当官,却也对官场的门道看得很清摸得很深。
他听出了宿太尉话中有话是在明赞暗嘲沧赵家族能力和胆略都太突出,聪明绝顶却无大智而必然招来的悲惨结局。
他也摸着胡须嘿嘿笑了,感叹道:“这家人确实是千年也未必能一遇的奇人家族,可惜到底是底蕴太浅,历代都是窝在边关乡下的草民,无人出仕,也就没能积累下做官的诀窍和当臣子为保身所必须防范的那些道道。可惜!可悲!可叹!
宿太尉听着幕僚直言不讳的评价,眯起眼睛,手下意识摸着胡须也不知想的什么,只是神情凝重,最终也叹了口气。
他为人为官都不是坏蛋,即使被这次折腾得不轻,对赵公廉也只有敬佩,没有怨隙,甚至只有一个服字。
毕竟,他是有良知底线的,作官这么多年一直尽量坚持读书人讲究的君子节操,也理解赵公廉的难处。
换作是他,只怕表现得比赵公廉更激烈更过分,岂会还讲究往日那点早已偿还清楚了的仗义而保持克制给以礼遇。
但再有良知,再讲究君子之德,再同情赵公廉,他看破也不会说破。
他绝不会点透皇帝在表现的极度恩宠中暗藏的阴险与杀机。
点破了,吓着了沧赵家,甚至激得这家人更愤恨不平,那么他劝说赵公廉出山的使命就搞砸了。他的麻烦就来了。
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他也绝不会给予善意提醒。
这做官就和修仙一样,最讲究悟性,最讲究功参造化。
决定官场成就的不是当官的品德与能力,类似于修仙的成果不是靠最能打能杀。
你身在官场却悟性不足,勘不透其中的凶险和玄机,功力不足,抓不到必须避开的忌讳,掌握不了窍门,参不了造化,无法趋吉避凶,辛苦忙碌千年万年也修不成正果飞升不了仙界那境界,那么结局只有灰飞烟灭,可怨不了别人。
官场最讲究同气连枝结党营私,也就是最讲究派系关系网,但说到底却只是个人福祸个人担,全在个人造化。
你高官得坐,大权在握,春风得意时,自然高朋满坐被敬重追捧爱护着。
你落难了也自然形单影只,门可罗雀,没人真会舍身处地救你。
赵公廉聪慧绝顶能力惊人,但参不透官场,看不破皇帝的用心,热血出山奋斗一场换来的却是族灭,只能怪他自己。
这也是命。
自古就是能干的不如有福的,生一副奇才本领不如生一副好命。
命不好,死的惨,死得太冤枉,你可怪不了别人不够仗义不讲究品德在最关键点上不肯帮你。
宿元景一无反顾地走了,甚至走得有点儿心安理得,对于是自己劝说诱使赵公廉再当官涉险不得善果没有愧疚之心。
他叹气只是为大宋摇摇欲坠的凶险前景。
他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真能力挽狂澜重整大宋王朝恢复兴盛安宁。
他也不敢想像当朝廷杀了赵公廉后,大宋没了这位能力与气魄皆能碾压世人的强者救难扑险,王朝会是怎样的结局。
说到底他是在为自己莫测的未来深感忧虑。
毕竟大宋这个大树上的窝若是毁灭了,他这样的寄身其间享受窝的好处的鸟蛋岂会有好下场。
必是巢毁蛋碎。
当然,叹气也有那么点为赵公廉感到惋惜之意。
而与此同时,在赵庄,老奶奶随意拍拍巨大的黄金免死牌子,嘲弄道:”皇帝这次是真用了心,下了大功夫啊!“
赵公廉脸上此时哪还有半点激动得热泪盈眶的热血奋发痕迹。
他轻笑道:”演戏就演全套的呗。这位皇帝还是极聪明的。他愿意倾情表演。咱们就配合着演得他满意得意。”
瞅瞅金板上那免死字样,赵公廉又笑道:“皇帝明知道咱家负债累累却赐了这么大一块金牌而不是金子,无非是想咱们再着急筹钱还债也无法用它顶账。咱们只能老实留着它等待最终抄家又回到皇宫,到那时,他还可以用这东西好好嘲讽咱们,把咱们的心践踏得更悲更碎,好更狠更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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