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浩唱然道:“月眉被囚尚属小事,最可怜的是送牢饭的陈秃子,竟被酷刑迫供,惨死在刘阎王手中……”
“嘘!襟声!”董明蒿突然用手一带康浩,闪身躲进大树背后,同时身楼房上指了一指。
康浩仰面望去,只见楼上一扇长窗内,已经透出灯光,房中并有人影晃动,不由吃惊道:“莫非他们已发觉了么?”
董明蒿哑声说道:“如果发觉,他们不会点燃灯光,只怕是野鸳鸯业已尽兴,准备要走了。”
说着探臂挟起康浩,一提真气,飞上了树丫,急急藏入枝叶之内。
果然,小楼烛影摇曳,传来细碎的人语声,不多一会,楼门启处,小红撑灯伴送着兽神倪森走了出来。
那小红先出楼门,目光飞快的向大树这边扫了一遍,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天快亮了,总堂主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倪森竟色胆包天,毫不顾忌的吃吃笑道:“正因天快亮了,才不得不走,再过些时候,就不必如此匆忙了。”
说完,探手入怀,取了一件东西塞在小红手中,笑着又道:“夜来多有辛苦,喏!这个你收着,且等大事成功,老夫;包你荣升姐妹堂堂主。”
小红含笑躬身道:“谢谢总堂主……?啊!不,婢子谢谢会主!”
倪森得意的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好一张会说话的小嘴,嘻!嘻嘻……”一面笑,一面竟伸手去摸小红的脸蛋。
小红一侧身,避了开去,低声道:“总堂主好走,婢子不送了。”
倪森吃吃而笑,连声道:“好!好!别送了,快回去吧!”
小红目送倪森去远,急忙以手遮住烛光,凝神四望,似下寻觅康浩藏身何处?这时,楼上已传来冉肖莲的呼唤声:“小红,还不关好门上来,呆在下面干什么?”
小红一面答应,一面退人楼门,却故意将门扉阅而复启,留下一道缝隙,以示楼门只是虚掩的。
小楼卧室中,冉肖莲云鬓蓬松,斜靠在床头,身上寸缕未着,中披着一件薄如蝉翼般的纱袍,灯光映着酡颜,轻纱掩不住春情,满室洋溢着醉人的肉香。
小红推门而人,将烛灯轻轻放在桌上,低头问道:“水已经准备好了,姑娘要洗澡吗?”
冉肖莲未置叮否,却反问道:“刚才在楼下,总堂主跟你说了些什么?”、小红好像不敢抬头逼视她那赤裸丰盈的胭体,仍然低垂着着道:“总堂主赏了婢子一锭五两重的银子。”说着便想取出来。
冉肖莲道:“银子你尽管收下,我是问他说了些什么话?”
小红道:“总堂主说,将来大事成功以后,要保婢子继任姐妹堂的堂主……”
冉肖莲道:“是吗?他还说什么其他的事没?”
小红摇头道:“没有。”
冉肖莲仰面冷冷而笑,不屑地道:“哼!他倒臭美得很,居然已经以会主自命了,哼!”
小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堆笑道:“姑娘还要洗澡吗?”
冉肖莲掀开纱袍,赤裸裸站了起来,说道:“当然要洗,这一身臭味,怎能不好好洗个干净,你把床上枕头和被褥统统换下来扔掉,别让臭味熏脏了房间。”
她刚刚转入隔室浴间,房门口人影一闪,康浩侧身而人,后面紧跟着蛇神董明嵩。
小红连忙以指压唇,又向浴间呶了呶嘴,康浩会意,一伸手,便将浴间房门拉闭,并且迅速的反扣了起来。
冉肖莲正泡在浴盆里,忽见室门反扣,不禁咤问道:“小红,你在于什么?为什么把门扣上了?”
小红闷声不应,领着康浩直趋复壁前,举手按动机钮,一阵轧轧声响,复壁开始向左右缩退,露出夹层中特制的暗室。
冉肖莲听到机关发动的声音,急忙从浴盆里跳了起来,顺手扯过一条布巾,裹住赤裸的身子,一面拍门,一面喝问道:
“是谁在启动机关?小红!小红!快开门!……”
蛇神董明嵩嘿嘿笑道:“骚婆娘,你安心洗你的吧,光条条开门出来,当心会着凉。”
冉肖莲言吃了一惊,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一时竟没有主意——她如想破门而出,自是容易得很,但身上这般“光景,却怎么跟人动手?
这时,康浩已经冲进复壁内的暗室,当他看清室中景况,也惊得呆了。
暗室中的两张小床,分躺着两名脸复白布的少女,那僵硬的身躯,急剧起伏的呼吸……正和他在西淀湖畔初见“夺命双环”时一般模样。
一种莫明的念头,倏然闪过他的脑际——这是两名被“搜魂大法”控制的“鬼下士”!
康浩迟疑着不敢走近小床,更不敢去揭取那两幅白布。仅从衣着上,他无法分辨床上两人谁是月眉?谁是湘琴?但他几乎可以确定,她们一定是月眉和湘琴。
小红见他怔怔站在暗室门内,许久没有动静,忍不住低声催促道:“快呀!不能再耽误了!”
康浩点点头,却没有移动脚步,豆大汗珠,从他额际滚滚直落下来。
蛇神董明嵩也发觉情况有异,沉声问道:“喂,康浩有什么不对吗?”
康浩刚要回答,谷中突然传来一阵急剧的锣声!
锣声入耳,小床上两人猛然挺坐了起来……覆面白滑落,可不正是月眉和湘琴!.康浩失声惊呼道:“董老前辈,你快来……”
呼声未落,月眉和湘琴已从床上跳了下来,四只眸子直瞪着康浩神情一片木然。
董明嵩飞身掠到,也看得心头一震,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康浩颤声道:“她们已经……”
话犹未完,月眉和湘琴突然四臂同举,一齐扑了过来,月眉双掌疾出,直向康浩前胸劈到,湘琴却十指箕张,便想抓扯康浩的衣襟。
董明嵩骇然大惊,急忙跨前一步,侧身挤进了暗室,右手将康浩往后一带,左掌一‘翻,直迎了过去。
康浩脱口叫道:“老前辈不能伤害她们!”
董明嵩掌力甫发,听见康浩呼叫,忙不迭化堂为拂,振臂一挥,将湘琴震退了三四步,自己却被月眉一掌劈中了左肩。
亏得他修为深厚,这一掌虽未伤及要害,也打得他身子晃了两晃,一条左臂整片麻木。
老头子火了,右手倏伸倏缩,一连拍出三掌,怒声喝问道:“这两个丫头究竟是什么人?”
康浩忙道:“她们就是月眉和湘琴,但已被搜魂大法所制,迷失了本性……”
说话间,湘琴又闷声不响扑上前来。
董明嵩一面架招,一面诧问道:“什么叫做搜魂大法?是一种邪术么?”
康浩道:“这时无法细说,老前辈就将她们穴道制住,先离险地要紧。”
谷中锣声一阵紧似一阵,董明嵩心知情势急迫,不能多留,颔首道:“你退开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康浩退出暗室,奔至窗前眺望,只见满谷全是灯球火把。人声鼎沸,乱成一片,但喧嚷最厉害的地方仍是前谷,尚款有人向花园这边搜索。
大约是兽神倪森接获“越狱”报告,正调派人手,分头截堵搜查,一则他甫由园中离去,并未发现异状,二则自识只须堵截住谷口出路,便不难瓮中捉鳖,是以暂时没有向后谷搜索。
康浩看得心惊不已,暗想形藏既已败露,纵然救得月眉和湘琴,出路阻断,又将如何脱身?
心念未已,只听两声闷哼,蛇神董明嵩挟着月眉和湘琴从暗室大步走了出来,向康浩咧嘴一笑,道:“收拾这两个丫头;真不简单,下次你再讨老婆,千万别找这种泼辣货了。”老头;儿不愧成名高人,这种关头,居然还说笑话。
康浩指着窗外道:“老前辈请看,前谷出路已被阻断,咱们怎么出去呢?”
董明嵩眼中凶光一闪,狞笑道:“到不能出去的时候到说吧,走!”
小红嗫懦的道:“康少侠,你们走了,我怎么办呢?”
康浩道:“你当然跟咱们一起走,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小红速闻此方,芳心怦然而喜,却又担忧的道:“可是少侠的解药……”
康浩道:“现在先求脱身,顾不得那许我了。”说着,从董明嵩手中接过齐、易两女,将易湘琴交忖给小红,自己则背负着月眉。
这是他谨慎的地方,皆因月眉和他已有正式婚约,而湘琴却尚未获得易君侠的同意,亲疏有异,男女有别,故将湘琴委付了小红,同时也让董明嵩空出手来,专负应敌之责。
谁知董明嵩却不领这份情,行径浴室门口时,突然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向康浩和小红神秘的笑笑,说道:“你们都带着‘行李’,我老人家也不能空手,现成有个‘铺盖卷,’竟险些忘了。”
于是,解开了门扣,屈指轻弹两下道:“冉大姑娘,请出来吧!”’冉肖莲正在房里手足无措,几次想从窗口破窗跳出,终因赤身露体,未敢妄动,听见董明嵩呼叫,吓得急急躲进浴盆背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董明嵩侧耳听了一会,咤道:“奇怪,骚婆娘莫非溜了?”
康浩恨恨地说道:“这女从阴险毒辣,竟对月眉和湘琴施展‘搜魂大法’,有一天落在我手里,我也不会轻饶她。”
董明嵩笑道:“你先别吓她,否则,她就更不敢出来了。”
康浩道:“她还没有逃走?”
董明嵩笑道:“光着屁股,她逃到哪里去!”单掌一扬,蓬的震开了房门。
冉肖莲见情势危急,忽然想到一条“金蝉脱壳”之计,左掌疾挥,扇灭房中灯火,右掌猛地将窗榻震碎,却趁那窗棂碎裂之际,把身上仅有的一条布巾,卷成一团,从破窗中掷了出去。
康浩和董明嵩听得窗榻破裂之声,同时探头和浴室内张望,恰好看见一团黑影穿窗飞出,康浩跺足道:“还是迟了一步,被她破窗逃掉了。”
董明嵩却年老成精,目光一扫,冷笑道:“放心,她逃不了,去把灯点上,咱们搜一搜。”
康浩道:“老前辈没有看见方才那团黑影么?”
董明嵩道:“你别上她的当,她若想逃走,早就该逃了,何须等到现在?再说,既然情急逃命,连衣裤都顾不得穿,那里还有闲暇熄灭灯火?我老人家认准她还在房里,包不会错。”
康浩想想也觉有理,便道:“好!老前辈请守在这里,晚辈去取灯来……”
话没完,冉肖莲已焦急的喝道:“不用取灯了,我在房里没有走!”
董明嵩笑道:“如何?我老人家早就料定你舍不得走的,识趣些,自己出来吧,等我老人家过来搜就不好意思啦!”
冉肖莲从浴盆缓缓探出头来,哀声求告道:“康少侠,能不能求你高抬贵手,给我一件衣服?”
康浩怒叱道:“你这阴险毒辣的女人,我和你何怨何仇,你竟然下此毒手,对她们两个无辜的人施行‘搜魂大法’?像你这种无耻荡妇,还知道羞耻?”口里虽然怒骂,仍然向小红要了一套衣衫,愤愤的掷了过去。
冉肖莲赦然无语,躲在浴盆后匆匆穿好衣服,低垂蟑首,缓步而出。
董明嵩冷冷道:“你给我老人家安份—些,若想逃走,这浴盆就是榜样。”
话落,扬手一指,但闻“噗噗”两声轻响,一人合抱的浴盆,已被指力透穿,脂水四溢,流满了一地。
冉肖莲瞧得心头暗震,默然垂首,不敢作声。
董明嵩又道:“你也不用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老人家不懂什么叫怜香玉惜,惹翻了我,便是粉团做的观世音,我老人家也能端它个稀烂。”
冉肖莲幽幽抬起头来,苦笑道:“老前辈究竟要我怎样才好?”
董明嵩道:“你过来。”
冉肖莲驯如羔丰,轻移莲步走过来。
董明嵩骄指点闭了她双肩上的穴道,沉声道:“乖乖在前面带路,送咱们出去,这儿五个人如能毫发无损离开复仇谷,你还有活着回来的希望,如有任何凶险,我老人家就先废了你,听清楚了吗?”
冉肖莲没有回答董明嵩,却用幽怨的眸子望着了望康浩,凄然说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该对她们施行‘搜魂大法’,其中内情,我纵说出来,少侠也—定不肯相信,为了赎罪补过。我愿意伴送诸位平安离开复仇谷,等到出谷之后,杀剐悉由尊便,我也不打算回来了。”
康浩哼道:“你现在说这些话,不嫌太迟了吗?”
冉肖莲轻叹道:“不错,的确太迟了,但我做这件错事,一则固然是受人逼迫,身不由己,二则也是—番好意,为了拯救她们的性命,耿耿此心,可质大日,可惜少侠不肯相信…… ”
康浩怒道:“什么宁你暗下毒手,对她们施展毒术,还说:是为了救人?这种鬼话谁相信?”
冉肖莲道:“我不敢奢望少侠相信,但这却是实情。”微顿,接着又道:“当初湘琴被擒,会中诸人便想杀害,是我独排众议,才留下她的性命,其后少侠被胁来到复仇谷,也是我设计拖延,才得保存,为了这件事,招引倪森和苗廷秀的疑心,接着又发生月眉姑娘传书败露,击伤倪森的事,我若不答应对她们施行搜魂大法,怎能救得月眉姑娘脱出水牢?怎能消除倪苗二人的疑心?她们虽然暂时受制,总比横遭杀害的好一一少侠—向通情达理,难道就不能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么?”
这番话,只问得康浩张口结舌,无词以对,本来是,搜魂大法虽然可怕,总有解救的方法,如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岂不一切都完了?
康浩木然片刻,才道:“你若一番好意,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分明已经对她们施术,却仍想骗我答应你们的条件,这又该怎么说?”
冉肖莲苦笑道:“少侠的脾气何等刚烈,我若早把实情告诉了你,必然激起你的怒火,一旦翻脸,岂不是我反害了少侠么?”
这话又是理,康浩反复思忖,竟想不出一句驳斥的话来。
董明嵩不耐烦地催促道:“得啦!得啦!现在哪来工夫说这些闲话,再不走,天都亮有。”
冉肖莲已渐渐恢复了镇静,接口道:“老前辈请放心,有我伴送,定可平安离去。”
董明嵩冷笑道:“你先别夸口,露水夫妻,未必便有多少情份。”
冉肖莲却毫不羞恼,微微一笑,当先领路向楼下走去。
康浩忽然道:“且慢,有几件东西,你得还给我。”
冉肖莲一怔道:“什么东西?”
康浩道:“我的风铃剑和一只易容革囊。”
冉肖莲—摊手,道:“我什么时候见过少侠的风铃剑和革囊了?”
康浩道:“那些东西是我破胁来复仇谷途中失去的,当时我疑心是小桃偷去了,后来才知小桃已死,可能被月眉取去,如今月眉又遭搜魂大法所制,那些东西自然已经落在你的手中了。”
冉肖莲连声呼冤道:“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看见少侠的东西,月眉被擒的时候,是由小红搜查他的行李,少侠不信,可以问问小红。”
小红不待康浩询问连忙接口道:“小婢奉命搜查月眉姑娘的随身物件,只发现一只易容革囊,并没有看见风铃剑……”
康浩道:“那只革囊呢?”
小红望望冉肖莲,赦然道:“小婢见它制作精巧,就私下收藏了起来,现在楼下房中。”
冉肖莲冷笑一声道:“好啊!我一向待你不薄,原来你这丫头,早已存着叛逆之心……”
康浩插口道:“那革囊对我十分重要,请姑娘快还给我。”
小红点点头道:“好,小婢现在就去取来。”口口口 ’一行人鱼贯下楼,小红抢前由自己卧房内取出了易容革囊,交还给康浩。
康浩一掂份量,革囊甚轻,心里吃了一惊,急急解开查看,囊中易容药物俱皆齐,单独不见了那只百禽宫的镶珠金盒。忙问道:“这囊中还有一只纯金主盒,姑娘可曾看见?”
小红道:“没有啊!小婢只取了这只革囊,并没有看见什么金盒呀!”
蛇神董明嵩一脸不耐烦,道:“一只金盒再珍贵,也不过值千把两银子,何必深究。”
康浩正色说道:“晚辈并非是舍不得区区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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