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又转凉了,你应该注意加衣,不要把自己也给病者了,都快当爹的人,还那般不小心。萧氏关心地说道。
“姐姐说的既是。”长孙凛微微笑了笑。
窦凤则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这家伙,怎可乱了辈分。怎可称呼做姐姐呢?玉琴,看你对我家凛儿,比我这个做娘的都好,不如这样,就让凛儿做你的干儿子好了。”
窦凤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言语,让萧氏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一下,她却微笑地回答说:“那也好,有凛儿这个干儿子,我以后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历史的长河在时光中平静地流淌,但并非始终平静——忽然间,会有高耸的峡谷、狂暴的湍流、陡急的转弯。
在上次战胜突厥的庆功宴后,李渊便患上了中风,不久便因病去世。他最后几年的太上皇生活,不可谓不忧闷。别人家里生儿养儿,时时担心儿子长大没出息,而他却是因为教出的儿子过于出色。。
一条官道穿过了一片辽阔的麦田。农妇背着小娃往田里去,给正在插秧的青壮年送饭送水。农夫们低着头苦干,背上烈日烘烤,已是汗流淋漓。
太阳高高地挂在苍白而明亮的天空中,它的光线也似乎苍白而炙热了。这时官道上走过一群扶柩北上回乡的丧者家属,其中一个一身缟素的妇人带着两个女儿哭哭啼啼地在路上走着,一阵风吹过,将麦田里黄色的、干燥的谷物残株吹来,伤痛中的未亡人无暇顾及,白色的丧服上沾满点点谷碎。
原来武士彟闻知旧主的死讯,心里非常悲痛,没多久也呕血而死。家主去世,新寡的杨氏夫人带着女儿扶柩回到并州老家。由于武士彟是三品大员,所以当时的并州都督亲自迎接监护葬礼。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武二娘初长成的幸福时光,在其父亲逝世后便突然结束了。此时的她还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之中,她却不知晓,后面还会有更大的巨浪扑面而来,雷霆轰鸣。是将她高高地卷入空中?抑或?
远在长安的长孙凛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他正在忙于挑选合格的工匠和炼丹师,并州的作坊已经建成,过些日子他也得到并州去查看指导。
本来笑口常开的母亲此时也不免有些忧心忡忡,窦凤这些日子叹气的声音也多了起来。长孙冲黯然地离开了京城,前往江南任职,他走的时候没有和这个弟弟说什么。历史的微妙在于:它不能被假设和希望,它只能被接受。长孙凛这只小小的蝴蝶,将历史的轨道偏移了微小的角度。
长孙况对外界的花花绿绿的向往更是强烈,自从大哥离开后,他心中的蠢蠢欲动一直没有平息。窦凤以他年纪尚小不适合出行,拒绝了他出游的请求,导致的结果是长孙况在某日留下一封信之后,便离家出走去找大哥。
因为是离家出走,长孙况并没有带多少钱。身具武艺的长孙凝为免母亲担忧,也踏上了前往江南寻找长孙况的路程。若是长孙凛再离开,那么家里早先一家团聚的热闹场面就全然消散,窦凤心中不免开始失落起来。
“爹,你找我?”长孙凛走入了长孙无忌的书斋小院。这是一个园中之园,庭院为半封闭。轩西月洞门有一座静中观,外形似亭,二面借廊,只伸一角。轩前小院四周围有曲廊,轩南庭有挺立石笋,青藤蔓绕,古木翠竹衬以名花。
长孙无忌坐在正中的方桌上,左右太师椅,桌上置棋盘。他手握着一本棋谱,正在研究棋盘上的残局,见长孙凛进入,便让他坐下来。
“还记得你之前曾为了方家姑娘而痛揍一顿的刘辅吗?”长孙无忌微微地撩动了眼皮,望了长孙凛一眼。
“恩,记得,可后来刘家家主刘德裕亲自上门来陪礼道歉,爹你也接受了。当时娘亲还为此和你吵了一架。”
“年前皇上就将刘德裕左迁至并州。”长孙无忌执起一只棋子往下放。“知道我为何要与这意图杀害自己的儿子的刘家化干戈为玉帛?”
长孙凛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德裕也是一枚棋子。”长孙无忌执起士子晃了晃,“虽说皇上已经慢慢消释此人的兵权,但他依然在武林中招兵买马,所图非善,怕乃是其背后之人指使。”啪,长孙无忌将那士子放到了王旁边。
“爹,你是说?”长孙凛听到此话,不仅联想到了史书上贞观期间的两位皇子早反。
“没错,因此此事暂且不能打草惊蛇,你到了并州之后,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切勿让奸人乘隙而入。”
此时窦凤正端着一碗甜品走入书斋中,看到长孙凛也在,便笑着说:“凛儿,刚好你在,这碗双皮奶便先给你尝尝,这可是我让厨子按照你说的方法去做的,看味道对不对?”
长孙凛尝了一口,味道香滑浓郁,确实和他以前吃过的差不多,便点点头说:“娘,这个味道就挺合适的,只是不太甜便是更好。”
长孙无忌则在一旁眼巴巴望着本来属于他的美食,窦凤轻拍了他一下,说道:“急什么,我让厨子做了许多,等会儿让你吃个饱。凛儿,正巧你在这里,等娘一会儿”。
窦凤说完便往书斋里屋走去,等她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匣子。
自从长孙凛来到这个朝代,他便经常为自己的两个身份所困扰,有时候这一切的造化给他的感觉就如同患有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让长孙凛最为难以接受的是,穿越让他的生活充满了太多的不稳定性,他不知道下一秒钟他的世界是否会变成洪荒时代,或者是兵荒马乱的三国五代。但是他还是坚信自己未来会出现更灿烂、更新鲜、更启智的东西,因此长孙凛还是认真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工作着、恋爱着。
当窦凤将小匣子打开以后,拿出了一本装订整齐的古籍,递给了长孙凛。长孙凛拿过来一看,便是惊呆了——上面赫然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字体——“龙羽心法”。。
大唐万象 67.暧昧()
历史的未来注定有无穷无尽的时代,注定会有比迄今为之的全部历史多得多的惊心动魄的时刻,以及更加微妙的悲欢离合。可惜只有神的目光能穿透那茫茫的云海、雾气中的夕阳,看到时间的尽头和永恒的结局。人类实在太渺小了。
把单怜卿哄入梦中后,长孙凛却是睡意全无,披了件衣服,走到小院内,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今天下午和母亲的一席谈话让他深感迷茫。窦凤将此书拿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修炼师门的武术,然而长孙凛将此书翻了翻,发现里面的许多内容和他之前修炼的龙羽神功十分相似。尤其是那玄幻奥妙的注解,几乎是一模一样。
据窦凤所言,龙羽心经乃是汉末的一位名叫龙羽的道者所修,也就是窦凤师门所供奉的祖师爷。龙羽道长并非是武林人士,他只是汉末当时“五斗米道”的一名普通弟子。道教徒尊称创立者之一张道陵为天师,而张道陵创立的“五斗米道”为道教的定型化之始。
东汉永平十年;佛教正式由官方传入中国。龙羽道长出于好奇,阅读了相关的佛教书籍,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道教奉三清为最高的神,要人脱离现实,炼丹成仙。而佛教则认为佛是人而不是神,佛是一个对宇宙人生的根本道理有透彻觉悟的人。
龙羽道长开始既修行道教也修行佛教,他开始学着释迦摩尼那般苦修,每日仅食少量食物,剩下的熬成粥分散给穷人们吃。然而他这种相当于叛教的行为却触怒了同门,龙羽道长开始被同门所驱逐,甚至只能躲到偏僻的深山老林中终老。
而龙羽道长所着的心经则被他曾救助的一位武林侠客传了下来,到了隋朝被窦凤的师祖发扬光大,他所教的五位徒弟,便是三十年前三圣三邪六人中的五人。
凡是道教佛教里面都有一些关于宇宙轮回的玄妙难解的思想,长孙凛也就明白了,也许他穿越也就拜修炼这本心经有关,至于为何会之发生在他身上,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遥望着天上繁星点点,长孙凛忽然心中踏实起来。也许是知道了这漫无边际的宇宙空间才是人类的家园,他不过乘坐在银河中的一叶小舟上。人类都从星空沉默中来,最后回归到它的无限。他觉得自己的分裂人格似乎慢慢回归完整,不再去想太多遥远的从前,也不再想着下了舟之后会到哪一处。唯有努力在这一叶方舟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自己的传说,自己的回忆。
在满院的春风吹拂下,海棠依然娇妍无比,好似铺展开了一幅美丽的绣锦,雪白的梨花独具风姿,在星光的照耀下,好似瑞雪飘然落地。一个柔媚的女子,轻踏着花瓣,腰肢袅娜,沿着花径,轻轻走来。这夜景清幽,宛似嫦娥下凡。
“在想什么呢?”萧氏柔软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头上的玉钗已被全部拿下,一头柔顺的长发垂落于肩后,夜风中飘逸着淡淡的香味。
长孙凛转过声,有些尴尬:”干”没等他把话说完,萧氏便抬起玉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神里带着幽怨,性感的红唇轻吐她的不满:
“此时只有你我二人,难道你还要顾及令慈的感受吗?”萧氏的声音有些酸楚,有些哀怨。
长孙凛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萧氏伸出玉葱般的玉指,轻轻地为他展平衣物上的褶皱,动作柔缓而暧昧。
“恩,在想人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什么而活。”长孙凛先是一愣,却没有回避。
萧氏听了扑哧一笑,说道:“你这终日忙于朝廷之事的大忙人,怎么也像闺中少女似的,终日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转言说道:“你可知晓,在炀帝的后宫中,究竟有多少美人儿?”
长孙凛摇了摇头。
“连同西苑的十六院,迷楼四阁、各行宫中的妃嫔、才人、宫女,足足三千名女子,即便是炀帝每日垂施雨露,也要足足十年时间才能临幸完。这宫中不愁吃喝银两,许多妃嫔每日调脂弄粉,耐着性儿守着,谁知日月如流,一年一年过去,也不得不对花弹泪,对月长叹,早早便香消玉殒。”萧氏眼脸上的睫毛微微地颤抖,也许是忆及往事联想到自己,让她有所伤感,长叹了一声:
“为家人活也罢,为银钱活也罢,只要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等待,便是活得快活。最可悲的活法就是辗转无数,也终究是在等待中度日。”
这话一说完,萧氏的脸上两滴泪水缓缓落下,星光照耀下,好似泣露的海棠。
“萧姐姐”,长孙凛见把一个柔弱女子给惹哭了,便伸出手来,准备替她揩眼泪,想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萧氏却轻拍去他伸过来的手,红唇微翘,嗔声说道:“你这个无良的坏儿子,想这般轻薄你娘?”她的娇躯微微颤抖,也许是深夜的凉风。
长孙凛为她如此大胆暧昧的言语给蒙住了,愣神一下,便笑着说:“这回我怎么又变成儿子呢?”
一轮凉月升上树梢,照得满地花荫。树脚墙根,虫声叽叽。
萧氏身子微倾,粉脸渐渐靠近与他直视,眉目之间,别有风情。长长的发丝随风飘起,拂到男子的脸上,长孙凛甚至能感觉到她娇躯散发的热度。
彼此间静悄悄地,萧氏轻咬了一下唇,然后开口说道:“何时是姐姐何时是干娘,由奴家来定。”说完她便袅袅娜娜地离开了。
长孙凛望着她远离的身影,摇了摇头,心情却大好。。
大唐万象 68.误会()
我在自己的忧伤中思念着你,我曾为你流过如许的血滴。
——帕斯卡尔
在长安这座拥有两百万人口的京城里,至少有两个人,每天都在想念着长孙凛。
太极宫中的长乐的思念带着幸福的憧憬,自从得到太宗同意她与长孙凛的婚事之后,她便是睡觉都带着甜蜜的笑容。由于李世民知道两人的亲密关系,他便不许长乐出宫去长孙府。长乐只能终日在长乐殿中无所事事,平日喜爱的琴棋书画提不起她的兴趣,现在她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便是躺在床上想念着和他一起的每一个片段,即便是那一夜刹那的疼痛也成了最美好的回忆。
因为长乐的幸福,所以方善婷的思念则带着惶惶不安的烦乱。皇宫中流传出消息,皇上要将长乐的驸马换成长孙凛,而随后长孙两兄弟的调动似乎证实了传言的可靠性。
于此同时,长孙凛却带着一批工匠和士兵,踏上了前往并州的官道。单怜卿已怀有身孕,所以留在家里陪婆婆。窦凤为他准备了一车子的东西,又被他一件件地搬回家中。这母亲也真是,他顶多出去一个月便回长安了。
之所以选择并州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此处离长安较近,而且是一个历史较为悠久的古城,各方面的建设比较完善,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里蕴含丰富的硝石和硫磺等火药生产原料。
这日天气尚佳,长孙凛趁晴霁出门得早,一行连工匠带士兵两千来人作别启程。这一个营士兵都将会被训练成专职的火炮兵,而王大牛则是这个营的校尉。
这两千多人都是年轻力健的壮汉,一走早已离京十多里地。长孙凛看正午当头,便让士兵驻扎起锅做饭。
“大牛,最近长安军营的操练怎么样?”长孙凛丢了一包窦凤给他准备的油纸包给王大牛。
“一言难尽。”王大牛捻了捻地下破碎的酒壶,用手指沾了沾酒滴,伸入嘴里啧了几啧,一副贪婪之态,望了望那油纸包还有两三块干牛肉,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了起来,塞入嘴里,口沫横飞的嚼个不停,也顾不上回答对方的文化。
“有何问题?”长孙凛一面问道,一面揉起那油纸袋,丢在一旁,免得王大牛又吃个不停。“瞧你这副穷样,就好像上头缺了你的银俸似的。”
“嘻嘻!”王大牛扮了一个鬼脸,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吁了一口气,才道:“这长安的军营可比灵州军营复杂得多,在灵州大家都将面对同一个敌人,因此都比较团结。而如今无战事,长安的军营也并非李将军一人做主。军中人多事杂,各个营队都有自己忠诚的将军,什么侯将军、尉迟将军等等这些开唐元帅。我们这些边缘士兵便是夹在中间也不好过。”
“难道你不是李将军的人?”长孙凛听了这事儿,笑着说道。
“不,李将军离我们这些小卒太远了,我大牛是你长孙校尉的人。”王大牛瞧了一眼,揉了揉蒜头鼻子,笑嘻嘻的拍了个马屁。
“当真?!”长孙凛睁大眼睛问道。
王大牛一本正经的说道:“格老子,我大牛哪时候骗过人?”
“你这头牛又笨,吃的东西又多,我可养不起你。”长孙凛戏谑道。
王大牛一听,气得哇哇大叫道:“你别***狗眼看低人,瞧人不起!”
长孙凛见大牛气得那副样子,不禁张口大笑,伸手轻擂了他一拳。
“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并州也就是今天的太原,地处河东道的中心,周围雄关险隘环绕,历来是易守难攻,可进可退的军事要地。李白曾经盛赞太原“天王三京,北都其一。”、“雄藩巨镇,非贤莫居。”
无穷无尽的官柳一望无边,青山绵延起伏,默默地望着每日自并州城门进出的行路人。
从并州城门进入不到几里路的陂塘深处是一片绚烂的荷花丛。大大小小的池塘构造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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