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所出身的赵家,注定他们两个不会是一路人。
去湖阳,这是父皇的命令,也是他想要做的。湖阳的百姓们被私盐弄得倾家荡产,他看不下去。
所以,即便赵访烟再三劝阻,他也仍旧要去湖阳。
至于生死劫……
玉倾云笑了笑。
他还真的不信。
第90章 初入湖阳()
湖阳城在大尧南。
一路舟车劳顿,玉忘言和萧瑟瑟带着王府的侍卫和亲兵抵达了这里。
萧瑟瑟被照顾得细致入微,玉忘言没让她受一点冻,挨一点饿,甚至因疼惜她的身子受不得马车颠簸,每晚都给她按摩。
下了马车,萧瑟瑟看见一座精致的官邸,上书“湖阳刺史府”。官邸前,湖阳刺史领着长使、司马和一众下属,正翘首以待。
“湖阳刺史邓伦,率刺史府上下,恭迎瑾王与王妃大驾,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官员齐齐行跪礼。
“免礼。”玉忘言道。
“卑职等参见瑾王妃,祝瑾王妃万福金安。”
“嗯,都起来吧。”萧瑟瑟浅笑,立在玉忘言的身边。
邓伦带着下属站起,看着玉忘言平静无澜的脸上,一抹烟灰冷色,那目光乍暖还寒,看得人不由敬畏。再观萧瑟瑟,一袭浅色画裙上珍珠点点,笑容静美多情,却也不缺皇族女性的典雅雍容,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邓伦哈腰作揖,“刺史府已经收拾出来了,这些日子,就请瑾王与王妃屈尊下榻,下官携家人搬到驿馆去住,瑾王和王妃但凡有什么需要的,只要知会下官一声,下官定鞍前马后的效劳。”
玉忘言道:“刺史不必多礼,本王先和王妃安顿下去,随后自会传你。”
“是,王爷、王妃,这边请。”
按着邓伦的指引,萧瑟瑟很快熟悉了刺史府。玉忘言让侍卫把两人的东西搬进卧室,接着便以安顿为由,挥退了邓伦等人。
待刺史府只剩下自己人后,山宗带着笑意,低声说道:“王爷,替身已经安排好了,有两个弟兄自告奋勇要当,我会留在这里帮衬着他们。”
“嗯,注意安全,别让邓伦他们发现有异。”玉忘言嘱咐。
“王爷放心,安心和王妃去萧二老爷家吧。”
萧二老爷,是萧恪的庶弟,也是这湖阳城的大商户,人称萧员外。
此次在来湖阳的路上,绿意就一直念叨,可以拜访二老爷。而玉忘言和萧瑟瑟更是清楚,湖阳是赵家势力的发源地,两人踏入湖阳,就相当于是置身在赵家的虎口边,邓伦这些官员只怕是靠不住,刺史府也就不能住了。
所以,玉忘言才留下侍卫当替身,打算和萧瑟瑟带上几个手下,去萧二老爷萧恺那里借住。
就在昨日,何惧已经先一步潜入湖阳,打探好了萧恺家的位置。
这会儿何惧从刺史府外翻墙进来,探好了路,接应玉忘言和萧瑟瑟几个,翻出刺史府,原路朝着萧恺家去了。
“小姐小姐,绿意和你说。”走在街上,绿意的嘴巴闲不住,“小姐你不知道,二老爷挺倒霉的,摊上老太君那么个厉害的嫡母。老爷的几个庶弟里,就属二老爷的娘和老太君过节最大,结果他娘一死,老太君就把二老爷一家逼到了南方,不准他们走仕途,全给逼成了商人。士农工商啊,商户在大尧最不受待见了,光有钱有什么用?堂公子娶妻只娶上个农家女,堂小姐现在都还没像样人提亲呢!”
老太君的凌厉,萧瑟瑟是体会过的,估计自己从前装傻的时候,老太君早就识破,却没有拆穿。
萧恺摊上这样一个嫡母,也难怪逢年过节都不给萧恪书信礼品,都不知道他近来过得怎么样。
“快看快看!萧员外的女儿终于有人娶了!”
在即将抵达萧恺家的时候,街道上有人喊话。
“看啊!那不是迎亲的队伍吗?敲锣打鼓的,喜娘都带了两个,这不是来接萧家小姐,难道还是来表演的?”
“嗬哟!看新郎官!挺俊啊!骑着匹高头大马!”
萧瑟瑟下意识的望去,真看见一队迎亲的队伍,穿着红衣,喜气洋洋的,停在了萧恺家门前。当头有个骑高头大马的,人是挺俊,却浑身带着股风流纨绔的气息,看着不太正经。
有围观百姓道:“什么迎亲啊!这分明是南林侯爷家的公子来强娶了!你们不知道吗?南林侯爷的公子看上萧家小姐了,要迎回去当十三姨太的!”
有人低声骂道:“南林候公子根本不是东西!欺男霸女!上个月刚抢了我一个外甥女,现在又要祸害别家姑娘!”
萧瑟瑟忙和玉忘言绿意何惧过去,见那侯公子下了马,叫人抬了两箱子礼物,就命手下砸门。
“萧恺老儿,还不出来!我家侯爷公子亲自来迎娶萧小姐了,识相的就把女儿送出来!”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出,面带愁容道:“侯公子亲临寒舍,草民有失远迎……”
“行行!别废话!”侯公子不耐烦的一挥手,接着又满脸堆笑,跑来拉起男子的手,“岳丈大人就不用多礼啦,本公子是来娶萧小姐的。这都是聘礼,来来,都打开,岳丈大人看看够不够?”
立刻有人打开聘礼,随即便是围观百姓的哗然。
萧恺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身为一方富庶,怎么会缺钱。他就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落在这个禽兽手里,可是富不与官争,他拿什么跟南林候家斗?
萧恪拱手,“侯公子,草民……草民的女儿今天病了。”
“病了?”侯公子眉头一竖。
“……是。”
“哦,病了……”侯公子若有所思,猛然骂道:“我呸!”一脚踹在萧恺身上,“好你个萧恺,给脸不要脸啊你!上上次说女儿跟人订了娃娃亲,上次说去她三叔家住两个月,好!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你他妈又说她生病!你玩我呢!”
萧恺被踹倒在地,“咳、咳咳……”一个家丁过来扶起他,旁的有人叫道:“这怎么打人啊!”
“谁在说话!”侯公子嚣张吼来:“谁在说话,就统统拖到南林候府里打板子!”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这南林候府在湖阳就是霸王,根本不讲理!
“咳咳,侯公子……”萧恺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央求:“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小女出身低微,配不上您金枝玉叶啊!”
侯公子嚣张道:“老不死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本公子这么多聘礼都给送来了,你让我现在转身走人!我踹死你个老东西!”说着就踹起来,惹得百姓们惊呼,却只能看着萧恺被踹得在地上打滚,家丁想护也护不住,跟着被侯府的侍卫给围殴了。
侯公子边踹还边骂:“真是给脸不要脸!你女儿能给本公子当妾那是她的福气!你他妈还扫我面子!”
“住手!”人群中一声冷喝,暗含内力,震得侯公子胸口一闷,踉跄了好几步。
“公子没事吧。”一群手下拥上去接着侯公子。
他怔愣,接着吼道:“谁!哪个不怕死的敢阻本公子!”
玉忘言走了出来,眼底的冰冷,万般冻人,脸上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霜。目光凌厉的落在侯公子脸上,如箭似的锋利。
“你是谁!”侯公子吼道。
“萧家人。”玉忘言答。
萧恺咳嗽着,捂着胸口趴起身,看向玉忘言,第一眼就觉得此人大有来头。能穿蜀锦之人,容貌绝佳,如此内敛沉稳,尤其是那暗藏在冰冷外表下的气场,绝非一般富贵之人所比,多半是皇室贵胄!
他到底是谁?
萧恺还没有想出答案,就被一双手扶了起来。
顺着这双手,他看见了手的主人,是个静美的女子。
萧瑟瑟扶起了萧恺,用帕子为他擦唇角的血迹,接着转眸,将一抹冰冷洒在侯公子脸上。
“南林候公子,我与我夫君初来乍到,不懂湖阳这里的规矩。但有一点该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公子来迎亲,丈人家是要先把嫁妆准备好的。这两天萧小姐病了,萧员外一时无心准备嫁妆,所以按规矩,萧小姐今日就不能出嫁,不是吗?”
侯公子先是一愣,随即眯着眼睛问道:“你又是谁?”
“自然也是萧家的人。”
“呵呵,是个美人,你们萧家的美人倒是一个赛一个啊!”侯公子不怒反笑。
玉忘言顿时眼神一沉。
萧瑟瑟冷笑着答道:“妾身谢过侯公子的赞美,想来侯公子定是个守礼之人,又备下这么多聘礼前来迎娶萧小姐,足以见倾慕佳人的诚心。既然这样,就更该等萧员外把小姐的嫁妆备好,再择个良辰吉日,风光的迎娶佳人。南林候公子,你说是吗?”
“这……”侯公子语结,萧瑟瑟有理有据,还给他个台阶下,他要是不作罢就是有辱斯文。
“罢罢,本公子今儿心情好,就卖美人个面子!”侯公子手一摆,两个家丁立刻给他按摩肩膀,把他拥到了马前,其中一个跪下来,让他踩着上马。
“岳丈大人,赶紧抓紧时间准备萧小姐的嫁妆吧,七日之内可要准备好了,到时候本公子来接人,岳丈大人可要给我笑着把萧小姐送出来!咱们走!”
一行人继续敲锣打鼓,两个喜娘执着帕子,边扭边笑,唢呐的声音从这条街到了那条街,他们总算走了,围观百姓们则骂的骂,同情的同情。
第91章 不能认输()
玉忘言快步到萧恺身边,同萧瑟瑟一起,搀扶着他。
萧恺疑道:“你们……你们究竟是……”
“二老爷,您不认识我了?”绿意凑过来道:“我小时候,二老爷对我最好了,还给我不少好吃的呢!”
“你……你是……”萧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唉,看来是时隔很多年了,我都认不出来人了。”
萧瑟瑟浅笑:“街上人多,先进屋吧。”对家丁道:“快去熬些活血化瘀的药,给你家老爷服下。”
萧恺的府邸,富庶奢华,虽比不上萧恪的右丞相府,但在这湖阳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萧恺刚被扶进去,躲在院墙后的萧夫人就冲出来,满脸泪水的挽住萧恺。萧瑟瑟和玉忘言便松开手,把萧恺交给萧夫人。
萧恺无妾,就这一个妻子,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娶了个农户女,一起跟着做生意,夫妻和睦。女儿萧如吟是湖阳有名的美人,如不是商户的地位低下,也不至于嫁不到好人家做正室。
萧夫人把萧恺扶到椅子上坐着,随后就噗通跪了下来。
“多谢公子和夫人救了我家老爷,民妇给你们磕头了!”
萧瑟瑟哪能让她磕头,忙和玉忘言扶着萧夫人起来,“二婶,我是瑟瑟啊,好多年没见,你和二叔都认不出我了。”
“瑟瑟?”萧夫人一愣。
萧恺震惊,“你是……萧瑟瑟!”
“是我。”萧瑟瑟又拉了玉忘言过来,“这是我夫君瑾王,还有旁边这两位是何惧和绿意。二叔,绿意您见过的,她和我说过,她小时候您对她照顾得很多。”
萧恺自是都想起来了,一时间,高兴的笑盖过了愁容,“多少年没见,这都长成大姑娘了。瑟瑟,你和你娘长得很像,好,好……”说着说着又反应过来,瑟瑟身边这位可是天英帝的亲侄子。
萧恺忙要行跪礼,玉忘言先一步扶住他,“二叔,我们是晚辈,应该我们敬你。”
“不不,该草民叩见瑾王和王妃。”
萧瑟瑟道:“二叔和自己的亲侄女还客气做什么?我跟王爷这次来湖阳办事,顺路来探望二叔。都是萧家的人,这么久没见了,应该好好聊聊的,我跟王爷还想借住在二叔这里呢,只是不请自来,心中觉得唐突了。”
“不,不唐突,不唐突。”萧恺忙对唤进来两个婢女,“快去收拾好厢房!迎贵客下榻!”
随后又有婢女上了茶水,萧瑟瑟和玉忘言坐下,与萧恺说了些右丞相府的事。因知晓萧恺和老太君不睦,萧瑟瑟尽量捡些不痛不痒的说,也没提及老太君如何。
再说到那南林候公子,萧恺和萧夫人又是满脸犯愁。
那纨绔觊觎萧如吟已久,夫妻俩抗不过南林候这个地头蛇,只能不停的拖着。就在刚才,萧瑟瑟劝退了南林候公子,但那纨绔也说了,七日之内必须准备好嫁妆。夫妻俩真的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拖下去。
萧夫人又是噗通一下,跪在了萧瑟瑟面前,“瑟瑟,二婶求你,求你救救你堂姐吧!二婶给你磕头了!”
“二婶,快起来。”萧瑟瑟和绿意一左一右,终于扶起了萧夫人。
“二婶别着急,先坐,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的说。”
萧夫人总算也坐下了,萧瑟瑟回到椅子上,让绿意去关好门窗,小声道:“我和王爷这次来湖阳,是为了彻查水匪打劫运送官盐船只的事。这类事情也发生过多次了,不论是湖阳刺史,还是南林候这样的地方宗亲,都得负责任。我和王爷必然要和南林候府谈公事,那么萧家的私事,也定要解决。”
这话无疑是给萧恺夫妇吃了一剂定心丸,两人连忙道谢,连日来淤积在脸上的阴霾,总算化开些。
萧瑟瑟笑了,玉忘言不禁看着她。带着浅笑的她很美,像是一捧雪,玲珑纯美,安静多情。成婚后的相处让他了解她的脾性,性子不烈,却恩怨分明。对于处在困难中的家人,她会全力的保护帮忙,既是因为心善,也因为她经历了前世之死,而再不想看见无辜的人被欺负陷害。
两人住在萧恺家,特意嘱咐萧恺和萧夫人隐瞒他们的身份,只说是结拜弟兄家的儿子儿媳,就连萧恺家下人也被瞒着。
萧瑟瑟安顿好后,与玉忘言在后院的石桌旁对坐,商量着明日去官船河道看看。又说起这一路过来,发现湖阳城中乞丐不少,市井凋敝,看来百姓们的确被私盐价格弄得很狼狈。
当夜。
湖阳刺史府中。
后院安静,主卧里一灯如豆。
山宗抱着剑,靠在房外假寐,窗纸上映出屋内一男一女的身影。
忽然间,一丝风吹草动。山宗睁眼,流云奔壑剑猛然出鞘。
几乎是同时的,一大批黑衣刺客从四周出现,围攻主卧。
“有刺客!快保护王爷和王妃!”山宗高喊。
瑾王府侍卫们立刻杀出来,与刺客斗成一团。刀光剑影,招招夺命。喊杀声打破了沉寂的夜,不时有人惨死,血溅墙垣。
混战间,几名刺客冲进主卧,朝着房内的一男一女攻击。他们是要来刺杀瑾王和瑾王妃的,瑾王武艺高强,他们知道,但瑾王妃没有武功,所以只要拖住瑾王,就能很快杀掉瑾王妃。
然而刺客们怎么也没想到,主卧内这两人相当厉害,与他们斗在一起,竟是反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当最后一名刺客倒下时,看见这一男一女忽然撕下脸上的□□——原来他们不是瑾王和王妃,是易容的替身!
屋外,暗战也结束了。
刺客被杀了只剩两个,一个咬舌自尽,另一个被王府侍卫拿住,卸掉了下巴。
山宗回头,对着卧室喊了声:“王爷、王妃,没事吧?”
屋中的男人压低声音道:“没事。”随即便和女子又贴上□□,保持易容状态。
“山宗大人,这有个活口。”侍卫们押着那名刺客上前。
山宗容颜发冷,眼底的锐光煞是犀利,“上刑,逼到最后一口气也要逼出来他主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