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署被这一下抽得巨痛,感觉手背裂了一样,疼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这激起他更大的恶毒愤恨,发狂怒喝道:“你,你敢打主持?”
再怒再发狠,却到底没敢拿手再指着小刘通借机逞权威。
小刘通冷笑一声,盯着部署戏谑道:“怎么着?你还真觉着自个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那,你取消我参赛权试试呀。”
头一次遇到这种不按规则来,规则也约束不了的主,牛逼惯了的部署有点傻眼了。
他很想习惯地很权威地得意宣布取消刘通参赛资格,但此刻才真意识他的所谓权威什么都不是,他自己也什么都不是,自己只是个混公饭吃的草泥卑贱卒子,遇到狠角色,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主,什么也担不起来,连话也不是能随便放的蝼蚁。
若任性再挑衅,真宣布不准刘通参赛,他怕来意不善的赵岳一伙真就借机大闹这里把赛事彻底搅黄了。
赵岳敢不敢破坏赛事?
肯定敢。
要不然也不是横行无忌,恶名早传遍天下的呆霸王了。
你看他一来,公然直接欺上知州大人,和知州并坐,就可知这人胆子有多大。
赵岳一伙有没有能力破坏赛事?
怕是九成有。
赵岳就是拿擂台是在针对他说事来搅闹擂台,泰安官府能怎么地?还能就这事借机动军队真杀掉赵岳?
先不说赵岳成心来搞事肯定有备而来,梁山可是有一伙强人,不是好杀的,甚至不是好欺负的。就算能杀掉,可知州敢吗?
敢直接玩狠的硬的,也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以这么多财力人力物力搞什么擂台阴谋了。也不用此前对赵岳诸般忍让了。
赛事黄了,任原的相扑优势就没地发挥了。
动武论刀枪,怕是不擅长厮杀的任原这种傻大个只有被杀辽寇杀出来的沧赵人随便屠杀随便欺负的份,哪还有稳妥合法整死赵岳的机会和把握?知州大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也就破产了。
让大人失望了,怒了,他这种微末小人物还能有好果子吃?
到时,丢了美差只是小事,不被知州、通判等大人扒皮整治得家破人亡,怕是不足以宣泄大人们的恼恨。
部署想到这,惊得不禁打了个寒颤。
仓皇扭头望向亭子求助,希望能从知州大人那得到点怎么应对这种嚣张的指示或官方明确支持。
部署看到的却是大人远远望着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满意,但似乎更多是失望与阴狠。
满意自然是大人对他借身份敲打和威胁刘通先挫挫沧赵威风的作法和鲜明立场态度感到满意。
失望和阴狠是什么,就不用说了。
显然,若赛事搞砸了,坏了知州大人的好事,他这小小裁判的小命多半也就交待在这事上,没有以后了。
能混公务饭的没傻子,小吏也未必见识就那么低,骄横而行事狂妄除了素质低劣,更是体制问题,是百姓老实好欺给惯的。
这部署也很机灵,脸皮也够厚,变脸和说官话的艺术造诣未必比那些当大官的功力低,只是他没机会混上那级别而已。
取消刘通参赛资格是行不通了。
这厮不得不收敛淫威,重新端起裁判主持人的公正神态,色厉内荏道:“小孩,我只是想提醒你,想参赛就得按规矩来。”
刘通道:“当然按规矩来了。”
“不然教训这么个心怀侥幸的无知傻子,小爷有一万种手段搞死他,还用玩什么比赛?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卑鄙无耻啊。”
“你”
部署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到这会连狠话都不敢放了,实不知该怎么说才能不坏事地反击这种凌辱。
小刘通更不耐烦。
“你,你什么你?少特么罗嗦。小爷急着比赛,没功夫在这耗着。你有屁快放。”
“”
部署再罗嗦无疑是自愿应了以嘴放屁。
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变相整治刁难刘通的机会。他心中愤恨之极,极想报复。
只能不要脸了。
卑鄙无耻不算什么。他耍那点职权早无耻卑鄙习惯了。
他的思维逻辑和三观早官僚化了,羞耻观念也不同于常人。
“小孩,休得在如此庄重的场合放刁耍沧赵家族的横。”
“下面我对你宣布一下比赛规则,必须事先提醒你必须明白和遵守的一些比赛规矩。这是我的职责。你好好听着。”
刘通厌恶道:“你特么还真不要脸真特么罗嗦。快放。”
“”
部署噎得半死,却只能强咽恶气,厚脸继续。
“第一,不得攻击对手裆部。”
“第二,不得攻击对手脖子及以上部位。”
小刘通静静听着。
“最后一条。”
部署说得顺溜,见刘通老实了,又渐渐找到点昔日的牛逼权威感觉,声音不自觉的又傲慢凶狠,“不得携带凶器上场。”
他瞅着小刘通,脸上露出狞笑。
“比赛若敢耍阴谋用凶器,那就是蓄意杀人。小孩,你若敢犯,朝廷王法须放不得你。”
声音一戾,
“那时,别说你只是区区沧赵家族寻常子弟,就是你家文成侯犯了规矩也得抓入大牢。情面、身份在王法面前都没用。王子犯法也与草民同罪。小孩,你大概还不晓得牢狱的滋味吧?”
在部署的心里,只要不动用武器暗器,刘通上场就死定了。
他的目的就是警告禁止刘通在性命不保急眼时用武器自卫。
他的这种心态也正是温知州等人的心态。
这帮阴谋者都对任原的相扑实力有绝对信心。
小刘通明白部署的用心,呵呵笑了几声,转脸瞧着正对着他瞪眼发狠运气的任原笑嘻嘻道:“傻蛋,这无耻部署警告我倒是提醒了我。我必须也事先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若是比赛犯规,敢玩下作手段。那你绝没机会活着下擂台。”
任原听了一凛,但随即恢复傲慢自负之态。
比赛,所谓公平光明,那只是说说,是尽量提倡和维护。
后世的各种国际大赛也总少不了兴奋剂或装备什么的投机取巧不公,甚至不乏阴险恶毒小手段,屡禁不止,根本无法杜绝。
这时代的相扑也是暗藏阴险的职业。
在以往不是没有选手借各种机关暗器迷药取巧。在大宋各地举办的赛事中,无论有没有官方参与主持,这种事都多有发生。
任原是相扑行家,也很注意防备这一点。
他一身简单行头,瞧着一目了然藏不了任何危险品,但实际上,他的巴掌宽的粗厚牛皮腰带可不是正常的腰带,实际是件暗藏的凶险时刻能用来自卫偷袭和杀人的凶器,铁扣内面是扣腰带用的,却也是暗藏的锋利沉重铁爪,砸中就是五个血窟窿。
不过,他还明白点状况,知道就算比赛万一到了要输的关头也不能用上这根腰带。
这次的对手可不是寻常人,能借比赛放手摔死打死,却绝不可用暗器弄死。不然,场上得便宜,过后必难逃惩罚。
他也没打算借腰带取胜。
说到底他也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信心。
“小子,你自己输急了不用下作手段就好。我是任原,何用你提醒?”
部署没吓住刘通,没品尝到报复的快感,极不甘心,仍不肯罢休,心思一动又生了主意。
“为保障公平比赛,避免有宵小暗藏歹毒,我身为部署要搜查一下二位。我有这个权力。”
说着,他装模作样草草摸摸任原的衣服,随即就向刘通伸出黑手,想用乱摸这种手段栽脏和羞辱报复一下。
小刘通笑了。
“你这厮还借机得瑟个没完了?”
“是不是不亲身尝尝小爷的厉害,你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算个什么东西呀?”
部署一瞧刘通露出动武殴打他的趋势,顿时心一缩。
他只是个耍嘴皮子混饭吃的小吏,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也是连混街头的最差却够狠的混混也打不过的,此刻有心拿职权说事强硬下手,却怕承受不起沧赵子弟的凶横敢打,反复鼓气,却到底也没勇气逞强玩阴险,只能嘴上道:“任壮士,我们都熟悉了解他的人品和比赛作风。对他,我们有信任。可你不同。你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大家都不了解你。不检查,怎么保证你没凶器在身?谁知道象你这样的狂妄凶残胆大小子仗着家世在比赛时会不会用下三滥手段肆无忌惮暗算任壮士取胜?”
声未落,啪,这家伙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刘通怒道:“沧赵家族的声誉岂容你这无耻卑贱小人肆意诋毁?”
“你想找死不成?”
眼看战端要起,温知州深恐赵岳一伙借机寻事发难搅黄掉比赛,连忙呵斥部署道:“怎么这么磨蹭?还不比赛?”
师爷也赶紧催促道:“没见台下百姓都等急了么?签了约,赶紧比赛呀。(蠢货,让他死在擂台不就报复了)”
想了想又赶紧补充一句挽回面子,“谁若敢在比赛中用凶器,自有王法在。任谁也逃不脱惩罚。谅他也不敢。”
部署被打得不重,但脸皮也火辣辣得痛。
他心中羞愤之极,想寻计报复却只能听大人吩咐,恶狠狠盯了嚣张的刘通一眼,狠狠宣布比赛开始。
第1012章 交手()
刘通上场了,却仍是笑嘻嘻模样,还做着各种动作活动身体,调整比赛状态。
但这些落在任原眼里就变成了对他的极度蔑视和挑衅。
“小子,我要你死。”
任原在心里狂喊一声,浑身较劲,不再象以往那样傲慢站那不动等挑战者主动进攻找死。
他深吸口气,迈开大步冲向刘通,沉重的步伐咚咚的,踏得那么厚的木板都颤抖发出刺耳咯吱声,势如泰山压顶。
台下的观众此刻却不呐喊添火了,都噤声紧张专注地盯着场上。
温知州等人则好一副悠然自得姿态,优雅地慢慢捋着胡须喝着茶水欣赏比赛。
在他们心里,任原只这一击,比赛就终结了。
刘通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哪架得住擎天柱这一扑,必定小鸡仔一样被转瞬压成渣,死得一定惨不忍睹。
任原带着逐日的夸夫似的那股子超山赶海的可怕威势躬腰咆哮狂奔着碾压过来。
小刘通却还在蹦蹦跳跳做着不知所谓的活动,让温知州等好生耻笑。
但随着任原咚咚逼近,刘通突然前窜,似是要用猛冲和任原正面较劲撞一下,引得任原大吼一声伸出巨手凶猛抓来,刘通却闪身从任原腋下钻了过去,灵巧无比,速度奇快,快得任原连念头都不及转,巨手更来不及反应去回抓。
不止如此,
刘通在闪过任原身侧时,身在半空一脚猛踹在任原的右腿后膝窝,转瞬落地在任原身后,又双脚钉地生根猛回身从腰间发力使了个漂亮的云推手,猛推在任原前躬的宽阔腰背上。
任原膝弯猛然吃痛,被踹得右膝一软单膝跪下来,又被刘通顺势猛推,只感一股不可小视的强猛力量加在背后,向前猛冲的庞大身躯顿时失去平衡,哪还能做主止得住动作,身不由己地前扑栽倒在地。
轰隆一声,右膝盖先砸在地板上。
转瞬更大的一声轰隆响起,
任原的巨大身躯拍在地板上,砸得整个擂台都颤抖起来似乎要塌了,拍瓷实了,还冲势不止在比较光滑的地板上向前滑出一段距离,等庞大的身躯直挺挺横在那颤了几颤后任原才反应过来,禁不住发出极其痛苦的闷哼。
他怀疑自己的膝盖碎了,可能成了残废,不禁心胆俱寒。
胸腹还摔得难受之极,
内脏似翻江倒海,感觉憋闷喘不上气,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直涌上咽喉,双眼直冒金星,脑袋发蒙。
台下成千上万观众呆住了,
一个个满脸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擂台上,一时都忘了出声喝彩起哄搞怪什么的。
亭子里的温知州等阴谋者也好不到哪去。
一个个眼睛瞪得牛眼大,眼珠子似乎要流出来,一齐惊骇失声。
师爷傲慢自得瞥着擂台要发生的惨事正往嘴里送的茶杯失手跌落。茶水洒了他一裆,好象吓尿一样,他却浑然不觉。温知州正捋着胡子的手一惊一紧揪下数根胡子,痛得眉眼扭曲直咝凉气。
场上当裁判主持的部署惊呆了,脸色煞白,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样子,随后就是无名之火冲顶,面孔扭曲似要发狂。
他冲过去对躺那一时动弹不得的任原厉喝:“擎天柱,你死了吗?没死赶紧起来打倒那小畜生,扬我泰安威风。”
“起来,你特妈的没死赶紧起来接着打。好好打。别摔一下就装死猪丢人现眼。”
这厮经不得这种预料和事实结果反差太强烈的打击,一时发狂失态了,忘了伪装裁判主持的客观公正嘴脸。
任原意外失手,从没丢这么大的人,本就羞恼之极,被这当众一骂更加羞躁不堪,感觉无地自容,但必须站起来接着打。
这已不是比赛。
这是任务,是他赌上全部身家和命运必须完成的任务。
在这一刻,任原实际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后悔了,真有点怕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瘦弱的对手敢上场,不是无知无畏年少冲动逞强,而是确有克制他的手段。
人家有把握才敢那么轻松嚣张地应战,才敢丝毫不在意他的凶猛和威胁。
这小孩的速度太快了!
象刮过的风一样。
谁特么能抓住风啊!
更可怕的是武功怕是极精湛。
谁能想到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莽撞纨绔少年居然能是位深藏不露的武学高手?
这也太坑人了。
不带这样的。
怕这孩子是有轻松收拾他的杀手锏,根本不象外观看上去那么软弱好欺负,力量不惊人却也一点不小,远出乎意料。
小刘通天生的神力和神速集中在腿上,腿的习武天资之高,世间罕有,手臂力量天生不足,但那也得看跟谁比。
跟武松、鲁智深、卞祥这样的神力壮士自然比不了,跟赵岳这样的神经强悍到能穿越时空加修炼了神妙师门基本功的变态者不能比,但比常人中天生比较有力量的也未必差了,又四岁就开始跟着赵岳习武,有无名老道这样的绝世奇人指点,既知双臂力量有天生缺陷,自然格外注意锻炼弥补,小家伙虽然懒散,但有赵岳身体力行引导着坚持练了十几年,又有八臂哪吒马灵这种最适合教导刘通的高人收归门下嫡传,独门绝技倾囊相授,精心淬炼,小刘通再差又能差哪去?
刘通瞧着瘦弱细高挑,似乎风能轻易刮倒。那是正抽条长个不长肉的青春期现象,浑身都是筋骨,不是没力量。
任原等眼光局限于普通人,瞧走了眼,太小看了刘通,一比划,哪有不出乎意料一下吃了大亏的道理。
在部署疯狂的咒骂威胁催逼下,任原不敢还嘴,试着弯弯右膝,好痛,但似乎没摔碎了那么惨,伸手轻轻摸了摸,感觉膝盖骨仍是好的。他紧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放松不少,深呼吸了几下,晃晃还有些发蒙的脑袋,这才慢慢爬了起来。
站稳后再试试右膝,疼痛很难受,有些不灵便,但仍有力,看来膝盖确实没大碍。
心安了,任原再看小刘通那轻松嚣张可恨的姿态,一股恶气直撞心头。
他杀机全起,暴戾之气从没这么强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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