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道具”,一应俱全,样样都可以找到。
众人吃喝过后,宗元甲替孟达脸上敷上一层暗色的油彩……显出一张晦暗,却又油光光的脸孔。
“铁翅苍鹰”云涛按宗元甲的意思,找出一袭质地光鲜,簇新藏青色,洒上富贵图的真丝棉袍。
“哇”的叫了起来,孟达叫苦不迭道:
“我的妈唷,盟主,现在这么热的天气,你要我穿上丝棉长袍?!”
笑了笑,宗元甲道:
“你忘了,孟达,这是演戏!”
一袭丝棉长袍穿上身,孟达还足踏一双方头缎面的厚底鞋。
既是土财主,就要有土财主的调调儿……宗元甲向云涛借了一条足有小指头粗的大金链子,由孟达的前襟斜挂到他腰间的暗袋里。
现在这位“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就像在替闺女出阁,巨细不遗……
又在孟达十只手指上,分别套上四枚硕大无比,晶光熠熠的金戒指——脑袋顶上,还替孟达压下一顶不伦不类“员外郎”的船头帽。
不错,现在这位“啸天盟”中“金戈双卫”之一的“铁背熊”孟达,已是韵味十足的既土且俗,乡间一个土财主模样。
“燕子飞”僧浩哈哈笑道:
“孟达,我们平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盟主替你这样一改妆,把你换了一个人,若在外面见到你,我僧浩再也认不出你是孟达了。”
宗元甲从腰袋掏出一叠银票,找出其中数目最低的一张百两纹银的银票,交了给孟达,道:
“这是湖南长沙城中,金字招牌的‘大通钱庄’百两纹银的银票……孟达,你就拿了这张银票去‘宏泰钱庄’兑换银子,”
眼皮一翻,两眼一直,孟达道:
“盟主,要是我换来的是‘铅银’,您……您可不平白丢失了一百两银子?”
笑了笑,宗元甲道:
“偷鸡还得扔出一把米……钓鱼不用鱼饵怎么行?”
收起脸上笑容,又道:
“你听着,孟达,你去‘宏泰钱庄’多用耳朵,少用嘴,多听少开腔,免得叫人摸出‘娘家’……收起你平时那副凶霸霸的模样……”
孟达点点头,道:
“我知道,盟主。”
宗元甲又道:
“有人在你脸上掴下一记大巴掌,你也不准回手……”
怔了怔,孟达结结巴巴的道:
“这……这……”
脸上又露出一副笑容来,宗元甲道:
“别这,那的……记住,孟达,这是演戏,假戏真做,演什么像什么。”
躬身弯弯腰,孟达道:
“盟主,您这样嘱咐,我孟达知道了!”
贝中铭道:
“这位大哥,我们这就走吧!”
孟达足登方头缎面厚底鞋,跟他原来穿的软底靴完全不一样,跨上门槛,一个踉跄跌出大厅……嘴里喃喃地嘀咕道:
“我的妈唷,这硬是在整人嘛!”
贝中铭衔尾跟着出了大厅。
两人出了大厅后,众人就等着孟达回来,可以知道结果如何,就在聊谈中把时间打发过去。
抿嘴一笑,“铁翅苍鹰”云涛道:
“宗老弟,孟达的体形,跟老夫差不多……”
宗元甲接口道:
“这也是碰巧遇上了……把孟达扮装成一个土财主,所要用上的东西,要找还真不容易呢……”
“云中鹏”田敏道:
“用‘铅银’榨财,给官家衙门查出,这颗六阳魁首的脑袋就甭想留下来……”
“旱地蛟”岳申“哼”了声,道:
“入娘的,真有这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玩出这个名堂来……嗳,田兄弟,会不会是‘青冥会’中那些兔崽子玩的花样?”
笑了笑,宗元甲接口道:
“‘青冥会’中角色,本来就不是好路数,即使不来铸制‘铅银’这名堂,贩私盐,搞赌场,也都有他们的一份……”
谈到“青冥会”身上,“铁翅苍鹰”云涛又想到那回事上:
“宗老弟,从你几位离开‘白河桥’镇的时间算来,姜冲也应该在这两天,到达老夫这‘石禾山庄’……”
沉思了下,宗元甲才接口道:
“宗某有这样的看法,云庄主,‘大幻仙’姜冲处世为人,可能并不是您想像中那般单纯……”
轻轻“唔”了声,云涛道:
“你倒说来听听,宗老弟?”
笑笑,宗元甲道:
“洁身自爱,在女人身上用情专一,这只是一种良好的行为表现,并不能完全代表这人处世为人的人生观点……”
目注宗元甲,云涛问道:
“你是指姜冲,宗老弟?”
笑了笑,宗元甲道:
“宗某并不专指某一个人,只是以一般情形来说……只要不辣手摧花,糟塌女人,一个拥有三妻四妾的风流种子,同样有他美好的人格,完美的人性……”
缓缓一点头,“铁翅苍鹰”云涛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宗老弟,不过老夫认为姜冲这人,本性不坏,并非想像中十恶不赦之徒……”
众人在厅上谈着,时间悄悄过去……孟达满头是汗,进来大厅,后面跟着的是贝中铭。
进来大厅,孟达忙不迭把身上这件丝棉长袍脱了下来,抬脚“叭!叭!”两下,把脚上那双方头缎面厚底鞋踢掉……
光着脚底,孟达长长出了口气,道:
“娘的,活受罪!”
僧浩把墙角孟达原来那双软底靴扔了过去。
孟达把压在脑袋上的那顶“员外郎”的船头帽摘下,又把身上那些金链子、金戒指脱个干净。
笑笑,宗元甲问道:
“孟达,银票可曾换了银子?”
孟达点头不迭:
“有,有,盟主!”
从贴身袋囊中取出两锭五十两重的银元宝,放到桌上,指了指,道:
“都在这里,盟主,一锭五十两,两锭一百两……”
把自己原来衣衫穿上,孟达两眼直直的问道:
“盟主,怕不会是‘铅银’吧?”
宗元甲拿起其中一只银元宝,放在掌心秤了秤,两条剑眉微微一皱……两手掌指攀上银元宝凸起的一角,稍微一用劲……
一响“喀喳”声,这只银元宝一折两截,另外那只银元宝,也来个如法炮制。
不用问,云涛看到两只银元宝的裂断处,他两条灰白色的浓眉一轩,道:
“里外颜色不一样……里面灰乌乌的,外面涂上一层银白色,不错,‘铅银’!”
微微一笑,宗元甲问孟达道:
“情形怎么样,孟达?”
咧嘴一笑,孟达道:
“好客气,那些孙子真把我孟达看作土财主啦,上座,奉茶,忙不迭的张罗……嗯,‘枫林湾’大街上这家‘宏泰钱庄’,可真不小呢!”
突然想了起来,舌尖舔舔嘴唇,孟达望了望“铁翅苍鹰’云涛,又望了望宗元甲,十分费劲的道:
“盟主,这……这话不知道我孟达该……该不该说?”
看到他那副惊奇的神情,宗元甲笑了笑道:
“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别说……孟达,由你自己决定。”
嘴巴张得大大的,声音却是低低的,孟达道:
“我……我看到老小子姜冲……”
“铁翅苍鹰”云涛脸色一怔,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一侧脸,宗元甲问道:
“你是在‘枫林湾’镇的大街上,遇到了‘大幻仙’姜冲?”
一顿,又道:
“你这副古里古怪土财主装扮,脸上我又替你敷上一层油膏,虽然碰到他也不会认识你的……”
云涛接口问道:
“姜冲是向这边‘石禾山庄’?”
孟达又朝云涛望了一眼,才向宗元甲道:
“是的,盟主,老小子虽然看到我孟达,只是看了看,不知道我是孟达……老小子就坐在‘宏泰钱庄’店堂后的—张太师椅上……”
“旱地蛟”岳申,“云中鹏”田敏,两人眼珠直直的朝孟达看来。
不想说这句话,但宗元甲还是说了出来:
“你一定看错人了,孟达?”
直了直颈子,孟达道:
“我可以打赌,可以发誓,盟主,我没有看错……老小子那副模样,就是烧成一堆灰,就是成了一滩泥浆,我孟达也可以认得出来……”
十分平静,宗元甲问道:
“‘大幻仙’姜冲在‘宏泰钱庄’的店堂里,还是那副老样子?”
点点头,孟达道:
“是的,盟主,一副半斤骨头八两肉的身子,那张黄苍苍,风干橘子皮似的脸孔……颔下留着一撮疏疏朗朗的山羊胡子……”
眼皮一翻,又道:
“嗯,看来是有点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副老样子,已不是过去那种半死不活的窝囊相了!”
田敏接口道:
“孟达,‘大幻仙’姜冲坐在‘宏泰钱庄’店堂太师椅上……会不会是上门的客人?”
很肯定的,孟达连连摇头,道:
“不是,绝对不是……很像是这家‘宏泰钱庄’的大老板,大掌柜!”
沉思了下,宗元甲视线缓缓转向“铁翅苍鹰”云涛,道:
“云庄主,看来‘大幻仙’姜冲并未离开‘青冥会’,那家‘宏泰钱庄’就是‘青冥会’所开设的……”
柳残阳 》》 《麟角雄风》
第六章 七海穷神
“铁翅苍鹰”云涛久久才吐出一缕低沉的声音,却是答非所问,道:
“老夫阅人无数,此遭却是走了眼。”
带着慰劝的口气,宗元甲道:
“不必自咎自责,云庄主,与人相交,只识其人难探其心,即使厮守数十年的夫妻,有不少还是同床异梦的呢,何况朋友之间……”
突然想到一件事,“云中鹏”田敏接口道:
“‘大幻仙’姜冲不会知道我等来访云庄主,他既来‘枫林湾’镇上,可能会到‘石禾山庄’一访。”
云涛脸色神情接连数变,结果却是欲语还休。
“赤麟”宗元甲十分了解眼前这位云庄主的心情,缓缓一点头,道:
“云庄主,你和姜冲见面时,还是跟往常一样,不必显于脸色……兄弟我说句不见外的话,您老不必卷入这是非漩涡中……”
原来不想说的,云涛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数十年来,老夫给姜冲牵着鼻子,耍了一出猴子戏……”
摇摇头,宗元甲道:
“这也未必尽然……您老把姜冲看作对女人用情不二,洁身自爱的性情中人对姜冲来说,他也把您认作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是以才会将你给他的信,与他师侄‘青冥会’会主狄平给他的信,一起珍藏在他卧室床榻枕头的下面。”
“铁翅苍鹰”云涛有所感触的轻轻呼了口气。
宗元甲又道:
“姜冲对女人用情不二,这并非代表了姜冲的整个人生观点也是磊落,诚实的……”
云涛摸摸索索找出一样东西来……那是刚才宗元甲烦他转交给“大幻仙”姜冲的一份秘图,现在又还给了宗元甲,不胜感慨的道:
“宗老弟,老夫对姜冲此人,不必用‘绝交’两字,但此后也不想跟他多见面了!”
接过秘图,宗元甲却又迟疑不走,道:
“这……云庄主……”
“铁翅苍鹰”云涛点点头,道:
“不错,宗老弟,这件事还是由你等数位自己去处理才是……老夫不怕揽是非,趟混水,却不愿意再管这门子闲事!”
宗元甲听到此话,这才把秘图收了下来。
壮丁云富匆匆进来大厅,向云涛躬身一礼,道:
“回禀庄主,有位‘七海穷神’曲挺曲爷来访。”
“铁翅苍鹰”云涛,殊感意外的微微一怔,道:
“这位大爷之不速之客来此,敢情是有所为而来?”
“寒川门”中岳申、田敏两人,听到“七海穷神”曲挺此一称号,相对望了一眼。
宗元甲问道:
“云庄主,此‘七海穷神”曲挺是丐帮帮主?!”
云涛一点头,道:
“不错,这位老哥儿乃是江湖上的要饭头儿……”
跟着又向壮丁云富道:
“云富,传话有请。”
云富哈腰一礼,出客厅而去……不多时,厅门一暗,进来一位看来年纪七十左右的老者。
这老者身高七尺以上,体格魁伟壮实,满头黑发高梳头顶,在头顶上绾结一只墨玉环,又任头发披垂下来,黑脸膛,浓眉巨眼,狮鼻海口,身上穿的一袭长袍,虽然洗得十分干净,但打了不少补钉。
“铁翅苍鹰”云涛从坐椅站起,拱手一礼,道:
“大帮主,这些时候来您去了哪里,云涛却是十分挂念!”
“七海穷神”曲挺,含笑朝厅上回顾一匝……
“玉山秀士”贝中铭上前一礼,道:
“中铭见过曲前辈。”
曲挺哈哈笑道:
“贝公子,一年不见,你愈发英俊啦,不知哪家姑娘,有此福份……你爹可好?”
俊脸一红,贝中铭躬身答道:
“托曲前辈福,爹一向安宁。”
指着宗元甲等五人,“七海穷神”曲挺问道:
“云庄主,这五位何人,何不引见一番?”
云涛将岳申、田敏、僧浩、孟达四人引见过后,指着宗元甲含笑道:
“老哥儿,这位是云涛敞开里外三进大门迎入的嘉宾,你说,他是谁?”
曲挺浓眉微微一掀,一声轻“喔”。
宗元甲十分谦恭,上前一礼道:
“‘赤麟’宗元甲见过曲前辈!”
曲挺愕然一怔,倏然呵呵朗笑道:
“原来‘啸天盟’盟主……宗盟主,您这声‘曲前辈’,要折掉我老要饭十年阳寿了……江湖大豪,称主一方,我老要饭上大洪山石旗峰,怕也见不到您这位大盟主呢……”
“铁翅苍鹰”云涛,含笑接口道:
“宗老弟,不必见外,这位老哥儿是丐帮帮主,不妨以‘帮主’相称便了!?
宗元甲躬身道:
“恭敬不如从命,云庄主。”
宾主坐下,云涛向这位“七海穷神”曲挺问道:
“老哥儿是途中经过,还是专程来此?”
“七海穷神”曲挺一双灼灼生光的巨目一睁,答非所问的道:
“玉露峰之麓‘石禾山庄’,百里方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云庄主,你可知附近地方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位“石禾山庄”庄主云涛听到这些话,就若淋了一头雾水,无法会意过来。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曲帮主,敢情附近有了什么风吹草动?”
曲挺道:
“丐帮子弟遍散江湖每一角落,大小事情都瞒不过这些苦哈哈要饭的……湘鄂一带近来灌铅假银时有发现,那些大老板,大掌柜不在乎,却是苦了小本买卖的生意人,有的投水,有的悬梁,一片叫苦不迭之声。”
“赤麟”宗元甲暗暗一怔——这位丐帮帮主“七海穷神”曲挺,不但来得巧,问得也正是时候。
心念闪转,宗元甲试探问道:
“有关灌铅假银之事,曲帮主,丐帮弟子有没有探听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七海穷神”曲挺道:
“到目前为止,丐帮弟子虽然尚未探听出真相原委,但无可否认,此‘铅银’之事,出自‘枫林湾’闹镇百里方圆之内……”
一声轻笑,贝中铭道:
“曲前辈,您跑得快,还是慢了人家一步……”
怔了怔,曲挺道:
“小兄弟,此话怎讲?”
贝中铭就把有关“铅银’的情形,说了一遍……指着孟达又道:
“这位大哥,拿了一张百两银票,刚才从‘枫林湾’镇街一家‘宏泰钱庄’兑换纹银,换来的百两纹银,就是两锭‘铅银’的银元宝……”
话到这里,取出两锭刚才‘赤麟’宗元甲运用内家功力断成两截的灌铅银元宝。
曲挺接过细细查看,目光投向云涛,问道:
“云庄主,将‘铅银’一折成二,出于谁之手?”
“铁翅苍鹰”云涛,把刚才宗元甲赤手裂铅银之事,也告诉了他。
微微一点头,宗元甲道:
“曲帮主,从情形的演变看来,那家‘宏泰钱庄’是‘青冥会’所经营,铅银源流之处,是这家‘宏泰钱庄’了……”
把“大幻仙”姜冲与“青冥会”之间的渊源,也告诉了这位丐帮帮主,宗元甲又道:
“知己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