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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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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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咦!刚才不是你们在柴家闹事么?”
  “见你的鬼!咱们八人不久前刚抵宜禄镇。”
  冷雨道长站直身躯,愤然地指着先前和他动手的大汉,火爆地叫:“贫道不管你们是什
么来路,这家伙就是破窗闹事逃走的人,你们赖不掉。”
  “你才是昏了头白日见鬼呢,你不管在下是什么人,在下原谅你无知,到崆峒找你们掌
门理论,你快给我滚!”
  大汉口气之大,令老道心中暗惊,略一迟疑,问道:“阁下好大的口气,能不能将你的
身份名号见告?”
  “在下姓池,匪号叫旱天雷。”大汉冷冷地答。
  三老道大吃一惊,抽口凉气情不自禁退了两步。
  壬午靖难之变后的第二年,当今皇上已侦知建文帝未死于火中,已逃出京城亡命江湖,
为稳定自己的江山,伪称建文帝已死,暗中派了给事中吴大人吴荧,和以天下通闻名的内侍
朱祥,走遍天下穷荒绝域之地,搜寻建文帝,必欲置之死地而后甘心。
  吴大人不但精明强悍,而且武艺超人,朱祥是永乐帝的贴身内侍,两臂神力惊人,可以
生裂虎豹,吴大人以特使的身份,足迹遍天下,深入不毛,履遍大荒,明里是奉命搜求民
隐,察天下人心向背,暗中却是捉拿建文帝的专使。
  随同吴大人奔走穷荒绝域的人,为数不少,其中最了得的四个人,称为云、雨、风、雷
四神。
  四人按天地神祗坛的次序排名,也就是他们身份的高低。老大是个老太婆,称紫云三
娘,姓贺,外人只知她叫贺三娘,至于是不是夫姓,谁也弄不清。吴大人的手下,只尊称她
贺姥姥而不名,她的紫金盘龙杖可以裂石开碑,磨盘大的巨石应杖而碎,威力十分可怕。
  老二叫血雨剑,姓青,名伯巨,这个姓十分罕见,年约半百,相貌威武。他的剑色如丹
朱,挥动时像是满天血雨,霸道绝伦。
  老三叫阴风客邹士隆,年纪不到五十岁,举手投足间,浑身四周便会冷气森森。他的兵
刃是一把紫金如意,特别长,足有两尺八寸,比阎王爷的勾魂令更具威力。
  老四旱天雷池晋,年纪最轻,但剑道通玄,赤手相搏,他的霹雳神掌霸道绝纶,十分可
怕,全力一击,掌风可发雷鸣,击石如粉,海碗粗的巨树应掌立折。
  这四个人是吴大人的得力臂膀,四人合力,足以翻山倒海搏龙擒蛟,无人敢当。
  在天下各地搜了四年,云雨风雷四神的名号震撼江湖,无往而不利,可疑的人犯到了他
们手中,命运便决定了,无一幸免。
  永乐四年,建文帝逃抵云南,幸得西平侯沐晟见机封锁消息,并派人故布疑阵,引走了
吴大人。吴大人终于在荆襄找到了张三丰,居然敢逼张三丰要人。
  张三丰已修成半仙之体,不予置理,双方冲突,四神加上朱祥五人围攻,张三丰竟然应
付困难,最后双方妥协,不了了之。其中秘辛,外人无从得悉。据说,张三丰保证建文帝不
会再出面和叔父争江山了,吴大人则负责转奏朝庭,以兴建武当作为张三丰不介入的保证代
价云云。
  由此可知,云雨风雷四神的艺业是如何可怕,同时,由此也可看出他们的身份是如何特
殊,各地官府只要他们吩咐一声,莫不奉如圣旨,没有人敢加以违抗。
  吴大人与张三丰取得协议,是四年冬的事。五年,吴大人方驰赴宣府面奏皇上。之后,
吴大人仍然带着人仆仆风尘,往来天下间侦伺,被他探出建文藏身在云贵。
  六年夏,郑和二下西洋之前,带了不少高手随吴大人入滇,两批高手大会云贵,如不是
建文帝的左右义士舍命相救,大事去矣!这次他们火焚建文帝隐身的白龙庵,可是仍不知建
文帝的确实下落。
  之后,郑和续下西洋,吴大人则还朝供职,暗中侦骑遍天下,但除非获有确实可疑的消
息,不然吴大人很少亲自出动,只交由四神经手处理。因此,四神有了便宜行事的大权,名
号更为响亮。
  崆峒的老道们,当然知道云雨风雷的大名,听对方报出了名号,吓了一大跳。崆峒弟子
再狠,也狠不过朝廷的特使,弄得不好,朝廷派来大批兵马,拆掉崆峒山的所有宫观,将不
费吹灰之力,崆峒门人便将做丧家之犬了,岂不是完蛋大吉?
  冷雨道长脸无人色,惶然他说:“施主是……是。”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姓池。”
  “池施主……”
  “池某奉命前来拿捕要犯,希望这要犯与你无关。”
  与要犯有关,那还得了?冷雨道长打一冷战,悚然道:“请恕贫道冒犯之罪,只因今晚
有两个小辈到贫道的往处生事,贫道被激得失了神,将那闹事的人追至此地,一时冲动,误
会施主是那个闹事的小辈,因此多有冒犯,施主恕罪。”
  先前和冷雨交手的大汉冷哼一声,接口道:“见你的鬼!在下可没看见你追什么人。街
道上鬼影俱无,在下刚跃下瓦面,你便动手抢攻,岂有此理。”
  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鬼怕恶人蛇怕赶,一点不假。冷雨道长稽首行礼,陪笑道:
“贫道确是昏了头,多有得罪,务请海涵。”
  柴八爷和其他的人到了,火把通明,看到冷雨道长向人低声下气陪礼,愣住了,一个个
站在远处发怔。
  旱天雷轻拂着夺来的打狗棍,问道:“老道,令师如何称呼?”
  “家师上远上和。”
  “原来是冲霄鹤远和道长,他一向可好?”
  冷雨又吃了一惊,对方似乎对崆峒十分熟悉哩!
  “家师现在崆峒,多承垂住,他老人家十分健朗。”他小心地答。
  “在下有事问你。”
  “贫道听候吩咐。”
  “道长听说过西海怪客鲜于昆其人么?”
  “贫道听说过这位怪人,但从未谋面。”
  “他目下在何处?”
  “这……这倒不清楚,听说去年……”
  “在下问的是目下的事。”
  “抱歉,贫道确是不知他目前的下落。”
  “道长到此多久了?”
  “午后方到,是应盘谷牧场柴场主之请,前来对付骚扰村镇的两个亡命小辈。”
  旱天雷信手将打狗棍丢在身旁的小巷中,挥手说:“你们可以走了。假使有西海怪客的
消息,尚请见告,在下落脚在巡检司衙门,有消息可到那儿找我,必有重赏。”
  冷雨道长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行礼道:“贫道尊命,如有消息,必定前来禀报,告
辞。”
  旱天雷挥手聊算答礼,带着七名手下走了。
  冷雨道长感到身冷汗腻腻地,抽冷气向同伴说:“师弟们,咱们快回山,这里的事管不
得,否则将有大祸,走得愈快愈好。”
  “师兄,马上就走么?”一名老道冒失地问。
  冷雨道长似乎火气特旺,不耐地叫:“你耳朵聋了不成,没听说愈快愈好么?走!马上
走,免得麻烦。”
  老道们走了,柴八爷怔在那儿。
  秋华并未远走,仍伏在巷内偷听,这时方悄然离开,绕镇南扑奔昭仁寺。
  小白龙已在寺前相候,接到秋华便哈哈大笑说:“痛快痛快,要不是怕大火成灾,我真
要烧了柴八的府第,让他醒醒。”
  秋华无暇说笑,将遇见旱天雷的经过说了,最后说:“任兄,看来大事不妙,修罗姹女
可能召来了旱天雷,可能天都峰十二老的事情发了。”
  “什么天都峰十二老?”小白龙惑然问。
  秋华心中一懔,知道这事决不可张扬,改口道:“没什么,那是十二个老前辈的事。旱
天雷要找鲜于老前辈,来意不善。咱们必须在天明之前,毁了鲜于老前辈的墓板。”
  “为什么?”小白龙讶然问。
  “那上面有你我的具名,如果落在旱天雷手中,咱们岂不成了他们追逐的目标了么?张
三丰一代神仙,也被他们缠得远走他方,咱们……”
  “快走!”小白龙凛然地说。
  事态严重,决不可耽搁,两人扑奔梁公庙,到了西海怪客的墓前。
  小白龙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叫:“糟!有人比咱们快一步。”
  西海怪客的墓前空荡荡地,竖立的木碑已经失踪,不翼而飞,但插孔仍在。
  “真糟!咱们脱不了身啦。”秋华跌脚叫。
  “恐怕他们已经来过了。”小白龙凛然地说。
  秋华沉思片刻,摇头道:“不会是旱天雷的人,如果他们先来取走碑板,便不会向老道
们查问鲜于老前辈的下落,必走立即找咱们了,再说,如果是他们发现的,很可能要掘尸验
看。目下碑板失踪,坟墓完好,可知……”
  “有道理,会不会是鲜于老前辈的朋友前来取走的?”
  “如果我所料不差,不久便会有人找上我们,且搁下不管,咱们暗中准备应变。”
  “三大牧场的事……”
  “以后见机行事,咱们不能中途撒手,以免功败垂成。”
  “好,咱们好好准备应变。非必要不可和旱天雷动手,他的霹雳神掌可怕。”
  两人急急离开,返回昭仁寺。在寺中布下了一些巧妙机关,引诱前来的人上当,然后分
班监视巡检司衙门的动静,以防万一。
  八老道连夜西行,离开宜禄镇。
  整夜平静无事,巡检司衙门毫无动静。
  破晓时分,柴八爷派人疾赴浅水牧场送信。
  昨晚的事,整个宜禄镇的人全都知道了,整座镇只有四条街八条巷,西街发生变故,镇
民岂有不知之理?
  一早,宜禄镇更像一座死镇市,家家闭户,镇民都留在家中静观其变,不敢外出自找麻
烦。
  辰牌左右,南街驰来五匹健马,杨五爷亲自带了王总管和三名保镖,驰过十字街,奔向
浅水牧场。
  不久,柴八爷也带了五个人,不敢走十字街,六匹俊马绕镇北而驰,也向浅水牧场急
赶。
  巡检司衙门有了动静,巳牌初正左右,镇东的荒野中,驰来了三匹健马,三名青衣骑士
进入衙门。
  接着,先后从四面八方赶来了二十九名骑士,进入衙门之后,便不见外出。显然,昨晚
镇四周数十里地范围中,皆有人伺伏穷搜西海怪客的踪迹。小白龙和秋华留在镇中监视衙门
内的动静,反而十分安全,未受打扰。
  午牌初,秋华和小白龙见风声不紧,策马径奔浅水牧场,但心中仍然感到不安。
  衙门的三堂重地内,旱天雷正在召见带来的手下弟兄,堂下共坐了四十名青衣高手,济
济一堂。
  旱天雷有点烦闷,虎目炯炯生光。他年仅四十余,但看上去略显老态,脸上布满了风尘
之色,可见他对所负的重任已经尽了心力。
  他生得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国字脸庞虎目生光,不怒而威,身材高大,一双大手显得
又大又厚,指节粗壮,一看便知他孔武有力,曾经下过苦功。
  他在堂上时坐时立,显得急躁不安,扫了堂下众人一眼,剑眉深锁,沉声问:“你们
说,难道一点形影都找不到么?”
  左面壁角上站起一个半百年纪的中年人,朗声说:“回禀长上,属下负责东南一带,二
十里之内搜遍了山凹水滨,那一带荒野只有十余户人家,连麦地的每一角落,属下皆已走
遍,的确不见有什么岔眼人物,也没发现有人藏匿的痕迹。属下认为,西海怪客决不会在此
地逗留,也许又窜至边疆一带兴风作浪了。”
  “不可能的。”旱天雷焦躁地叫,瞥了众人一眼,又道:“李兄弟在西安盯上了他,在
乾州不小心脱了线。离开乾州时他还派人送口信给我,说是走一趟兰州,希望老怪这次是返
回西海老巢,也许可能在路上将他拦住。由老怪的行程估计,我算定他返回西海的可能性甚
大,因此和诸位加速赶来。昨晚咱们在停口镇,恰巧遇上李兄弟身负重伤,昏迷在坐骑上,
左颈侧被钝器击伤,深抵颈骨。咱们救晚了些,他只说了西海两个字,便咽了最后一口气。
按创口的情形看来,他受伤之地该在二十里外,按行程也该是宜禄镇,定是老怪下的毒手,
因此,老怪该是在这一带藏匿。李兄弟艺业超人,老怪即使能胜,也决难毫无损伤,必定仍
然藏匿在附近就医,我不信找他不到,怎会毫无踪迹的呢?你们未免也太过无用了。”
  “长上,如果老怪有坐骑,而又受伤不重,会不会径行西上呢?”台下首一名大汉站起
说。
  “当然也有可能,但我已问过巡检与镇前后的人,都说不曾见过这么一个人,该死的小
白龙,偏偏在镇上闹事,闹得镇中罢市,因此镇民不敢外出,无暇留意过往的人,问不出丝
毫头绪来。”
  “会不会是小白龙和四海游神,他们二人掩护老怪逃走呢?”一名鹰目大汉站起发表意
见。
  “见鬼!四海游神是二十四日到达的,李兄弟那时还在乾州。”
  “那……那小白龙……”
  “小白龙从平凉府来的,去年岁尾他远游甘州,我已打听清楚了。”
  “镇西姓柴的人说,小白龙他们不是有三个人么?另一人……”另一名大汉提出疑问。
  “另一人是黑煞女魅,一个专管闲事的鬼女人,在停口镇我不是有指给你们看么?浅水
牧场辛家的人,曾经见过她在这一带出现。”
  “长上,咱们……”
  “咱们仍要加紧搜寻,要巡检通知镇民们,如无事不许外出,任何人皆不许离镇,咱们
逐屋的搜索。”
  “那小白龙……”
  “许兄弟,你带五个人跟着我,去浅水牧场一走,警告那两个小辈,要他们离开,或者
乖乖留下,不许生事。我已查出浅水牧场今天有盛会,三大牧场的主事人可能全到了。许兄
弟,让人备马,这儿的事,由龙兄弟指挥,封锁全镇,严防镇民走动通风报信,谁敢违抗,
杀无赦。”
  宜禄镇成了死寂的市镇,往来的商旅不许进入,一律须绕镇而过,家家闭户,户户关
门。
  秋华与小白龙到了浅水牧场,远远地便感到气氛有点不正常,栅门大开,没看见有把守
的人,已非往昔阴冷肃杀的浅水牧场了,里面不再看到褴褛的牧奴,也看不到悬剑佩刀的打
手和提着皮鞭的保镖。
  距庄门还有半里地,辛大爷兄弟和柴、杨两人,已经联手出迎。他们的脸上戾气全消,
似乎脱胎换骨改头换脸。
  两人在门外下马,辛大爷先行礼,笑道:“咱们四人同时接两位的大驾,两位可能感到
诧异。请入内小叙,回头再向两位解释。”
  柴八爷脸上发赤,抱拳行礼讪讪地说:“崆峒道爷们的事,兄弟知错,尚请两位包涵些
儿。”
  秋华心中了然,不好再挖苦他,回了礼笑道:“八爷言重了,其实在下和任兄也多有不
是,行事操之过急,昨晚打扰尊庄,委实过意不去,多有得罪。”
  双方客套一番,仆人们接过坐骑,辛大爷肃客入府,直趋大厅,沿途牧奴含笑目迎目
送,他们菜色甚重的脸上,绽起了兴奋喜悦的光彩。有些则在两人走近时,默默地含泪下
拜。
  大厅中酒筵已备,摆下了四席,少不了有一阵好乱,最后两人盛情难却,坐上了主客
位。
  酒菜陆续上桌,辛大爷举杯敬酒。三巡之后,辛大爷站起正色道:“今天舍下充满了祥
和之气,这是辛某在十余年来,第一次觉得公平待人的可贵,第一次感到善恶之间分别在何
处。在座的除了两位贵宾之外,还有八爷和五爷。其他的人,是本牧场的师父和牧工们的代
表。首先,辛某以无比惭愧的心情,感谢两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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