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想到这些年来和儿子间隙;微微叹了口气。回想前些年,她确实做得过分了,可是她并不后悔设计陈阿娇。
“母后,你寻朕来有什么事?”刘彻推门进入。
王太后道:“彻儿过来坐吧。”
刘彻依言坐下,看着两鬓已是雪白的王太后,顿了许久到:“母后不要总是闷在长乐宫,也出来走走吧。”
王太后一顿,激动的点头,眼前被泪模糊了,这么多年了,儿子终于对她放下心结了。“好,好。”
刘彻喝了口茶问:“母后有什么事吗?”
王太后道:“是这样的,修成君的女儿,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哀家看着也该给她找个夫家了。”
刘彻点点头:“母后唤朕来,可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王太后顿了顿道:“哀家看那淮南王的嫡子刘迁便不错。”
刘彻不语,神色也是明暗不定。
王太后见刘彻这个样子,以为他误会她又想干什么了,连忙道:“哀家也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啊……哀家看着金娥,终于知道太皇太后当年那般疼爱阿娇的原因了,所以哀家也希望金娥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刘彻自然是知道王太后的请求,他只是在想,让金娥嫁给刘迁到底是对是错。元狩元年的三王谋反,他可是记得清楚,可是看母后的样子,他又该怎么拒绝呢?
“母后,你也该知道淮南王的意图,让娥儿嫁过去到底是好是坏还不知道,这样母后还是要将娥儿送过去么?”
王太后一顿,缓缓过后叹气道:“如果娥儿嫁过去后,淮南王反,那便是娥儿的命。”
刘彻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道:“既然母后心意已决,那么朕也不多说什么了,明日朕便下指赐婚。”
王太后见刘彻应下,也放下心来,随即又开口问道:“彻儿,你也该让皇后搬到椒房殿了吧?”
刘彻眸光一变:“她来找过母后了?”
“她哪会来找哀家,是哀家听到宫婢们说的,这才知道,原来皇后这么多年一直住在朝凤殿里。”王太后知道自己许是又说了刘彻不中听的话,但是这件事也非说不可的啊。
刘彻冷哼:“她总是能算计好时间,几年了才透露给母后这个消息,真好像是朕亏待她一样。”
王太后一滞,有些不太明白刘彻的意识。
刘彻甩袖道:“母后当年不就是用这种方法坏了阿娇的名声?椒房殿是皇后的住处,也是我送阿娇的金屋。在朕有生之年,除了阿娇,谁也没有资格入主椒房殿。”他只是怕啊,百年之后又会像前世一样,连一个怀念阿娇的地方都没有。
王太后听了心一沉,什么时候起,陈阿娇已经在儿子的心里有这么重的地位了?
刘彻告别王太后后,想到母后说的事情,转身向朝凤殿走去。
朝凤殿里,卫子夫正在教四岁的儿子刘据念书,那仿佛天生的温婉从骨子里透出来,倒也叫人赏心悦目。
刘彻挥退左右的宫婢,站在门口,目光深邃的看着这一幕,这个女人,这个曾经当了他三十八年皇后的女人,这个也曾看着他将大汉推向盛世的女人。在这一世,是否还会这样?在将将重生时,他想的都是要如何和阿娇一起白头,他以为,只要这一世他不想废阿娇了,阿娇就会永远在他的身边。
可是他从没想过,所有的一切,都像注定了一样,按着前世的轨迹,慢慢发展,直到最后,他孤独终老。
只是很突然的,刘彻的脑海里,记起了当年废黜卫子夫的场景。那时他已是花甲之年,很固执的亲自去了椒房殿,赐下那一杯毒鸠。同样是花白了头发的卫子夫用她从未说过的凄厉的语气对他说:“陛下真的有那么爱长门宫里已逝的那位么?如果真的是爱,陛下怎么忍心让她在长门宫里孤苦了十年,不闻不问?陛下爱得最多的恐怕只是自己,是这大汉的江山罢了。”
面对卫子夫临终前的质问,当年的他无言以对。
重生后,再一次经历了阿娇的死亡,他突然就明白了,他对阿娇,他与阿娇,已经不能用单单一个爱字来概括了。
他们之间,或许不是爱情,也或许不是亲情,但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个不或缺的存在。他们对于彼此,是一种习惯,是一种依赖,也是一种寄托,总之谁也离不开谁。他早已经习惯了阿娇在他身边,他依赖于可以在阿娇面前全身放松的感觉,刘彻想单单是这些就足够了。
“父皇!”身后,清脆的唤声响起,不仅唤回了神思的刘彻,还惊动了殿里的两人。
刘彻回身,却见是七岁的三女儿诸邑公主刘媚。
殿里,卫子夫听到女儿这清脆的唤声,连忙迎出来,待见到那身着玄服的帝王时,连忙拜礼:“臣妾不知陛下过来,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刘彻摆手:“皇后起来吧。”
“诺。”
卫子夫身边的皇长子刘据懦懦的看着有些陌生的父亲,他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父皇这个人的存在。卫子夫忙拉住刘据道:“据儿,快拜见你父皇。”
刘据还没来得及动作,刘彻便已挥手道:“先下去吧,朕有事与皇后说。”
卫子夫眸色一暗,微笑道:“诸邑先带据儿出去吧。”
待两个孩子走后,刘彻率先坐于主为,卫子夫跪坐在刘彻的下手边,为他斟了杯茶水。
许久,也只见刘彻在漫不经心的饮茶,并不开口。卫子夫偷偷的抬眸看向神情不明的帝王,心口突突的跳。
刘彻突然开口道:“子夫,你说这些年,朕待你如何?”
卫子夫一愣,垂下眸子回道:“陛下立子夫为后,又封了子夫的弟弟为将军,自然是极好的。”
刘彻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慢道:“那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卫子夫诧异的抬头,看到帝王的眸子泛着冷光,连忙跪下道:“子夫怎敢有何不满?”
刘彻点头,淡淡的威胁道:“如此甚好,椒房殿已经不是皇后该住的地方了,子夫也一样。如果……朕再从哪里听到子夫不满住在朝凤殿,那么这未央宫里恐怕就没有容得下子夫的地方了。”说完,刘彻挥袖起身,留给卫子夫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背影。
卫子夫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所以说他是特地来威胁她来了?当年,他突然的封她为后,给她卫家封爵封侯,她始料为及,可是仅是如此又有什么用?自从她生了据儿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她,她仿佛成了这未央宫里的摆设。一个皇后,连椒房殿都不能入住,她如和去管理后宫?每每想到那些嫔妃对她表面恭敬,暗地里不屑的样子,她便暗恨那个已魂逝的女人。
卫子夫苦笑,在帝王心里,只有那个女人不是么?宫里的王夫人的脸庞像极了她,李姬的鼻唇像极了她,可是仅仅是像又有什么用呢?卫子夫轻嘲,帝王无情,她们也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卫子夫撮紧手中的衣服,她得为她的据儿谋好出路,决不能让王夫人和李姬的儿子比她的据儿强。卫子夫想到了平阳公主前些日子来找她,有意无意的总是提起青弟,当时她便回绝了,她并不想用青弟的婚姻来作筹码,如今看来,也只有平阳公主才可以帮她了。
元光二年,平阳公主的第一任丈夫平阳侯曹寿病故,后来她守寡七年,改嫁汝阴侯夏侯颇,夏侯颇与父妾私通,被平阳发现后与之和离。如今平阳又打起了青弟的主意,她该如何呢?
刘彻刚出了朝凤殿,杨得意便迎上来:“陛下,平阳公主有请陛下于明日过府。”刘彻挑眉,皇姐又打什么主意了?“朕知道了。”自从与夏候颇和离后,平阳公主又搬回了平阳侯府。平阳侯府里,刘倩接到刘彻要来的消息后,满意的点点头。卫子夫,你是本宫送进去的,就是本宫的人,本宫想嫁你的弟弟是你的荣幸,你还敢拒绝,那就别怪本宫了。本宫既然能将你献给陛下,便也能将另一个你献出去,她可比当年的你更有优势。
其实平阳想嫁卫青,并不是有多喜欢他,不过是看中了他不可估量的前途和他大将军的身份。若是当年,平阳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是自己府里的歌妓,一个是府里的骑奴,如今一个是皇后,一个是为了大汉拼杀的大将军。若卫青还是一个骑奴,平阳恐怕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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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倾国倾城
刘彻乘着撵车停在平阳侯府前;平阳公主早早的就带着全府的人在门口等待,见到刘彻下来,平阳公主连忙领着儿子曹襄上前见礼。
刘彻笑道:“皇姐不必多礼。”刘彻环视平阳侯府门前;突然就想到建元二年他同阿娇到这里的场景;不由又是勾唇。
平阳边请刘彻过府边道:“陛下近日心情不错嘛。”
刘彻道:“甚可;昨天母后寻了朕为娥儿定了一门亲事。”
平阳有兴趣的问:“可是修成君的女儿?定了谁家的公子?”
“淮南王的嫡子刘迁。”
淮南王府~
自淮南王收到从长安传来赐婚圣旨后;府里久久不能平静。据宫里的探子来报,是王太后提出来的。
“父王;儿子不娶。”刘迁抗议。
刘陵分析道:“这亲;恐怕推拒不了。那金娥怕是皇帝安插在我们王府的探子。”
淮南王刘安点头道:“陵儿分析的有理;娶了这个明面上的眼线;我们也可以加以利用。〃
刘凌轻哼:“她不过是一个外姓人的女儿,还想充当皇室之人,真是可笑。倒是委屈王兄了。”
刘迁自知这门亲事是推不了了,他突然想到庶弟刘不害,道:“不如让刘不害娶她,也算是我们淮南王府呀。”
刘陵道:“那个废物,只会扯我们的后腿,再说圣旨上已经表明了让王兄去娶。”
门外,淮南王不受宠的庶子刘不害握拳,是废物?只会扯后腿吗?那就彻底扯到底吧。
平阳侯府内,平阳摆设好酒宴邀请刘彻入座首席,厅内歌舞升平,好不欢快。平阳挥退左右,姐弟二人举杯同饮。平阳道:“皇姐知道彻儿在怨母后容不下阿娇,可是母后毕竟也老了,彻儿能否就原谅母后了?”
刘彻默默的喝了一口酒,看着平阳为他斟满,这才道:“朕自有分寸。”
平阳点头:“有分寸便好……好了,我们也不说这些了,皇姐知道你忘不了阿娇,所以今天请你来,是想送你一个礼物,希望能解尔忧愁。”
刘彻挑挑眉,突然就想到了平阳要送他的是什么。
平阳拍手,原本在起舞的舞妓们纷纷退下,门外款款走进来一个身着青衣纱裙的女子,女子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好看摄魂的凤眸。
刘彻直直的看着女子的凤眸,是了,就是她了。
女子先是朝刘彻盈盈一拜,随后便翩翩起舞,踩着轻快的舞步,摆动着柔曼的腰肢,女子轻启朱唇:“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刘彻看着在下面起舞的人,有些迷惘的想,当年……他就怎么那样宠爱她了?对了,是她穿红衣的样子像极了阿娇。那么她叫什么来着?刘彻揉揉额角,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当年他只觉得她像阿娇,然而仅这一点便也足够了。
女子舞毕,旋于刘彻的案前,垂头不语。
刘彻把玩着酒杯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回道:“奴婢李妍。”
刘彻恍然,是了,她叫李妍。刘彻还顺带着忆起了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是乐府的乐师叫李延年,还有一个在后来被他封了将军的职位,叫李广利。刘彻还记起了,这个李妍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到明知道自己是替身,却懂得用样貌为自己的家族换取利益。
“抬起头来,取下面纱给朕瞧瞧。”
李妍乖乖的仰起脑袋,缓缓取下面纱,将自己最皎好的一面露给刘彻。
刘彻失望的摇摇头,当年他怎么就觉得她像阿娇了呢?现在看来,除了那双凤眸,她一点也不像他的阿娇啊。
“你……或许更适合穿红衣。”刘彻开口。
李妍与刘彻对视的瞬间,很明显看到了刘彻眸中的失望。她想,眼前的帝王在失望什么呢?她自认为她的样貌虽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也不至于让人看了失望啊。
李妍是个孤女,从五岁有记忆起,便一直是兄长李延年在照顾她,她的琴艺和舞艺也都出自兄长之手。李妍想到平阳公主昨天对她说的话,她想,同样是侯府里出来的,她如何都要将皇后给比下去的。
平阳笑道:“彻儿,对于皇姐的礼物,你觉的怎么样?”
刘彻点头:“皇姐费心了,朕心甚欢。”
随后,一切仿佛又和前世一样,刘彻带李妍回未央宫,将她安排在昭阳殿,给她万般宠爱,允许她穿着只有皇后才可以穿的红衣。
卫子夫是见了李妍的,本来她还以为李妍会是她的一个威胁,可见过之后,卫子夫却又放下心来。李妍,不过又是一个可怜的替身罢了,只是比宫里的那些女人更像陈阿娇罢了,对她构不成威胁。
元朔五年,匈奴右贤王,怨大汉王朝攻夺其河南而筑朔方城,遂数犯西汉边境,入河南地侵扰朔方,杀虐官吏及民众甚多。
春,大汉派遣车骑将军卫青领兵十万余人出朔方郡,反击匈奴右贤王部,俘虏右贤裨王十余人及大批牲畜。
阿娇一行人向东行使,直到来到了河南地的朔方城。
“听说这朔方郡是新建成的,人口还很少,不如我们就进去看看如何?”阿娇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城门,有兴趣的提议道。
陈睿看着阿娇翘起的唇角,知道自己的娘高兴了,才会这样,于是立即咐和道:“好啊,不如我们便在朔方郡里暂住下来吧。”
基本上阿娇发话了,都没有人会反对的。马车进了朔方郡,齐洵去寻住处,而阿娇则和欢月带着三个孩子到处看看。
虽说朔方郡现在的百姓还不多,但是这里的集市却繁华的很。卖些小玩意什么的,多得很。
阿娇四处看看,觉得看什么都新奇,她好似很少接触这些小玩意似的。
突然,阿娇看到不远处的两个男子,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那两个男子虽然身穿着汉服,可是阿娇却觉得他们不是大汉子民,而是匈奴人。那两个人的眉眼异常的深邃,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更甚。那人颇为英俊,高挺的鼻梁将他整个人都托显得深奥了,他目光打量着四周,仿佛是在评估什么。
那个人似感觉到了阿娇的目光,猛的回头与阿娇对视。
阿娇一惊,连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陈睿拉住阿娇道:“娘,我们去那边瞧瞧吧,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
“好啊。”阿娇连忙点头应道。
那个人看着阿娇的背影看了许久,他旁边的人唤道:“单于,您在看什么?”
那人正是匈奴的单于王伊稚斜。伊稚斜道:“刚刚那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伊稚斜身边说话的人,是匈奴的右贤王裨王,他大笑低语道:“单于看每个汉人女子都像您的阏氏吧。”
伊稚斜眯眸,除了记忆里的那个红衣女孩,他确实是看谁都像那个嫁给他的大汉公主,一样的柔弱,仿佛一捏就会断。只可惜那个女孩已经嫁了大汉皇帝,也只可惜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
“单于,这朔方城本来我们的,现在却成了汉人生活之所,我实在不甘心。”
伊稚斜勾起唇角:“现在就先借给大汉吧,这朔方城,早晚还是我们匈奴的。”
裨王道:“那我便静候单于的命令了。”
伊稚斜拍拍裨王的肩道:“前些日子,我们的内乱也不小啊,浑邪王和休屠王是怎么回事?”
“哼,单于,他们越闹对我们越有利,他们不过是左贤王的走狗罢了。”
“好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内部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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