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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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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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人多势众,有理说不清,秋华不加理睬,进入了庙侧。
  第十章 秘卷触目惊
  老道们会错了意,以为秋华要在庙中藏身,用暗器计算他们呢,艺高人胆大,他们不
怕,奋勇追入。
  岂知秋华根本没作在庙中决战的打算,从庙侧进入,抄近道抢出了庙门,到了坐骑旁飞
身上马,向东飞驰,等八老道追出庙门,他已远出十丈外,奔上官道,向东绝尘而去,一面
大叫道:“杂毛们,咱们回头见。”
  柴八爷带了坐骑到了庙前,秋华已远出百十丈外,八老道心有不甘,为首的老道上马大
喝道:“追!贫道不信他能逃上天去。”
  二十余匹健马狂风暴雨似的向东追。马匹有好有坏,追了五六里,二十余匹马成了半里
长的凌落行列,最先的十一匹马彼此之间也拉远至丈外。八老道三骑在前,柴八爷和两名得
力保镖在中,另五骑在后,追了八九里,前面已失去了秋华的踪迹,他们只能循蹄迹狂赶。
  再追了两里地,秋华的蹄迹居然消失了。
  秋华已离开了官道,从北面绕走,穿林越野,到了浅水牧场最东面的槽仓附近,找一处
山丘藏身,准备入暮时分返回昭仁寺与小白龙会合,商量对付崆峒弟子的计策。
  那时,武当开山立派为时甚暂,还未正式广收门人。张三丰自己则云游在外,从未在武
当逗留,听说在武当主事的人,是他的亲传弟子冯一元。总之,武当派弟子尚未正式在江湖
中走动,但武当派首创的内家拳绝学,已经成了武林朋友耳熟能详,但似信非信的怪谈了。
  其实,武学并无内外之分,只不过张三丰本人是修真羽士,羽士们自古即重视养气修真
的所谓性命之学,特别重视练气术,揉入拳术中去芜存菁,加以宏扬光大而已。但在当时那
些守旧人士心目中,却名之为邪魔外道,食古不化,对武当诸多非议。
  可是,在这些人的内心深处,却又默默地承认内家拳确有独到之处,而且无可否认的事
实,更令他们生出妒嫉的念头,因为前往武当挑衅的人,可说无不铩羽而归,武当内家拳反
而名震天下,誉满武林。
  因此,风波又起,第一个出面否认武当是内家拳创始人的反对者,便是崆峒的掌门人正
一道长,说崆峒派立派三千年,方是货真价实的内家拳始祖。
  至于当时的武林北斗少林派,却一笑置之,并未重视此事,原因是少林的有道高僧们,
禁止门人子弟妄论是非。少林派以禅功见长,禅功其实就是内家养气奇学,是真正的所谓内
壮工夫。但禅功不传俗家弟子,俗家弟子的气功,不是有根基的人,也不予轻易传授,因此
真正出类拔萃的门人为数甚少,他们保持名门大派的风度,不作任何引起争执与有伤和气的
评论。
  武林中虽则高手辈出,人才鼎盛,但大多是艺自家传,各具绝学,极少开山立派的事发
生,因此真正以门派称雄的人,少之又少,以少林来说,少林弟子从未承认自己是少林派的
弟子,只称少林门人,是外人硬给他们加上一个派字的。
  崆峒的老道们称他们的祖师爷是广成子,当然有点胡说八道。但崆峒的拳剑,无可否认
确有他们的长处,源远流长也是事实,但以往并未称派也是事实,他们之所以和武当争名,

  是几个怀有野心的人所作的无聊举动。可是,崆峒偏处西北,地方色彩浓厚,又没有朝
廷支持,要和武当争名实非易事,所以着手改弦易辙,不再倨守西北,开始派出门人在江湖
走动,扩展实力,并广罗门人子弟,要造就大批出类拔萃的门人,和武当分庭抗礼。目前他
们正在扩张期,因此任何有关争名打斗的事,他们都毫不犹疑地参予,不再固守平凉一带地
盘。
  武当派崛起江湖,在当时算是时势所造成,想不到以后数百年中,流毒所至,造成了门
派纷立,各争短长的武林大混乱局面。到了明末清初,加上了反清复明的因素,形成了门派
林立的畸形现象,三个人可以称门,四个人也可称派,闹了个乌烟瘴气。
  秋华知道崆峒弟子不可轻侮,因此不愿逞匹夫之勇和他们正面狠拼,以一敌八他毫无把
握,再加上柴八爷的人,更无侥幸可言,所以暂行回避。
  但他并不怕崆峒的绝学,崆峒的老道吓不倒他,他要找机会打发他们走路。这里的事他
决不放手,目前浅水牧场已经就范,岂能为了几个崆峒门人而功败垂成,一走了之?没有人
能阻止他了结这件即将成功的大事。
  时光尚早,他必须等到天黑。
  抚弄着西海怪客的打狗棍,他感到心潮汹涌。江湖人与政事绝缘,行侠仗义与王法抵
触,因此大多数的江湖人,多多少少与官府誓不两立,不容于当政的人。古春秋游侠以朱家
郭解为代表,武林朋友无不以效古春秋游侠为荣,但却对郭解的悲惨下场似乎无动于衷,这
证明了武林人物与官府的对立现象,认为理所当然,不足为奇。可是,西海怪客以一个草野
小人物,居然对一个亡命逊皇效忠,岂非怪事?仅仅以同情失败者的理由加以解释,这是不
够的,那又为了什么?他百思莫解。
  他不再多想,忖道:“天都峰十二耆宿大会,决定了保全逊帝的大计,他们分处天南地
北五湖四海,各负秘密使命。目下鲜于老前辈身死宜禄,西北大局自然瓦解,我是不是该将
这消息告诉其他的予会耆宿呢?”
  其实,他对十二耆宿陌生得紧,西海怪客只告诉他另外三个人,他们是张三丰、少林明
业大师、与独角龙范松。张三丰与明业大师一道一憎,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峨嵋不见得
能找到他们,何况连当今皇上派人遍搜天下也未能找到他们。独角蛟目下纵横七海,在海上
称雄,要找这位天下第一条水上好汉,谈何容易?其他八人是谁?西海怪客并未告诉他。
  “我想,我得入川去找找张三丰和明业大师。”他自语。
  一面思量,他一面下意识地抚弄着打狗棍,突然发现打狗棍上端的竹节有异,不是原来
的竹节,而是用黄色的木塞塞住的,一时好奇,他用飞刀挑出了木塞,怔住了。
  黄竹打狗棍粗如鸡卵,这种竹几乎是实心的,但这一端已用钻子钻空,木塞挑出,里面
有黄绢卷成的小布卷。
  他略一迟疑,最后忍不住了,倒出了布卷。
  薄绢共有三卷之多,每一卷长有八寸,他信手打开其中之一,又是一怔。
  开卷第一行大字,写的是:“大成练气术。”
  卷长八尺,卷后的具名是:“沿海伏龙丹士。”
  第二卷卷首只有四个字:“拳经剑谱。”
  卷后的具名是:“西海怪客鲜于昆。”
  第三卷打开,原来是两页短卷合成的,前卷是西海怪客的留字,等于是遗书。大意是
说,大成练气术乃是点苍山大成丹士的手泽,被其徒伏龙丹士盗出遁迹江湖。五年前,他与
伏龙丹士邂逅于弱水旁,结为知交,同至昆仑访道,遍历穷荒两载,
  不幸途遇大风雪,伏龙丹士被崩雪所埋,救起时已生命垂危,临危托命,请他将大成练
气术带返沿海面交恩师大成丹士。
  他以一年岁月觅途返回中原,却又须至大漠制造事端,以吸引朝廷注意,掩护逊帝的行
踪,无暇至沿海点苍山璧还大成练气术。世事沧桑,人的吉凶祸福亦难以逆料,故先行留
书,希望发现此书的人,能完成他的遗志,走一趟云南点苍山,壁还大成练气术,以免留在
世间为祸武林,这种先天真气上乘奇学,如无大成丹士指点,必定岔气伤身,或者练成邪
道,贻患无穷,更不可落人邪魔外道之手,那将为祸更烈。
  第二卷只有十个人名,秋华看不懂,写的是:“释应文、释应贤、释应能、济道人、塞
马先生、雪和尚、云门僧、衣葛翁、老补锅、东湖樵夫。”
  后一段另有注记,写着:“应贤 叶。应能 杨。济道人 程。塞马先生 冯
翁 马公 马二子。雪和尚 郭 雪庵。云门僧 宋 稽山主人 槎主。衣
葛翁 赵 天肖子。老补锅 王。东湖樵夫 牛 东湖主人。”
  最后大书八个大字:“大义凛然,高风亮节。”
  十个人名包括了僧道儒工各色各样人,秋华先是看不懂,但最后从第一个人名悟出其中
机妙,惊道:“老天!鲜于老前辈怎么这般大意?这张名单如落在无耻之徒或者官府的鹰犬
手中,那还了得?”
  他默默地记下了人名和注释的每一个字,然后亮火摺子将名单烧掉。
  西海怪客曾经要收他为记名弟子,因此,他要练拳经剑谱。
  至于大成练气术,他不愿偷练未经本人许可的绝艺,为了小心起见,他将快靴的靴统拉
开。这是他特制的快靴,两层的靴统可以拉开,可以收藏秘密的小物件。他将绢卷褶成长段
以减少体积,藏在靴统内。从此,他得时时留心自己的右脚了。
  拳经剑谱倒不算重要,他打算在最近期间熟记所有的心诀,然后加以烧毁,以后再一步
步苦练。好在他聪明过人,过目不忘,又是行家,记下拳经剑谱中的数千字,毫无困难。
  他砍掉打狗棍上端镂空的一段,截断了两尺余,然后安心地细阅拳经剑谱。他发觉西海
怪客自己所创的绝学中,有不少是他想不到的奇学,极为有用。直看到日落西山,方始上马
向宜禄镇驰去。
  昭仁寺已成了崆峒门人的埋伏区,柴八爷带了十八名得力爪牙,配合着崆峒的八名老
道,在寺中布下天罗地网,等候他和小白龙进网入罗。
  他走了十年江湖,前七年追随着恩师闯荡,用眼用耳默默地观察江湖众生相,尔后便单
人独剑闯荡江湖,渐渐崭露头角,行事极为谨慎小心。距昭仁寺还有半里地,便将坐骑留在
荒野中,独自悄然接近。他料想崆峒那群目空一世,急功好利的门人,必定不会甘心,极可
能在昭仁寺等他,因此提高警觉,向昭仁寺接近。
  昭仁寺的破大殿中,燃起了灯火,八老道有四名在场,柴八爷和五名保镖相陪,一灯如
豆,破大殿鬼影憧憧。
  为首的老道叫冷雨道长,是个极为自负,而且性情暴躁的中年羽士,也是广成下院中晚
一辈的高手。等了好半天,直等到日落西山,等得他心中焦躁,所以将柴八爷找来商量。
  他背着手往复走动,状极不耐,发话道:“柴场主,你说,那姓吴的两个小辈,晚上会
不会在此住宿?这些江湖亡命,只消有三尺土便可过夜睡觉,不一定要回来歇息的。”
  柴八爷搓着手说:“但……但他们的睡具行囊在,断无不回来取走……”
  “他们的睡具放在这儿多久了?”
  “在下不……不知道,这些天来,除了六盘四狼带人来过之外,没有人敢前来窥探。”
  “听你所说,他们晚间经常分头到三大牧场骚拢,今晚会不会仍然分头前往那边闹事
呢?”
  “在下不敢料定,道长之意是……”
  “贫道认为,守株待兔决无好处,何不到牧场走走,也许可以碰上他们。”
  “这……道长的话有道理,咱们何不赶回盘谷等他?”
  “不!此至盘谷有三十里。两个小辈即使赶得到,也没有那么大的狗胆前往生事,他们
决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须防备贫道师兄弟们在牧场坐镇。不知三大牧场以哪一座最近?”
  “最近的是浅水牧场,辛场主也是受害最烈的人。”
  “那么,咱们不妨先到浅水牧场,和辛场主商量商量。场主速派人备马,咱们准备
走。”
  柴八爷不敢反对,立即吩咐手下备马。
  秋华像鬼魅似的,伏身在庙左的丛草中。
  庙前一阵乱,二十七匹坐骑虽摘了铃,但喷气声和杂乱的踢蹄声,仍可远传百十丈外。
  “柴场主,请在前面领路,贫道不知至浅水牧场的道路。”已跨上雕鞍的冷雨道长大声
说。
  “道长请随在下来。”柴八爷答,领先带了五名保镖驰出。
  伏在暗处的秋华心中一震,忖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降伏了辛场主,这些
家伙这时前往挑唆,岂不大费手脚?
  不行,我得前往看看动静,免得明天去浅水牧场上当。”
  他正想返回藏马处,却又怕小白龙回来时找不到他,同时,独自前往也孤掌难鸣。有小
白龙在旁,多一个人也方便些,便决定等小白龙到了再说。
  不久,蹄声从庙后传来,他奔向庙后,果然不错,一身白的小白龙赶回来了。他发出一
声暗号,迎上说:“任兄,先不必进庙。”
  “怎么了?”小白龙下马问。
  秋华将崆峒门人出现的事说了,最后说:“咱们也到浅水牧场看看,看杂毛们搞什么
鬼。”
  “也好。老弟今天有收获么?”
  秋华不想泄露打狗棍内的秘密,只将寻获打狗棍的事说了。
  “兄弟倒探出一些眉目,有人亲见一个穿了黑衣的女人,乘健马在午间东下,可能是修
罗姹女杀了西海老前辈之后,向东走了。”小白龙说。
  “她是否受了伤?”秋华问。
  “透露消息的人是个村夫,语焉不详。再说,她一直骑在马上,谁也不知她是否受
伤。”
  “那……那么,她是最可疑的人了。此地事了,兄弟设法找她问问。”
  两人先到秋华藏马处取回坐骑,越野而走,驰向辛家的庄院。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庄中迎客之礼已过,重归沉寂,便利他们乘虚而入。
  大厅中灯光明亮,全庄一无戒备,警哨尽除,充溢着和平安详的气氛。牧奴们已恢复了
自由。他们的处境已加改善,衣食获得与打手们相同的待遇,仅在心中仍有些少恐惧,不知
辛场主会不会在秋华走后故态复萌。
  大厅中,宾席上高坐着柴八爷和五名保镖,八老道位于上首。其他的保镖打手则在堂下
就座,他们不配上堂占一席地。主
  座中,辛大爷兄弟俩相陪,没带任何保镖打手,五名中年仆人伺候茶水,闲人一概回
避。这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现象,以往辛大爷接见客人,比一般大臣还神气,保镖打手帮闲
带上一大堆,以便炫耀他的场主声威。
  柴八爷眼睛雪亮,已经看出有点不对了。双方客套毕,引见了双方的人。柴八爷呵呵一
笑,说:“兄弟这次承蒙冷雨仙长前来相助,两个亡命恶棍像是釜底亡魂,因此前来知会辛
兄一声,希望辛兄能派出一些人手,四出搜寻那两个亡魂的下落,以便让仙长们搏杀他们永
除后患,不知辛兄能派出多少人?”
  辛大爷摇头苦笑,说:“八爷,抱歉得很,兄弟恐怕爱莫能助了,本场的人,已经不再
准备和他们两人争强斗胜……”
  话未完,柴八爷脸色一沉,抢着问:“什么话?辛兄你和他们妥协了?”
  “八爷,这不是妥协与否的事,而是兄弟已……”
  “哼!柴某可不愿意听你这种窝囊话。两个外地亡命到咱们宜禄镇行凶,要毁咱们三大
牧场,杀人放火,情理难容,想不到贤昆仲略受挫折,便低声下气俯首屈服,你忘了上次在
府上咱们三大牧场的协议了么?”柴八爷火爆地叫吼。
  辛大爷毫不动容,缓缓地,沉静地说:“八爷,不瞒你说,兄弟确是无法支持下去了,
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境。再说,这次出事……”
  “咱们不谈出事的经过,也用不着研讨谁是谁非,咱们三大牧场唇齿相依,休戚相关,
两个小亡命既然罢咱宜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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