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宫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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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宫略-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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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楚萧离把药帕子随处一扔,两手交叠在脑后,身子仰倒靠去,望着高高的彩绘顶梁,凤目里都染着惆怅,“那你给朕想个法子,该怎么办?”

“臣下不知。”慕容徵答得干脆,“感情之事素来仁者见仁,若皇上觉得此法行不通,换个法子不就行了?”

“没得法子换了。”他难得丧气。

宰相大人诧异。

眸光流转,霎时了然。

“皇上的意思是——”

“玄成,朕好像骗不过她,也……不太想骗了。”

帝业难守,腹背是敌,若可行,他也想对小辣椒坦然相告,毫无保留。

但是,仿佛此时还不可行!

见他苦恼,慕容徵笑了声,轻松道,“皇上只是片刻迷惘,但臣下私心里委实想叹一句……我家四娘好福气。”

不是不愿意对她坦诚,形势不容,又还是在这节骨眼上。

龙榻上的男子随之轻笑,护着受伤的肩膀翻身侧躺,扬手撤下若干宫人,再道,“能动摇朕的人没得几个,这又何尝不是朕的固执?”

他做事自有道理,总不会对她一个小女子欺哄坑骗?

若连点立场都没了,如何做一国之君?

他的慕容紫,怎就不能乖一点……

天太热,连冷殿里都有窒闷的风灌入。

慕容徵取下把脑袋悟出一层薄汗的乌纱,兀自寻了把椅子坐下,将乌纱置于旁侧的桌上,好整以暇罢了,才与对斜侧方的人对上了一眼。

万岁爷支着脑袋看了半响,微讶道,“你这个臣下做得倒是不拘束。”

宰相大人眯了眼,微微笑,“君臣一家。”

他话中有话,自个儿本就身为最受武德皇帝信赖的宠臣,还有他家四娘……

一记冷眼横去,楚萧离耐心尽失,召他入宫可不是为了听这些。

慕容徵见好便收,转而说道,“臣下自来都以为,世间最相衬的眷侣莫过一人精明聪慧,一人逊于其笨傻;前者欢心布局,后者甘愿受骗,糊里糊涂,无忧轻松,日子才好过。要说四娘,如若她还是从前的模样,倒能够省下皇上不少心思,而今……”

而今的慕容紫寸土不让,丁点儿小亏都不愿意委屈自己。

事事在她心里都有掂量,偏生还精到了骨子里,楚萧离这里稍有一动,她立刻觉出异样。

她觉着能让便让了,若不能,她索性连说都不说,就杵在那里不动,任你打她,骂她,抑或将她扔在那里远离她,她化成石头都还是那个说法——

绝不后退。

在宫里这半年多,楚萧离对此深有体会,他故意刁难,“你替朕把从前的四娘找回来?”

慕容徵反问,“皇上觉得如今臣下的妹妹不尽圣意?”

“你说呢?”

“非要臣下说,臣下却是认为这样很好。”

宫里这淌浑水里,藏着的都是厉害角色。

两宫太后就不说了,妃嫔们各有各的目的打算,连着那些稍有远见的奴才都会见缝插针。

试想从前那样天真无邪又风风火火的慕容紫入了这座皇宫,会是落得怎样的惨状?

四处碰壁,头破血流,到头来还是要闹着出宫的。

敛了笑意,慕容徵道,“恕臣直言,皇上只不过先入为主。诚然,那时我家四娘确实惹人欢喜得紧,没心没肺得可爱,不似如今一板一眼,不好说话。可皇上扪心自问,那样的她能否在宫里好活?还是说,皇上期待的是她遍体鳞伤,弱弱无依,只得向你寻求庇护?”

即便是那样,也并非能算做他完全得到了她。

折了她的翅膀,断了她的双腿,她就是用手爬,都会往着她想去的地方爬去。

拦不住的。

“哪怕四娘不是我慕容家的女儿,也是个完完整整的人,有喜有悲,有怒有怨……”

慕容徵看了神情微漾的楚萧离一眼,轻叹,“她不会喜欢皇上将她所有掌握,事事为她操持,她有自己的心思,再说皇上明明也很明白,若不历经这些险难,她亦无法站到你身边来,借着许多事去算计她,她只会跑得越来越远。”

良久,龙榻上的人动容,“倘若朕照你所言,她还是要离开朕呢?”

慕容徵笑,“我家四娘虽算不上深明大义,却也还是个讲道理的人。”

顿了下,还道,“皇上都将无泪宫与了她,依着她的性子,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亏极了,恐是要与皇上玉石俱焚才会善罢甘休的。”

听着那不得了的四个字,真如此,楚萧离反而乐得接受。

薄唇微挑,他安逸的合上深眸,松释道,“朕就信你一次。”

……

此一时。

德妃被罚静思己过,自个儿的宫门都出不来,就快被人忘得干净了。

贤妃呢,身子不好,日日都要服药,不适伺君。

故而自打选秀过后,万岁爷独宠淑妃,除了紧要的国事处理晚了在东华殿歇,其他时候都只去昕露宫,是连从前先入宫的女人都不多心无旁骛了。

碍着关太后的威严,其他嫩得滴水的妃嫔们表面不敢言,暗自叹惋。

没想到咱们皇上瞧着风流无边,却是个不太挑食儿的男人呐……

淑妃独占专宠,翻牌子的事省了,尚寝局这边越发的松络下来。

想这天应是入夏最热的一天了,慕容紫放了局子里手下人的闲,她自己也缩在屋里……养伤。

安安静静的院落里,似火骄阳毫不留情的暴晒着每个角落,连蝉虫都不愿意发出叫声。

冷不防,屋中惨叫——

“你轻点,疼死我了!”

里屋,慕容紫坐在凳子上,身子半往后仰避,虚起眼睛只留一条出缝,像是在躲着什么,想看又不敢看。

灵霜坐在她对面,抓着她伸出来的光溜溜的藕臂,用白丝绢沾了药酒,一点一点往她右臂内侧触目惊心的齿印上轻拭。

这伤是咬出来的,圆得颇为规整,青紫顺着印记向四周扩散开,快有半个巴掌大,还肿得老高!

“唉……”打量半响,灵霜摇头,“小姐,您忍忍吧,奴婢已经很轻了。”

那些背地里骂淑妃的还不晓得,皇上每夜独宠的到底是哪个。

浩荡皇恩不是人人都受得起的,她们家小姐遭罪啊……

不是亲眼所见,灵霜绝对不会相信当今万岁爷好着这一口。

慕容紫转移重心不成,唯有忍痛,对楚萧离恨得滴血!

哪有这么睚眦必报的男人?

她咬他,他竟还能恶狠狠的咬回来,手都要断了,执笔写字都勉强。

眸里含着泪性子,气骂,“狗东西!看他今儿个还敢来,我不拿了榔头敲碎他的牙!”

灵霜被这大胆的话吓得一个手抖,没等慕容紫痛喊出来,她先紧张道,“轻声儿点!”

凑近去,她压低了声响,“莫说被外面哪个有心的听去,定要当作小姐与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相关,就是与皇上听到了也不好啊……”

那‘皇上’二字从她口里钻出来都轻得不能再轻,生怕真的将远在东华殿里的真身惊动了。

慕容紫正在气头上,岂会管他那么多?

冷哼,她想想道,“天那么热,我倒要看看哪个吃撑了的还专诚跑来找我的不痛快?”

灵霜入宫后活得越发小心谨慎了。

放下药特意出去仔细看看门窗可有关好,外面可有耳目,转了一圈才折回来,对着慕容紫说教,“防人之心不可无!”

又见她还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望族闺秀的风采哪里还能找得到?和入宫前的规矩自持简直大相径庭!

不禁,灵霜忍不住道,“小姐如今怎的连个坐相都没了?您可是慕容家的嫡小姐!”

慕容紫垂着眼皮,斜目瞅她,“在宫里哪个认我这慕容家的嫡小姐?怕也只有你了,莫废话,给我做个梅子汤来消消暑,你家小姐我不被咬死,也要被热死了。”

咬……

万岁爷怎么就动口咬了人呢?

那改明儿个会不会动手?

灵霜想得一惊一乍,为着慕容紫的安危,她小心翼翼问,“小姐,皇上为何会……咬你?”

“因为我先咬了他。”

“啊?!”

大惊。

这人又不是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怎会咬来咬去的……

灵霜不解。

对昨夜的事,慕容紫也只能说是暂且如此,楚萧离心思太重,不那样对付他一回,他断不会收敛。

都准备去做梅子汤的灵霜又走回来,忧虑忡忡,语重心长,“小姐,有些话不该奴婢讲,可小姐身边只有奴婢伺候着,奴婢不得不讲!”

见她坚决,慕紫徵已猜到一半,还是道,“你讲来,我听着便是。”

“虽小姐定要说皇上也是男人,可皇上更是一国之君!单说后宫里,放着无数娘娘不理,夜夜都来与小姐相会,这已是莫大的心意,小姐怎能还与皇上……动粗。”

“你这想法要不得。”她摆摆手,不以为然,“因为他是万岁爷,本小姐就得捧着他?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他想得美呢!”

她慕容紫又没缺胳膊少腿,离开皇宫照样能过自己的日子。

就算一辈子都只爱着楚萧离一人,可若留在他的身边只有无尽的欺骗和痛苦,她宁可与他天涯诀别。

再说,如若一个男人真的爱你,断不会尽做些让你伤心伤意的事。

思绪作罢,她还认真的问,“别提那些身份地位,你如实对我,你想不想找个如意郎君,你只有他,他只有你,你二人双双对对,安稳静好的过一辈子?”

灵霜的脑海里登时浮现出一个人来,威武有时,儒雅有时,当真是世间最完美无暇的男子!

一生一世,一双一对……

倘若是他,他定能够做到的。

芊芊素手自眼前晃过,灵霜回神,对上慕容紫狡猾的眸,“有心上人了?哪时的事?说来与我听听,若我觉着好的话……”

“小姐快别说了!”她跺脚,红着脸扭过身去。

慕容紫扒拉她的袖子,逗着她玩儿,“你自小跟我,我将你当妹妹看待,可要比那些个堂亲表亲仔细多了,你不同我说,指不定哪天母亲进宫,我一个不小心忘记了,把你安排出去,你可莫要怨怪我。”

灵霜先被唬得一颤,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变得很有骨气,“奴婢听凭小姐吩咐。”

接着,人又再细声的说,“只此时小姐尚在宫里,若连奴婢都走了的话,往后小姐再与皇上起了口角,被……咬伤,连个为着小姐擦药的人都没得,小姐舍得奴婢么?”

慕容紫假意嗔她,“小妮子心眼儿越来越多了,你怎晓得我舍不下你?”

灵霜赶忙道,“奴婢也舍不下小姐!奴婢的事小姐就莫问了,远天拔地的,那人还不值奴婢离了小姐夫人,折回苏城去……”

睁眼说瞎话,一句更胜一句逼真。

慕容紫没想过去计较真假,全当她是有喜欢的人,只情分不够,更不深,也就懒得多问了。

“也罢,京城贵地,怎的都比苏城好,往后你要是在宫里呆得烦了,只管与我说来,我自己身不由己,却是能为你寻个好人家托付终身的。”

对身边的人,她从不吝啬。

灵霜自是感激,“只要小姐不嫌弃奴婢,奴婢愿意此生都侍奉在小姐左右!”

慕容紫对她深信不疑,“霜女史,可否为我熬制些梅子汤?”

“卑职义不容辞。”

“外面还热得紧,太阳落山了再去吧。”

身边就这么个贴心人,慕容紫心疼。

“奴婢不怕热,几步就行到小厨房了,这会儿放到火上炖,入夜凉了,小姐沐浴完正好就能用上。”

灵霜边说边向外面走,行到门前又停下来,转脸来严肃道,“小姐,您不在意奴婢也还是要说,宫里不比别处,万岁爷更是别个不能比的,就是小家府院都有争风吃醋的事,女子如水,男人似钢,向来不都要以柔制刚么?这世间没得哪个男人不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小姐也不能总与皇上使小性子。”

她言之有理,慕容紫一听就懂。

不说日日都得柔情似水,打了人一巴掌再给颗枣……个中好处,她也不是不明不会更不知的。

“那……”她有些支吾,“你煮梅子汤的时候,多放点儿砂糖。”

灵霜闻言大喜,高高兴兴应声。

身后,慕容紫笑骂自己被管得严实,语气里却透着融融乐意。

这厢灵霜刚来到屋外,将门合上那刹,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阵阵热浪袭来,外头烈日火辣辣的晒,刺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因为刚在慕容紫的跟前撒了谎,一颗心心狂跳不止。

可脑海里,盘旋的全是那个人的影子,她着了迷,疯了魔。

这座深宫只要有他在,她哪里舍得走啊……

……

入夜没多久,慕容紫连沐浴都没来得及,从东华殿那边来了三个宫人,脸色还不怎么好看,说是尚寝局的人在那头出了岔子,皇上召见慕容大人,赶紧去吧。

她怪觉。

放了许多砂糖的梅子汤还摆在桌上呢,特意去冰窖取了碎冰放在里头,消暑得很!

她不与这个人计较被咬之仇就算了,他还大张旗鼓找茬来?

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不是?!

九郎,我好喜欢你

戌时中的东华殿人气鼎盛,大作的宫灯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彩绘的高粱,金漆的顶柱,龙飞凤舞,尽显帝王威肃大气。

各有职责的宫人候在自个儿的位置上,如一的姿态,纹丝不动,宛若玉雕。

一张张波澜不惊的脸孔,细品下,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都是在御前当值的高人一等。

这些人精,不但相貌出挑,脑子更得转得比别个灵光。

平日里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还得端住了身价,不显山不露水,端端正正,这才配在万岁爷的身边伺候钕。

慕容紫跟在三个专诚去华庭传唤她的小太监身后走,亦是一副恪守规矩的形容。

这是她第二次来帝王的寝殿,头一回莫名其妙被宋桓求来给孖兴说故事,那天来时夜深了,不得此时这样亮堂,是人都有好奇心,她拿着余光多瞟上几眼,不看白不看。

人够多,排场也够大,只太过安静,显得诡异桥。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时时刻刻的夹着尾巴行事,连呼吸都有约束。

简而言之就是——压抑。

不时与宫人们往来错肩,谁也不会多往慕容紫身上看一眼,统是各行其事,被调教得极好。

便是她这见过世面的慕容家嫡女都少不得暗叹:万岁爷好本领。

她还以为楚萧离的寝殿会与他这个人一样吊儿郎当,不修边幅。

不过转念,那也都是他与自己独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朝中,人前,他是高高在上的武德皇帝,天下如何成为他囊中之物,如今那些传言还在百姓间流传着,对这位卓绝的天子,映像多是惧怕。

可楚萧离从没对她摆过皇帝的架子,单凭此,是能让慕容紫感到暖意的窝心。

他虽然使了三个不苟言笑的宫人专诚到华庭传唤她,她却没得半点心惊肉跳。

反而期待。

行入,寝殿里大门敞开,举步越过雕纹凸浮的暗金色门槛,先是望见正中宽阔处,四个身着尚寝局官服的女官跪成一排,低首噤声的等死模样,光看一个背影都叫人觉着绝望。

仿佛随时会有个冷酷的声音响在脑袋顶——统统拉出去斩了。

无论她们犯了什么事,慕容紫身为尚寝局的管事,都是她教导无方。

暗自望遍了四下都不见楚萧离,只有宋桓抱手立在女官跟前,挺胸腆肚,脸色沉沉,颇似那种狐假虎威的奸佞宦官。

溟影扶剑站于不显眼的一角,见慕容紫行来,他眼波微有流转,往着右边隐有光亮的小书房不着痕迹的暗示了一眼。

想是这种训斥女官的小场面,哪可能由万岁爷亲自登场?

慕容紫低首掩去一笑,站定在宋桓跟前,刚谦谦做了一礼,就闻他不善质问,“不知尚寝大人平日对手下是否疏于管教,如今在圣驾跟前出了纰漏,连站都站不稳了,摔去自个儿的小命倒是死有余辜,可拿着熏炉往皇上身上倒,这实在是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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