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人都形成了一个行事模式:平常不主动惹事,遇事不怕事,反击强硬。最重要的是,一旦动手了,干就干彻底。
这个彻底不一定是消灭肉体。
梁山人受赵岳影响,都相信一个道理,有些方式的惩罚力度比直接杀了那人更有效果,让那人更悲惨痛苦,惩罚才更解恨。
宿义现在就想这么干,
根本不用赵岳指示,他就知道对这个不能真就这么杀掉的掌柜的怎么惩罚才最合适。
这掌柜的不是能说会道,有眼力劲,会管理酒店,对泰安通判主子有大用,感觉主子少不得他才敢如此嚣张吗?
那就断了掌柜的作用,
看看你还有什么可卖的,看看你主子对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敢不敢仗义强出头直接挑战沧赵家族。
他稍松了松脚下力量,让掌柜的缓过气来,
见掌柜的愤恨凶狠又带点畏惧的目光投过来就笑呵呵对掌柜道:“刚才卖弄生意人练出来的嘴皮子,花言巧语当众肆意羞辱我家二爷很得意是不是?心里恶毒诅咒我家主人满门很自负张狂很畅快是不是?”
掌柜的不服,还有勇气冷哼一声,看着宿义的目光无疑在说:“本大爷就羞辱赵二了,就诅咒沧赵了,你除了打我一顿解恨,还敢怎么地?
你不敢杀我,也不敢动刀枪伤害我。否则,即使是文成侯再牛再维护该死的赵二,赵二罪责难逃也得吃王法。”
宿义看出来了,笑着微点头称赞一声:“瞧不出,你还这么带种。”
掌柜的缓过气来,听了这话,感觉不能在手下和这么多客人面前做尿泥成笑话,又更气足地冷哼一声以示无畏和不屑,并伸手去搬宿义碾在胸口的脚。
可惜就他那四体不勤养尊处优的无力身体,别说现在浑身仍巨痛瘫软,就是正常下也根本搬不动。
宿义哟一声,笑道:“还来了精神挺有劲啊?”
“怎么样?身体不麻了吧?”
他问着话扭头变脸,冷厉地扫视着跃跃欲试的客栈众爪牙,大戟往地上一顿,当一声把店里铺得石板地面顿得四分五裂顿出个大窟窿,吓得众恶徒神色一惊,他轻蔑地哼一声,随即转视掌柜的,又是笑脸。
“不麻了好。对痛就敏感了。”
掌柜的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好,但未及反应,一只大拳就带着风声罩着黑影砸了下来,正中掌柜的仍不肯老实的嘴巴。
这一拳砸得如此利落凶猛。
掌柜的中拳处牙齿立马流着血告别了主人,留给主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掌柜的嘴唇也被牙齿硌破了,差点成了比兔子三瓣嘴还多瓣的。
呃——
掌柜的痛得,瘫软而那么肥硕沉重笨拙的身体触电般也能抬起老高,却被宿义踩着胸口不得坐起身来嚎叫反抗。
如此还没完,
宿义毫不停手,笑呵呵地却又一拳紧跟着砸下,接连双击把掌柜的牙齿差不多全砸掉了这才住手。
掌柜的这才知晓厉害,知道怕了。
赵岳是不能因点言语口角就杀掉他,但赵岳手下的人却可以用比杀人更恐怖的手段报复他敢羞辱挑衅沧赵家族。
或许,之前赵岳一直不怒不吭声,一直笑容满面的面对嘲讽挑衅,就是为刺激他敢越来越大胆放肆地卖弄唇舌落下罪孽把柄,然后才好合理有据地进行更狠的报复惩罚。这个传说是二愣子傻瓜的沧赵老二原来不是傻子,很心机。
说到底掌柜的也是草民,再有钱,官府背景再硬,关系再牛,若敢仗势当众羞辱堂堂当朝大学士侯爷家也是罪过,是在找死找罪受,被教训惩罚是该受的。这既是大宋维护统治阶层的王法,也是民间的世俗观念共识。
终于有了这个感悟,
横行多少年了,今天才晓得自己当惯了大爷,被泰安人无论是官是民都敬着让着,但自己仍是卑贱奴才,根本没资格和真正的大爷较劲。
又意识到手下的痞恶棍打手伙计,平常对付别人强横有力,但对上凶名赫赫的梁山好汉,人再多,平常的表现再凶恶有力也不顶用,看看这些平常总自夸的英雄好汉,此刻哪个敢真骁勇地冲上去和赵岳的侍卫厮杀?
和恶名响亮的蛮横凶野小霸王做对,色厉内荏之徒根本不是他可以依赖为护身依仗的有力帮凶,掌柜的后悔了。
好生后悔。
但这没用,也悔悟得太晚了。该承受的报应终于降临,眼下怕是怎么也逃不过去。
掌柜的唯一念想是,在附近巡逻的官兵赶紧出现才能解救自己,
盼着官兵如天兵天将下凡一样快快来降住赵岳这伙恶魔。
太痛了。
痛得想昏过去,却不知是脸皮太厚、心太黑太强大,还是害人太多神经太麻木,怎么也没昏死,只能干受着巨痛。
惊恐想服软想求饶,
可掉了满嘴的牙齿混着血和唾沫都堵在喉咙处让他有随时会被噎死得惊惧感,破烂的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字话来。
但他的举动却提醒了宿义。
“哦——“
”也是。你这家伙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的这么贱,全仗着长了一条灵巧的舌头。和牙齿无关。”
“嘿,不好意思。我这人打小不爱读书,不识几个字,没什么文化,刚才搞错了,不该浪费力气弄掉你的牙齿。”
第992章 62节卢俊义()
掌柜的听着宿义这似乎是道歉的不好意思的话可不感觉好笑,更不感觉宿义有什么诚意好心,只感觉一股更大惊恐,怕有更可怕的事残酷降临。
果然他这开酒店太久都开成了精的聪明敏锐没白费。
宿义一脚仍踩着他蹲下了身,放下了大戟,在掌柜的惊恐注视下,一手捏住掌柜的鼻子,憋得掌柜的不得不张大嘴巴呼吸,另一手不知从哪摸出把短刀插入掌柜的嘴中一闪,短刀见血转瞬抽出,在掌柜的华贵衣服擦了擦又消失了。
掌柜的舌头掉了,痛得一颤,
想喊却鼻子被捏得憋得吞咽了一下,结果把牙齿和割掉的半截舌头混着血全吞了进去,噎了个半死,但总算喘上气。
宿义啧啧称赞。
“掌柜的,你真带种,真够畜生的,坑人吃人惯了,都成性了,居然连自己的血肉也不放过。”
说着放了手,拿起大戟起身,在掌柜的急促呻吟喘息声中却又是一击。
锋利的戟尖划过掌柜的一只眼睛,沉重的大戟使得如用小刀子一样灵巧无比。
掌柜的又是一阵猛烈呻吟抽搐,痛得如从水中落到岸上的鱼一样直颤,剩下的那只眼赤红如炭,面目扭曲,配上脸上的鲜血越发丑恶狰狞,正如他的为人本质,非人的疼痛太折磨人,心里打击也不是能承受的,想逃避残酷现实,可惜就是昏不过去。
如此凶残手段直如最可怕的强盗恶贼行径。
而赵岳在柜台边虽然没有看手下怎么行凶,却也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不忍或阻止之意,背手如玉树临风而立,并且仍是笑容依旧,目光淡漠地扫视客栈众歹徒或客人,这和沧赵家族广传天下的巨大仁慈名望完全不相符。
也许这就是传说的沧赵家族的另一面,也是传说的梁山好汉行事风格——对敌人凶暴冷酷无情,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客栈这些所谓混起正当生意的地痞流氓店员看得无不惊骇得眼皮子直打颤。
掌柜的眼瞎了一只,舌头没了半截,说不了人话,今日纵然不死,伤好后模样也如恶鬼大白天出现般吓人,以后指定当不得掌柜的了,前程必定毁了,没用了,怕是必被本府功利心极重的势力眼通判老爷弃之如敝履。
而成了残废,被主人抛弃,对一向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助纣为虐的他们这些爪牙来说却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往日做恶太多,招太多人恨,却靠山硬无人能奈何得了,可一失了权力保护,所有的恶果就会如压抑的火山猛烈爆发。
正是往日有多么骄横得意,以后的恶果报应就会有多么强烈可怕。
象掌柜的这种通判重用的大红人,一失了势,其实根本不用往日结下的众多寻常仇家出手报复就会落得极其悲惨。只那些往日被掌柜的排挤或踩在脚下的同为通判的爪牙的其他头目和同行就第一个决不会放过他。
那些同样是势力小人的会最先用各种阴险卑鄙手段展开凶残报复,不但会趁机狠狠羞辱折磨掌柜的,痛打落水狗,发泄久积的压抑和嫉恨,而且还要重重跺上一万脚,把掌柜的彻底踹入地狱深渊,让掌柜的永远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
当然,这也是掌柜知晓和参与通判太多秘密,弃用后必须灭口的需要。是通判会装作不知手下所为而默许的无情。
如此不算,掌柜的家人和一党亲朋也必定不能幸免遭难。
‘除恶务尽’可不是好人才能说的专利。
歹毒小人更信守这一条,深知斩草除根的重要性,而且行事没好人的惯常顾忌,想干就干。
即使不为防止掌柜的亲朋报复,只为掌柜的家财也不能放过。
这位掌柜追随主人太久,为主人发大财,自己也顺便积累起巨额家财,让人垂涎已久。本人一倒,满门不遭殃才怪了。
这些道理,客栈的伙计只要稍有点脑子的就懂。而能被高盛客栈收为伙计的指定是不缺机灵的人。
掌柜仅仅因为嘴贱就落得如此可怕下场,若是抡刀子动武行凶直接危及伤害到赵岳一行,可想而知这伙梁山好汉会更怒,报复起来必会比惩罚掌柜的这些手段更凶狠残酷数倍。梁山好汉果然凶横胆硬,没什么不敢做的,遭到攻击肯定敢当场杀人。
一想到这一点,客栈的伙计们无论平常混地痞无赖多胆大,也不禁激凌凌打起寒颤,盯着对手的刀感觉脖子凉嗖嗖的。
这些伙计只是靠耍狠斗横混社会的地痞无赖,可不是骁勇忠心的无畏猛士,那些能打敢玩命的同类如今不是强征入军了,就是混入衙门当美差了,混客栈的多是有点眼色却没能耐的二赖子,仗着人多势众,估计赵岳不敢轻易当众行凶杀人犯法才敢围堵威胁,真动手可没信心能杀得过骁勇善战凶名在外的梁山好汉,都怕死,都怕真打起来死的是自己。
至此再瞅赵岳一行,他们眼神就胆怯了,凶恶煞气也崩溃了不少,
虽然仍然横刀举棒围堵不放,却连色厉内荏都算不上了,
再没人威胁咒骂叫嚣,都怕自己嘴贱喊得嚣张被梁山人盯上也遭到和掌柜的一样的凶残报复,都闭上了嘴巴。坚持不退无非是和掌柜的心思一样,盼着,等着泰安官府专门安置在这一带的官兵赶快过来帮忙。
宿义宿良兄弟本是地方恶霸豪强大少爷,不是良善之辈,跟了赵岳才把凶恶转用在正当事业上效力,有人主动找虐,他们动手哪会手软。
但,不能让这掌柜的死了,否则失去另类惩罚的用意,也犯下人命案落下罪证,被朝廷得知会陷入被动。
宿良过来把一包止血药强灌入掌柜口中,防止这厮舌头断了失血而死,然后笑呵呵对惊恐绝望的掌柜道:“放心。那药不是毒药。我们不弄死你。”
掌柜的奸滑成性,在巨痛中也没失去奸滑习惯,赤红独眼连转了转。
宿良又道:“知道为什么你仅仅嘴贱就落得如此惩罚吗?”
“不是你想的我梁山好汉凶残狂妄没人性。是有个道理你和你这类人要懂。”
“有些争斗游戏不是谁都能参与的。”
“泰安官府和我家主人争斗。你这层次的,不过是条被主人随意呼来喝去的狗,不自量力也敢硬掺和进来,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敢先跳出来挑衅,主动要求当炮灰。呵呵,你说爷爷不教训你痛狠了懂事了,教训谁?”
“这次没死,是你幸运捡条命。”
“留你一只眼是让你认清自个身份以后行事有点眼力劲。别再自视甚高有眼无珠找死。”
想走走不脱,或稳如泰山的客人亲眼目睹了梁山人的凶狠、赵岳的平和冷淡中暗藏的嚣张狠辣作派,无不心惊。
玉麒麟卢俊义由浪子燕青以及两随行服侍的家仆陪着坐在那里用餐,虽然离得较远,但脸正对着柜台这边,把这场冲突看得清楚明白。
他惊骇赵岳的神力,更惊骇赵岳笑容和圣洁潇洒背后闪烁的冷酷凶狠嚣张。
一个人能在如此血腥凶残场面下仍旧笑得那么从容恬淡自然,那这个人的心该是多么坚硬,能冷酷到何等可怕的程度。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已不能用铁石心肠禽兽之心形容,简直是不该出现在人世间的魔鬼。
这就是普济与恶霸之名都赫赫的沧梁小霸王的真面目?
沧赵家族仁慈而恩泽天下,教育出文成侯这样的令人心折的当世名臣豪杰,怎么会教育和宠爱出赵岳这样的暴徒?
卢俊义一身本领,虽是北京大名府首富、经商的员外,却有江湖气,但本性是个很正统的大宋人,忠君思想深入骷髅,即使这些年受到燕青若有若无的有意影响和试图潜移默化改变,思想精神观念也仍然是大宋传统三观模式。
他很不喜赵岳的广传的恶名声和作派,此时亲眼目睹了赵岳的嚣张冷酷所为,越发看不顺眼,感觉赵岳根本不配为沧赵子孙。一双虎目不断扫视着赵岳和赵岳手下这些凶悍而同样嚣张放肆的侍卫,两道浓眉皱得紧紧的。
他在这客栈中和赵岳相遇,这不是偶然巧合,而是特意来的,打算支持想打擂的燕青一把,本就是要间接帮赵岳的。
赵岳原来是这么个魔鬼一样的可怕人物,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冷酷凶残邪性了,长大了还得了?
这种人似乎不值得帮,也不应该帮。
似乎最好让赵岳死在擂台上才好。
如此既对沧赵家族的名望前途好,对天下苍生也应该是种幸事。
赵岳为人如此,最了解赵岳,最先认识到赵岳邪性的无疑是赵岳的家人。
可为什么沧赵家族会那么宠爱这么个魔鬼一样的子孙?
天下无人不知沧赵家族的长辈都把赵二当眼珠子一样护着。谁敢让赵岳不痛快敢危及甚至伤害到赵岳,沧赵家族就会愤而不惜和宰相这级别的权臣成仇敌这种代价也要坚决维护到底。连名满天下,形象公正英明无比的文成侯也同样如此。
完全是丧失原则的娇纵赵岳。
骄纵到赵岳的纨绔嚣张屡屡损害沧赵家族声誉都不计较,照样如故宠爱放纵。
不顾脸面地一味维护儿孙,简直是没有大家族立身的底线了。
这是名门豪族最忌讳的事,对沧赵家族这种由民转贵,太缺乏底蕴,根基太浅薄的新崛起豪门来说更是最大忌讳。
难道沧赵家族就不怕被邪性的赵岳这种儿孙的胡为毁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兴盛、富贵与整个家族的长远前途?
沧赵家族多代单传,好多次差点儿断了香火传承,因此极重视儿孙,这很正常。
据说当代老太君等当家说了算的更是把子孙兴盛当成头等大事来抓,儿孙重于一切的观念深入骨髓,高度重视亲情,高度重视连家带庄子的团结和睦,并不把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太当回事,很满足于在赵庄当个逍遥庄主,这就是惯着象征儿孙兴盛的赵岳,以至于不惜富贵的最根本理由和动力?
卢俊义很佩服沧赵家族的这种对待世俗荣华的淡定心态,很佩服这种富贵不但能不忘本而且仍保持平民本色的毅力。这种心态和毅力只怕天下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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