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透露的东西太多,太多。
怕是于微处鉴证了赵老二真实的仁慈本质,及与世俗迥然不同的高洁过人之处。
这得有怎样一颗善良公正博大充满光明的人性才能做到?
薛弼惊叹就惊叹在这一点上。
他自问自己不是坏蛋,没有大宋富贵者中常见的甚至盛行的那些变态恶习,没有坑人恶心人的嗜好,比如喜欢磕药糟蹋十多岁甚至更小的女娃,所遵所为符合孔孟大道,应该称得上正人君子,也努力做个好官,但也绝做不到这点。
风言风语的传闻不足信。眼见才为实。
沧赵老二也许粗野无文,但从梁山收养善待的众多残疾人上就证明绝不会象外面传闻得沸沸扬扬的那样不堪。他必有别人无法企及的优点,所以得长辈偏执得宠爱维护。
这才应该是真相。
仁爱弱小者,打击强霸者,赵老二慈悲与凶恶之名兼备,不正是这么做的?这不正是圣人强调并追求的境界?
这一刻,薛弼感慨万千,心绪极度复杂。
沧赵如此功大又如此仁德厚重,怕是真正做到了孔孟圣人要求的做人准则,就这么一个家族,朝廷却要灭绝掉。难道说好人真就做不得?难道在欲壑难填的世俗中真去做圣人就会是这下场?圣人一样的人就不该在世上真存在?
让薛弼格外情绪激烈的是,他此来是侦察摸底糊弄安抚梁山的,正是帮着朝廷让沧赵失去防范心,方便朝廷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就翻脸无情下毒手的人。
说白了,他正是帮凶。
是灭掉这家有圣人一样情怀也有圣人救世实际行动与能力的家族的罪恶帮凶。
这是个多么违背圣人教化的丑恶罪孽差使。
薛弼在心里重重叹惜一声。
自己主要是怀着帮一把忠良大能的沧赵,尽量为梁山解脱朝廷猜忌危机的心思,也是帮大宋江山稳固才挺身而出请了这差使的。
可弄来弄去,无论当初怀的想法多么公正多么高尚伟大,归根结底也还是在欺骗坑害沧赵,是在拖住这家人别猜忌甚至认定朝廷的险恶用心起异心,到时束手待毙。这不正是被史书一再谴责在助纣为虐?
以沧赵之创时代巨功和盛名,必名留清史,并且事迹极其耀眼。
那么他自己的这趟极可能关系到沧赵家族命运转折点的钦命之行也必会跟着留名史册,岂不无形中成了在关键时捅了沧赵家族致命一刀害死赵公廉这样的忠良圣人的赫赫有名大奸大恶之贼,做了史册上的典型反面人物教材。
薛弼已经后悔主动接这差事,意识到此行后回京无论取得怎样的成果怕是都没好下场,更后悔做了这等帮凶。
但事已至此,想什么都没用了,要干的活还得硬头皮干下去。
钦差队摆起仪仗拉足威风架式慢慢进了宛子城地界,心里等着至少是梁山人主要成员集体乖乖出来列队迎接钦差大人,恭敬侯旨,然后钦差队好好歇着享受美味佳肴盛情款待,等歇哆了,养足了精神,梁山伺候得让自己满意了,也折腾够了梁山人,再傲慢对这里的乡巴佬们说说皇帝的旨意不迟。
但向里走了没几步,朱贵就问:“钦差大人,到地了,某这就安排摆案焚香请出圣旨吧?”
嗯?
钦差队几乎全体成员都是一愣,随即就是大怒。
这么急着听圣旨?
是着急想赶我们走吧?
真是目无尊上,岂有此理!
沧赵真是想找死早早灭门。
最终的预期和实际得到的结果反差太大。这下真刺激狠了。
梁山人,你们不好好山珍海味绝世佳肴一个劲猛上地伺候着讨好我们钦差队,更不肯乖乖上贡孝敬钦差团打点我们满意,连让我们歇歇脚,喝口茶水,喘口气的工夫都不想给,想草草听了圣旨就这么直接打发走我们?
真是想得美。
正气得要命。
朱贵还毫无自觉地又来了一句:“怎么?你们难道不是来传旨的?我很奇怪,再问一次,你们到底是不是钦差?”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了。
愤怒冲动中,连自负是有城府有深度的士大夫二贼也忍不住发火了,没法回应朱贵的问题,就四顾寻找借口来发威。
那姓万俟名万俟卨的奸贼冷声道:“既想听旨,那梁山众人又为何不聚集在此恭迎着钦差候旨?你梁山就是如此骄横轻慢圣上?”
他喝问得很有力,可惜朱贵却如同没听见一样,只瞧着钦差薛弼,仍然象之前一样无视钦差队中的其他人。
万俟卨发威不成。
另一贼罗汝楫急转眼环顾间想找个更有力的问罪借口巧妙陷害梁山,猛然看到一人,贼眼顿时一亮。
只见从宛子城正北的一间房中突然走出个女人。
虽然隔得远,瞧不清具体模样,但只看其皎皎妖娆形貌和走路的凫凫如妖似仙风姿就可知必是位正当年华的艳丽非凡佳人。
只远远这么看一眼,罗汝楫就已经感觉心头猛然暴起一片难耐的火热,胯下不文明之物这就有了昂首强烈崛起的趋势。
女郎悠然出了门,微提长裙款款下了房前走廊的台阶,并没张望这边的威武钦差队一眼,旁若无人的径直飘飘走到一边。
原来她是出来查收晾晒的被子和几张床单。
这时,罗汝楫才注意到宛子城这的房子盖得和上山一路见到的山中其它就地势建的可笑房子一样,朝向和构造五花八门的,全没规矩。
这的房子更奇怪了,明明有山上最难得的宽阔平坦的地面正经一排排的盖,却居然不这么干,而是沿着这片石头地的悬崖边缘转着圈盖了有小半圈,把宝贵的这片平坦石头地中央一大片白白空在那,倒是显得这里宽阔敞亮。
这种建造,迎面可以正南正北建成的连体数间正房也就罢了。
其它房子一栋栋的都是随方位不同而朝向各异,显然为了增强室内采光,窗户也是居然在房头两侧什么的随意开的。
更过分的是,区区下贱山野草民所居竟然窗户全是用的琉璃,不是民间应该糊的窗户纸什么的。
琉璃何其珍贵难得。
大宋至今无此工艺。
以沧赵在令世人惊叹的奇银技巧方面的非凡之能,也没能力研究出来这种工艺。
遥远的西方某番邦才有这种绝密手段,历来是当国宝一直严格控制,技巧死不外传的,而且据说也是制造不易。
这种窗户坚固耐用,不怕风吹雨淋以及岁月时光的摧残,密封防寒效果奇好,又采光好得令人亢奋,完全屏弃了窗户纸之类的缺点,满大宋只有皇宫才全是琉璃窗户。曾权势倾野,权力仅在皇帝一人之下,庭院富豪奢华之极的蔡京蔡太师家也没能配备上这种窗户,别的王公贵族家就更不用说了。
窗用琉璃是沧赵海贸兴盛时,独一家从域外不知什么地方费尽心思花巨大代价弄到并跨越重洋侥幸运回的一批。
在民间也只有赵庄才有得用。
那还是赵公廉父子得到这批琉璃后为孝顺老太君等家中老人,也是为了试验做窗户用,才试着装配的。
在奉献装配了皇宫后,也得到了高兴的皇帝和当时还活着的向太后的恩旨特许,赵庄的琉璃窗才得以一直保存下来,算是皇家对沧赵大大的忠敬和慷慨奉献之心的一种恩典体恤特例,实际是竖立忠敬君王的人样子。
别人家就是地位再高,也有那装配的金钱雄厚条件,也一概不许用琉璃做窗户,否则就是逾制。
禁止下面人使用不止是为彰显皇宫独有的至尊地位,也是为防止在这方面耗费过大,免得损了大宋国力,危及江山。
毕竟,番人虽然有这工艺,但琉璃片这种仙器一样的精华东西制造成本必定惊人,并且成品量太少太难得,还易碎,很难运输,远隔万里重洋而来,更是来之不易,其难简直不可想象,运输还得赌运气,得海龙王照顾不怒海兴波破坏和阻挠运来。侥幸能运到了大宋出售必定价格昂贵得吓死个人。以大宋的富裕也花不起这方面的钱。
也就是沧赵家族当时豪富并赚钱有道不怕花钱,也有能力从域外搞到琉璃,更为极力讨好皇帝才试着做了,当时也是气运正旺,皇帝气运更旺更有福气,上苍允许皇帝有资格享用这东西,沧赵船队才成功从海外大批运来了这些琉璃片。
这也是皇帝当时极高兴,对沧赵家族也格外恩宠的一个极重要的原因。
道君皇帝可不是一般的迷信。
当然,限制使用,也是皇帝在防止沧赵有办法从这方面谋取暴利变得太富有强大形成威胁。
这种小心思就不足对外人道了。
沧赵家族也再没有在琉璃上的业务,也不知是太难弄到,还是领会了皇帝的心思自觉不做了。
罗汝楫此时发现了窗户秘密,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赵庄当时得特许,用了琉璃窗也就罢了。梁山居然也暗中私自敢这么做,而且是大量装配了,这就是逾制找死的明证。
再一细看房子的建筑构造。
一栋栋高矮不一,造型各异,都那么稀奇古怪的,几乎和宋式建筑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在房前居然全有挡雨雪的立柱排瓦宽阔走廊,并且连通为一体如游龙一样绕着房前起起伏伏完整一大圈,无疑方便坏天气时串门,可避免大雪封门,或许也是当凉亭一样用,方便平时在外面敞敞亮亮做活或喝酒休闲聊天什么的,确实有实用性。
但房子粗旷高大中都显得威武大气甚至堪称雄伟壮观。虽然说不清这样造是不是属于逾制,大宋就没有这么造房子的,似乎是传说的野蛮落后缺乏精细的番邦胡人才这么干,又是在条件特殊的山野这种荒僻之地因陋就简,但只这种霸气威严厚重本身就是种大罪过。
你个山野草民之所也配这种雄霸气势?
皇家才能有这个威势。
罗汝楫最先注意到这点,终于抓到了把柄,但此时的心思更在那位突然出现的绝妙女郎身上,立即有了盘算。
女郎晾晒的东西就是在走廊拐弯斜对的两根立柱间拉得一根绳子上。
她显然不知自己被一个无良士大夫算计上了,自顾优雅地一一察看了床单,然后悠闲自得地拍拍被子上沾的浮尘,转首冲屋子方向召唤一声:“小甜妞,还不出来帮姐姐?”
随着召唤,之前那个能控制雄狮一样恶犬的胖乎乎丑丫头又出现了,蹦跳着出了屋子,应该是欢快笑着跑到女郎身边。
隐隐约约就听缦妙女郎笑嗔:“小包子,你就懒吧,可着劲淘气。等二爷回来,我告一状,看二爷怎么收拾你。”
小胖妞嬉皮笑脸呵呵笑。
女郎也笑起来,一边和丑丫头嘀咕着什么,一边整理着被子床单。
女郎的话语笑声充满了温馨欢快甜蜜随意自在更暗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勾人媚气,有能迷惑人心的妖媚韵味。
罗汝楫一听如此清灵又媚惑的妙音,本就浮躁冲动起来的心顿时醉了,如被天魔大法勾了魂一样有点失魂落魄,那股子暴起的邪劲更难耐了,两眼晶亮,满目邪光怕是能射出数尺远,恨不能钩子一样一下把远方的女郎钓来,养得白嫩精致的脸更是涌现了病态一样的潮红。
这时,钦差队其他成员听到女郎的勾人话语和笑声都转头望去,也发现了女郎的勾魂美妙,自有人也盯上了房子。
第1079章 民的规矩,下()
“舍不得你个头。你算哪门子关系?“
”还五品大官,很大吗?你就是皇帝,若敢闯进此屋还轻薄我,犯了二爷的规矩,也得扒了皮。还大理寺审判官?还二爷跪接?还梁山罪过不小?你也配我家二爷看一眼?你能审判谁呀?说的是你自己被审吧?“
潘金莲越想越生气。
”敢在这放肆,敢欺负我?这就叫你晓得梁山的规矩。不用二爷动怒收拾你。奴家就能让你晓得厉害。”
她的一双媚眼生平头一次露出杀气,搞清了这家伙的来厉就不再理会,急呼道:“快来人呐。快抓住这淫贼。”
罗汝楫很自负的以为能轻易震住小潘,更自信以温言细语儒雅得体风度翩翩兼高贵有才更有权的强大综合身份实力必能轻易赢得这位生活在满山粗鄙下贱不懂风情为何物的野汉子和恶心人残疾者这种糟糕生活中的美娇娘的仰慕敬畏,不信哄迷不住,万没料到收获的却完全不是美妙想像的那么回事,一听自己被定性为淫贼就心头一惊,感觉不妙。
他正要板起脸,端足官架子威严呵斥震慑住这个空有美貌却是山野无知小娘子。连着里屋的那扇门却轰隆一声打开。
罗汝楫惊跳地后退了数步,急扭脸一瞅,猛悬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松了不少。
原来是个白白胖胖显得很壮实富态的中年妇人。
不是预感的凶悍梁山卫兵什么的可怕野汉子。
跑过来的正是胖厨婶。
她夫妇的屋子的厨房这间和赵老二的居所是在屋子里连通着的,方便照顾小少爷赵老二。
她正赶面条呐。
眼看就赶好可切成条下锅了,丈夫把菜什么的也准备差不多了,鲜美味道已满屋子飘香,看把小甜妞馋得,烧着火还不停探头探脑,小可怜样让人看了欢喜到心疼,可不能让这孩子等久了,二爷不在,更不能亏着她。
再说也该午饭了。
就在这时候却猛听见小潘愤怒呼救,胖厨婶的美好心情一下子全被破坏了,怒火腾地就窜到了天上,拎着赶面杖就冲过来。
赶面杖可不是赶饺子皮的那种小家伙什,而是长近一米,中间粗两头细,但细处也比鹅蛋粗的。
罗汝楫当惯了最高“检察院兼法院”的中层领导,在权贵满地的京城,五品官算个屁,但权力着实不小,威风高傲被人畏惧习惯了,自然没把一个老娘们当成威胁,却不知胖厨婶不但身高体壮很有把子力气,而且当年也是在赵庄城堡上挺枪捅过攻城辽寇的,平常笑口常开豪爽温厚热心肠的,让人不由自主喜欢亲近她愿意信任,有事都喜欢找她帮忙,实则和许多赵庄妇女一样胆大勇敢也狠着呐,可不是她胖厨子丈夫那种一生只迷恋做饭炒菜伺候好主子的乐观憨厚专业好人。
所以罗汝楫在胖厨婶这先悲剧了。
胖厨婶冲过来一瞅。
小少爷的屋子里居然有个猥琐想装逼的陌生男人?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怎么瞧怎么欠打,那就得打,狠狠打。
敢在少爷这撒野欺负小潘更得狠打。
打死活该,属于罪有应得的找死。抡着赶面杖就上来了,照着还在那摆谱想震慑她的罗汝楫的脑袋就是一家伙。
罗汝楫这才惊了。
好家伙,这么粗的家伙招呼到身上还不得打死个人?
梁山人也太粗野了,连区区娘们也是这么凶横,居然敢殴打京官老爷。。。。。。
只是这时候他没时间,也顾不得吐槽。
胖厨婶如激怒的可怕下山母猛虎。
罗汝楫又不会武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一瞅棍子奔头顶来的,惊恐中只下意识急歪了下头,脑袋是侥幸保住了,可其它部位遭殃了,带翅帽子被呜的扫掉,这边耳朵被刮了一下,肩膀被揍个正着。罗汝楫只感觉一股恶风扑面,随即这只耳朵痛得掉了一样要命,而这边肩膀发出碎裂的脆响更是痛得钻心要老命。打得他身子猛得歪下一个痛苦之极的趔趄。
还没等他反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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