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坐京城恣意享乐,于国毫无贡献的年少纨绔都能是这个大学士那个大学士,我家主人舍生忘死浴血保边,现在才得了,朝廷喜欢搞笑话吗?觉得我家主人死心眼好糊弄,还是把俺大公子看成了粗敝无识武夫,故意如此轻贱耍弄?”
“俺们大公子状元之才,士大夫中的翘楚,治国安邦胸有丘壑,样样是好手。那些人安敢轻贱俺们公子?”
“大学士在东京有钱有势者眼里一钱不值,拿到边关就能顶全军将士死战的功劳?那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大学士是荣誉?是政治待遇?”
“呵呵,边关要吃饭要过日子,要养起力气准备随时打仗拼命,不需要空洞没用的东西。吃饱了撑得逍遥京城的官员才有闲情逸志用白来的大学士名头添威风耍霸气,养资历混前程,聚会喝花酒更有面子。边关只认实力和功劳。虚的没用。“
“浴血保边干实事的不如享受边关牺牲逍遥京城不做事的甚至祸国殃民专门在背后谋害功臣的,朝廷就是这么治理国家对待边关牺牲的?大公子不稀罕龙图阁称号。那不是荣耀,反而是耻辱,只是为了全陛下的面子才没有当场推辞。”
“梁总管,我家公子念着夺回燕云的大志,想全大宋边防和江山荣耀又能名垂青史,于国于己皆益,所以一忍再忍,愿意牺牲家族利益这等身外物换取实现理想的机会,也相信圣上能看到并给出公平和前程。但,我侯府这些人都是卑贱之躯,草芥之辈,可没有雄心壮志,没资格也不奢望青史留名,只知主家待我们如至亲,我们就要拿命来报答主家的恩义,死而无悔。沧赵人缺的从来不是勇气。我们忍不下主上蒙受冤屈。”
“不才虽是莽夫贱奴,但还读过点书,懂得点大道理。”
“君若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书上有这么句话吧?”
“不才,我等侯府奴仆愿意以死来验证主上在朝廷眼里到底是栋梁,是牛马,还是草芥。省得主上死得糊涂空费忠心热血。梁总管,你若听进去了我这个卑贱小人物的话,那就请你接着说说今日事怎么处理法。不才洗耳恭听。”
“”
梁师成被堵得一阵无语,心中更恼恨,三角眼都瞪圆了,但脸上亲切笑容总算保持住了。
耍权玩潜规则,弄袖里乾坤阴人,这得对方愿意遵守规则来配合。
侯府人既然直接质疑揭穿了朝廷想玩的把戏,不配合玩了,准备翻脸搏命。朝廷这独角戏就有点唱不下去了。
以往是,朝廷一看耍着利用不下去了,就会果断翻脸对被耍的下死手,立即铲除已生了警醒甚至异心的,免除大患。
可现在大宋江山陷入可能崩溃的风雨飘摇中,朝廷没胆子耍横,必须安抚好沧赵家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翻脸,沧赵家族未必会毁灭。大宋却指定是大难临头。承受灾难后果的是京城纳福安坐宝座的这些人。
今日一个应付不当,只怕就会逼反沧赵家族。
梁师成越发认识到今这差事的严重性。
此事处理效果直接关系到他的前程甚至性命。
弄不好,怕是要当了皇帝发泄惊惧怒火愤恨的首要对象,要掉脑袋。
这厮不是一般的刁滑,听出了赵公廉对朝廷抱有幻想。
这就有招了。
他不和周管家辩解,当然更不敢象以往那样耍他媪相的威风训斥威胁侯府人,当即转了话题。
“听杂家说一句。你家侯爷镇守边关只是暂时的。以公廉之才必登相位。”
“从当初的开始,官家对公廉就是如此打算和栽培的。这你周管家应该清楚。”
“要不了三两年,等公廉年纪稍长,资历够了,能压住满朝文武不服,就会回京为副相先证明治国之能历练熟悉一下,怕是三十五之前就能位极人臣。实话告诉你,这是官家内心的打算。你们可不要背着主人只凭一腔热血忠心瞎弄。”
“这次事件是那些人不对。”
“但那些人背后杵着什么,侯府不会不懂。”
“尤其是这些衙内,还是好好放走为好。杂家保证此事和张相等无关。绝无什么阴谋。”
“几位宰相大人这些日子都呆在宫中班房忙于公务,无心它顾,家都没回。他们家孩子能察觉什么?”
“一群要面子,争强好胜,只想耍威风痛快,却没脑子考虑后果的纨绔胡闹罢了。”
“听杂家一句劝。放走这些孩子吧。否则若和张相等结下深仇。你家主人有理有功又如何?官场事可不是单纯的是与非。公廉难免在仕途上平白多了强大对头平增许多官场坎坷不是?“
周管家沉吟了片刻,在梁师成暗暗紧张之下终于缓缓点头。
“也罢。看在大总管和张相的面子上,(混帐衙内)罪责就免了。但既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梁师成先喜后惊:代价?莫不是也要削指削鼻子挖眼睛的,留下记号让这些废物衙内长记性?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否则这羞辱就是那帮要员的奇耻大辱,说什么也得报复,否则以后哪有脸混在朝堂。那麻烦就大了。仍是杂家差事没干好
好在周管家又说了,让死了人还堵在侯府敢闹事的富商家代这些衙内交纳赎罪金,每家五十万贯,不得迟延。
这些衙内可都是高级甚至顶级官员家的宝贝,身价值这个钱。
若这些富商人家不愿意出钱,那就休怪侯府不得不对衙内们采取其它惩罚手段了。
张邦昌他们要脸面。侯府这次丢这老大的人,成了满东京的笑柄,难道就不需要设法挽回点脸面了?
没这个道理。
你们官大。我家侯爷也是寥寥无几的正二品重臣,不比你们差什么。
梁师成明白,这仍是试探朝廷,如此死要钱也是在报复这些分享了沧赵商务太多利益却不念好处反无情无义坑人的人家。
他不但没任何异议,甚至脸上露出笑容很是赞同,并主动打发随行小太监去门外对那些富商家说了。
这些富商家闻言都很悲愤,
家主死在侯府,坑了我家的领头闹事衙内赎罪凭什么让我家出钱?我们凭什么给仇家侯府钱?
一阵议论骚动,但却一家家很快老实去弄钱来交,还不能拖延迟缓。否则这得罪的强权人物可就多了。
平常骄横惯了,骄横得都麻木感觉不出快感了,今日他们总算尝到了被欺负的窝囊滋味。
都是豪富大家,果然不差钱。
赎金很快交纳完毕。
只这一下子就是上千万贯,而且还都是金银。
门外二十几家富商家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家钱财和其它家的巨额财富进了侯府,心痛银子损失,更愤恨难平。
梁师成这巨贪,搂了无数钱财,见过太多好东西的老阉鬼见到如此大额的钱财也不禁食指大动,贪婪瞪起眼。
这时,开封府衙役也抓捕完放走的富商,来到了侯府捉拿堵门的。
这些堵门的富商家刚损失了五十万贯,正心痛得要死,不想转眼又要有主事的主子抓大牢里,这下狂怒了,想
什么也不用想了。
新上任的开封知府徐秉哲阴冷地警告:圣上动怒,雷霆下。都乖乖听话,坐牢未必是吃亏。敢乱来,你可是找死的蠢蛋。
瞅瞅如狼似虎的衙役,再瞅瞅隐隐包围虎视眈眈紧盯这边的禁军,这些富商家哪有胆子造次。
想想自己身后可是有权贵靠山说话,眼下老实听从朝廷的,别和皇帝作对,过时权贵靠山就有话说,自己总不会吃大亏。
得,先去牢里歇会吧。
这就是权本位制度下,商人的悲哀处。再有钱,平时再牛气,也只是朝廷养的猪。朝廷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隐在他们身后的权贵们,之前纵容甚至鼓励商务代言之家跟着去侯府闹事,打的算盘是:沧赵家商业彻底倒闭了。听说沧州那边连机器带人手全被辽寇和海盗或杀或抢了个干净,沧赵家族转瞬破产,但可能还有摇钱树——那些秘方。这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得设法弄来。一可彻底断了沧赵家复起的根本,二可握有摇钱树,从此是自家财源滚滚,甚至能富可敌国。聚众大闹侯府,就是让赵公廉看看他自个在官场混得是多么臭多没人缘,看看他面对的权贵是多么多势力多么强大,老实识相点。如此,说不定就能逼迫赵公廉乖乖低头交上摇钱树换得权贵们的友谊,家族得到平安。
顺利成事,那自然最好。
若惹出了灾祸,那也是富商家担着罪责,牵连不到权贵自己。风头过了,再伸手安抚富商。
此时,权贵们风闻了或确知了皇帝怒极的态度,哪还敢出头为勾结自家的富商说话,都躲远远的缩头瞧准风向再说。
第958章 倒逼()
闹事的富商们都坐了牢,但有钱有靠山,待遇自然和草民不同,一个个单间住着,清洁而设施齐备高档,酒肉美色一样不缺,牢头衙役比伺候亲爹还恭敬上心,唯恐有所不周,富豪们悠然得很,就是住的房子差,不自由,其它条件和在家纳福没多大差别。
和管牢房的差役有富豪打赏的银子拿、有奉上的酒肉大吃大喝的畅快相比,在侯府公干的就苦逼了。
没钱捞,没吃没喝不说,侯府院子里的死尸还得搬走。
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可尸体开膛缺脑袋得太恶心太吓人了。
而且血迹污秽还得帮侯府清理。
因为媪相还要在这和侯府人说事,嫌弃这的血腥肮脏。
得给媪相打理出能顺心说话的场合。媪相不满意,吃罪不起。
还不能偷懒耍滑糊弄事,知府就在现场盯着呢,不能不好好干。否则这碗公饭就不用端了,或许还要挨板子打个半死打残。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威还没发呢。
谁敢不长眼,怕是就当了第一把火烧的目标,按混衙役的多年经验,烧到身上就绝对轻不了。
清理干净了。
闲杂人都走了。
梁师成笑吟吟问周管家:“小周哇,杂家有些好奇呀。你们弄了这么多银子,得罪了那么多人,值得吗?又打算怎么处理这么大一笔钱财?”
皇帝赵佶当时一听侯府敲诈了巨额银子,心中一动,立即萌生了主意。
这次大灾并没有让赵佶认识到花石纲造成的危害,也没有从灾难中吸取足够教训真要奋发有为。
他失去男儿雄风,享受不得美色,剩下的就是修道、吟诗作画、整治花石美景这点嗜好和快乐了,准备灾后大宋一恢复正常,花石纲还得接着弄。他想要的宫内美景圣山还差远着呐。这需要大笔的银子来支持。
而梁师成也极想从侯府这次的巨额敲诈中捞到足够让他满意的好处,很是积极,此刻就是代表皇帝以委婉威胁来讨要。
他觉得从侯府要出这笔钱一点不难。
沧赵家的人很大方,更很识趣。以往,只要稍微一暗示,沧赵家包括侯府就会积极把皇帝想得到的好处让出来奉献上。
但,以往是以往,这次根本不鸟暗示。
侯府要撤离东京了,沧赵家族很快就会甩开大宋,哪还会惯着你皇帝不皇帝。
都这时候了,还想耍皇权拿虚假的功名利禄前程红口白牙蒙人积极主动贡献牺牲?
想什么美事呢?
你当天下人都是白痴吗?
赵佶想最后大耍一把,狠坑一次,把沧赵家族能有的利益全部吃光吞尽,最终格外痛快地把沧赵家族连名声带人毁灭干净,最后跺一脚尸体得意洋洋嘲笑骂一声蠢货?
觉着天老大,你老二,天不语,你就是王法你就是天?
你觉着民愤不足畏、天下悠悠之口不足惧,觉着天下谁也奈何不了你,尽可尽情耍弄天下,可为所欲为肆意腐败肆意害人?
那你可想错了,离灭亡不远了。
别说你只是个封建落后时代的愚昧迷信皇帝,你就是偏执狂希特勒,有核弹傍身也不行啊。
国内民众一时反不了你,会有异族来侵略。异族也推翻不了你,必有国内民众和异族联手推翻你。你若是和异族勾结共同坑国人,失去大义,只会倒得更快。下场更惨。宋末、明末、清末的历史无不一再证明这一点。
到时候国破家亡死亡降临,身为独夫,你化身希特勒,想着既然老子没权掌了没富贵享了,老子得不到的,那谁也得不到。怎么着?疯狂想爆核弹毁世界搞同归于尽,让全世界都玩完给你陪葬?
别想了。
那时,先反目干掉你的必是你最信任的身边人,让疯狂只是臆想。
你全家活不了,你也不想活了。你身边的所谓忠义亲信和家人却想活下去。
还能指望以腐败享乐为基础跟随你的那些无良烂人在生死关头对你多么讲忠义,多么讲同富贵共患难生死不渝?
大义这东西平常没什么威力。但一到要紧关头,它就会让持大义者英勇无畏。
追随你腐烂的人,它有那大义精神支撑么?能英勇无畏么?
最拥护你的人都只是为了利益而已。
没了利益基础,说翻脸就翻脸无情。全都是苟且无耻之辈,为了自己活命,岂会跟着你发疯自我毁灭?
况且,那时,拯救了世界,阻止了独夫最后疯狂的是天大功臣,总能赎罪,或许还能得个深明大义的名头再续荣华富贵。
这种诱惑岂是无良苟且之辈能拒绝得了的?
不众叛亲离争相弄死你阻止你疯狂来立功活命才怪了。
赵宋要完蛋了。包括皇帝在内,都只是等死等着受尽折磨惨死的笼中囚,还自我感觉良好不知死的瞎得瑟。
到了此时,别说是暗示,你就是明着讨要,这钱也不会给你。一个大子你也别想从侯府拿走。
你们以往愚弄诓骗欺压沧赵家族占得的无数好处,是时候往外吐了。
你能怎么着?
你能怎么着也不会任侯府杀了这么多人得罪了那么多权贵还大度地放过侯府了。
你是皇帝,但你说的已经不算了。
我不让步。你是皇帝也得妥协退让。否则你得了小利,失掉的就是江山宝座。不信邪,你就放胆试试。
就赵佶那熊样,再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侯府周总管心中极度不屑,但话不能那么说。
他瞅着满眼希冀与贪婪感觉成竹在胸的梁师成,心里冷笑,面上却苦笑一声,满脸是无奈之色。
“大总管说赎金啊?”
“嗯。”
梁师成感觉到不大好,迟疑回应一声,两三角眼盯得周总管更紧了,也是在施加无形的压力。
说实在的,这分寸还真得难拿捏。
既要安抚住侯府,削除沧赵家族的疑心,又要威胁逼迫,却耍不得真横,以免激怒侯府这群不怕死的莽夫,这太难了。
梁师成是出类拔萃一代大老奸,演技稳压奥斯卡影帝,但此时也感觉太难了。
这活本就不是人干的。
果然,周总管苦笑道:“还债啊,还能干什么?”
“这点钱算什么?想填俺们主人欠的外债还差远着呢。”
“外人都说俺们主人富可敌国,那钱赚得海了去了,家里富得,金银财宝成山多得都没处堆了,别人当传家宝的珍珠宝石,在俺们赵庄多得小孩子拿了随便当玩具耍。那全它么扯蛋,瞎起哄罢了。(俺们小妖公主拿金珠宝贝当寻常玩具,那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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