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亲生儿子,他尚且如此,区区奴才管家,郑居中才不关心其死活。
只是管家掌握着他更多能要命的秘密,不得不设法救回。
如此一一标价,累计一算,赎金金额居然达到两百多万贯。
这数额要是装入自己的腰包,他不觉得大,但要各家汇总拿给外人,就感觉太惊人了。
胆大包天的绑匪是成心想一口吃个胖子,也不怕撑死。
郑居中心中发狠:“你好手段,敢放胆勒索。本官就怕你没那福分拿到手享受。哼!”
他急看交纳赎金换回人质的地址,这一看不禁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甚至发灰。
绑匪果然狡猾。
信上没有定纳金换人的地址,只定了个下次联络的地址和时间。
这地址是一座山前客栈。
绑匪说他到时会给那的掌柜的留信。怎么交纳赎金换人,信中可知,并以笑嘻嘻的语气说,过时不候,赎不赎,随你。你们若不肯出钱,相信这世上有的是人愿意高价买大爷我手中的货。
让郑居中惊恐不安的是,那座山却是在河北西路境内,不在沧州不说,还隔着瀛州府。
那地方是占山的强盗贼寇肆虐之地,时时面临着逆贼田虎的兵锋威胁。
这不禁让郑居中又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错了。
绑匪不是沧赵的人,不是沧赵想以此手段要挟他,而是山贼想狠狠咬一口发横财?
能有实力把这事做得如此隐秘迅速完美,不是一般山贼手下的人手能做到的。
这需要事先周密策划,要有得力人手长时间潜伏府城详细侦察,时机到了,更得有精干人手能具体悄无声息地完成绑架并把人质悄然弄出城外藏匿到某处隐秘之地。
嘶——
能做到这程度的除非是势大,手下也不缺高参武力高手等各种人才的胆大狂妄反贼田虎。
会不会是田虎盯上我干的呢?
郑居中惊疑不定。
他一想到田虎手下可是有李邦彦这个极度熟悉东京高官的大宋前宰相当帮手,再想想李邦彦的心智和无耻行径,不禁认定此事八九不离十是李邦彦出的立功馊主意,田虎才派人祸害的他。
郑居中不禁大恨李邦彦这个人渣活着真是害人坑人不浅。
老天爷没眼,怎么不早早收了这个浪子宰相歪歪种?
他诅咒着李邦彦,却没想想老天爷怎么没收拾他这个和李邦彦同类的伪君子歪歪种。
这事可能不是沧赵干的,掐沧赵脖子的游戏还有的玩。但和田虎这种凶残狡猾逆贼打交道太危险,也太容易落下把柄。郑居中一时也不知为这个新发现应该高兴,不是应该沮丧。
总捕头说,这么短时间,人质应该还没运出沧州,九成应该就藏匿在沧州某地。
郑居中一听这个,眼睛不禁一亮。
如果能在信上约定的时间内查到蛛丝马迹,及时找到人质,除掉掌握了要命秘密的绑匪,那银子就不用心痛地出了,危机就过去了。
以前是疏忽大意了。吃一欠,长一智,以后决不会再给绑匪机会就会万事大吉。
但转眼,他又黯然。
怎么才能及时查到?
如今的沧州府城不是当初刚来时那样了。
那些熟悉沧州的前捕快都开除了,换上的是各家追随者派出的仗着官皮精通欺压百姓搜刮钱财却多不熟悉沧州更不精通破案的。忠心或许忠心,使唤起来确实方便,可干正事就拉稀不顶用了。
捕快之后更换的就是和他面和心不和的府城各主要官员。
郑居中利用皇帝对他的宠信,勾结蔡京等权臣,把除了老通判和石符练之外跟着赵公廉干过的要害官员全换了个遍,调来顶上缺的是朝中各派系派来沧州刮分好处的官员。
没换掉老通判是郑居中还需要个熟悉沧州的要员帮他掌握沧州。
老通判也圆滑,尽管郑居中用着不是很得力,但至少老家伙识相而恭敬顺从,从不对着干,在郑居中眼里是急需要又尚可用的。
至于石符练。
此人是勋贵之后,尽管被大宋大头巾普遍鄙视,但表面的面子是要给勋贵的。石符练此人也表现积极配合,不碍事,没威胁,那就留着吧。
真换,皇帝也未必愿意。
官家需要忠心的开国勋贵狗帮他看着边关兵权。
随后裁换的就是级别低的,不需要报请中央的官员,全换上带来的自己人或相关推荐的人。
这一动,原来的那些府城各部吏员或和新官不对付,或不得信任,几日间纷纷辞职,府城公务一度停摆,一度闹得郑居中好不手忙脚乱,紧急顶上各家各派系的人才勉强度过危机。
现在的府城大小官吏多是外来户,时间又短,对沧州具体情况几乎一抹黑,在民间毫无威望和行事便利,想用这些人在民间迅速查访到绑匪的蛛丝马迹无疑是痴人说梦。
清州换来的这些军队就更不顶用了。
郑居中也很清楚所部官兵全是不堪一用的恶棍混混。
要不是招沧州本地人当兵不利于对付沧赵,郑居中也早把这些官兵开帮换人了。
眼下再看府城。
郑居中曾经为亲手调制一新的官场调用起来方便得力而自鸣得意,如今方知有利必有蔽这句话是何等刻骨铭心的至理名言。面对绑架事件,他只有双手抓瞎。
转眼,他又想到了沧州安全问题。
这里可是辽寇兵锋威慑下的边关府城。
去年辽寇没有来犯边,不代表今年秋天不来打‘草谷’。
可随着府城官场一新,赵公廉执政时好不容易才整治好的政治治安环境雪崩式恶化了。
郑居中上任,只对本地好处伸伸手,耍些灰手段,还没伸黑手来狠的,只钱袋口张开了,裤腰带松了,恶劣效应却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迅猛漫延,下面的官吏和富绅奸商纷纷露出了獠牙。
府城百姓和守法商贩经不起贪官污吏抗着官府大牌子耍各种刁难盘剥手段,纷纷离开了府城。
人和动物不同,首先在于人有脑子。
有脑子有良心的人早在赵公廉调任清州的消息传出来并得到证实时,惊讶地察觉沧赵家的酒楼和唯一那一个售货大店铺居然转让了,沧州府城居然没有沧州领军人物沧赵家的产业了,立马判断出这不是奇怪的事,而应该是预示着不妙,只怕新来的知府不是个玩艺而且势大。
他们就早一步离开了沧州府,把家业搬到清州去了,继续庇护在侯爷羽翼下安然生活。
那时,清州城大,却人烟稀少,沧州府家业提早出手卖了好价钱,在清州安家置业却便宜得要命,这本身就赚大发了,随后大批的人涌来,光是地价上涨带来的利益就惊人。
利益和荣耀果然永远属于有脑子且先行一步的人。
第625章 第390自食恶果,上()
郑居中得知城中居民在迅速流失,并不在意,也不认为自己所为有什么不对。
大宋全国各地的官都是这么干的,他的所为很符合官场惯例规则。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至于缺的人口自然会弥补上。
别忘了沧州是人口流动巨大的区域。根本不用愁无人。
果然,富裕的沧州就象块诱人之极的肥肉,本城人忙着搬走,却有外地人如闻到腥臭味看到机会的苍蝇纷纷涌来,填补了人口用工等各种空白。
新人群形成,赵公廉执政时压制或消失的各种恶迹恶业纷纷出现,府城绝迹很久的地痞黑帮恶势力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充斥了大街小巷,各派勾结官府,你争我斗,上下齐手共同欺凌弱小者,这促使还留恋没走的原居民终于舍得离开了,吐血甩家业,悔不当初没见识决断。
沧州府城不知不觉间实际成了一座罪恶之城。
郑居中没感觉到这个。
他久混朝堂,干的是官样文章风花雪月,没有执政地方的经验,知道本城时有恶事发生,但认为大宋各地的城市哪个不是这样?包括首都东京也是如此。
这很正常。
以前的沧州城才是不正常的。
草民贱夫居然敢结伙对抗官府对抗军队?
这还了得。
赵公廉当政时只顾对家乡人讲乡情脸面虚名,不肯对家乡贱民使强硬手段,把贱民惯出了毛病。本官来执政可不会顾忌这个那个惯着这些刁民放肆不恭。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到了今天,他才猛然意识到,没有原居民团结互助维护的安宁治安局面,新居民都是梦想来沧州发横财的,把沧州城当成冒险家的乐园,个个自私自利行事不择手段,毫不在乎不相干的人的事,这才给了绑匪做案的胆子和潜伏盯梢终至绑架的种种便利。
更可怕的是,如果今秋辽寇犯边杀来,且不管沧州百姓怎样遭殃,若是辽军攻打府城可怎么办?
就凭这些贪生怕死只会祸害当地的烂兵岂能守好城池。
敢战能战的居民又换成了一群唯利是图心中丝毫没有国家利益和正义的投机分子,和只会耍权夺利耍嘴皮子的官吏,到时候,谁来誓死抵抗侵略守住城池?
尽管辽军一般不会攻掠城池屠杀大宋官员,闹出和大宋翻脸开战的恶事,但也怕万一呀。
辽军在赵公廉手里吃过大亏,对沧赵恨之如骨,奈何不得清州,未必不会报复沧州。
顾虑到这个,郑居中不反思自己无能贪鄙,反而又不禁深恨起赵岳一家来。
赵公廉,你干吗要那么能干?干吗那么为朝廷起劲卖命?干吗要对辽军那么强硬?
当官么,不过是争荣华富贵,享受人生,工作差不多就行了。
你那么拼命,当官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哪有闲暇享受人生?
也不知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这种熬心费力大冒生命危险的傻事。
你再卖力,圣上还能封你个王爷当当?
真收回了燕云十六州,只怕你得到的不是好处,而是掉了脑袋,并且连累满门遭殃。
咱大宋什么都能包容,就是不包容威望太高功劳太大的能人。
当官,你看不透这个,那你赵公廉只有小智慧,风光一时,却必不得好死。
恶毒诅咒了一会儿沧赵,眼前的危机才是要紧的。郑居中又把心思转到绑架勒索上。
手下人不顶用。郑居中急于脱困,冲动中想去求助沧赵。
他相信以沧赵在沧州上的实力和根基,若是肯出手相助,必定能很快摸清事件真相,极可能迅速找到绑匪藏匿人质的地点。作为回报,自己大不了把掐紧沧赵脖子的手松一松。
但他屁股都离椅子了,转念再一想,又强迫自己冷静,放弃了这个打算。
且不说今天才和沧赵家的妇孺翻了脸,自己没脸去求助,真厚脸求了,人家也未必理睬,反落得被耻笑。单说绑架事件,沧赵也有嫌疑,就不能去求助。
若真是沧赵干的。自己求绑匪对付绑匪,那真成了天大笑话和丑闻。
实在没招了,郑居中吩咐赶紧把绑架事件相关的人找来,大家共同商议一个办法。
追随他的这帮人为国为民的能耐可能没有,但个顶个是精明人,指不定就能破解了此难。
一个个沧州高官、将军、富商闻讯跑来群策群力了。
黑永康得到消息时,正和老搭档兵马都监朱学仁、亲信大将季兴良、韦建业等在本城新兴起最有名的青楼中中搂着女人娱乐。第一将桒才厚受伤在家歇养才不在。
今天在沧赵那碰得灰头土脸,需要排遣郁闷。
今天派兵直接抢夺了沧赵的利益,能狠狠报复了,这得找乐子发泄一下兴奋的情绪。
总之腐化堕落,及时行乐,他们有的是理由。
当听到自己的最宠小妾、唯一的儿子和管家全被绑架走了,不知所踪,黑永康惊的差点儿一屁股栽地上,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脸如死灰。
小妾没了,可以再找。
儿子死了,可以再生。
他才四十几岁,正当壮年,多找女人,不愁不能再生个儿子。
实在没儿子也无所谓。
那说明自己这一世是独享富贵荣华的命。黑家福泽不能延及子孙,只供他这一辈挥霍。
反正有钱有势,不愁老了没人照顾伺候。不用担心什么。
太尉高俅那么大的官,不是也没儿子。
可管家和几个亲信被绑架走了,若是落在沧赵手里,那可要了命了。
他镇守清州这么多年,辽军年年犯边抢掠,祸害了清州城外的百姓,却极少攻击损害边关哨卡烽火台,府城县城无事,他能年年报功,不和辽军眉来眼去有私下交易,怎么可能做到。
那些年,他伙同部下将领和边关相关官员不知出卖了大宋多少利益。
放纵边关走私资敌从中谋利不说,光是清州府库中一批批送来堆积如山的武器装备就不知偷偷摸摸卖给了辽国和清州当地的土匪恶霸豪强多少。
这可是通敌卖国的重罪。一旦泄露出去,被朝廷得知,是要满门杀头的。
数年中,通过各种不法手段所得钱财,分配给相关人员,扣除贿赂上官和靠山的钱,剩下的也积攒到至少有七八十万贯。家中珍奇宝贝堆积成箱。
这是他的最爱和最大乐趣。
如今到了沧州,没了诸多权力好处,他又很快找到了新财源——走私海盗产品。
这买卖可是暴利,利用军队控制沧州的便利,接手走私品转手一倒就是大把大把的钱到手。
钱来的太轻松方便,风险还小许多,简直让人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向着身家百万贯的目标愉快接近呐。
说起来,这要感谢赵公廉。但他就是恨极了赵公廉,只想致沧赵满门于死地。
任何侵犯他利益的人,他都是如此仇恨而积极报复。
负责代他打理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正是他的管家。
管家被绑架,他就感觉一道无形的绳索正勒向他的脖子,如何能不震惊恐慌。
仓皇到了郑居中这,等看过那封信,又从回家打探的亲兵那确认管家至今未归不知所踪,黑永康心火燃烧,口干舌躁,一肚子恐慌怒火,却不知应该向谁发作。
朱学仁、季兴良、韦建业等同样胆战心惊,恶向胆边生,却拔刀不知向谁砍。
其他遭殃官员富商和跟来发家治富作威作福的亲朋好友也是既惊又怒,个个六神无主。
绑架大案到底是谁做的?怎会做得如此绝妙周密?
找对主才能有针对性地想出各种手段解决好此事。
参与商量的副总捕头因为是孤身一人在沧州当官,此次绑架大案中没涉及到他的亲人,所以比较镇定,又想在知府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说:“府尊,诸位大人,小可倒是发现个秘密。”
“什么秘密?”
众人一齐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火上房子了,容不得慢条斯理,郑居中顾不得往日的从容不迫风度,急喝道:“快说,你有什么发现?”
副总捕头被吼得一惊,不敢再拽,赶忙道:“诸位大人不知发现没有,这名单中囊括了府城所有新任高官,唯独原高官石统制和通判大人家没人被绑架。这难道不奇怪吗?”
兵马都监朱学仁一听,立即叫道:“对了,此案罪魁祸首必是沧赵。”
季兴良跟着叫道:“对,必是该死的沧赵。通判和石统制曾是赵公廉属下。双方有旧,怎么也有香火情在。所以他们家才安然无事。”
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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