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座椅,“莲花手”邹青拘泥于礼的问道: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盟主,与宗爷名讳相同,是否……”
替邹青杯里斟下酒后,宗元甲微微一点头,道:
“不错,正是区区‘赤麟”宗元甲……”
“莲花手”邹青知道宗元甲的身份后,而丐帮帮主的信符“如意令”会在此人手里,就并不感到意外了。
欠身一礼,邹青问道:
“宗盟主召见丐帮弟子,不知有何谕示?”
宗元甲道:
“宗某有一件事,想请教邹分舵主……”
邹青道:
“‘请教’两字不敢,宗盟主,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详!”
宗元甲道:
“这里‘浣花塘’镇南近郊,有一家‘福海饭店’,邹分舵主是否知道?”
听到“福海饭店”四字,脸色微微一怔,“莲花手”邹青道:
“小的知道,这家‘福海饭店’虽然用了‘饭店’两字,其实是个杀人不见血,噬人不吐骨的赌场……”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又问道:
“把舵当家的,是何等样人物?”
不错,江湖风吹草动之事,瞒不过丐帮中弟子耳目……这位丐帮湘北分舵主“莲花手”邹青道:
“‘福海饭店’把舵当家的,名义上是黑道绿林中,一个有‘黑蝎子’之称的刁炳……”
听出弦外之音,宗元甲接口道:
“幕后又有何许人,邹分舵主?”
“莲花手”邹青道:
“这家以‘福海饭店’名称开设的赌场,是‘青冥会’的财路之一……”
“赤麟”宗元甲听到这些话,感到十分意外——误打误撞。又撞上“青冥会”。
目光投向宗元甲,邹青问道:
“宗盟宅召见小的,问到‘浣花塘’镇南郊的‘福海饭店’,敢情……”
宗元甲微微一点头。就把途中救下佟伦的这段经过说了出来,又道:
“照此看来。那是佟伦陷入此泥沼,才落得如此下场!”
邹青感慨不已的道:
“何止佟伦一人,不知有多少人跌进此一陷阱,落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试探的,邹青问道:
“宗盟宅,准备要向‘福海饭店’采取行动?”
宗元甲道:
“不错,但用兵之术必须‘知己知彼’,是以宗某才邀丐帮中弟子详细一问……找去那家‘福海饭店’是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沉思了下,这位“莲花手”邹青道:
“据小的知道,去那处赌场不少都是熟门熟路‘老客人’,若是陌生人贸然而去会使里面的人暗中注意……”
微微一顿,邹青又道:
“您三位衣衫鲜明,不妨先去‘福海饭店’对面的那家‘祥福茶楼’一坐……”
听了百思不解,孟达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来:
“衣衫鲜明,跟那家‘祥福茶楼’又扯得上什么关系?”
邹青含笑道:
“这位大爷,那家‘祥福茶楼’就是‘福海饭店’放出的眼线,除了注意近围动静外,有衣衫鲜明的客人去那家茶楼,里面掌柜的或是伙计,就会上前来搭讪,邀你们去对面赌场……”
点点头,宗元甲道:
“邹分舵主说得不错,若是茶楼掌柜的邀我等去‘福海饭店’,那就顺理成章,不会令人有所怀疑了!”
邹青十分周到的又道:
“宗盟主,是否要小的陪伴您三位前去?”
宗元甲道:
“那个佟伦已告诉我等‘福海饭店’的所在,在‘浣花塘’镇南郊,这就不必有劳邹分舵主了。”
“莲花手”邹青不厌其详的把“福海饭店”的位置、地点详细说了下,又道:
“由‘浣花塘’镇南街走去,走没有多远拐进一条横街,有座矗立的大厦巨宅,那就是‘福海饭店’。”
宗元甲连连道谢,“莲花手”邹青见对方所要知道的事,自己都已说清楚,站起身躬身离去。
“啊哈”一笑,孟达道:
“这支‘如意令’还真管用呢,盟主!”
收起“如意令”放进囊袋,宗元甲道:
“这是丐帮帮主信符,丐帮弟子见到‘如意令’,如同见到帮主。”
僧浩想到另外一个话题上,道:
“盟主,据刚才那位丐帮分舵主说来,那家以‘福海饭店’作名称的赌场,实际上就是‘青冥会’中的财路之一?”
宗元甲慨然道:
“这些江湖败类,专作那些伤天害理,失去人性的榨财勾当……先是铸制‘铅银’,这里又是以‘诈赌’来牟获暴利……”
孟达接口道:
“盟主,我等午膳过后,就找去‘浣花塘’南郊的‘福海饭店’!”
出“浣花塘”镇南端近郊,拐进一条横岔,宽阔的街路,可以看到一座巍峨、高大的建筑……这里就是“福海饭店”。
“福海饭店”附近一带,星罗棋布,卫星似的散立着一栋栋的房子,有形形式式的各项买卖,这里也成了一个“市集”,热闹不下于“浣花塘”镇上的大街。
三人三骑,来到这条街上……他们就是“赤麟”宗元甲,和僧浩、孟达两人。
坐骑来到“福海饭店”对面的’祥福茶楼”前,孟达大得出奇的“嗨”了声,道:
“这里有家茶馆,盟主,我们下马歇息再说……”
孟达说得不错,这里不是“楼”,那是一座围上篱笆,上面搭起篷帐,占幅宽敞的茶馆,只是篱笆大门上,挂着一块“祥福茶楼”的招牌。
三人下了坐骑,里面伙计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堆下笑脸,哈腰道:
“三位爷请里面坐,牲口由小的来张罗!”
三人进入茶馆,就有一个跟“大幻仙”姜冲模样相似的瘦老头儿走近前来,弯弯腰,含笑道:
“您三位喝什么茶?”
僧浩转过脸道:
“老掌柜,替我们来壶‘香片’!”
老掌柜把话吩咐下去,请三人坐下后,身子还是站在那里,那张瘦瘦黄黄的脸上,堆下笑容道:
“您三位看来不像是前面‘浣花塘’镇上的乡亲?”
笑了笑,孟达接口道:
“你一双眼睛倒是真会看人,老掌柜……”
指了指僧浩,又指了指宗元甲:
“我二人陪同我们公子,往湘中一带收帐银,途中经过这里才下马歇息的……”
听到“帐银”两字,老掌柜两颗黄豆大的眼珠连连眨动,那张又瘦又黄的脸上,挤出一缕笑容,顺着对方的口气,道:
“是啊,年轻人出来外面,可以添加一些阅历、见闻,开开眼界……”
坐茶馆就是打发时间,谈的话也是随口而出……孟达问道:
“掌柜的,你老贵姓哪?”
掌柜的一哈腰,道:
“不敢,小老儿叫‘廖七’……”
一副亲信随从的口气,僧浩接口道:
“我们公子样样都是上选之材,就是爱好吃喝玩乐……玩起来,就把正经事丢得老远了……”
宗元甲看着这两个“金戈双卫”贴身护卫一吹一搭,他脸上带着一缕笑意,并不开腔。
这时店伙提了一壶茶,左手手指上夹着三只茶杯过来……老掌柜廖七急忙一手接过……
熟练的把空杯放到三人面前,壶嘴对准杯子,倒下三杯茶,把茶壶放到桌上……
指了指对面那座巍峨巨宅,老掌柜廖七向僧浩、孟达两人道:
“你们公子爱吃喝玩乐,那里倒是个很好去处……”
随着老掌柜廖七手指方向看去,孟达脸上一副迷惑不解之色,问道,
“那里是什么地方?”
诡秘的一笑,老掌柜廖七道:
“‘福海饭店’……”
宗元甲接口道:
“我们沿途上来,每天是茶馆酒楼座上客,这‘福海饭店’做出的菜,不见得会比城里的好到哪里……再说,现在也不是吃喝的辰光……”
嘻嘻一笑,老掌柜廖七道:
“公子,这家‘福海饭店’可不像县城、镇集那些菜馆酒楼,里面名堂多呢……”
话到这里,用手做了个手势,又道:
“要玩这玩意儿,‘福海饭店’就有!”
现在这位“啸天盟”盟主“赤瞵”宗元甲,看起来不像是睥睨江湖,称雄武林的风云人物——反而像是富家公子哥儿,纨绔弟子。
看到老掌柜廖七做出的手势,宗元甲马上会意过来,笑了笑,道:
“那家饭店里可以赌钱?”
廖七点点头,道:
“不错,公子,那家饭店里吃喝不必付钱……除了碰碰运气的‘赌’外,还有很多好玩的名堂……”
这一听,这位“赤麟”宗元甲活像一个吃喝玩乐的“败家子”,笑了起来——却又带几分怀疑的道:
“掌柜的,那家‘福海饭店’吃喝不用付钱,真有这回事?!”
眯眯眼一笑,老掌柜廖七道:
“假的不能真,真的假不了,公子,小老儿陪同您三位进‘福海饭店’一看,不就知道啦!”
宗元甲站起身,朝桌上扔下一块碎银,含笑道:
“老掌柜,你就陪我等三人,去那家饭店见识见识!”
哈腰一礼,掌柜的廖七道:
“是的,公子,小老儿这就陪您三位前去!”
宗元甲走出茶馆,朝对面这座巍峨巨宅看去,不期然中两条剑眉微微一皱……
这座巍峨巨宅看来有点古怪,说它是饭馆酒店,怎么看也不像——饭馆酒店,哪有闭上大门做买卖的?
廖七走在前面,转过脸一笑,道:
“公子,小老儿跟大门上几个哥儿招呼一声,不能怠慢了您三位客人,进大门后,就烦您三位自己去找好玩的去处了!”
听到这话,宗元甲想到“浣花塘”镇街“顺来酒店”,“莲花手”邹青所说的话来——
这家茶馆掌柜看来像是一番好意,其实是替这家赌场“拉客”。
笑了笑,孟达道:
“麻烦你了,掌柜的!”
廖七来到紧闭的巨宅大门前,轻轻扣了几下门环,大门上开了一口尺来见方的“洞门”,露出一张浓眉巨目的面孔。
廖七指了指衔尾进来的宗元甲等三人,向“洞门”里汉子微微一点头。
这扇紧闭的巨宅大门,一阵“轧轧轧”声中,张了开来……廖七向三人哈腰一礼,道:
“您三位去里面玩个痛快,小老儿不陪了!”
宗元甲含笑微微一点头……三人进来里面,后面那扇大门又“轧轧轧”声中关上了。
敢情这家取名“福海饭店”的赌场,对这方圆数百里地面上,爱好“碰碰运气”的人来说,并不算陌生的。
虽然大门戒备森严,那只是防患意外的变故,如果是老马识途的“老客人”,或是由廖七这类的“皮条客”陪同来的,依然通行无阻。
来这赌场的“老客人”,要直到精枯血竭,就像到了佟伦投环自尽的境地,才会消失了这“老客人”的资格。
三人走过一条有三四丈长的走廊,尽头又有一扇闭上的门,这扇门没有人把守,轻轻一推,就推了开来。
进入这扇门后,虽然外面是大白天,里面却还是亮着辉煌的灯火……
人声喧嚷,汗臭,脂粉香,莺声燕语,杂着呼卢喝雉吆喝声,这里分列摆着各式各样的赌具,牌九、单双、骰子、押宝……只要是赌的玩意儿,都应有尽有,完全具备。
每一项赌台形式不一,设备亦有异,但都有个主事,三名下手,另外加上几个把台脚的汉子。
这些“碰碰运气”的客人中,有脑满肠肥的大商贾,有油头粉面的纨绔弟子,公子哥儿,有衣履鲜光却举止粗鲁的暴发户,也有三山五岳,横眉竖眼的江湖朋友……
在这些人身边,有的依偎着一个花枝招展,形态轻佻妖冶的女子,更有些是雌雄莫辨,扭捏作态,令人恶心的“人妖”穿梭其间……不错,这家“福海饭店”除了“赌”外,更有“窑子”的调调儿。
楼上还有特辟的房间,这里幽雅清静。有指定的人手招待——那是专供一般豪赌又不善喧嚣的特殊客人所用的,当然,楼上也有更奢侈,更舒服的“消魂”享受……但到“福海饭店”楼上的客人,身份又不一样了。
柳残阳 》》 《麟角雄风》
第八章 砸烂赌场
孟达看得傻了眼……僧浩的脖子也直了起来!
两人在尚未投入“啸天盟”时,也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见闻阅历够,但眼前这等场面,那是“闺女上花轿”第一遭。
“赤麟”宗元甲进来这里后,才知道这是一家极具规模的大赌窟……不但有“赌”也有“色”,就像一锅烈火上沸腾的油,人掉进里面,不但皮肉炸脆,连所有骨头也炸酥了。
宗元甲视线缓缓游转,似乎在寻找他‘碰碰运气’的目标,嘴角一抿,微微一笑,已找到了——一处“押单双”的赌台。
宗元甲移步过去,僧浩、孟达两人,衔尾跟在后面……宗元甲落坐在一张“押单双”赌台边的空座上,两人就侍立后面左右。
坐下后,宗元甲并不马上下注,表情冷肃,凝神贯注摇宝主事的手法——武家有“听音辨位”的这一门功夫——他现在用上了。
摇宝主事执“宝盒”的姿势,掌指的按压,运力的轻重,方向的移转,上下的翻动,这一切都包涵在“宝盒”中骰子滚转的声音……
从骰子滚转的声音中,宗元甲才决定了下注的目标,取出一张银票,压了下去。
主事庄家拉开嗓门吆喝:
“开啦!”
把“宝盒”盖子揭了开来,又是声吆喝:
“一、三、六,十点,双赔!”
抿嘴微微一笑,把台面上银票和赢来的银子,移到自己这边。
围在“押单双”台面四周的客人,起先并未注意到,后来发现这位年轻客人,手气旺,每押必中,也就跟着他下……宗元甲押“单”,大伙儿跟着押“单”,宗元甲押“双”,也来个女口法炮制。
宗元甲面前的金元宝、银锞子、银锭、银票,已渐渐堆高起来。
站在后面左右两边的僧浩、孟达两人,脸上也起了不同的表情——僧浩似乎已意会到这是怎么回事,脸上带着笑意,像在欣赏一桩有趣的事。
孟达一双眼珠发直,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百思不解之状——盟主恁的手气这么旺,每押必中。
主事庄家“喊点”,原本是粗雄,悠长,又嘹亮,神气十足,充满着那种自信、骄傲、冷寂而又满不在乎的音韵!
宗元甲面前的财富渐渐堆高,这位主事庄家“喊点”的声音,也渐渐变了……
颤颤巍巍,抖索索,提心吊胆,沮丧疑惧,到了最后的尾音,更活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
这一来,“押单双”赌台上的客人,全跟着宗元甲“走”了,谁都想沾沾这位年轻客人的“福”。
宗元甲脸色肃穆,每当主事庄家摇过“宝盒”,他就移上一堆金锭银锞,押上“单”或“双”。
赌台四围的那些客人,也就跟着上,照着宗元甲押下的“单”、“双”把赌资押上。
“押单双”赌台的几名手下,不用说,也就成了“散财童子”,忙着把庄家边上铁箱里的金银,一锭一锭的散发出去。
十多个腰壮膀粗,七煞瘟神似的大汉,已围上“押单双”的赌台。
他们一个个形色不善,虽然尚未有任何行动,却不时以那种威胁似的眼光,狠狠地投向宗元甲。
宗元甲连眼皮也不撩一下……“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偶尔来个“逢场作戏”,还会把这些妖魔小丑,牛鬼蛇神放在眼里?
“散财童子”赔过钱后,那个主事“摇宝”的庄家,猛一挺胸,两只蒲扇似的手掌一伸,鼻子里“哼”了声,紧紧捧起那只“宝盒”,向宗元甲不友善的投过一瞥,才拉开嗓门吆喝:
“下注,开啦!”
宗元甲看了看自己面前堆起的“财富”,十分沉静的并没有动静。
围绕在赌台四周的赌客,也没有动静——都在等这位年轻客人押定“单”或“双”后,才跟着下注。
这种情形,是赌场“把舵”的最忌惮的事——他们不怕一人独赢,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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