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璇玑道:“璇玑初入江湖,少不更事,老前辈知能赐教一二,使璇玑多得智珠。”
南宫豪叹息一声,道:“璇玑姑娘,你如此年纪,竟能深入活人冢,单是这一份胆气,就叫人心生敬服,老夫如有助你之能,定会全力以赴,你们不宜留此太久,早一些出去吧!”
庄璇玑道:“多谢前辈,晚进告辞了。”
转身向外行去。
马鹏、高空,虽是江湖上的杀手,但对南宫世家的老主人,还是敬重万分,两个人抱拳深深一揖,才随在庄璇玑身后行了出去。
龙公子很尽职,一直守在门口处。
龙、虎、蛇、鼠,平日里本也自视甚高,但此刻他们有着自不如人的感觉。
项青阳就站在大门外面,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道:“璇玑姑娘谈完了。”
庄璇玑道:“南宫世家,两代主人,都被留置于活人冢内,实在叫我们开了眼界。”
项青阳道:“这地方山藏、海纳,无所不包,姑娘所见,只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庄璇玑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项总管还有使我吏惊奇的事了?”
项青阳笑一笑道:“现在,在下带姑娘行过这一条巷道,每一幢房舍之前,都有名号,如是姑娘希望进去瞧瞧时,不妨入内小叙。”
庄璇玑道:“现在,我确实是有着贵宾的感觉了。”
项青阳道:“姑娘本来就是贵宾,活人冢自从开创以来,还从没有一个外人,能受到像姑娘这样的礼遇。”
庄璇玑道:“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项青阳道:“这个么?姑娘应该明白的了。”
庄璇玑道:“这件事,我就是想不明白,项总管可否说出来?”
项青阳道:“这个,在下也难解说,不过,不要紧,姑娘很快就会明白的。”
庄璇玑道:“哦!”
项青阳道:“姑娘请。”
庄璇玑又行经一座瓦舍之前,只见门牌上写着“天台老人镜之寓”。
庄璇玑停下笑一笑,道:“天台老人,是不是武林中人称行雨翁的天台神叟?”
项青阳道:“正是此人,姑娘年纪不大,但却是识人很多。”
庄璇玑道:“都是武林名人,我虽无缘相见,但却是闻名久矣。”
项青阳笑一笑,道:“天台老人,的确很有名气,也是南宫豪很敬重的朋友。”
庄璇玑道:“项总管定然不会骗我了。”
项青阳道:“不敢,不敢。”
庄璇玑道:“好!那我就向项总管请教一件事了?”
项青阳愣了一愣,道:“姑娘,有些事,只怕在下无法回答。”
庄璇玑道:“项总管放心,我问的事,决不会使你为难,如是你那着无法回答之时,尽可以不回答。”
项青阳说道:“只要能说,在下一定奉告。”
庄璇玑道:“天台老人的神智,是否很清醒?”
项青阳道:“清醒。”
庄璇玑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项青阳道:“能。”
庄璇玑道:“不过,我想和他单独的谈谈,项总管能否同意呢?”
项青阳道:“在下替姑娘引见天台老人之后,立刻退出来。”
庄璇玑点点头,道:“那就有劳项总管带路了。”
项青阳道:“姑娘还要带什么人去?”
庄璇玑道:“不用了,这一次,我一个人去。”
项青阳道:“好!在下带路。”
天台老人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袍,一头银发、银髯,像貌十分清奇。
项青阳对天台老人全无敬重之意,冷笑一声,道:“行雨翁,这位是庄姑娘,有事向你请教,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天台老人打量了庄璇玻一阵,道:“好!不过,老夫知道的事情不多。”
项青阳道:“你尽你所知就是。”
转身退了出去。
眼看着项青阳身形消失之后,庄璇玑才躬身行了一礼,道:“晚进庄璇玑,见过老前辈。”
天台老人道:“不必多礼。”
庄璇玑道:“恭敬不如从命。”
天台老人道:“你有什么事,要问老夫?”
庄璇玑低声说道:“这里有人窃听么?”
天台老人道:“你和老夫谈话,难道也怕被人窃听么?”
庄璇玑心中暗道:他和我素不相识,看来,不知要费多少口舌,才能说服他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晚辈庄璇玑,来自洛阳璇玑堡。”
天台老人道:“河洛大侠庄冠宇,是你的什么人?”
庄璇玑道:“是家父。”
天台老人道:“哦!泵娘也是活人冢内客了?”
庄璇玑道:“我不是,家父才是他们要请的人,晚辈代父而来。”
天台老人道:“很乖的孩子,孝顺的女儿。”
庄璇玑道:“晚进刚才看到了南宫世家的老主人。”
天台老人道:“南宫豪。”
庄璇玑道:“正是,晚进和他们谈了不少的话。”
天台老人道:“哦!谈了很多的话。”
庄璇玑道:“他被一种药物控制了,不能提聚功力。”
天台老人笑一笑,未再答话。
庄璇玑道:“老前辈,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呢?”
天台老人道:“一样,一样。”
庄璇玑低声道:“老前辈,晚进不是活人冢内的人。”
天台老人淡淡一笑。
庄璇玑道:“南宫老前辈,告诉了晚辈不少的事,希望老前辈也能给我一二指示。”
天台老人道:“很抱歉,老夫对江湖上的事,知晓的有限。”
庄璇玑道:“对活人冢内的事呢?”
天台老人道:“南宫豪,有南宫世家作他的后盾,自是受人重视,老夫只是一个老光棍,活人冢没有杀了老夫,给我一口饭吃,我老人家的运气已经算是不错了。”
庄璇玑道:“老前辈,我还见识过了活人冢内的少林寺。”
天台老人道:“他们都好吧?“庄璇玑道:“不好!他们一个个,都像白痴一样。”
天台老人道:“那有什么不好,吃了睡,睡了吃,心中没有烦恼。”
庄璇玑道:“老前辈,那生活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只是一具行走肉。”
天台老人道:“所以,他们才能那么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庄璇玑道:“老前辈,晚进是诚心的领教。”
天台老人道:“姑娘,你会失望,老夫无可奉告,你可以去了。”
庄璇玑道:“我不信,老前辈会不能给晚进一点指教。”
天台老人哈哈一笑道:“姑娘,不要枉费心机,老夫身体不好,不能再多说话了。”
言罢,闭上双目而生。
庄璇玑道:“老前辈,晚进还有一事请教。”
天台老人似是已睡熟了过去,对庄璇玑的呼叫,充闻不闻,连眼皮也没有眨动一下。
庄璇玑叹息一声,道:“你们虽有一颗不屈不服的心,不愿为他们所用的风骨,但你们却没有那股积极的意志谋反抗,这就是他们已往很顺利的原因。”
天台老人仍然闭目端坐寂然无声。
庄璇玑摇摇头,道:“天台前辈,这是一股逆流,但却来势滔滔,你和南宫豪,都是抗拒这股洪水中流砥柱,但你们却自甘认命,只求形态上的心安,我知你们大义凛然,不畏死亡,但却想不通你们为什么不敢振奋而起,和它搏斗,大不了一个死字,我对前辈的风范,心慕已久,想不到见面后,竟然会使我如此的失望,晚进一介弱女子,但我却不惜成败,不计生死,和他们决一场决死之斗,老前辈好好的静养,晚进告辞了。”
转身向外行去。
大台老人突然睁开了双目,沉声说道:“女娃儿,你回来。”
庄璇玑人已出门,闻言又转身而回。
天台老人道:“你刚才说什么?”
庄璇玑道:“我对老前辈有些失望,有着相见何如不见的感觉。”
天台老人道:“老夫记忆之中,敢对我如此说话的人,你是第一个人!”
庄璇玑道:“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晚进只是觉着诸位好消沉。”
天台老人道:“大势所趋,气候已成,老夫纵然不惜一死,又如何能够独力回天。”
庄璇玑道:“不是你一个人,你只是很重要,但人人都有你的想法,所以,江湖上,才有如此大祸,其实,你,南宫豪还有晚进,及我随行的人手,只要你老人家登高一呼,我相信必有很多人争相景从。”
天台老人道:“南宫豪跟你说了什么?”
庄璇玑道:“他比老前辈稍为好一些,他告诉我此地不少内情,但他也很消沉,谁会相信,叱吒风云的南宫主人,竟然变成了一个完全失去信心的人了。”
天台老人叹息一声,道:“女娃儿,老夫纵有助你之心,也没有助你之力了。”
庄璇玑道:“老前辈,可是不能提聚真气了?”
天台老人道:“不错,真气提聚不起,老夫就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如何能对你姑娘有所助益呢?”
庄璇玑道:“不是被废弃的武功,应该有恢复的办法?”
天台老人苦笑一下,道:“南宫豪是何等人物,他如能恢复武功,又如何肯甘心被囚禁于此。”
庄璇玑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如若晚辈能有效力之处,极愿全力以赴。”
天台老人苦笑一下,道:“女娃儿,你的盛情,老夫心领了。”
庄璇玑道:“看老前辈的神情,明明知晓解救之法,却是不肯轻言出口,难道你有什么顾虑?”
天台老人道:“女娃儿,你知道画虎不成反类犬这句话。”
庄璇玑黯然一笑,道:“老前辈很担心……”
天台老人接道:“对!我担心自己恢复了武功,但却变成了白痴,变成了他们的杀人工具。”
庄璇玑叹息了一声,沉重的道:“但长年如此下去,老前辈纵然还神志清明,可是对江湖又有何裨益?”
天台老人沉吟了长久,道:“女娃儿,你先去吧!容老夫多想几天,也许,我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庄璇玑道:“老前辈,没有两全其美之法,人到了应该牺牲的时候,必须要不惜牺牲。”
天台老人点点头,道:“丫头,我明白了,你去吧。”
庄璇玑道:“老前辈,要不要晚进以后再来看你?”
天台老人愣了一愣,道:“你以后,还能来看我?”
庄璇玑道:“很难说啊!晚进能够进入这地方来,也许还有机会来此看你。”
天台老人道:“别小觑了活人冢,这里的人,能把江湖上第一流的人物,囚于此地,想想看,是需要何等的才能,何等的智谋、魄力,你能进入此地,决非是运气太好,必然别有原因,女娃儿,也许他们是有意的放你进来。”
庄璇玑心中暗道:“究竟姜是老的辣,这天台老人的深思、谨慎,似是又在南宫豪之上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前辈,但愿晚进有再来看你的机会。”
天台老人道:“好吧!你如真有再来看我的机会,老夫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
庄璇玑道:“老前辈多保重,晚辈去了。”
天台老人道:“女娃儿,希望幸运之神,一直常伴你的身侧。”
庄璇玑道:“多谢老前辈。”
天台老人道:“姑娘,执大义,不拘小节,你知道佛经中舍身虎的故事吧?”
庄璇玑突然脸上一热,一股羞红,泛上双颊,垂下头去,缓缓说道:“晚进知道,我离开璇玑堡时,已没有打算自己会完整的回去,为拯救苍生,晚进不惜任何牺牲?”
天台老人道:“女娃儿,你是庄冠字的女儿?”
庄璇玑道:“是!晚进来自璇玑堡。”
天台老人道:“了不起,庄冠宇有这么一个好女儿,我老人家如若能离开此地,要好好的请他喝一杯。”
庄璇玑嫣然一笑,道:“但愿那一天早早到来,晚进亲自下厨,替你老人家作几样可口的小菜。”
天台老人黯然一笑,道:“丫头,能来时,就再来看看我,也许我老朽会有几句遗言告诉。”
言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庄璇玑。
他没有流泪,但脸上那一股黯然的神色,却有着一种英雄老迈,蛟龙被囚的悲伤。
庄璇玑迅快的行了出去。
项青阳恭候在大门外面,一躬身道:“姑娘和他谈的还投机吧?”
庄璇玑心中一动,忖道:“何不借机会套出他一些内情。”笑一笑,道:“那老头子很怪。”
那随行的中年美妇人,已不知何时离去,所以,项青阳的举止、神情,变的轻松了不少。
项青阳道:“天台老人未入活人冢之前,就有着冷怪的毛病,被囚于此,还是那个样子。”
庄璇玑道:“项总管,为什么南宫豪和天台老人,却还神智清醒,和那些和尚们不太相同。”
项青阳道:“这两个人腹笥渊博,对江湖中的事,知晓很多,保留他们神智的清醒,以备垂询。”
庄璇玑道:“只有这一点用处么?”
项青阳道:“还有什么原因么?在下就不清楚了。”
庄璇玑道:“他们两个人武功精奇,留着他们清醒神智,以便逼他们交出武功,对么?”
项青阳道:“好像这也是原因之一了。”
庄璇玑道:“看样子,这里住的人,都是受到优待的人,每个人,都还能保持着清醒的神智。”
项青阳道:“这里住的人,都是江湖上特别杰出的人,稍受优待。”
庄璇玑道:“他们是不是都很合作?”
项青阳笑一笑道:“初来之时,他们都还保持着旧习性格,但时日已久,他们那一点旧习性格,也都被磨的差不多了,姑娘,时间能把一块顽铁、冶炼成精钢,也能把百练精钢,化成了绕指柔肠,这里住的人,虽然都是江湖上很特出的人士,但也无法受得住时间的折磨。”
庄璇玑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活人冢内,竟是如此的博大、雄厚。”
项青阳笑一笑道:“姑娘,还要看看那一处人家么?”
庄璇玑道:“哦!这里面住的什么人?”
项青阳道:“峨嵋三子。”
庄璇玑呆了一呆,道:“峨嵋三子都是世外高人,已经很多年不理江湖中事了,为什么也把他们掳入活人冢来。”
项青阳笑一笑道:“峨嵋三子不理江湖中事务,那是因为他们感那到江湖中事,已经用不着他们下山了,所以,他们悠然自得,不理会江湖中事,但如一旦天下大变,江湖归于一统时,峨嵋三子,亦似会重出山林了。”
庄璇玑道:“你们想得很深远。”
项青阳吁一口气,道:“历来,江湖上的变化,都是由外而内,先由小事引起大事,小人物引出大人物,这一次,却不相同。”
庄璇玑道:“怎么不同呢?”
项青阳道:“活人冢内,拘禁了天下大部份武功最强的高手,先把这一批强大的反抗力量给压制下去,只要有一天正式开山立业,向天下宣布一下,那就算大功告成了。”
庄璇玑道:“项总管,你对这件事,倒是充满看信心啊?”
项青阳道:“是啊!璇玑姑娘,大势已经很明显,放眼当今之世,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止活人冢的发展。”
庄璇玑道:“项总管能不能给我一点暗示,为什么我会受到如此的优待?”
项青阳道:“璇玑姑娘,你很快就可以知道了,实在用不着在下多说,再说,以璇玑姑娘的聪明,想也可以想得到一些内情了。”
庄璇玑心中早已有数,甚至天台老人的口中,也隐隐约约提起了这件事,虽然轻描淡写的一句,但却有画龙点睛之妙。
不过,庄璇玑还想要更确实的证明一下。
更了解一下那人是谁,在活人冢有多大的权势。
事实已经证明了他相当的有权,只不过,庄璇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绝对的权势。
她轻轻吁一口气,理一下鬓边的散发,道:“项总管,其实,我也不算是顶美的女人……
项青阳哈哈一笑,接道:“姑娘,在下生平别无所长,只是对美女稍有心得。”
柳媚道:“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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