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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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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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时,我只能靠辛场主给我的两百银子过活,也许在小镇市中经商,这一辈子我是完
了。”
  秋华笑道:“在下倒有些建议,也许对你有用。”
  “恩公……”
  “别再叫我恩公,称我一声兄弟便成。穷乡僻壤,反而不安全,惟有通部大邑,方易逃
避官府的耳目。经商的资金你不必耽心,傅燕的一千两银子,我早已决定给你。再替你添五
百两,一千七百两纹银在西安府足以大展鸿图。再就是我替你设法,将姓改为你的原姓,以
耿浩的身份落业西安,岂不甚好?当然,我还得在会见傅燕之后,探询他对你日后的安排是
否已有周详的准备,不然就依咱们的办法在西安创业,如何?”
  “我一切听你的安排,只是,我在这儿人地生疏……”
  小白龙哈哈大笑道:“景兄,这个你倒不必耽心,兄弟在此有的是朋友,东关徐家的老
大徐安,他是本地的名流,兄弟明天去找他,一切包在兄弟身上。”
  秋华心中一动,说:“任兄,今晚可否陪小弟往永安坊走走。”
  “到永安坊有何贵干?”
  “傅燕暂住在永安坊,原说好小弟如能将景公子找到,可先前往知会一声,然后约期取
款。我认为目下危机四伏,不必约期,迳行前往岂不两便?”
  小白龙略一沉吟,点头道:“很好。但为防万一,我暗中踪前往,万一有事,也可见机
策应,如何?”
  “好!咱们膳罢即行动身。”
  “老弟,守口如瓶,防意如绳,务必小心。这件事不像咱们江湖恩怨那么简单,牵涉朝
廷大事相当严重,稍一大意,不啻失足掉下十八层地狱。”
  秋华放下碗筷,剑眉深锁地说:“任兄这么一说,小弟似乎疑云大起,有点心神不安
哩!”
  “呵呵!老弟是不是有点受兄弟危言耸听所……”
  “任兄的话,未免有点见外了。我想,傅燕仅是一个小小驿丞,即使他曾受景公厚恩,
时思图报,但按理该力不从心,哪来这许多金银活动?凭什么他能打听出景公子远戍花马
池?历年追踪,需要多少金银开销?他能办得到么?此中疑云重重,委实可疑。”
  “老弟心思慎密,所指各事确是可疑。”
  秋华转向景浩说:“景兄,你能用刀自卫么?”
  “对付三两个村夫,我想不会有困难。”景浩肯定地答。
  秋华推椅而起,说:“咱们这就走。”
  三人开始准备,内穿劲装,外罩直裰,青帕包头,用布卷了长剑挟在胁下。景浩则带了
一把一尺八寸的解腕尖刀,锅灰改变了脸色,成了脸带病容的人。
  小白龙后一步离店,远远地在后跟踪。
  夜市刚开,街上行人甚多,城门已闭,夜间禁止车马行走,因此街中心游人悠闲往来,
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不愧为西部第一名城,到底是关中的古都,周秦汉唐藉以雄霸天下的
中原精华胜地。
  折入永安坊的大街,秋华指着右面一座有庭院的巨厦,低声叮咛道:“如果发现有异,
切记紧跟着我。有何疑问,尽管开口,一切有我担当。”
  “如果不是傅叔亲自到来,我不开口。”景浩低声说。
  到了巨厦前,秋华抓住大门环叩了三下。
  “谁呀?”里面有人高声问。
  “敝姓吴,前来拜会傅爷。”秋华答。
  院门徐开,门灯照耀下,可看清开门的人是个白发老苍头,点着拐杖,怔怔地打量门外
的两人。
  “傅爷在家么?”秋华问,抱拳一揖。
  “足下是……是……”
  “小可月前与傅爷有约,践约而来的。敝姓吴,名秋华,相烦老丈通报一声。”
  老苍头略一迟疑,说:“真不巧,傅爷午间前往永安门外神禾原访友,说是入暮时分返
家,如果来不及入城,今晚恐怕不会回来了。”
  “哦!真不巧……”
  “且慢,老奴派人到景龙观褚爷处看看,也许在褚爷处下棋不及赶回哩!”
  “那么,有劳老伯了。小可有要事前来拜会,务请尽速请傅爷回来一会。”
  “好,好,老奴即派人前往瞧瞧,两位请至客厅侍茶。”
  院子甚大,栽了花木。堂屋前是驰道,车马可直达厅阶,气派恢宏,是西安无数古宅中
的一栋。
  秋华是旧地重游,对宅中的情景不陌生。在老仆的带领下,直达厅前。偌大的古宅,似
乎人丁稀少些,厅门只挂了一盏灯笼,上面写着“天水尹氏”四个大字。
  老苍头打开了左侧门,肃客入厅。内堂走出一个中年仆人,老苍头抢先叫道:“尹三,
这两位是傅爷的客人,留他们在客厅坐坐。”
  尹三生得豹头环眼,外表透露着精明强悍的神色,虽穿了仆人的直裰衣裤,但举止稳实
从容。听说是傅爷的客人,尹三堆下笑,欠身招呼道:“两位爷请坐,小的沏两杯茶来。”
  老苍头欠身告退,出厅而去。
  大厅宽敞,但家具不多,壁上挂了些名人字画,显得这座大厅有点大而无当。
  尹三奉上茶,含笑问:“小的叫尹三,请问两位爷台尊姓大名?”
  秋华不喝茶,顺手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说:“在下姓吴,那位姓李,是在下的朋友,也
是傅爷的朋友。上月在下前来尊府,那位马兄还在么?”
  “哦!爷台是指马二侉子,他已离开陕西发财去了,两位爷台要找傅爷,不知有何贵
干?”
  一个仆人居然询问来客有何贵干,如在普通人家那是常事,毫不足怪,但在这种豪门巨
宅,却是不可能发生的异事,仆人在客人面前,甚至连正眼也不许向客人注视的,这位仆人
尹三十分可疑。
  秋华又加了一分戒心,信口道:“傅爷要在下替他办些小事,不值一提。”
  “哦!小的多问了。”
  “尹兄不像是傅爷的人嘛!”
  “小的是伺候我家大爷的。我家大爷也就是本宅的主人,傅爷是在本宅作客的。”
  “贵主人……”
  “家主人已赴京师公干。”
  “哦!令主人是……”
  “家主人调户部任职,原是本政司的清吏司员外郎,官拜从五品。”
  秋华又加了一分戒心,继续套口风,问道:“傅爷是令主人的朋友么?”
  尹三尚未回答,门外履声槁槁,笑声入耳,侧门开处,一位留着三绺短须,五短身材的
中年人,撩起袍袂踏入厅门。后面,两个身材高大的青衣健仆紧跟在后。中年人踏入厅门,
呵呵大笑道:“原来是吴大侠回来了,辛苦。辛苦。”接着,他注视看怔在那儿的景浩,惑
然问:“吴大侠,这位是……”
  秋华本想先不叫景浩暴露身分,可是已来不及了,景浩泪下如雨,颤声叫:“傅叔,怎
么不认识浩侄了?”
  傅燕目中放光,兴奋地叫:“你……你真是浩弟么?十年岁月漫漫,你……你改变了许
多,不但身材高了,音容也改变了。让我看看你的左手疤痕,不然我很难相信是你呢。”
  景浩卷起衣袖,露出肘弯旁的一块指头大黑疤,说:“小侄确是景浩,傅叔请看。”
  秋华哼了一声,接口道:“景公子手上有疤痕,傅兄为何不早说?”
  “这……这……兄弟以前忘了,见到浩弟,方想起这件事,吴大侠休怪。年纪大了,记
性也坏罗!两位请坐。”
  秋华心中又是不快,怎么这位傅燕见了景浩,为何没透露丝毫亲切感?景浩已成了个泪
人,这位仁兄却除了兴奋外,毫无哀容,见了十年亡命的故人爱子归来,理该七情迸发才
对,仅是兴奋是不够的。
  “傅兄,在下依约将人找回来了,请恕在下冒昧,请问足下今后对景公子的安排,有何
打算,能见告么?”他问。
  “吴大侠大力帮忙,兄弟感激不尽。有关景浩弟的日后安排,兄弟打算仍到淮安暂时安
身。”
  “你打算让他……”
  “等风声过后,再替浩弟打算,相信在数年后,靖难之变的事便会令人淡忘,那时再谈
打算并未为晚呀,目前只好先行隐居一段日子。吴大侠请放心,兄弟必定能作妥善的安
排。”
  秋华注视着景浩,沉声问:“景公子,你有没有意见?”
  影浩缓缓地头点,说:“傅叔是先父十分信赖的人,我……我想,他会替我安排一切
的,我还是跟傅叔走好了。”
  傅燕脸色一变,急问道:“浩弟,你与吴大侠曾经……”
  “在下也曾经替他打算。”秋华朗声说,稍顿又道:“景公子是朝廷要犯,如果出了岔
子,不知要连累多少人,假使再来一次瓜蔓抄,死的人恐怕要比上一次多数倍。因此,傅兄
如果感到力不从心,在下可带他到江浙一带隐身。”
  傅燕的眼中闪过一道阴厉的光芒,笑道:“吴大侠多虑了,找人是你的事,安顿人则是
兄弟的事,不劳费心。”
  “傅兄的话,在下不以为然。咱们江湖人虽说愚鲁,但仍知道敬重忠臣义士,决不与清
官孝子为难。景公忠烈千秋,全族冤死。只剩景公子香烟一脉,你以为在下是贪你那一千两
银子而去找他的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老兄。你带景公子赴淮安,在下一个江湖人有的是
光阴时日,决定暗中护送你们走路……”
  “吴大侠……”
  “在下的事,你们不必管,跟踪你们期间,你们不会发现在下的行迹,但在下却无时不
在保护你们哩!不必以我为虑。”
  “这……”傅燕搓着手叫。
  秋华离座而起,笑道:“在下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傅兄,人交给你,
余款尚请立交,在下还有事待理,该告辞了。”
  傅燕伸手虚拦,笑道:“吴大侠何必急于告辞?兄弟这儿有的是住处,且让兄弟备酒替
两位洗尘,请稍坐,五百两银子兄弟立即取来,少陪片刻,恕罪。”
  说完,含笑进入内堂去了。
  久久,傅燕带了两名健仆,抬着一只银箱出厅。
  景浩突然浑身一震,眼中露出恐怖的神色。
  秋华心细如发,已有发现,低声问:“你认识那两个健仆之一?”
  “是……是的。”景浩悚然地答。
  “是什么人?”
  “他……他是北……北平按察使陈……陈瑛的家奴兼保镖。”
  北平,也就是尔后正式迁都定为京师的北平布政司,目下叫北京,永乐帝已准备迁都北
平了。永乐帝就藩北平,封燕王,北平城是他一手创建的,督工的人是名将开国元勋徐达。
因此他对北平十分的留恋。
  陈瑛在永乐称帝之前,在北平任按察使,甚获燕玉赏识。燕王夺得江山,把这家伙从广
西召回(陈瑛因交通燕王罪,被谲广西。)目下官拜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这家伙最恨建文朝
的文武大臣,害死了不少效忠建文的忠臣义士。
  秋华心中一懔,说:“你等着,准备动手。”
  银箱摆在秋华面前,两健仆并未离开。
  “吴大侠请验收。”傅燕笑着说。
  秋华俯下身躯,伸手揭盖,突然缩手抬身,举目怒视。
  两健仆做梦也未料到他突然抬身,吃了一惊,双手笼袖惶然退了一步。
  秋华已看到健仆袖中的刀光,故作未见,向左面的健仆笑道:“劳驾,老兄请替在下打
开。”
  健仆脸色一变,反而退后一步,惶然道:“这……这是吴大侠的金银,小人不敢触
动。”
  秋华淡淡一笑,心中有数,说:“阁下倒是很守规矩,难得,喂!阁下贵姓。”
  “我……我……”
  “你姓陈?”
  “什么?”
  “你该认识前北平按察使陈瑛陈大人罗?”
  “吴大侠千万不可乱……乱说。”健仆惊恐地说。
  秋华呵呵一笑,向傅燕道:“傅兄,银钱必须过目经手,才是道理,你放在箱中,不像
话吧?劳驾打开它好不好?”
  傅燕不是傻瓜,更不是笨虫,听秋华说出陈瑛来,便知奸谋败露,赶忙向侧退,大叫
道:“来人哪!”
  内堂应声抢出四名挺刀健仆,加上已在厅中的四个人,计有八名健仆,八个人有四柄单
刀,四把短刀,围上了。
  秋华哈哈大笑,向傅燕问:“老兄,你也是陈瑛的走狗罗,除了陈瑛。凭你也没有这么
大的神通查出景公子的下落来,是么?”
  傅燕冷笑一声,厉声道:“吴秋华,你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么?”
  “在下看清了,将有一场恶斗,未知鹿死谁手。姓傅的,你与景公有何仇恨,竟用这种
手段对付他的后人,有说乎?”
  傅燕脸色泛青,转过脸不敢正视,说:“陈大人有提拔在下之恩。”
  “但景公对你如何?”
  “那……不关你的事。”
  “阁下竟想连我也算上?”
  “傅某今晚来不及召集人,本意让你带了赏银走路算了……”
  “你心有不甘,所以……”
  “你就要亲送景浩到淮安,你不死怎成?”
  说话间,后面的两名健仆突然猛扑而上。
  秋华一声大喝,手向后一扬,立即拔剑出鞘。
  “啊……”两把飞刀分别贯入两健仆的心坎,狂叫着仍向前冲,脚下大乱。
  秋华向侧一闪,大喝一声,风雷俱发,剑虹乍张,右面的两名健仆突然仆倒。
  傅燕在同一瞬间从腰内拔出一把匕首,扑向景浩。
  景浩拔出解腕尖刀,一刀挥出。
  “铮”一声暴响,尖刀被傅燕的匕首击落。
  傅燕居然相当了得,匕首挥向景浩的肚腹,下毒手了。
  正危急间,人影从天而降,小白龙从窗外飞入,快!快逾电光石火,剑虹一闪,傅燕递
匕首的手齐肘而折。
  不等他叫号,小白龙顺手一掌削出,“噗”一声击中他的胸口,将他击得倒飞丈外,砰
然倒地。
  “不可留活口。”小白龙大叫。
  秋华早知不可留活口,所以飞刀既不出声招呼,也不射手脚,凶狠地直射心坎。
  四名健仆被杀,另四名心胆俱裂,四散而逃,两人要拦截四散而逃的四个人,十分困
难。
  内堂口站着尹三,他像个袖手旁观者,厅中凶狠的杀搏,他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共有两座内堂门,左右各有一个厢门,四座明窗,和一座设有中偏三门的大厅门。四个
健仆一名冲向大门,一名逃向左面的明窗,一名奔向右厢门,一名逃向尹三所立的右内堂
门。
  小白龙一声长啸,长剑脱手飞掷。
  逃向明窗的健仆刚撞开窗门上了窗台,长剑恰好从背心贯入,“啊”一声惨叫,向窗外
跌去。
  小白龙长剑掷出,立即冲向快逃入内堂门的健仆。他已看到冷然屹立在内堂门的尹三,
但利害攸关明知尹三可能是顽强的对手,赤手空拳相搏占不了多少便宜,很可能被尹三缠住
而让健仆兔脱,但事急燃眉,已不许可他多想,奋身猛扑。
  同一瞬间,秋华一飞刀贯入奔向大门的健仆后心,身躯斜退,猛扑逃向右厢门的健仆。
  健仆手中有匕首,身形奇快,眼看要逃入厢门。瑟缩在壁根下的景浩顿忘利害,突然挫
身从侧方仆出,抱住了健仆的腿,冲扑之势甚猛,他已用了全力。
  健仆未料到吓得半死的景浩竟敢拼死扑出,骤不及防,“哎”一声惊叫,被扑倒在地,
脚被抱住,上体一时难以挺起。手中的匕首也就无法刺出。
  景浩居然在生死关头挺身搏斗,死抱住健仆的双脚,在倒地时奋全力急滚。
  健仆一时用不上劲,竟被带得滚了两匝,方抓住了机会全力收腿,上身挺起,一刀向景
洁的颈部刺去。
  秋华及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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