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是三年照常举行一次的,能把人才从激烈竞争大队中录走一些,武举就没准了,积存的能人自然多,中举不易。
只是,象内地太多地方高级武官一样,黄安混到一定级别,没了上进路,失了进取心就沦为注重官场关系网的享乐官僚。吃饭的本事自然渐渐就练得少了,甚至荒废了。
在晁盖劫生辰纲时,若也聚啸梁山造反,黄安带兵去围剿,若亲自上场厮杀,以他荒废的武力必是送死的份。
但这一世界中,黄安受赵老二的梁山影响有了些改变。
他仍是个官场混子腐朽官僚,但祸民这种罪恶事注意收敛了不少,主要转变在,他迷信文成侯预言之忧,或是害怕金军真能灭了大辽屠杀大宋那一天,意识到象他这样的内地将军也极可能被调去前线上阵血战,而自身的本事才是战场保命和立功的最有力保障,所以就没敢只顾富贵享乐全抛了军人吃饭的本事,后,随着大宋政局恶化,乱贼四起,强盗横行,天下有不稳迹象,为了能剿匪自保,为了在万一的兵灾乱世中求生,他更捡起武艺注重自身强武。
荒废的本事能恢复多少未可知,但他自己觉得至少不是过去盲目自大的将主废物,灾难来临时怎么也有点战斗力。
这次海盗促然引发的滔天国难深深刺激了黄安,虽然一家老小住在府城都安稳得生,却仍把他吓得不轻。
他的那些盘踞乡下作威作福亲族数十口子,连同为虎作伥的仆从,在突然暴发的此劫中差不多全被当地人杀死了。
这些人以前仗着他的权势影响力肆意作恶多端而任性不听劝戒,结果真就如梁山人早就预言警告的那样;人要积德少作孽,否则在大宋这个局势特殊的时期必遭到灭门性报应惩罚。
济州府以往财雄势大的地主豪商士绅,包括在本地官场甚至朝廷有不一般靠山的,劫难后,一张张有名甚至很熟悉的面孔几乎全不见了,不是被突然暴起的本地流民狂潮愤恨撕得粉碎,就是被北上截杀清真山流寇的京城禁军当私通海盗的人家顺手严厉凶残剿了抄家了,能逃过乡下流民潮及时躲到府城也照样是身死族灭,一众名流家族再也傲慢猖狂不得。
黄安身为本府军队首长,曾不得不配合禁军剿灭城中大户,亲自参与过凶残屠杀,也亲眼看到乡下大户灭绝之惨。
受此惊吓,黄安越发迷信沧赵家族的先见之明,越发感觉五胡乱华那样的灾难极可能再次降临,也越发疯狂练武。
这次朝廷突然慰问梁山,黄安早早得了知府吩咐调兵监视对付梁山。
此时,梁山商贸早停止了。
黄安这些人已经断了从梁山获取商业利益的关系,和梁山人各不相干,没利害关系了。
但,也不知是感觉自己以往大量偷用本府军的武器装备储备从梁山换取友谊和商务便利利益太多,牵扯得太深,害怕梁山出事被诛连,还是猛然良心发现,讲起交情,想帮帮不应该遭难的好人沧赵家族,想助梁山朋友度过难关,或是福至心灵,突然预见到聪慧绝伦的沧赵家族不但不会有事不会就此倒下反而前程无限,他想投机投效一二,亦或是喝酒喝大了一时莫名其妙脑袋发昏发热不清,没按以往的官油子套路无情算计好利害得失,他竟然派心腹偷偷预警了梁山。
其实担心牵扯太深是多余的。
当年文成侯得圣宠,威势无边,前程无限,沧赵商贸也兴盛无匹如日中天时,上至朝廷,下至梁山周围官府哪个官员不是拼命出卖国家利益,提供各种方便,讨好沧赵家族,攀上关系,换取官途和沧赵商贸能回报的商业便利好处?
就连蔡京专门派来监视梁山的郓州知州,和被赵老二狠打了脸,对梁山可称有大仇的都监张勇也无不在奋力这么干。
都这么干,谁也不干净,那犯法损害国家利益就不是事了。
梁山周围的全体官员都会自觉地合力掩饰抹掉罪过。谁想揭发都不行。
在此次对付梁山的事件中,水泊周围的官府会积极配合上意对失势的沧赵玩落井下石,但以往勾结讨好梁山的事,谁敢跳出来说这个,谁就得遭受各州府官场群体的一齐凶猛打压。
当事者出意外暴毙,甚至满门突遇歹徒谋害而死绝,这一点不意外。
也就是说,黄安自己这时候根本不用做什么来自救。
哪会有什么牵扯、诛连什么的可能。
黄安也是久混官场的老油条了,未必不清楚这一点,可无论怎样,他得知朝廷要算计梁山时,在第一时间里就是通风梁山这么干了,心里有点担心被人察觉而获罪,但并不怎么后悔。
这就很有意思了。
朝廷自以为安排得周到细密,能打梁山个措手不及,必能察知梁山真相,哪曾想黄安这样的腐化官僚也会偏向梁山。
这或许就是运来,天地皆同力的证明。是天意要大宋灭亡。
梁山早得了消息做了准备,但欧鹏以及和黄安熟悉有“交情”的朱贵得到黄安这家伙紧急秘密示警,都很惊讶。
都猜测这家伙是吃错药了,还是别有用心。
想不透。
但也不当个事,只记在心里就是。
梁山泊只周围四座四方酒店还在营业,只是因为梁山商贸“破产”停止了,不再有众多客商云集的热闹而冷清惨淡。
薛弼在东昌府等了两天,梁山仍然没有人马离开的动静,随和田师中一起来到属于东昌府辖区的水泊东面的酒店。
梁山按通知,朱贵实已等在酒店迎接钦差。
天使在威风凛凛的禁军卫队骑兵保护下缓缓而来。
表明天使身份的数面旗帜迎风招展,更增几分庄严神圣高端威风气势。
来的可不止这么几十个人。
田师中还带了上千特意挑选出来的高大凶悍东昌府官兵随行。
他也没有象往常那样坐轿,而是陪着钦差同样骑马。
接了死掉的兄长王庆绪职位的新任都监王庆隆,和几员大将自然相伴田师中左右领兵压阵以壮声势,加大对梁山威压。
让人恼怒的是,队伍浩浩荡荡来了,瞎子也能知道,却并没有看到梁山人早早的远远恭迎在路边,更别说看到赵老二了。
视野中的东岸酒店静悄悄的,门外不见一个人影。
店门大开,店里有人在活动,但就是没一个出来的。
屋顶的店旗在风中招展,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是在俯视着来人对远来的这伙钦差大队肆意嘲笑着。
本就痛恨透了沧赵家族的田师中看到这一幕,眼中先是闪过欣喜之色,心说:“沧赵小儿居然敢如此轻慢天使,只这个罪过就不会小了,让官家得知皇威被轻贱,必会对沧赵更不利。嘿嘿,沧赵这是在寻死。文成侯,你不倒霉谁倒霉。”
随即,他又变了脸色,满眼怒火地用马鞭一指酒店,恨声对薛弼道:“钦差大人,你看看。对官家派来的天使都敢如此无礼,沧赵是何等傲慢嚣张。依我看,怕是沧赵早有不臣之心。否则安敢如此?”
薛弼显然也没料到会这样,惊讶不已,望着仍没动静的酒店,目光变得凛然,但什么也没说。
队伍继续前行,离酒店越来越近,连面目都能看得较清了。
可酒店中明明有人看着队伍来了却该干嘛干嘛,仍无反应。
薛弼坚决阻止了田师中又热心提出防止事变要挥军先行试探酒店的建议,也拒绝了随行禁军的围护,仍然挑头在前而来。
他很清楚,田师中表面对他尊敬热情,实际根本没把他这个品级太低又没有政治靠山的小小言官放在眼里,而且居心叵测。
这位知府真正热心接待交好的是混在钦差团队中的那几个人,在府城时私下里早不知和这些人怎么勾搭好了,此次奏旨趁机带军队而来,对他对梁山更是都没按什么好心。
以其对文成侯的仇恨心态,怕是早算计着要借天子之威对梁山寻机闹事报复。
若是依了田师中以兵力先行示威试探,那只怕是一场血腥冲突。
这些匪徒地痞一样的东昌府官兵怕是必会找借口趁机乱杀酒店的人为知府大人出气泄点恨。死了人,开了这个坏头,先挑起了梁山人的愤恨对立情绪,那,此次安抚梁山也就是安抚住沧赵家族的任务还没展开就注定失败了。
侦察梁山的任务就更不用想了。
怕是连去梁山亲眼看看都去不了。
当场就得陷入梁山和官兵的激烈争斗中,以及后续的纠缠不清打到天子面前的官司中。
这还是最轻的后果。
激怒梁山人,死伤一多,血腥闹大了不可收拾,梁山人一时冲动也好,被逼得不得不为也罢,怕是当场真就不反也反了。
若到了那个地步,沧赵家族的结局会怎么样不可预知,但怕是未必有多惨,而他钦差薛弼的下场却必定是惨不可言。
身为主要责任人,事先说了大话,事起却辜负了圣意,引起大祸,丢官罢职下大牢甚至直接处以死刑怕是轻的。
弄不好,天子一怒,下旨连他满门甚至三族都灭了也未必不可能。
在刚过去的灾难中,已经有好几个高官惹怒了皇帝落得这下场,鲜明印证了天子之怒会发生什么。
真正的罪魁祸首田师中却未必会倒霉。
因为这厮在朝中有靠山,在钦差团队中又有呼应,可对朝廷巧言推托罪责,众口一词能轻易把罪都推到在朝中无依无靠的他身上,甚至能化大罪为大功更得重用。
不要说这种事不可能。
薛弼虽然年轻,还得算是个官场新手,但当官至今已经冷眼看清了当今皇帝何等的荒唐昏庸、迷信可笑、自负却眼瞎,看清了这位心理扭曲变态的皇帝和诸权臣的相互勾结胆大妄为共同导致的政局之黑暗。
这样的朝廷,干出什么不可思议的荒唐事罪恶事,你都不必感到惊奇。
只要没有势力没有靠山,你为官再清白,再忠君爱国,再有能力,那都没用,有人说是你的错你的罪,那就是你的。
薛弼领差使时已经考虑到了些凶险困难和不利后果,不后悔此行,但加倍警惕小心,要自己必须沉住气把住成事局面。
如今看来,不但要提防梁山周围官府私心作祟擅自搞事,梁山人也不是善茬,不是想像的那样忠敬皇帝。
这趟活难干了,更得警惕而全力以赴。
田师中见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官钦差很有主见就是不动怒不上套,虽有心搞事,却也不敢按自己的心思任性硬来坏了圣意。
薛弼遏制了田师中的恶意发难,镇定自若地带头继续前行。
眼看到了酒店前五十米左右处了,队伍停了下来。
酒店仍无反应。
随护的禁军主官,也是皇帝特意派来的暗线使者冷眼打量了一下这座闻名已久的梁山四酒店之一,看到沧赵人如此胆大无礼,久在皇帝身边养成的高傲跋扈心受挫,大怒,整甲摆刀威风凛凛刚要催马上前怒喝梁山人赶紧滚出来跪接,这时,店中终于有了反应,有两个人快步走了出来,一个是商人打扮,一个却是盔甲峥嵘的武官打扮。
第1065章 审查梁山4()
出店迎接的两人正是朱贵和欧鹏。
二人来到薛弼马前丈远处一齐躬身抱拳施礼,但只朱贵道:“梁山总管朱贵携梁山安全总管迎接天使。”
既无惯例的事先早早一大群人和一大套颇有讲究的庄重肃穆又喜庆的丰富仪式远迎,现在迎了只两人不说还既无跪拜,而且连“恭迎、钦差大人、大驾光临”什么的必然有的尊敬客套字眼也都不叫一个,随护禁军主官活了近四十年也从未见过如此怠慢天家使者的,本就恼怒,这下更是勃然大怒,脸现凶相杀机,手中大刀一指朱贵厉声暴喝:“大胆!”
“本将问你,天子特派钦差到此,尔梁山一众为何不早早铺路连彩远迎?见了钦差大人为何不跪?”
“你家主人为何不来跪迎?”
“尔等眼里还有没有官家?还没有天子圣威?嗯?”
“尔等有何阴险企图?说”
不待朱贵辩解回答,薛弼另一边的田师中在马上傲慢地紧跟着戟指欧鹏厉声喝问:“你这厮是什么人?”
“你这厮一介贱民为何敢着禁军大将盔甲?为何敢在天使面前佩刀持枪?嗯?”
“你这厮头盔遮面,见了天使也不摘,藏头露尾,一身邪恶煞气,对天使毫无敬畏之意,又手持凶器横立天使马前,莫非是梁山勾结甚至暗自豢养的匪类亡命之徒,意图不轨想在此间突袭行刺钦差,攻击随护官兵不成?”
随着二人呼喝,随护禁军以及随田师中出行的数员大将哗啦一声全都拔剑亮起武器,在马上如狼似虎紧盯着朱欧二人。
后面的东昌府上千官兵也紧跟着长官行动,个个脸上露出凶悍残忍之相,瞪眼拔刀挺枪甚至张弓压上来大吼着杀,威胁着朱贵欧鹏。
一股股凶恶杀气刹那间充斥这片空间。
官方大有暴起杀上的架式,凝重紧张凶险的气氛固锁了在酒店这的所有梁山人。
可惜这凶凶暴虐威压,朱贵连眼皮子都没跳一下,脸上的惊恐畏惧神色半点也无,仍是不咸不淡的从容。
站的稍后的欧鹏更是钉子一样钉在那纹丝不动,仍然昂首挺胸拄枪平静而立,只是罩面盔后的一对明亮眼睛在冷酷警惕扫视着能威胁到赤手空拳朱贵安全的禁军主官和官兵诸将。
二人根本不搭理禁军主官的颐指气使问罪,也不搭理田师中的拿腔拿调打官腔扣帽子质问,无视了借皇威压人耍威风。
对官僚,最好的打脸方式不是动武殴打行暴力,而正是这种无视。
无论古今中外,官僚都最恨别人尤其是草民对其官位和权威的漠视甚至敢直接无视。
因为权威就是官员的一切,无视权威无疑否定了官员一切。
这是官僚万不能容忍的。
朱贵稳稳站在那,肃然地用平淡的目光只瞧着马上这位年轻的天使会如何反应。
赵老二来电指示过:这位天使别看官卑年纪轻,在朝中既无名声也无靠山,东京有点实权身份的,谁也没把此人放眼里,官场有他没他,没人注意,更没人在乎,目前纯是默默无闻寻常一京城小小谏官,但,此次主动请缨当钦差来梁山可不是利欲熏心赌一把的冲动或脑子进水了忠君犯愣的傻瓜行为。这人可不是个简单人物,有胆子,也有应付复杂局面的过人眼力和机灵。
朱贵可是久跟赵老二的老人了,很清楚,能得自家神奇二爷特意提醒注意的人物没一个是寻常人。
这个钦差必不是好对付的。
今天搞的这些阵仗,不是梁山要用这种方式给钦差团队一个下马威,而是想就此好好观察一下小钦差到底是个什么人。
是恶客坏蛋者,梁山有恶的方式招待。
是良知仁善恤民好官,也无谄害梁山之意,梁山就会客套友好方式招待送走。
至于铺路连彩远迎什么的问罪,朱贵心里只有呵呵。
黄土垫道,沿路树枝房舍布绸挂彩,远迎,那是迎接天子的仪式。
钦差什么的也配享受这种规格的接待。
皇帝派往全国各地的钦差使者多了,去边关或什么地方传达圣意命令的小太监、包括通讯兵、信差也属于天使,各种天子使者太常见而且多了去了,都算上,堪称路上每天络绎不绝,可有谁把这些人当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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