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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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以南-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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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美好的最初!

这样的平静却让沈霖烦躁不安,她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结婚了。”他答。

我结婚了,多残忍的话,沈霖心中的怒火呲的一下引爆了,放下熨斗,挽起袖子劈头就骂,“你结婚关我屁事,还要请我去喝喜酒吗?你是为了和钟晓雯结婚才故意失踪半个月的,对不对?你真要分手我会不肯吗?真有城府,知道我的脾气,知道我经历过的事,故弄玄虚,什么都不解释,笃定我会提出分手是不是,然后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然后做了,还来我这炫耀?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我一刻也不想看见你。”

程亚通“蹭”地站起来,对她吼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不然你要我怎么看你?”

“那好,就当我们从不认识。”

程亚通的口气里充满了决裂的意味,大步走向门口,当手触到门把时又犹豫了,折回来,努力地平息着胸口的怒气,“沈霖,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了?”

沈霖失笑,“这个问题你该问问你自己?都成别人的老公了,还有资格来问这种问题。”

“你明明知道那是假的。”

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就真的有可能了吗?程亚通不知道。

“假的也能成真的。”

真亦假时假亦真,沈霖如此想着。

“说到底是你对我不够信任。”

程亚通不再留恋,防盗门的声音把沈霖震了一下。

说分手的人是她,所以这一切都应该承受。

所幸的是她最近总是很忙碌,即使不忙碌她也可以假装忙碌。月底她把所有力所能及的事都揽过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加班,不看时间,直到觉得累了才会想起应该回家洗个澡睡觉。

家里也因为少了一个人光顾而变得格外冷清,冰箱空了没人提醒她应该买些东西回来充塞,免得半夜饥肠辘辘时找不到吃的;墙角的牛奶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再也没有人偷偷替她换掉;她以后不用再催促某个人回家,也没有人同她说,“我饿了,给我下碗面……”

他的车偶尔也会出现在小区门口,可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沈霖除了怔忪之余唯有一笑置之。

这些都是分手的后遗症,但会好起来的。

一日她正打算睡觉,门铃声响起,能找到她这里的没几个人,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程亚通。然而结果却令她出乎意料,来客居然是魏征。

第十九章(2)

“很意外?”魏征问。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魏征耸耸肩,“这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魏征越过她走进房内,在沙发上坐下来,房子布置得很温馨惬意,想让人停留。

嗯,也对。沈霖心里想着,叔嫂二人也算是有默契了,她直接问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晚了找我干嘛?”

“嗯,不打算给我倒一杯茶么?”

“我家没茶。”

沈霖嘴上没好气,但还是转身给他泡了杯菊花茶。

淡淡的菊花香四溢,魏征此刻却无心饮茶,但也久久没有开口。

坐在小櫈上的沈霖不耐烦地催促,“有话快说啊,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

“听说,听说……”魏征扯了扯嗓子,眉头紧蹙,艰难地问:“听说,你和那个人分手了?”

沈霖倒是笑了,“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魏征面色变得阴沉,两人有了进门后的第一次对视,□裸的眼神仿佛要一眼把她洞穿。他突然重重的一圈砸向沙发扶手,随之而来的是他发怒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沈霖非常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仿佛他的身上有个她解不开的谜团,和程亚通?对的,必定是和程亚通。她不愠不火地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她淡淡的态度似乎激怒了魏征,他“嚯”地站起来俯视着她,“是,和我没关系,你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但是你以前是我大嫂,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以为你还年轻才十八岁,你还可以挑三拣四?我一直以为你和你公司沈什么的在谈恋爱,搞了半天不是,现在遇到这个人也不错,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了?”

沈霖的火“噌”的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站起来与他直视,“那是我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和谁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语气咄咄逼人。

魏征抹了一把脸,把目光调转到别处,沉默了一会儿后,哀伤地道,“是,我没有资格管你。”

他挫败地坐在了沙发上,扭头看落地窗外充满绿意的盆栽,然后缓缓开口,“那个人对你不好吗,还是因为他消失了半个月?”

这样的问话不得不让沈霖产生出一系列的联想,她果断地问,“你和程亚通是什么关系?”

“我们魏家是他的仇人。”魏征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直线,一个字一个字地表达得清清楚楚:我们魏家是他的仇人。

“起初我并不赞同你和他在一起,我怕他动机不纯,所以就去找你想让你和他分开,后来我觉得那样太残忍了,我觉得该找的人是他。后来送你回家恰巧在门口遇到他,我就约了他见面,没想到他真的赴约了……”

“等等,”一头雾水的沈霖打断魏征的话,“你在说什么?表达清楚一些,他和你们家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这些深仇大恨和我有关系吗?”

魏征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捏着眉心思量着,半响才说,“你还记得那场连环车祸吗?死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哥哥,还有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

沈霖顿时面色如土,结巴地问,“那个,那个老妇人是程亚通的母亲?”她蹲在地上自言自语起来,“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

“可这就是事实啊!”

“所以他就去了北京,一去半个月杳无音讯,让我以为他和魏嘉文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沈霖突然哭起来,“所以他回来宁愿撒谎也不肯告诉我实话,想要哄着我,而我却一直怪他,觉得他不信任我……你们都好过分啊,把我当傻子一样瞒着!”

“我们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告诉你,和你并没有关系。”

沈霖悲愤交加:“这是你们一致做出的决定吗?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他回来那天晚上?一定是吧,我记得你们还打了个招呼。你们又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的人生?还有你的哥哥魏嘉文简直是个混蛋,他凭什么一死了之,让我来承受这些事?”

“他已经死了,所以也请你宽容一些吧!”魏征闭着眼说,那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

沈霖抬眼冷冷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哥哥有个情人吧,就是那天我们在墓地看到的那个女人,你一定是知道的吧,你那天叫我‘大嫂’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魏征我谢谢你给了我尊严,在她面前叫我大嫂。可是这种背叛的滋味你尝过吗?就因为他死了,所以我要宽容,我要原谅一切,有谁知道我的心有多凉啊?”

“你其实也并不爱我哥哥吧,所以就连他的死也不足以让你原谅他的背叛。”

“这是两码事。”

魏征倏地睁开眼,斩钉截铁地道,“这是一码事。如果你足够爱一个人,你宁愿他背叛、他伤害也不要他死去,更何况是他死后的宽容,你爱一个人就会试着去体谅和包容他的一切。”

沈霖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那些随着时间慢慢平复的恨在这一刻又死灰复燃,她笑着说,“对,我的确不够体谅和包容,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够从墓地里爬出来,那样我会狠狠地揍他一顿,再义正言辞地和他说:离婚!”

这是一次历史性的剖白,魏征知道她一向是外强中干,却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是如此脆弱。鬼使神差一般的,他竟从后面抱住了瑟瑟发抖的她,他觉得她需要一个怀抱,而此刻他宁愿自己不是魏嘉文的弟弟,不姓魏。他紧紧地把她拥在怀中,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是贪婪的,贪婪地想要一个这样的拥抱,如果这也算是个拥抱的话。

沈霖此刻的头脑是混乱的,程亚通和魏嘉文交替出现在他的脑中,还有那些或甜蜜或忧伤的记忆,就连被人这样抱着她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热,真的很冷。而他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让她瞬间清醒,太陌生了。她看到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诺基亚手机,红白相间分外惹眼,她奋力挣脱了那个怀,抄起手机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魏征并没有去拦她,他也需要清理自己,需要竭力去忘记一些事。

那场连环车祸的起因是魏嘉文闯了红灯撞上了从侧面拐弯过来的大卡车,连带着把与大卡车同一个方向过来的摩托车撞飞了出去,驾驶座上的魏嘉文以及摩托车后座上的人当场死亡。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重伤,一度昏迷不醒,摩托车驾驶员也差点残废,而事故鉴定责任人是酒后驾车的魏嘉文。后事是魏征全权处理的,而来与他碰头的恰恰是程亚通。

面对失去的至亲,两个男人也争锋相对过,差点闹上法庭,最后经过多方协商才各自退让,私下里解决了。

时至今日那些事已经淡去,而魏征最初看到程亚通时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许曼妮的离开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而程亚通的出现却让他无比担忧,为此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时事情他也看在眼里,而这个时候人往往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他不敢肯定程亚通不是来寻仇的,如果不是,那么这个世界也未免太小了……

所以他约了沈霖,想要告诉她真相,让她远离那个男人。

那顿饭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难以下咽的饭,如同嚼蜡。而饭后沈霖谈到那个男人时,嘴角勾起的暖暖的笑意却让他在瞬间改变了主意,也许一切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送她回家,恰巧程亚通恰巧在门口等她,彷徨而焦急,于是他约了他。

那天魏征等到很晚,没想到他却赴约了。

程亚通点了一杯咖啡坐了下来,他看上去很疲惫。

男人之间的谈话从来不需要拐弯抹角,程亚通开门见山,“说吧,找我什么事?”

魏征不觉地笑了笑,“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对沈霖是什么动机?”

程亚通本能地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她和那件事没有关系,你如果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好了。”

如果他们都喝了酒,如果这不是在午夜时分,如果这不是在幽静的咖啡厅,他们说不定会大打出手。

程亚通只是淡淡地道,“我和她是偶然之间认识的,我和你在同一时间知道真相。”

魏征无话,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支给程亚通,自己也点上。

烟雾缭绕中,魏征问他,“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我还会坐在这和你喝咖啡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了半个月北京,这半个月我都没有和她联系,今天才回来,她正在跟我闹呢,我还没想好借口搪塞。不过沈霖太敏感了,不容易应付,还得想想办法。”程亚通笑得有些腼腆。

“失策!怎么能半个月不联系呢?以她的个性不和你闹才怪。”

“是考虑不周,再想办法吧!”程亚通弹了弹烟灰,“这件事情就限于你我之间吧,怎么样?”

魏征心里一震,他沉默着开始重新审视起了对面这个男人,能说出这些话的男人必定是很喜欢沈霖,并且会对她好的人,就比如刚刚说到她,他的眼睛里放着光,写着爱。

那些事情这个男人都可以不介意,而他又怎么好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可面对的对象是他的嫂嫂啊,他又怎么能以正常的思维来审视这件事呢?

幸好所有的揣测和担心都是多余的,而他宁愿做小人也不愿意由沈霖去承担这个风险。

魏征应道,“好。如果你们在一起,我会想办法让我们家和她断绝关系的。”

程亚通没发话,他也认为这样最好,虽然自私。他可以接受沈霖,可没办法接受她的婆家,这是底线。他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你必须好好对她。”魏征几乎是命令。

聪明的程亚通仿佛从这句话里觉察到了似有似无的微妙情感,他不甘示弱,“这点不需要你提醒。”

“这样最好。”

他们是仇人,即使现在因为一个人有了瓜葛,也不可能有过多的交流。

谈话只有一根烟的时间,两人散去。

他们都疲惫不堪,而魏征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第十九章(3)

对于程亚通来说这简直是个噩梦。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和这家人扯上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肇事者有个遗孀,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这是巧合还是命运?

命运?这未免太残忍了。如果说这个世界有轮回,那么他和沈霖上辈子必定是欠了魏嘉文的,所以这辈子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偿还。

程亚通常常想如果一觉醒来发现这只是个梦多好,又或者干脆自私一些,睡下去后可以长眠不醒。

如果不是那场台风,一起是不是都可以不用发生?可他们会不会又在另一阵秋风里相遇,然后吵架,相爱……

他没有办法面对自己,只得躲得远远的,逃避这一切。他仿佛走进了死胡同里,他甚至很久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再次见到魏征以后,他才明白那些都是血淋淋的现实,容不得他否认。

他的心仿佛被人生生的挖了个洞,空空的,不晓得该用什么来填满。而在人前却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失恋了也整天和一帮朋友嬉皮笑脸,这样似乎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从来不认识沈霖,也没有爱过。

他也委屈的,就在沈霖说分手以后,甚至是负气的,负气地和钟晓雯领了结婚证。

在沈霖眼里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所以可以那么轻易而决绝地说分手,她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可反过来看,他也没有好好地和她解释过,没有编一个说服她的理由,任何理由都显得苍白。他也没有挽留过,没有死缠烂打。如果厚着脸皮乞求,沈霖说不定还会给他一次机会。

这样的爱情该让人如何是好啊!

他已经不再去沈霖的公寓,可却又忍不住想知道她的近况,所以常常让杨杨给她打电话,旁敲侧击。他和杨杨说过,她逃不出他的五指山。最终他们谁也没逃出命运这座五指山。

那天晚上睡得早。第六感告诉他,今晚他会接到沈霖的电话。半梦半醒间,电话响起,他猛地醒过来,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如梦境一般,很不真实,他犹豫着是否该接起。

“我在你家楼下!”电话那端的声音镇定中掩藏着愤怒。

他大概是猜到怎么回事了。前些天他在国贸碰巧遇见魏征,两个人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他本没有和他闲聊的意愿,倒是魏征主动地问起了他和沈霖的事,他如实回答,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希望这件事可以成为两个男人的秘密。显然,魏征没有保守秘密。

他们的立场不同,但目的都一样。

他甚至有些害怕见到那样的沈霖,歇斯底里?亦或者肝肠寸断?不敢想象。然而他却不敢耽搁半秒,匆匆下楼。

自那个夜晚以后,他一次也没见到她,就算每天把车停在她楼下也未必能看见。很不凑巧。

早春的风很凛冽,现在的她正在站小区门口,瑟瑟发抖。傻瓜一样的她,也不知道躲避一下寒风。他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很心疼地问她,“傻瓜,不冷吗?”

沈霖方才醒悟,是有些冷的,手指都有些僵了。看到他也不知怎么啦,只是一个劲的流眼泪,那些下楼时想好的满腔满腹的话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呜呜地哭起来。

程亚通不知所措,他一边抹着她脸上的泪,一边安慰他说,“傻瓜,不要哭,不要哭。”

“那些事都是真的吗?”她呜咽着问。

程亚通的心揪作一团,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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