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医院、医药都只是徒有其表,真正到用来救人的时候,作用甚微。他将这种排斥的情绪一直带在身边带了很多年,也早已习惯了用现在的外表和性格掩盖着一切。”
“原来是这样,那你向他认输了?”
面对她的问题,顾元灏轻笑刮了刮她的鼻翼:“不让他满意,也许我现在还见不到你。”
初妤埋入他的胸膛,跟着笑。顾元灏轻抚她的背,临走前顾允岩的那一句话此刻在耳边又一遍响起,一字一句饱含深意。他说的是:“向中天撂下一句话,说是要送顾安堂和安家一份大礼,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一份大礼?顾元灏眯了眯眸。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越演越凶。
这股预感直到顾元灏带着夏初妤回到墨城的第一个夜晚,真正成了现实。
顾允鹏把顾元灏叫回了顾家大宅,他的原话是:“如果你不回来也可以,我就不会再考虑那个女孩子的心情,直接来你家和你谈。”所以即便明知这是一次困难的谈判之旅,顾元灏依旧只能依约前往。
父亲的书房里,冷气开得过分了些。
顾元灏看见顾允鹏的台子上摆着一套崭新的阿拉伯水烟壶,他熟练的动作似乎并不因之前扔碎的那一个烟斗而有半分的影响,顾元灏捺不住性子,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所以你真的要安排这一次采访?”
顾允鹏刚刚递给他看的是新娱记者的采访安排,顾家和安家已经下定决心要将顾元灏和安简希的婚事提上了议程。
“提前做个宣传,正好帮助顾安堂更快脱离最近的困境。”
顾元灏站起身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可能会同意。”
“你会答应的。”
顾元灏不解。
父亲的笑容很深,默了默他沉沉的声音径直迫向了顾元灏的胸肺:“你一定很不希望夏初妤被判故意杀人罪,下辈子都在牢里面度过。”
顾元灏准备离开的身影蓦地停顿,他回身,死死盯着顾允鹏。
“爸。”这一声爸他喊得情绪很是复杂,可犹疑再三一时却不知说什么来反驳他,劝他回心转意。从小到大,顾允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便是说一不二,但凡他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反转的可能,一次都不曾有过。
“元灏,爸爸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只是这一路走来,爸爸看着你越来越出色,将一整个顾安堂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可是儿子啊,有时候一段婚姻的力量真的不容你小觑。”
顾元灏眼睛稍眯,望着顾允鹏,他眼睛里的深意绝不像单纯的“父亲为儿子终身幸福”的考量。
见他迟迟不答话,顾允鹏也放软了脾气
,退一步道:“这样吧,你再考虑考虑,这几天你先去医院看看简希。”
顾元灏认为这是个机会,不管如何先稳住父亲,其余的再另想办法。
“知道了,不过这次采访我不会去。”顾元灏点头示意了下,拉开门出去了。
。
车一路狂飙。
现在绝不是面对夏初妤的好机会,在回家的分岔路口,他方向盘一个转弯,驶向惠安医院。
安简希依旧昏迷着,顾元瑾听说弟弟来了,急匆匆从办公室里一路朝简希病房赶来:“我担心你再说出什么伤害她的话让她受刺激。”顾元灏对顾元瑾的嗔怒报以无奈笑笑,他一句话都不曾辩解,只是静静坐在安简希的床边,看着她沉睡的侧颜,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那些画面起初都不曾有初妤的身影,自从初妤出现后,那些画面变得复杂,却也变得更加明媚了起来。
“爸是不是找你了?”
“嗯。”
“爸的性子你应该清楚,元灏你一直很聪明,这一次可别被一时的爱冲昏了头。”
顾元灏表情淡淡的,似乎没听到她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了然于心。被爱冲昏头?可是如果人这一生都未曾碰到一个想要为她不顾一切、想要为她与世界为敌的爱人,那该有多遗憾?一辈子这样长,如果没有她,他要怎么圆满走完。
只要还能爱,就是一种幸福。
“我知道了。”顾元灏说。
顾元瑾双手抱胸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叹一口气道:“但愿你是真的知道了。”
“初妤?”
夏初妤被水灵晃着手臂回了神:“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她扯出一丝笑,水灵闭了嘴,初妤的笑容实在太牵强。
水灵安抚道:“只是探望一下病人,你不要多想。”
“我没有啊。”初妤耸肩抢白道,“比较安简希是被元灏的话给刺激到才发了病嘛,元灏去看她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他连看都不来看的话,这样冷血心肠的男人,我也不会喜欢上啊你说对不对。”初妤转过身背对着水灵,好像只有用力的呼吸才可以赶走身体里不安的坏情绪。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啦,我原本打算来探望安简希也是出于愧疚心理,可是她的那个病房也不是一般人能进去,既然都昏迷这么久了,病房进出的控制肯定更严格,这一切我都理解的。所以水灵你也别安慰我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不如换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水灵抿了抿唇,她知道初妤伪装得很辛苦,却不忍心拆穿,她回头对吴惠芳说了一句:“妈,那我和初妤出去逛逛,晚上我自己回家。”
吴惠芳点点头说好,目光沉沉得有些担忧初妤。
初妤低着头拿起包,朝医生办公室门外大步率先走去。
临出惠安医院时,水灵去取车,她就抬头遥遥望着那栋特殊大楼的方向,也不知道望了多久,直到水灵按喇叭的声音将她拉回思绪,“在看什么?”水灵顺着她的方向也回头看,初妤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钻了进去:“没什么,我们走吧。”将这一切纷乱的思绪全抛下吧,她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
和水灵相聚完,初妤回到家,顾元灏已经到了。
他在吧台上调酒,周身的灯没开几盏,所以显得吧台那儿独吊的壁灯越发孤单起来。初妤放下包,赤脚走到他身后,贪婪地闻着他身上那些消毒药水和特殊香料味道,嗓音柔柔地说:“元灏,累吗?”
“为什么又赤脚?地上很冰。”
“累吗?”她坚持问。
他笑一笑,握住她的手:“为什么会累?”
“你爱我吗?”
“爱。”他放下酒杯,转身回抱住她,很用力地拥抱,“初妤,我好爱你。”
“那你能告诉我,你爸爸对你施加什么压力了吗?”
“傻瓜,他能给我施加什么压力,无非就是让我对简希的病负一点责任,我能处理好的。”
听他这样说,她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是要你怎么负责?”
他默了良久才说:“没什么。”她便也不再多问了。
夏初妤在心底默默地又告诉了自己一遍,要相信他。
可能是因为过分担心,所以害怕的事情终于变成现实的时候,她才会无比清晰得感受到心肌渐次被撕裂的疼痛,尤其这一种疼痛还是由她最想避开的人来亲手揭开的。
原本听到门铃声时她是不打算开的,可是门下忽然塞进来一本倒着放置的杂志。初妤站在门边,确认门外没有动静了,才神经高度紧绷地弯腰捡起杂志。
她将长发抚至耳后,同时将杂志翻到正面。
这一翻却是立刻变了脸色。
夏初妤顷刻拉开门,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人迹。
夏初妤听到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眼泪也不争气地滑了出来。
从前她不知道,原来为了爱,可以担心这样多、伤心这样多、流泪这样多……她和他在一起的起初是因为她有不纯粹的私心,而后慢慢习惯接受他的好,她和他在一起后所有的不愉快都会被他挡掉,后来她想到了那其实是爱,它是那样凉爽、宁静和纯白,这样的爱她一旦领悟便再难抽身说道别,原谅她也有对爱的贪心,她必须紧紧地抓牢了它。
可是……
“墨城首席单身贵公子顾家三少十年爱情长跑终圆满”这洋洋洒洒的烫金大字在此刻宛如满房间不断变幻的金色佛咒,字字朝她砸来。
初妤早在恢复意识前就发现捂着嘴的手已经被眼泪润湿。早前在医院她想要去探望安简希却被吴惠芳欲言又止的神态阻拦时,她就感觉到不安如黑洞在心中渐次扩大,可她只能强撑着,维持在爱里面的坚强姿态。她想从她爱的男人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而他也确实明明白白确确定定对她说过没什么的。
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订婚?为什么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140。唯望我对你的恨意能终将逝去4
太多太多的为什么,却找不到一个答案。
她翻开书页,连指尖都害怕触碰冰凉的内页,仿佛它们能被这些文字割痛。
安简希还未醒来,顾元灏深情不悔,宣布订婚如期举行,连儿时两人在马场的合影都放出来了—安简希坐在马背上,他站在马前牵着缰绳,两人脸上都绽出比阳光还要热烈一些的笑意。
。
水灵接通电话:“喂?”
夏初妤的声音寂灭如死灰,她问:“我的存在,是不是从来就是一场笑话?跫”
水灵的心“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然后说道:“你怎么了?”
“我爸爸不要我,我妈妈也走了,我继父想要强/暴我,我被我喜欢过的少年背叛,我被大多数的女人讨厌陷害,我是很多富人眼里的玩物,所以现在,顾元灏也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她咬着嘴唇哭出声来。
水灵受了惊吓:“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水灵,我好累,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我所谓的爱情,是不是在别人眼里都是一场可笑的自以为是?他是真的爱我吗?他真的不在意我和顾允岩的事情吗?我不干净,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像安简希那样干净的女孩子?可是她是千金大小姐,她没有经历过这样肮脏的世事,她有资本干净,我没有……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配得上他了。”
水灵给电话插了耳机去开车,电话那头的初妤并不给她开口安慰的机会,她一直断断续续说着过往的辛酸。她很少会对人说起这些过往,大抵是隐藏了太久,所以现在一旦开启倾吐的阀门,就很难合上了。
“梆梆梆。”水灵几乎是把门砸开的。
夏初妤的脸几乎都哭肿了,她的头发乱糟糟顶在头上,身上穿着宽大的鹅黄色T恤和牛仔裤,上衣沾上了些许油渍,裤脚亦是一高一低地挽着,她的脚丫子踩在光溜溜的地砖上,水灵走进门,整个房间被泡面的味道填满,茶几附近的地毯上散落着些许果皮,凌乱不堪。水灵见到她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骂都骂不出口了。
她冲进房间风风火火地替她打包行李,没过多久,就拉起她的手:“你跟我走。”
“我不走,我要等他回来。”
见她死死拽着门,水灵劈头盖脸骂了下来:“夏初妤你给我变回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好不好!如果他真的瞒着你要订婚了,你这样子根本于事无补!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才能让心透透气!”
水灵扯着夏初妤离开了顾元灏的房子。
一路车疾速,初妤觉得头好疼,她想依靠吹风维持暂时的清醒,她不想离开他,可她心底里却又存着一点念想,是不是自己不告而别,会让他紧张会让他想要拼命找到自己然后给自己一个想要的解释和答案?“水灵啊……你说我就这样走了,他会不开心吗?他会怪我每一次出了事情都抛下他独自躲开,不和他一起面对吗?”
水灵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她担心的不是顾元灏处理不好这件事情,而是在想究竟是谁将这样的杂志居心叵测送给初妤的。
下车的时候只觉扑面而来一阵腥凉海风,夏初妤原本懒懒搭在肩上的外套霎时被掀开,水灵从身后揽住即将跌落的衣服,给她重新披上:“我爸爸在海边考察的时候长租过一栋小房子,这里很安静很安全,你最近就住在这里好好调节一下心情,跟我走。”
初妤默然跟着她,脚印在柔软的浅滩沙子上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光明走去,身侧海风猎猎作响,不知为何,她蓦然就想起那一年的上海决赛,她的身侧是既艳且炙的阳光温热,手机那头传来他清越的温温男声,他一字一笑地说:“初妤,向后转。”而她回眸就见到他长身玉立站在阳光里,朝她招手,他的眼睛里是她,他的脸上挂着那样温暖的微笑。
初妤想着想着就捂着脸蹲下身哭出声来,一开始如果没有走近他就好了,一开始如果够冷静自持就好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是逃也逃不掉的感情吗?为什么不能爱得顺利一些,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敞开心扉彻头彻尾相信他的时候,最苦最深的伤害,也是要来自于他呢?
水灵站在旁边,见到初妤这样,她也觉得鼻头发酸:“起来!夏初妤你给我站起来!”
一段十分钟的路,断断续续走了近半个钟头。
两人都几近虚脱。
“到了。”水灵笑着回头看初妤,初妤双目涣散地盯着门沿的门牌:“73号,海岩路。”她默默地重复念了几遍,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初妤抬起步子,跟她走了进去。
门合上。
屋外安静得只剩下海风和海浪的声音,等到房子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屋外一排房屋的转角处阴影里才慢慢走出来一个人,陶晟林目光深深地盯着她走进去的房子,吸了几口烟,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车。
是,杂志是他亲自送到顾元灏家给她的,这段时间,延清工作室的娱记们全在外
出去跟顾元灏和安简希订婚的新闻,他偶然听到后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果然不出他所料,夏初妤受了刺激第一时间会找水灵,他一路跟踪尾随,跟到了水灵将她安置的房子。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里。
。
第二天天刚亮,满世界却依旧寂静无声,并没有被这则订婚的消息打破常规。
夏初妤微微从前一晚崩溃的情绪里走出来,她一直在等新闻的消息,等到最后高悬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和悲伤有些幼稚得可笑,直到傍晚间的最后一则娱乐新闻播放完毕,水灵开车去几条街外的商场买吃的,她走出房子来到海边吹风。
风很凉,声音是有规律的呼呼声,她赤脚没入冰凉的海水中,闭上眼,一整颗心忽然都变得很安静。
直到……
“初妤。”
她回头,陶晟林清楚地看到她眼睛里惊喜的情绪在见到自己时寂灭无踪,她冷冷地移开头,提起裙角转身退回陆地。
“给我五分钟好不好?我有话对你说,就在这里说。”
她依旧不理他,径直朝屋子里走。
陶晟林迈开步子上去拽住了她,初妤用力躲闪挣扎:“你放开我,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神满是疏离和排斥,让陶晟林一阵心疼,他拽起她的手,将她扯入自己的怀抱:“初妤!再给我一次机会!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去给你幸福,国内最有名的娱乐公司已经找上我,说想挖我过去,我很快就会和向如清分开,我手上有足以令向家身败名裂的证据,向如清再也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威胁,所以初妤,你和我在一起吧!”
“你们分不分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出不出名又关我什么事?他们是否身败名裂我也并不关心!”
“你对我难道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初妤觉得他问的话真是可笑:“陶晟林,你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来问我还喜不喜欢你?我曾经是喜欢过你,但后来我对你的失望一次次将那些喜欢冷冻结冰,在四年前我和你说好一起走的那个晚上,我一个人等了好久好久,你知道周边有多黑而我又多害怕吗?可我总相信你会来的,我是那样相信你,最后却只等来了你爸爸派来抓我回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