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香囊!真是歪打正着!”
萧瑟瑟轻笑。这哪里是歪打正着?昨夜那个“贼人”,多半是山宗。而所谓的香囊,一定是玉忘言让玉倾寒放进去的。
萧瑟瑟唯一没想通的是,玉倾寒为什么愿意将大理寺卿的罪行揭露出来。
或许,是他和玉忘言之间,有什么交易。
这让萧瑟瑟不得不担心,会不会有哪一天,玉倾寒对玉忘言造成威胁……
“小姐小姐,你走神了?”绿意伸手,五指在萧瑟瑟眼前晃悠。
萧瑟瑟回道:“没什么,我给何惧写封信,你把信给山宗,让他想办法交给何惧。”
“何惧……是夫人曾搭救过的那个死士?”绿意还记得这茬,忙点头说:“好,小姐你等下,我去铺纸研墨。”
绿意干起活来,还是熟练快速的,很快萧瑟瑟就有了纸笔。
她在信中告诉何惧,让他跟何欢稍安勿躁,等大理寺卿的事情办妥,她要叫上玉忘言和山宗,大家共同想办法取回玉佩。
玉忘言是一定会同意合作的,因为,关乎张锦瑟。
信写好了,萧瑟瑟细致的封好,交给绿意。
绿意这便捧着信笺,找山宗去了。
自打大理寺卿府邸被御林军把守后,前朝后宫就好像涌动起一股暗流,表面上还如平常,可人心的惶惶与叵测,每每在暗处,表露无疑。
连着三日,天英帝都没有对大理寺卿一家发落。
萧瑟瑟和玉忘言知道,天英帝这是在等。他忌惮赵家,所以给□□这个时间,让他们尽快跟大理寺卿撇清关系。
于是,短短的三日里,鲜少有官员为大理寺卿说话。相反,倒出了不少落井下石的,揭发大理寺卿平日里贪污受贿的证据,以此将自己家族从“同党”这一身份中脱身。
早春二月,天气回暖,可夜晚的帝宫冷的像一座冰窖。
赵妃来到了凤殿,跪在赵皇后脚下,短短几天的焦虑和恐惧,将她折磨得严重衰老,仿佛在她身上流走的是十年光景。
“姐姐,救救我吧!你知道跟大理寺卿私底下来往的是我啊!你真要把我查不出来吗?”
赵皇后脸色很差,失望的说:“从小到大没人比本宫更了解你,你太浮躁也太自负,这么多年了都改不掉这个毛病。妹妹,你知不知道,大理寺卿的事一出,本宫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姐姐,我是被人陷害的!”赵妃扯着赵皇后的裙子,“我根本没有给大理寺卿什么香囊,那香囊怎么凭空出现在他府上?”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赵皇后万分失望。
“有人陷害我?谁!是谁!”赵妃疯狂的喊道:“是六殿下!带人搜府的是他!他一定是要帮蒋贵妃陷害我,他要给二殿下铺路!姐姐,六殿下要给二殿下铺路,二殿下要跟太子抢皇位!”
“你住口!”赵皇后斥道:“这是本宫的凤殿,你说这些话,是要拉着本宫和整个凤殿陪你去死吗!”
“死……”赵妃惊恐的瞪大眼睛。
“姐姐,你要我去死?”
赵皇后道:“妹妹,不是本宫不愿拉你一把。你犯得是大罪,湖阳赵氏不能因为你而受到牵连。”
赵妃被吓得四肢冰凉,狠狠的抱住赵皇后的腿,“姐姐,我不想死,你救我,求求你救我!姐姐你是嫡出,我一直都对你和太子恭恭敬敬,就看在我们多年姐妹的情分上求你救我一把!”
赵皇后的眼底闪过些不忍,她与赵妃到底是同父的姐妹。
然而她们姐妹身上牵系着赵家的荣辱,和所有嫁入帝宫的妃嫔一样,荣宠时光宗耀祖,却一步没走好就可能被家族所抛弃。
她又还能有什么办法?
赵皇后朝两个太监使了眼色,两人立刻过来,一左一右扣住赵妃的琵琶骨,将她按在原处。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姐姐,姐姐你救我啊!”赵妃呼嚎。
管事姑姑端来了一个酒壶,将酒壶里的酒倒出在杯子里。
酒壶、杯子,都刻印着精致美丽的花纹。红色的彼岸花,在赵皇后芊白的手指下红的能滴出血。
赵妃眼底撑出血丝,恐惧的挣扎,“不……不!”
一名太监扣住赵妃的下巴,用蛮力让她张嘴。赵皇后持着酒杯,一点点接近过来。
“姐姐!姐姐你帮帮我啊!”赵妃挣扎喊叫。
然则毒酒被猛然灌入胃里,那甜香如蜜的味道,让赵妃几乎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毒性蔓延得极快,剧烈的疼痛摧毁了赵妃的五脏六腑。
她直直倒地,眼角挂着的泪和嘴角流出的黑血,一同沾污了华服上的鸾鸟。
赵妃的头还压在赵皇后的鞋上,赵皇后低头看着死不瞑目的妹妹,眼底浮现狠戾。
“对不起了妹妹,本宫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那个陷害你的人,本宫会弄死它给你报仇的。”
赵皇后衔起毒酒,抿下一小口,接着便痛苦的倒在地上。
酒杯碎裂的声响中,夹杂着凤殿奴才的呼喊声:“不好了!快通知陛下!皇后娘娘和赵妃娘娘被人下毒了!”
一炷香的时间,这件大事就传到了天英帝的耳朵里。
而待到第二日晨,瑾王府也知道了。
萧瑟瑟手里正绣着朵紫莲花,听了这事,针头顿了顿,继续穿针引线,吟然道:“定是赵皇后毒死了妹妹,再自己喝上一点毒酒,伪造出姐妹两人被暗害的假象。”
“为什么?”绿意诧异的询问。
萧瑟瑟回答:“毒死赵妃,是因为大理寺卿的事情牵扯到她头上,赵家要把这个庶女灭口。而赵皇后自己饮毒,一来是为了脱罪,二来……”
“什么?”
“二来可以嫁祸到别人头上去。”萧瑟瑟娴熟的一针穿过,在帕子背后绕了个弯。
绿意再问:“赵皇后要嫁祸谁?不会嫁祸给我们吧!赵家不是看瑾王府不顺眼吗?”
这丫头,也知道赵家看瑾王府不顺眼了?
萧瑟瑟说:“这个我只能靠推测,正确与否,看看后续的发展就知道了。”
“那小姐你推测的是谁?”
萧瑟瑟提针戳纱,掐了个花蕊,“可能是蒋贵妃。”
“蒋贵妃?”绿意知道,在后宫里是除了赵皇后,权势最大的宫嫔就是蒋贵妃。
萧瑟瑟道:“天英帝的疑心还是很重的,这次的事他不会不清楚跟赵家有关。赵皇后的荣宠必定会受到影响,得益最大的就是蒋贵妃。”
绿意拍着手心说:“所以小姐的意思是,那赵氏姐妹中毒一死一伤,不管嫁祸能不能成功,天英帝肯定也会生疑,这样蒋贵妃就没法趁虚而入了!”
“反应挺快。”萧瑟瑟收针,打了个活结。
这紫莲花绣好了。
第73章 望族之争()
抚摸着完工的帕子,萧瑟瑟心中并无什么成就感,反是有些酸楚。
绣这帕子,本是无意之举,可飞针走线的时候心中念着的却是玉忘言,那紫色莲花的每一针,都倾注了她的情谊。
只可惜,就算亲手把这帕子送去给玉忘言,他也不会要吧。
萧瑟瑟收好帕子,对绿意道:“随我走走,去菜畦看看。”
提到菜畦,绿意忽然来了精神。
她可不会忘了,那些讨人厌的妃妾每天还得种菜浇水。想到那帮娇生惯养的女子一个个累得叹气,绿意就觉得解气。
“小姐我们这就去,她们要是不听话,就狠狠教训她们!”
萧瑟瑟失笑。教训什么呢?眼下后宅的大权在郭佳怡手里,自己不过是看看菜田罢了。
倒是这一趟过去,萧瑟瑟发觉,那些妃妾虽然叫苦不迭,却没对她表露情绪。
看来,郭佳怡很有手段,将这些人驯得老实了不少。
一番看下来,蔬菜大体上都长得还可以。绿意扶着萧瑟瑟回房,萧瑟瑟坐在窗边,练习《万蛊随行》,直到暮霭降临。
在繁华宏伟的顺京城中,有一处地方,阴森慑人。
夜幕沉沉之际,那里冰冷、难熬,腐臭和发霉的味道更加浓烈。被关在这里的人,只能忍受,在一个个恐怖绝望的夜晚,慢慢变成行尸走肉。
顺京天牢。
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从前的张锦瑟,就曾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后的几日光景。
自昨夜赵妃殁、赵皇后中毒不醒后,今日中午天英帝就下了道旨意,将大理寺卿移到天牢中关押,等待堂审。
大理寺卿明白,后宫出事,天英帝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那也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索性判决。
等待判决的时候度日如年,漆黑的天牢,让大理寺卿甚至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直到有狱卒来送饭,他才被告知已经入夜了。
“大人,好好吃吧,说不定是最后一顿了。”
狱卒打开饭盆,把饭菜一一摆在大理寺卿面前。
纵然毫无胃口,大理寺卿仍是取过饭菜,连忙填肚子,边吃边问:“有本官家人的情况吗?”
“他们都好好的待在府里。”狱卒说:“大人您慢点吃,别着急,这么好吃的饭菜说不定真是最后一顿了。”
“本官……”大理寺卿还想说什么,然则胃里一阵突来的绞痛,令他身体一直,一口血连着嘴里的饭喷出来。
“你……”手中的碗筷也掉地了,大理寺卿两眼发直,死瞪着狱卒。
狱卒冷声道:“卑职不是说了吗?这大概是大人最后一顿饭了。”
“你……下毒……”大理寺卿口吐黑血,栽倒在地,痉挛了两下子就彻底不动了。
狱卒瞅了瞅四下,人都被支走了。他收起饭菜赶紧撤走,悄然离开天牢。
有钱能使鬼推磨,赵家给了他大笔钱,让他偷偷毒死大理寺卿,显然是不想等到堂审。
思及那大笔白银,狱卒就沾沾自喜,殊不知他这个知情人必定逃不过被赵家灭口的下场。
后宫的投毒事件,连着几天都调查无果,反倒有些蛛丝马迹将矛头指向蒋贵妃。蒋贵妃不甘被诬陷,奋力辩解,最终天英帝大发雷霆,冷落了她好一阵子。大理寺卿之死成了谜团,天英帝虽怀疑是赵家所为,但赵左丞相让玉倾扬表现出为生母和小姨悲痛的状态,倒又让天英帝动了恻隐之心,对玉倾扬和赵家态度好了些许。
这些微妙的变化,玉忘言心中清楚。这日早朝,他与晋王立在乾麟殿,看天英帝安慰玉倾扬的情绪。
玉倾扬跪地回应,赵左丞相趁机启奏,称大理寺卿移职空缺,还望早日拔擢官吏,尽快顶上。
天英帝问:“赵爱卿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举荐给朕?”
赵左丞相答:“宣和巡抚曾武,为人刚正不阿,由他掌管大理寺,老臣以为再合适不过。”
晋王的眼底顿时浮出冷冷的一层暗光。
湖阳城在宣和省,宣和的巡抚岂能不巴结赵氏?
玉倾玄不阴不阳道:“儿臣倒是听说,宣和巡抚官做的不错,只是为人很滑头,跟‘刚正’两个字似乎沾不上边。”
“此话是何人说的,竟敢欺瞒二殿下。”赵左丞相皱眉道:“宣和巡抚曾武是个刚直性子,克己奉公,最恨徇私枉法之事。这些年宣和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泰富庶,臣等也都看在眼里。”
玉倾玄轻哼了声,问玉倾云:“老四,你跟那曾武熟么?”
玉倾云笑答:“臣弟并不清楚。”
心直口快的五殿下道:“我大尧刚正不阿的人多的是,大家就赶紧多举荐几个!”
“五弟,注意些。”玉倾云有些莫可奈何。
“好了。”天英帝也早习惯五殿下这脾气,转头询问晋王:“皇弟可知道谁能接手大理寺?”
晋王拱手,“皇兄,恕臣弟平日里散漫,未关注这些。”
“忘言呢?”天英帝道:“忘言,你来说吧。”
好几道怨毒的视线,从各个方向射落玉忘言的身上。
他出列,面不改色道:“曾武不适合大理寺卿之位。”
赵氏党羽都变了脸色。
玉忘言道:“曾武机智有余却刚正不足,不能执法。”
赵左丞相蹙眉,“瑾王竟然如此了解曾武?”
“谈不上了解。”玉忘言眼底冷彻如冰,“只是本王刚好知道。”
萧恪冷道:“老臣倒是与曾武打过几次交道,就如瑾王所说,老臣赞同瑾王的观点。”
你们翁婿二人当然穿一条裤子!赵左丞相剜了萧恪一眼,立刻给□□的官吏们使眼色。
于是,今日的早朝下来,众官吏围绕一个曾武舌战了半个时辰,仔细看来无外乎是湖阳赵氏和塘城萧氏之战,也不乏缄默看热闹的。
最后天英帝心情烦躁,让退朝了,这事也没商量出来。
乾麟殿外,春寒料峭。
玉忘言与晋王并肩走出,墨玉般的瞳底,乍暖还寒,与春日里的寒风一个温度。
晋王双手背后,嘲笑着叹了口气,“瞧见了吧?赵氏和萧氏。”
玉忘言不语。
晋王幽幽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随时都要做这个渔翁,懂吗?”
“我知道。”
晋王语调一沉,道:“哪怕是牺牲萧瑟瑟。”
玉忘言的心震了下,眉头微皱,深深看了眼晋王,随即移开视线,遥望远方一片淡绿,万物回春。
“怎么,做不到?”晋王停了下来,笑容无情。
玉忘言不语,袖下的手却不由自主掐住了袖口的蜀锦,终是沉声应了。
“该做什么,我清楚。”
“希望你是真的清楚。”晋王道:“傻子才安全,不是么?可萧瑟瑟已经不再是傻子了。说实话,在她承认装傻的那一晚,我是真动过杀她的念头。”
玉忘言的心再一缩,浑然一阵心有余悸的感觉,让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砰、砰,强烈的令他费解。
他到底是哪里疯魔了,为什么如今竟这样担心萧瑟瑟的安危?
“忘言,你在想什么?”晋王静静的注视他,语调冰冷。
玉忘言缓缓摇头,继续走下台阶,不再言语。
晋王跟上脚步,望着玉忘言的背影,眼中已是乌黑无情的沼泽……
这乙巳年的二月似多事之秋,有关大理寺卿之位的人选,连着几日都未能定下。
大理寺一时群龙无首,只好由少卿代理。
几日下来,朝堂上争执不休,塘城萧氏自大理寺卿失势后,已渐渐与湖阳赵氏势均力敌。
玉忘言私下里去见了天英帝,不提大理寺卿任职的事,只说见天英帝操劳烦恼,不如先将这事情搁置几日,微服出巡,去听场戏解闷。
天英帝同意了。
微服出巡的日子,选得极好,当空白日一盏,阳光明媚,春寒已渐渐褪去,暖意袭人。
玉忘言与天英帝约在城南旧巷的梨园,晨间玉忘言一袭烟灰水色长衫,熹微晨光笼罩,显得蜀锦越发细腻。
一脉鸦青色束腰端正系着,沉稳,织锦有暗光。玉忘言正要入马车,回眸却望见萧瑟瑟从府中走出,就立在门口的几层台阶上,静静凝视着他。
这些日子,他躲了萧瑟瑟太久,忽然之间的相见让玉忘言的心狠狠一震。
他看了眼萧瑟瑟,轻描淡写问:“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萧瑟瑟步步走来,“多亏了郭姐姐,替我分担了许多事情,让我能好好调养身子。”
“嗯。”玉忘言语调微冷,“上车吧。”
“王爷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