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真聪明!”萧瑟瑟拍手嬉笑,心中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这个人真的是翻错墙掉下来的吗?
她不信会这么巧。
“萧四小姐。”男人笑问:“瑾王府真的在东边?你没有欺骗在下吧。”
“当然没有!”萧瑟瑟不满的嘟嘴,“骗你我就是小狗,我还会学狗叫呢,汪汪,是不是?”
“是,是。”男人说,“那就真的太感谢萧四小姐了,在下去找我的兄长,先告辞。”
他话声一落,人就跃到了院墙上,一个轻翻没了踪影,萧瑟瑟只来得及看见一阕苍色的衣角从墙头隐去。
这武功不低啊。萧瑟瑟在心中叹道。
这会儿心头的烦闷情绪稍稍纾解了些,不是那么难受了,萧瑟瑟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往秋瑟院回去。
此时,院墙外的男人,正施展轻功,风驰电掣般的朝着瑾王府奔去。
瑾王府确实在萧府的东边,隔着好几条长街。
天将黄昏了,王府院中的老梧桐上飞起两只寒鸦,粗噶嘶哑声中,几片残叶被秋风吹落,梧桐树枝扭出一个遒劲悲壮的姿态。
玉忘言就在树下的小亭中,形单影只,独酌。
“王爷。”
那男人悄无声息的到了,抱拳道:“刚才我去萧府打探,见到那位痴傻的萧瑟瑟了,看样子的确无害。上午听坊间说起她打了二小姐一顿,我尚不信,亲自去看了看,觉得以她的脾气确实能做出这种事。傻子要发起疯傻来,常人一时半会儿真没办法应对。”说罢盯着玉忘言,却见他仍旧在一人独酌,仿佛是将自己放逐到尘世的彼岸。
男人果断伸手,夺下玉忘言的酒杯。
第10章 忘言生疑()
“山宗?”玉忘言看着空了的掌间,抬眼,喉间发出低哑的音节,“你回来了。”
山宗的眉峰团起,将酒杯放在石桌的另一侧,说道:“以王爷的武功,应该是不会让我抢到酒杯的。”
玉忘言不语,手在石桌上渐渐握成拳。
山宗提了音量道:“从昨日锦侧妃出殡回来,王爷就开始酗酒,如今过了一整天,酒也该喝够了吧。王爷,你太消沉了。”
消沉?
玉忘言在心底好笑的念着这两个字。
他怎么会消沉呢?
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在等着他一步步做,谁都有消沉的资格,唯独他没有,只能借酒让自己的情绪平静,这就是他饮酒的唯一用途。
“王爷。”山宗安慰,“死者已矣,节哀顺变,再过些时日,天英帝就要下旨让萧瑟瑟嫁进王府了。”
玉忘言的瞳心深处,有什么难测的光晕在聚拢,明明是喝了许多酒,眼底却呈现出濯玉般的清明,他鲜少会真的醉酒。
“山宗,我相信锦瑟不会卖国,她是遭了歹人的陷害。”
山宗道:“这件事白冶已经去查了。”
“你带话给白冶,令他行事小心点,不要让有心之人反查到瑾王府头上。”
山宗轻笑:“这个好说,话我会带到的。”
“嗯。”玉忘言单手扶桌,缓缓立起,烟灰色的薄罗长衫微乱的垂下。
他身上的布料素来是蜀锦,纹路细腻奢华,濯色如江波。敛一敛眸底的乍暖还寒,玉忘言低语:“听说,锦瑟有一块暗藏玄机的玉佩,落在了玉倾扬手里……”
山宗淡淡冷笑:“如果锦侧妃的确是受人陷害,那我觉得,太子的嫌疑不小,更说不定起因就是那块玉佩。这些白冶都在查着,他查得出来,倒是王爷你这边……”
“说。”玉忘言顺手折下一段已经枯死的梧桐枝,捏断在掌间。
山宗道:“关于王爷你是天英帝私生子的传闻,近来街坊上传得更厉害了。”
“就是因为天英帝将我封王?”玉忘言冷道:“可笑!他不过是想要做做样子,补偿亏欠父王与我的债。何况,瑾之一字,又何尝没有警告的意思在里头?”
山宗说:“三人成虎,要是有些人疑心生暗鬼,把这样的言论当真,就必然会阻挠萧家与王府的联姻。”
“这我知道。”
玉忘言很清楚,私生子的言论会让他成为诸皇子和他们身后势力共同的眼中钉,那些人是不会沉默的看着他联姻塘城萧氏这等氏族大家。
他们不敢明着找他的麻烦,那就一定会找萧家的麻烦。
只怕,萧瑟瑟在嫁入王府之前,都不会安全了。
“王爷,要不这样,我潜伏到萧家,保护萧瑟瑟。”
“不必了。”玉忘言还不想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人而把自己的左右手支出去。
“你有空就去看看,没空也不必管她。比起我,萧恪更懂得要护住她的道理。”
山宗笑道:“王爷实在是个寡情的人。”
寡情?
他的确寡情。
一腔痴情给了锦瑟,剩下的属于亲人朋友,再如何对其他人有什么感情?
玉忘言轻拂云袖,细腻的蜀锦从石桌沿流泻而过,发出轻不可闻的摩挲声。
“山宗,如果锦瑟真的是遭了玉倾扬的陷害,那我们就更有理由将他玉氏江山彻底颠覆了。”
山宗心口一震,爽利的笑道:“可以,就等着白冶那边的调查结果吧。”
玉忘言没有再说话,抬眼望着天空。
远方有欢闹的声音传来,头顶浅月东升,一道残阳如火。
萧府中,萧瑟瑟和绿意一起用了晚饭,在秋瑟院里走了走,权当是消食。
初入夜,也没什么睡意,萧瑟瑟索性拉着绿意去探望萧醉。
破旧狭窄的院子里,有昏暗的烛火。萧醉就坐在榻上,被子盖着腿,目光清冽的望向前来的两人。
“四小姐。”
见萧醉要下床行礼,萧瑟瑟赶紧跑过去。
“三姐姐你好了点没有?我让绿意送给你的药特别管用!从前我脑袋上曾摔了那么大一个洞。”边说边比划,“涂了这药,马上就好了。”
绿意心想小姐你何时砸了那么大个洞在脑袋上?那样还活的成么。
萧醉浅笑:“谢谢四小姐关心,但四小姐自己更要小心。”
萧瑟瑟眨眼,“小心什么?”
“请小心二小姐,她心胸狭窄,不会善罢甘休。”
萧瑟瑟也从没觉得萧文翠会善罢甘休,她点头,“我知道了,三姐姐真好!”
“还有一事。”萧醉说:“我听说坊间有些流言蜚语,议论瑾王是天英帝养在晋王府上的私生子。因为这种言论,必定有诸般势力要阻挠萧府和瑾王府的婚事,四小姐一定要谨防明枪暗箭。”
萧瑟瑟眼光黯下,这样的言论她从前不是没听过,只是一直没多在意。
看来往后的路会步步惊心。
“三姐姐,我会小心的。”萧瑟瑟点头,随后又与萧醉说了些别的,方离开这里,回去秋瑟院过夜。
次日一早,就被管家找上,说是去看嫁妆。
萧瑟瑟这便去了仓库,将那些漆着喜庆红色的箱子一个个打开,逐个验看。
不得不说,萧恪此番嫁女也是不遗余力,龙慕翡翠玉、千年古宝玉、金累丝嵌宝石白玉鱼篮观音挑心、犀角雕福寿纹手镯、木兰青双绣缎裳……都下了大本钱。
大致看了番,萧瑟瑟告别管家,回了秋瑟院。
绿意见萧瑟瑟回来,忙迎过来笑道:“小姐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刚管家让卢妈妈送了些水果过来,小姐快尝尝吧。”
管家让卢妈妈送水果?
萧瑟瑟诧异,她刚刚不才见过管家吗,管家哪里提过这事?
有问题。
萧瑟瑟佯装兴奋道:“水果在哪儿?我看看好不好看。”
第11章 果浆有毒()
绿意拉着萧瑟瑟来到小桌边,一篮鲜美的水果就被放在桌上。
绿意抓了个红石榴出来,笑说:“小姐你看,这石榴熟透了,肯定很好吃,我这就给你剥皮。”
“不好看不好看,这石榴哪里好看?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萧瑟瑟嘟嘴拒绝,“绿意,刚才卢妈妈进屋,除了放水果,还动过哪里?”
“小姐你怎么问这个?”绿意心想小姐就是个顽皮的孩子性,便如实说:“她就提了水果来,然后去书架那里打量了两下子就走了。我看她还对小姐你怀恨在心呢,对我的脸色一点都不好。”
萧瑟瑟夺过绿意手里的石榴,放回果篮子里,接着朝书架走去,一边说:“这么难看的东西,你也不许吃。”
绿意不明就里,就这么看着萧瑟瑟在书架上摸索了一番,接着竟找出了一枚簪花。
绿意惊讶:“那簪花好眼生!小姐没有这样一朵簪花吧。”
当然没有。萧瑟瑟心道:这簪花分明是卢妈妈刚才塞进去的,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很可能是萧文翠被盗了的那朵簪花。
看来,家贼还真是卢妈妈。那恶奴也太嚣张了,贼喊捉贼,将萧醉打得那么狠。
萧瑟瑟说:“绿意你去喊爹过来,我们一起吃水果。”
绿意有些不解,“小姐你刚才不还说水果太丑了不吃吗?好吧好吧,绿意去就是了。”拔腿就跑。
支走了绿意,萧瑟瑟赶紧趁着这空档,溜去厨房,偷偷端了盘冷菜回来。
这冷菜是隔夜的,她把菜油抹在簪子上,将簪子塞回了原处,接着又拿出几个颜色最艳丽的水果,捣碎成混合浆液。
忙完歇了没多久,秋瑟院外,有脚步声传来。
本该在关禁闭的萧文翠,浓妆艳抹杀上门了,指着萧瑟瑟劈头盖脸就骂:“你这傻子,我就知道是你偷了我的簪花!”
萧瑟瑟惊讶的眨眨眼,“二姐姐,我没有偷东西。”
“呸,你这手脚不干净的,别以为你是个傻子我就不怀疑你!”萧文翠指使贴身婢女,“给我搜书架!”
两个婢女赶忙去搜了。
萧瑟瑟傻傻的看着她们,再看了眼跟在萧文翠身边正得意的卢妈妈,唇角,有冰冷的笑纹淡现。
瞥一眼秋瑟院外,正好,绿意把爹喊来了。
“萧文翠,谁让你提前出来的?”
萧恪一见萧文翠,脸上立刻笼罩了层阴云。如今本来就是多事之秋,这女儿怎么还不给他省心?
萧文翠也呆住了。爹为什么会来?
她喊道:“都是因为萧瑟瑟这傻子偷我的簪花,我只是过来拿赃的!”
同回的绿意忙说:“不对啊二小姐,那天你明明说,进了你屋里的人只有大小姐、卢妈妈、你的婢女还有三小姐,四小姐根本没去过你的房间嘛。”
“这……”萧文翠语结,翻脸吼道:“我记错了!萧瑟瑟也去过的!”
“胡闹!”萧恪恼怒。
“我没胡闹!”萧文翠喊道:“卢妈妈刚才照管家之命来秋瑟院送水果,亲眼看见我的簪花了,就被萧瑟瑟那傻子藏在书架里!”
这会儿搜索的婢女真的找出了簪花,其中一个叫杜鹃的婢女,把簪花捧到了萧文翠和萧恪面前。
萧文翠忙道:“就是这个!爹你看,果然是那傻子偷了我的簪花!”
萧恪的眼底阴晴不定,想着瑟瑟要成为瑾王妃,外头又有诸般势力会阻挠联姻,萧恪就觉得头疼。
大事都还顾不过来,簪花这么一件小事,他哪有闲心去管?
“算了文翠,瑟瑟痴傻,不是有意的。你拿着簪花回去,也不用关禁闭了。”
“什么?”萧文翠瞪大了眼睛,“爹你偏心!这傻子偷我的簪花,你还让我算了?”
萧瑟瑟此刻由衷的感叹萧文翠的智力。萧恪想息事宁人,是因为他精神压力很大,太是疲累,可萧文翠还是不依不饶的,这是想将自己的爹也得罪,再去关禁闭吗?
萧瑟瑟心中冷笑:萧文翠、卢妈妈,你们既然来了,就一个都别想全身而退。
“爹,二姐姐,刚才我把卢妈妈送我的水果做成果浆了。”萧瑟瑟说着,就去盛了一碗混合果浆端来,“你们看漂不漂亮?尝尝吧,很好吃的。”
萧恪和萧文翠低头看着碗里的果浆,也不知道是用哪几种水果掺在一起的,花花绿绿,还冒着泡泡,看了实在是心中作呕。
萧文翠骂道:“这么恶心的东西你自己吃,别拿来恶心我们!”
“你们不吃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捣出来的呢……”
萧瑟瑟失落的喃喃:“你们不吃,那我也不吃了,我倒进花盆里。”
身边正好就有个花盆,萧瑟瑟随手就把果浆倒在花下,放下碗,拍拍手,却听见萧文翠和婢女杜鹃的惊叫。
“花!花!”
花枯了。
就这须臾的功夫,上好的一盆蛇目菊,竟然枯死。
萧瑟瑟捂嘴惊道:“我的花为什么垂下头了?”
绿意也说:“不就是淋了点果浆嘛,怎么就枯萎了?难道……难道是果浆有毒!”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卢妈妈身上,那些水果可是她送来的。
卢妈妈打了个哆嗦,强笑着说:“老奴只是代送些水果给四小姐而已,这、这……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第12章 严惩家贼()
萧瑟瑟伤心生气的盯着卢妈妈,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揪住卢妈妈的双手怪道:“你骗人!水果是你送来的,你一定知道怎么回事。你赔我的花,你赔我的花!”
“这、这……”卢妈妈的面部肌肉不断抽搐,感觉到萧瑟瑟手心里油乎乎的,只觉得恶心,很想把萧瑟瑟的双手甩开,又不敢当着萧恪的面。
“瑟瑟。”萧恪想阻止萧瑟瑟,但萧瑟瑟又跑到婢女杜鹃的跟前。
“你来说!”萧瑟瑟握住杜鹃的手,“你说我的花为什么会这样!”
“四小姐,这奴婢怎么知道?”杜鹃很委屈。
萧瑟瑟忽然露出惊讶的神色,“好奇怪,你的手心里怎么油乎乎的?”
杜鹃一怔,看了眼仍旧握在手里的簪花,回道:“这簪花上有油。”
萧瑟瑟说:“那卢妈妈的手里也有油,原来是这样,卢妈妈也一定是碰过簪花,沾上了油。”
卢妈妈的心脏顿时咯噔了下,在众人惊诧怀疑的目光下,冷汗涔涔。自打她随着萧文翠进入秋瑟院起,就根本没有碰过簪花,眼下手上沾了簪花上的油,这意思不就是说簪花是被她藏在书架里的吗?
卢妈妈白着脸道:“老爷,老奴冤枉!是四小姐手上有油,刚才四小姐握着老奴的手,才叫老奴沾了油!”
“你骗人!”萧瑟瑟撅嘴道:“明明是你手里有油,沾了我一手,你还怪我了。爹,卢妈妈欺负我,我要去告诉瑾王,让他来给我评理!”
萧恪脸色骤变。这痴傻女儿,竟想把事情闹到瑾王那里去?
扫了眼卢妈妈,萧恪的目光冰冷恶寒,他十分怀疑是这个恶奴偷走文翠的簪花,令文翠殴打萧醉,又借着来送水果的时候挟私报复瑟瑟,污蔑瑟瑟偷了文翠的簪花,将文翠喊来。
大宅子里总会有这种龌龊事,萧恪没少见过,但簪花事小,在水果里投毒就是大事了!
见萧恪的眼底已经涌现杀意,卢妈妈申辩道:“老爷,真的是四小姐偷了簪花,手上沾油,又蹭到老奴手上的!”
萧瑟瑟道:“才不是,菜油和灯油都是绿意负责的,绿意不让我接触那么黏糊的东西。”
“是啊是啊。”绿意点头说:“粗活都是绿意在做,怎么能让小姐做?小姐千金之躯,从早上起来就只去了管家那里验看嫁妆而已,难道管家那里还有油吗?”
萧恪皱眉,握住萧瑟瑟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