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昌可不相信威名远播的赵庄武力会真的不堪一击。
沧赵自从崛起就代表着超人的智慧和忠诚团结骁勇善战,谁敢小看?
那些不信邪敢来试探着夺利的人无一不是在这里从此销声匿迹了,死活只有沧赵人知道结局。
本着谨慎无大错原则,韩昌无视了这条通道的强烈诱惑。
就算从棱堡通道进攻,那也得多开几条,否则根本不是大军规模化进攻适合的途径。那是毛贼小团伙喜欢的途径。
最让韩昌疑虑的是,赵庄到底有没有大规模远程杀伤武器。
为了探明这一点,必须再逼一逼赵庄不得不亮出手段。
韩昌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命令加紧轰掉西城棱堡的同时,又下令调弩手来,集中在沧州边塞得到的上百架神臂弩,利用远程优势,在西城以巨盾步兵保护着逼近主城,向城内抛射火箭。
赵庄城上仍然毫无动静,不见一个人影,也没有任何反击措施。
一批批粗长的弩箭燃烧着火焰呼啸着飞进赵庄城头和城内。
在一片片密集击打声中,城头没响起想像的惨叫声慌乱声,仍然毫无反应,只有燃烧的弩箭火光。城上即使有城外能看到的不知藏着什么的房子,那也是石头砖头铁皮门的建筑,中箭也烧不起来更毁不掉。弩箭烧光了自己一枝枝毁灭了。
让韩昌欣慰的是,城里总算传出隐隐约约的慌乱惊呼咒骂声、小孩的哭叫声。但失望的是也没见到燃起大火。
赵庄没有茅草房,全是石头砖头楼房,放柴草的棚子也是从顶到墙全石头砖头盖的,既防雨雪,也防火攻。
为打这一仗,李助、刘文事先侦察得仔细,知晓辽军准备的手段,为防止火灾和损害,事先把能危及到的靠近城墙的房子的顶盖瓦片和架梁都拆了下来收起,露出的顶盖是一片拱形的尺厚类似混凝土的石头水泥顶。区区神臂弩火箭落在这种顶上能有什么用?
另外,此时是夏季,庄内的绿化草木或牧草都翠绿难燃,不是草木枯萎点火就着的秋季。韩昌攻打的不是时候。
火箭落在绿化带或门窗木头上,转眼就被人灭了。
百十架神臂弩想烧掉赵庄无疑是痴人说梦,再努力发射也不顶用。
神臂弩射程远,威力大,但上弦也是极费力的事,一般士兵需要用脚蹬辅助才能做到,射不几下就没力气了。
但辽军有两万多。向城内抛射又不需要什么准头,不需要训练有素。辽军可轮流上。
韩昌没看到预想的效果,但仍然命令继续保持射击压制,掩护抛石机攻击,也至少可以威胁震慑赵庄,打击其士气和信心。
反正在沧州边塞那些烂宋军手里得到的弩箭有上万枝,足够坚持到轰塌棱堡甚至主城的。
赵庄首创棱堡城,但并没有在主城外建很多棱堡,为节省,也没必要,每面只在城门左右建有棱堡,主要加强城门防御。
辽军在疯狂轰塌棱堡,努力扫清大军进攻障碍,打塌了西城两座后没去北面,又转回南面去摧毁剩下的城门东侧那座。
城内北侧。
赵庄居民每条街道的代表汇聚在这里,在树荫下或建筑阴凉下正三五成群地小声议论着主人今日召集不知为的是何事。
不久,坐镇赵庄,辽军来后一直没露面的宁老太君在大丫环——间谍头子刘文老婆,以及庄主家侍卫头子的陪侍下出现了。
老奶奶今日穿得利落,不着长裙,一身类似武士的箭袖麻衣,足蹬快靴,半白的头发盘得整齐紧绷,头上只插了一根粗糙木钗固发,脸上仍是居民们早已熟悉的一脸慈祥宽和笑容。
看到众人情形后,年近七十的老奶奶眼神陡然明亮起来,把长孙用珍稀名贵香木以高手匠人精心制作的心爱拐仗交给了刘文老婆,不要刘文老婆在一侧搀扶照应,腰板笔直,脚步轻快稳健地很快走到众人面前。
老人家年少时吃尽了苦,很小就当门立户耕田种地做这干那,赚钱弄粮照顾病重母亲也养活自己,熬过了十多年常人无法想像的艰难岁月才嫁入了沧赵家,但辛苦劳动也锻炼出骨质密实的骨架、硬朗的身体素质。
成了赵庄后来实际上的女主人,身体得到调养,生了沧赵唯一的男丁传人,丈夫又是个体贴大度的对遭受过大磨难的她格外疼爱,家族和睦,生活也顺心,后来更有赵岳这个神人般的小孙儿有心格外关怀家人尤其是老人家的身体和营养健康,搞出或指使商务团队从大半个世界范围内搞到各种滋补佳品和美味一个劲地供应,老奶奶的身体从五十岁左右的关口开始得到进一步极大调养,日子更是飞一样一天比一天甚至一小时比一小时好起来,家族和整个沧赵体系的成员更有了光明无匹的未来,老奶奶心情真正明朗起来,看着重孙子一个接一个出生,家族终于能开枝散叶人丁和家业兴旺起来,心情更是愉快,又有当代绝世名医安道全专门时时看顾,把小病小灾形成的病根隐患及时清除,到今天,老奶奶仍然很健壮,平常柱拐杖不过是喜欢长孙孝敬她的心意,其实根本不需要。
新赵庄人都听说过老奶奶的艰辛遭遇和光辉事迹,对这位领导创造了赵庄奇迹的铁骨老人家无不深深敬重,一看到老奶奶出现,都纷纷赶紧过来施礼打招呼,等待听听这位不平凡的老人家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吩咐。
第879章 生死大考,上()
老奶奶亲切回应庄户代表们的问候,等安静后轻咳一声道:“今个要和大伙说个事关你们满门生死荣辱的要紧事。”
这个开场白立即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都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老奶奶清亮的眼神慢慢扫视着众人,收敛了笑容,缓缓说道:“大伙都知道咱们赵庄产业多,摊子铺得大,不但大宋各地,连异国都有买卖,所以庄上日子也好。正是有这个基础,我沧赵有财力,大伙的儿孙才能免费读书受最好最实用的教育,上学的娃在学校吃饭都不用家里承担。大伙家家也能享受到医疗等等赵庄独有的便利和好处,不用发愁一旦有个大病大难的,个体小家独自抗不住,一折腾,家就垮了毁了绝望了。”
代表们听了这个,纷纷表示是主家慈悲,自家幸运,都很感激。
老奶奶笑着摆手制止了吹捧,又说:“摊子大。庄上原来的住户跟得早懂得多,都安排到别处做事支应各地局面了,庄子不能空了,这才招新户不断补充进来。
就象咱们庄门口那对联写的那样,有能力了就要济天下。光顾着自己过好日子,不管他人死活,那不好,也不是福气,更不是我沧赵一门的作风和祖宗留下的传统。招新户也是为了照顾天下更多的困难良善。”
老奶奶把良善二字特意咬得很重,意有所图。
众人都紧盯着老奶奶想听听老太太到底要说什么。
“招收的新赵庄人,不少的培养起来也陆续派出去生活了。这你们也知道。”
“如今剩下你们还留在庄上,不是你们不堪用,而是你们都是勤奋肯干也能干的人,家家大多儿孙兴盛,有力量,庄上本地产业需要你们打理。事务也干得不错。男丁多,也利于保护咱们这个根基之地的家园。”
众人一听这个都露出笑容和一丝自得。
不错。俺们或许不够聪明,没大本事,不成才,担不起沧赵家的大事,但就是能生儿孙,家中多的是棒汉子。
老奶奶眼神闪烁了一下,来了转折,也提了提声音。
“眼下,辽贼正在凶猛轰塌咱们的庄堡,你们都清楚情况。赵庄的考验来了。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大难。”
说话间,老奶奶扫视众人,看到了一张张脸惊慌畏惧骚动不安的脸,心里暗叹:“到底不是打出来的赵庄老人。这些新户能住到本庄都是经过一定程序的检验考察仔细挑选出来的,绝大多数住进来时间也不算短了,也不断接受了军事训练,但新人就是新人,多数人没经历过抗辽血战,甚至没见识过辽寇,只听闻过北蛮子的凶残战斗力,这还没直面打呢就怕了。”
掩饰着不满意,老奶奶严肃道:“今天老身要和大伙说的是,赵庄危急。趁着辽军还没包围庄子。有想避难走的,尽可离开。”
这话一出,代表们都愣了一下。
他们原以为老奶奶召集大家来是为了在险恶形势下安抚一下人心鼓舞大家的斗志,象以往训练和教育的那样,号召大家团结一致坚守城堡奋勇杀敌共抗灾难,争取打退辽寇保住家园。没想到老太太却是通知大家要放想走的人赶紧逃走。
这什么意思?
是老奶奶也没信心挡住此次攻击,又心地慈悲,不忍心连累大家死守此地?
代表们乱哄哄一阵议论。
老奶奶不为所动,又指指北城说:“想走的,从北门走。“
”辽军毁西城南城,也会毁东城的棱堡,想仗着兵多三面围攻。北城或许不会毁掉,至少目前没有辽军察看监视。从北门出去,快逃能进入辽阔树林躲藏。”
有老汉问:“老夫人,情况不好,你走不走?”
老奶奶摇头道:“我沧赵家族一向只有战死的,没有畏战逃跑的。这里是我沧赵的老家,是根基,死也要死在这。”
她扫视众人露出一丝笑容,“可我不能要求大伙死也要陪着我家。想走的早做决断。迟疑就没机会逃了。”
这时,另一个老汉站出来大胆问:“按说跟着主家享受好处,主家要求大伙誓死追随回报沧赵恩德不过分。老太君,你考虑好了,在这最需要用人的紧要当口,你真愿意放我们自由离开?”
“当然是真的。”
老奶奶扫了那老汉一眼,微笑点头道:“生命宝贵,丢了不会再有。说到底,这不是你们的祖宗地。我不能强求大家死守。”
那老汉眨眨眼,试探着问:“那,我们若是离开,能带走刀枪吗?”
他问得有些心虚,在众人的盯视下嘿嘿几声又解释说:“逃走也需要防身家伙不是?藏老林子里对付野兽也需要刀枪啊。”
听到此人再明显不过的去意,老奶奶并不恼怒,只瞥了老汉一眼,声音淡淡的却是笑着说:“离开赵庄的就不是赵庄人了,怎么可以带走赵庄的东西呢?是这么个理吧?”
“况且,武器是赵庄需要用来对付辽贼的,正要紧着呐。避开战争的,不需要武器。对付野兽有的是其它工具和法子。”
老汉一阵尴尬,但并没有退缩,眼神和脸上神情表明他去意已决,对老太君仍然畏惧,却已经少了往日的尊敬谦卑。
老奶奶仍然没有不悦之色,声音仍然一如既往地充满慈祥理解体谅和宽厚。
“你家想走,尽管走。没人会刁难你家。”
“属于赵庄的,你不能带走。但属于你家辛劳所得的,无论是钱是粮还是其它重要东西,你想带走什么都尽可带走。”
老汉闻言一喜,当即向老奶奶一抱拳道:“老太君慈悲为怀。老汉敬佩感激。我想走只是不想让满门死在这。”
说着,他跪倒在地向老奶奶磕了个头,又一抱拳:“对不起了。赵庄若能挺过这场大难。老汉一家日后必有回报。”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去。
在这个最要紧的时候走了,还说什么以后哇?有人在赵庄危难时刻公然翻脸背叛,众人都看着老太君是啥反应,却见老奶奶微微的笑容依旧不变,还缓缓扫视众人笑问:“还有谁想走的?”
“不用怕我反悔翻脸。”
“你们也算是庄上老人了,都了解我的脾气,说了就算,不耍那些试探后算账的小心眼。你们想走也不用当面告辞,不好意思当众表态,那就悄悄回去赶紧收拾东西带着愿意跟着走的家人或邻居亲朋什么的只管走就是了。”
老奶奶态度鲜明。
但在场众人再无一个出来表态要走的。也没有悄悄退走的。
反倒是有不少人站出来鄙视背叛主家的那位老汉,拍胸脯瞪眼表示誓死追随主家,这时候决不怕死抛弃主家逃跑。
老奶奶笑微微摇头道:“良心不良心,报恩忘恩的,生死关头就休要说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经历过?能理解。”
说完,不再理睬众人纷纷嚷嚷,自顾走到一片大树荫下,在侍卫头子安排好的椅子上坐了,静等众人自己决定去留。
众人看老奶奶留下了显然还有话没说,就有的聚一起在阴凉处小声议论着什么,有的则聚一起怒骂指责背叛者。
再说那离开的老汉很快回到家中,立即召集家人紧急开会。
战时,赵庄严令无任务之人都呆在家中以防飞箭什么伤害,不得在外乱走闲逛,连小孩子也不得出外玩耍。
因此,老汉家人都在家中,召集起来也非常方便。
他有五个儿子,是大家口,一说了老太君的意思和赶紧离开的心思,一家子都愣了一下,但随即年仅十四五的小儿子就不愿意了,反对道:“孩儿上学读书,懂忠贞义节,主家慈悲,那么好,赵庄有难,咱们怎么能抛弃而去呢?”
老汉瞪了小儿子一眼,训斥道:“读了几天书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别说酸文挟醋迂腐蠢话。不走?你想全家死这?”
小儿子畏惧威风凛凛一家之主的父亲发怒,但还是梗着脖子辩解道:“我听二公子说过,供庄户读书吃好穿好,是为了能有知识智慧、更好的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共同努力创造建设更光明的未来,最起码能守护好家园。人一生总有比生命更值得珍视的东西。比如民族尊严、公平自由、良知信誉。比如纯洁真挚美好的爱情”
“够了。”
老汉不等小儿子说完就怒声打断,骂道:“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就那专门丢沧赵脸面的荒唐二公子,天下谁不笑话?这种不屑子孙的话,你居然也信奉?还理直气壮说出来?”
小儿子因为最小,又聪明是读书的好孩子,赶上赵庄这种环境很吃香也很有前途,一向得父母宠爱,从没被父亲这么怒对过,他坚信自己没有错,一时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含泪抬头坚持反驳道:“可,二公子至少勇敢。他不畏狗官权贵,保护弱小,从不向坏蛋敌人妥协退让,有灾难时更不会弃众逃走。他有沧赵家的人都有的骨气。我至少要做有骨气的人。”
“你,你”
老汉盯着寄予厚望的小儿子,羞臊气恼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小儿子大骂:“混账东西!你敢顶撞我?你要造反呐?”
她老婆心疼幼子,又畏惧顺从丈夫惯了,怕丈夫大怒下对幼子动粗发狠,吓得赶紧过来拉着幼子劝说:“别不听话。快向你爹认错。”
小儿子心中不服,但看看良善软弱的母亲满脸惊恐怯懦表情和关爱他的焦虑眼神,只能退让,鼓鼓嘴巴低声道:“就算不说那些虚的东西。我也总觉得抛弃赵庄不是对路。离开城堡和集体力量保护,逃走就能活命?娘,咱们不能逃哇。”
他老娘心里其实也这么想,胆子小,可不敢离开城堡。她胆怯地看看丈夫。
老汉却不屑地一笑,哼了声,闪着精明的眼神道:“你们都不懂。”
“这辽贼兵强马壮的,兴师动众来沧州不去大杀大抢容易得手的别处,直接奔这来了,为啥?”
满家人都知道老汉的霸道专横家长作风,别说没想过这问题,就是有答案也不会说出来影响老汉卖弄,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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