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听完宫尾的话,桐原点点头。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胜负。桐原边听着司马的报告边用红笔圈起统计表上的数字。
小王子
“克弘的生日就快到了。”
司马在桐原的房间里看着放在电视机上的小月历说。
那是司马去参加朋友婚礼时在第二摊聚会上拿回来的礼物。砂质的直面上每个月都画着不同的帆船素描。
这月历虽然是司马随手放在这里的,不过桐原却满喜欢那种简单的图样和设计,最近还常在上面写一些备忘录。
在画着下半部此较硕大的英国军舰西兹艇的五月份、第三个礼拜的空格里,司马用红笔写下“克弘生日”几个宇。
前几天,桐原到司马住所的时候,也在日历上看到同样的备忘,看来比起自己的生日,司马还觉得儿子的比较重要呢!
“该买什么礼物送他呢?那种半大不小的男生不知道喜欢什么……”
司马看着月历上的图边叨念着。
一回来就先洗好澡的司马穿着—件篮色的睡衣。
“这艘西兹舰是十七世纪英国最强、也最豪华的军舰。你看那闪闪发亮的舰身,听说还被敌国荷兰称之为‘黄金恶魔’呢!”
司马的说明让桐原回想起以前在台场的船科学馆看得不亦乐乎的克弘。
克弘平常是个乖巧而听话的孩子,但是当时却格外兴奋地坐在司马的肩头上,不断问着各式船舰的名称。
后来看到司马买的图鉴和模型还高兴得手舞足蹈呢!
“克弘会那么喜欢船是遗传自你吗?”
“我也不知道。”
嘴上说得轻松,司马却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看他光是看到船形和名称就能详细说出船的来历,可见从小就很喜欢吧!
“我比较喜欢飞机。”
听到桐原的话,司马意外地转过头来。
“比起单叶机,我此较喜欢复古型的复叶机,以前做过的模型还被我爸用色线吊在天花板上,看起来非常壮观。不过,后来被我老哥弄坏,我们还因此大吵一架。”
司马的表情更是惊讶。
“其实,我还满想当飞行员的;不过,在国中时视力急速变差也只好放弃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呢!不过,要是你开飞机的确有点恐怖……也说不上来适不适合你。”
我还是别坐的好……司马失礼地不太起劲。
他转回桌上,在两人已经空了的杯子注入新的啤酒。
旁边还摆了一堆当季的咸毛直。
说到送司马儿子礼物的话题,桐原才想到自己放在壁橱里好久的那个包里。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克弘呢,可以吗?”
“你要送我儿子东西我当然欢迎。你准备了什么?”
桐原打开壁橱,拿出了圣诞包装的书。
“这不是圣诞节礼物吗?”
“是,陶,这是我前年圣诞节就买下来准备送给克弘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拿给他。”
听桐原提到前年圣诞而想起当时两人关系的司马神情微妙地点点头。
“也不能就这样给他。我先打开看一下。”
先跟桐原说了一声后,司马小心地拆开包装。
男人细心的动作彷佛在慰藉着当时自己空虚的心一样温柔,桐原很喜欢司马这种不轻易表现出来的体贴。
打开包装之后,司马发出感叹声。
“是圣艾修伯里。我小时候看过这本书,虽然当时读起来有点困难,但是我还满喜欢的。那个小王子早熟得有点怪异又可爱,明明是小孩还要照顾任性的玫瑰……更意外,没想到你会选这本书。”
“我才觉得意外呢,你居然看过这本书。”
“我可是很爱看书哦!从西顿动物故事系列到杜立德医生,连纳尼亚魔法王国的故事我都看过。不过,最喜欢的要属福尔摩斯系列了。”
声称自己把学校图书馆里的书都看遍了的司马翻阅着手上的童书。
“这个故事……好像传达了某些重要的讯息……呃……”
看到司马扶着额头努力思考的模样,桐原忽然想起一句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那句话,但是一想到就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所看不见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这是小王子还是飞行员说的?”
“你都不记得了嘛!”
桐原啼笑皆非地说。司马笑着摇头。
“我从小就很聪明,只要看后记就能猜到大概的故事走向。特别是像这种附有解说的名着。反正只要抓到重点,读书心得的分数都会很高。不过,因为没有认真去研读,所以随着时间流逝也不会记得书中重要的讯息。”
司马垂下眼睛。
“我不想让克弘变成这样的孩子。”
桐原能体会司马的心情。
他也不希望司马的儿子或结花变成像自己这样的大人。
啤酒泡沫纤细的迸裂音跟从远处传来的机车引擎声重叠在一起。
看着翻阅童书的司马,桐原忽然想到什么才是孩子正要学习的生活方式。
他从来没有想到要拿谁作为范本;但是,重新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和尺度去审视和检讨自己的生活方式也不错。
“……这本书有这么难吗?很多地方就算是大人也看不懂。”
皱着眉心的司马认真地追逐书上的文字。
“之前有这只狐狸吗?”
“刚才我说的那句话就是狐狸对国王说的啊!”
原来如此,你还看得真仔细……司马感动地看着桐原。
“你也买一本给我吧!”
“为什么?”
“我也想看啊,好像很好玩。”
“哪有人这么厚脸皮要书的?”
对于司马任性的要求,桐原认真地考虑了儿秒钟。
“好吧,那这本先给你。我去买本新的给克弘。”
“谢啦,我会认真看的。我要在这本书里找寻童稚的你。”
司马高兴地拿起啤酒又开始翻阅了起来。
那句一在书里找寻童稚的你。让桐原高兴又羞涩。那种复杂的心情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司马才好。
怎么会有这种肉麻得毫不在乎的男人?桐原一个人面红耳赤。
他忽然想到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送东西给司马。
上个月是过了之后才知道司马的生日,当时两人只是在外面吃饭,桐原压根儿就没想到要送礼物给他。
虽然有点尴尬,不过像这样送礼物给人也是一件满愉快的事。
跟司马的关系已持续了三年,从当初不知该说什么的窘况到现在这种平和的气氛,桐原不禁感叹世事的变化之快。
当桐原边想边吃的时候,司马忽然抬起头来。
“你那个女儿……叫什么……”
“结花?”
“对、结花,你不送书给她吗?”
司马有点担心地问。
这个男人还满关心自己与家人的关系。
“我常买东西给结花啊!上次买了一组办家家酒给她,还被弥生笑买得太早。”
听完了桐原的话,司马才了解地微笑。
“你好像很疼她。”
桐原率直地点点头。
“就算我没有得到不孕症,也不能保证以前的自己会不会去爱结花。”
桐原沉吟片刻后继续说:
“男人……不像女人一样要先经过阵痛才能生下孩子,所以跟怀胎十月的母亲比起来,跟孩子的牵绊要淡泊很多吧?最近,我常听有些为人父者提到到孩子会笑会说话之前,都不觉得孩子有哪里可爱……让我觉得就算有血缘的牵绊,也不见得就能无条件地对孩子付出所有的爱……”
“是啊!”
司马仍旧耐心地听着桐原拙稚的诉说。
“所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跟结花是因为有缘才会在这一世以父女相称……我很想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也会有这种想法吧……”
看到司马同意地点头,抱着单膝的桐原又笑着说:
“其实,也不用想得那么复杂,结花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孩子。下次带去给你们家克弘看看吧!如果克弘喜欢她,长大之后肯娶她为妻的话我也比较安心。”
“有贺也说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克弘呢!”
“有贺?啊……如果长得像有贺的话,应该很漂亮吧?”
桐原想到有贺出众的外貌。
虽然有点蠢,但是桐原真的有点担心起以后结花会不会跟有贺的女儿变成情敌。
“当然漂亮啦,穿起小洋装来就跟外国的童模一样呢,保证你看了会吓一跳。”
“嗯……像童模是不错啦,不过我们家的结花可是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呢!她有一双灵活的大眼睛,皮肤又白,气质好得没话说。”
“那你下次带来给我看看,决定权在我。”
看着满脸坏笑的司马,桐原像赶苍蝇似地摆摆手。
“像你这种色老头,我才不敢把女儿的未来交给你呢!”
“我是色老头?”
你好大的胆子……司马从鼻子里哼了两声。桐原故作不悦地噘起嘴。
“跟我家青春可爱的结花比起来,你当然是老头啊,你敢说自己光风霁月吗?”
“到了这把年纪还会说自己光风霁月的男人,我倒想看看他的尊容。”
司马笑着抱住桐原倒在榻榻米上。
桐原也笑着故意挣扎。
直到最近,桐原才觉得像这样无聊的打闹也满有生活乐趣的,尤其是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
“对了,你最近睡得好不好?”
“满好的,像昨天根本一躺下去就睡着了。”
两人拉扯了几下后,司马忽然正色问。桐原含笑点头。
“手指呢?”
司马像确定似地拉过桐原的手指。
“最近已经没有指尖发冷到睡不着了。”
被司马摘下眼镜的桐原回想着说。
“是吗?那我得来试试看。”
司马抚摸着桐原手指的动作虽然温柔,但口中却故意发出浪笑地去解他的衬衫钮扣。
“就是色老头才会像你这样笑啦……”
拼命握住男人进犯的手指,桐原泄漏出一丝丝甜蜜的呼吸。
在司马过来住的几天后的早上,桐原在车站的书报摊买了经济日报后搭上电车。
他抓住头上的吊环,第一版的头条映人眼中。
是筱田发表关于提振景气的政策。
看着满足文字而没有任何照片的经济日报,桐原很难想像这个发表了长篇大论的男人过去曾跟自己有过关系。
好像是另一个遥远世界里的事。
当时趴伏在筱田面前那种全身血液都快冻结般的感觉,也好像是陌生人的过去。
经历了人生种种的桐原靠着自己的力量稳定地踏在大地上。
不像当时的自己只是一个会呼吸的肉体而已,现在的他不但活得充实,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管未来如何,他已经有了面对的勇气。
桐原把视线投向窗外看着晴朗的天空。
五月的晴天蔚蓝而耀眼。
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所看不到的……他忽然想到前几天跟司马所说的话。
这句话说得真好。
等结花大一点之后再念小王子给她听吧!
然后两人一起思考小王子所代表的意义……桐原边眺望着窗外的天空边想。
晴朗的天空浮着片片洁白的云朵。
天气好得让人想跷班。
要是告诉司马自己想跷班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桐原微笑地随着电车摇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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