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声音不依不饶,柳宁揉着酸痛的胳膊,竟想着问题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听这声音,是赵莘,不知道他突然到访是做什么。
“让他进来!”
赵莘一喜,连忙推开阻拦的兵器,从底下一钻,直接溜了进去。
“你快跟我来,出事了!”
柳宁眼皮子跳了跳,来不及多想,抓了件外袍就往外走。“谁出了事?”
“不是我们家的人,是扈大将!”
柳宁抱着的外袍掉到地上。
☆、134 同时生病
扈芷浑身绷着白色布条,浓重的中药味,熏得人几乎踏不动进门的脚步,此时她仍处在晕迷中,柳宁的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你们是如何发现她的?”难受归难受,心里还留有一丝理智。
“我回别院的路上,瞧见扈将军倒在溪沟边。”赵莘赶忙解释。“你放心,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伺候的下人都是我的心腹。”
想到赵莘的处境,柳宁浑身张开的倒刺顺服下来。
“谢谢你做的这一切!”他的用心她如何不懂,只是不能懂罢了,不能在一起何必给别人留下希望。
赵莘笑得不太自然,“没事,扈将军是大英雄,换做是谁都当出手相救。”
柳宁不语,着人将扈芷抬出去,另行安排在小宅子里。到晚间,人发高烧,城里的大夫守了一夜才算平复下来,柳宁也跟着熬出了红眼。
“……水!”
柳宁从呆愣中低下头,一个健步冲到床前,由于坐得时间太长,一下跪到了地上,疼得掉出几滴冷汗。
“水——”含含糊糊的又一声呓语。
确定自己没听错,柳宁撑着椅子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扶起扈芷的脑袋。想是昨日烧得厉害了,连着喝了三杯,人又晕睡了过去。
这种时候想问出什么是不可能了。军营里因为柳宁一夜未归又炸开了锅,方走到大营门口,就被一群士兵围上了。
“元帅,您总算回来了!”一些小兵喜极而泣,又看柳宁跛着腿,各自露出担忧之色。
“外头出了点状况,备战如何?”扯了扯嘴皮,一手搭在一个小将身上,借着她的胳膊让自己站稳。
“回元帅。吊桥已经架上,北蛮人集结军队日夜守在对崖,还朝着这边放箭。”
嘴角浮起浅笑,北蛮人也学得聪明了。真是不好的改变。
“元帅,你一个晚上跑去哪里了?”马芳同杨大锤等人听到消息寻来,一个个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看柳宁除了有些疲惫,没有其他状况便舒了口气。“腿咋了?”
揉了揉眉头。“摔的。”说完,有些尴尬的望天。
“噗噗——”几人不敢置信的在柳宁脸上睃上睃下,怕是如今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我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杨大锤点点头,“除了洪大夫的药粉,其他的都放在书房。”
“嗯,派人日夜守着。我去睡会儿!”打了个哈欠,靠几个小将扶着回到自己房里。
马芳在后头瞪了瞪眼,偏着脑袋看看柳宁又回头看看杨大锤。“你说元帅昨晚上干嘛去了?”
不动声色往后挪了几步,杨大锤手里的锤子扛到肩上,准备扮空气到底。
“傻大个儿!一点都没有阮七妹好玩儿!”嘴里这样埋怨着。手还是痒痒的抓到杨大锤胳膊上:“听说赵家那小子昨儿下午来军营了?”
抓着后脑勺硬邦邦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不知道!”
面上一拧,马芳拿眼睛瞪她。“咦,你说,你除了舞大锤子你还知道什么?”
“吃饭!”一般正经的丢出两字。
噎得马芳直翻白眼,“你你你……饭桶!”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柳宁一觉睡到华灯初上,出门也没见到柳焕,看样子气还没有消。罢了,就让他自己折腾吧,总有想明白的一天。
“人醒了。”冷冰冰的字从嘴里飘出,一股冬日的寒气扑面而来,浑身莹润着漏水珠子,也不知刚从哪里回来。
柳宁嗯了一声。从车稚身边擦过,忽然站住脚。“你受伤了!”
没有应声,车稚僵白着脸抱着剑往自己屋里走。
莫名其妙!柳宁抱着胳膊抖了抖,进里头,就见扈芷半靠在床头坐着。旁边放着的药碗已经空了,见是柳宁进来浑身绷紧的肌肉松懈下去。
“身上的伤谁弄的?”
扈芷面色难看的回忆。“当时夜太黑,没有瞧清楚,他们人数众多,我只来得急逃跑……”
“有什么特征?”
皱了眉头,扈芷紧抿嘴唇。“他们行动规整,倒像是经过军队训练的,从出手的狠劲来看,是想致我于死地。”
“我二嫂呢?”
“她住进了华府,我急着赶回来一路飞奔,也不知何时叫这些人盯上了!这些年随圣上办事,得罪的人太多,实在没办法想出来是谁,好在没有让他们得手。”扈芷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于大人交代给三殿下的!”
“好,我替你转交,你躺着好好养伤,晚上我派一队人过来,军营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明日是大站之日,我估摸要耽搁两日过来,你自己小心安全!”将玉佩揣进怀里,柳宁奉行想不透的事便不想,一跛一拐的往回走。
“腿怎的了?”扈芷终于瞧见了她的异样状况。
“磕的!正好来你这里顺一瓶药。”自嘲的笑笑,拿了一瓶外伤膏,对着扈芷摆了摆手。“银子记账上。”
背后一个枕头飞过来,差点砸到柳宁的脑袋。
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讹钱,当真是欠打,扈芷满脸黑雾,她的一点军饷都快倒负了,再扣她拿什么娶夫郞,拿什么养家人?
“这么大火气,我看你也不用养伤了,直接明日上战场吧,就你这副扮相往那儿一站,保准全营将士精神抖擞,战意凶猛!哈哈哈……”瞧着后面鼻子都快气歪的人,柳宁跛着脚赶快跑,她也就能在扈芷受伤时欺负一下。
“咚咚咚!”均匀三声敲响房门,一阵衣物索索响,车稚的脸自敞开的门口露出来。
“给你!”将药瓶子一扔,撑着门框看他,难怪这半天才开门,原是在沐浴啊,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水汽儿,头发披散着,别有一番男人味道。
下意识的伸手接住,看见手中的药瓶子整张脸都黑了。“我不要!”
“啰嗦,受伤了逞什么强,男人身上留疤了,以后妻主会不喜欢。”柳宁一手挡回去,撒腿就走,省得被他冷不丁蹦出来的话郁闷死。
车稚的眉头越拔越高,千年不变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粉红。难道她家夫君来月事还用药的?他不理解的揉了揉眉心,可这种事又不好找人问,只得拿着药瓶眉头一挑再挑,完全忘记了柳宁后半句话。
回到房中,柳宁一夜挑灯做东西,明日成败全都看它的了,不想叫别人将这种杀伤性极强的武器提前发明出来,全程她都是自己操作,弄多少用多少,这样也就没人拿到成品有研究的机会。
“元帅,吊桥全部搭好。”蒙蒙亮,士兵们全守在崖边。
忙活了一夜,柳宁有些疲倦。“击鼓叫阵!”说完咳嗽两声,站在城楼高处拢了拢外袍。
彼时几十里之外,一辆马车停在山间,程青逸抱着肚子浑身直冒冷汗,又是咳嗽又是发热,几个月未出现的老毛病又犯了。
“湿柴点不燃!”程月娇急得都快哭了,身上的衣袖裤脚全撕了,露出白色里衣裤。
“三小子,你撑住!”秀才将马车上的被子全搭到程青逸身上,可身上的温度就像流失了一般,越来越凉。
程青逸睡得迷迷糊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妻主……青逸不要回去!”
“这傻孩子!”秀才眼里泛出泪花。前面还看他一声不响的坐着,当他是无事来着,原是心里压着不想叫他们担心。
“别急,会有办法的。”疱三妹一改跳脱的性子,安慰起两个自乱阵脚的人来。她已经砍了好些树枝,可惜都是湿的,前些日子下雪,天气一阵阴沉沉未晴,这会儿山里根本就没有干燥的地方,难不成把马车卸了?
外头风大这病中吹风岂不是病上加病?疱三妹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儿。
“娘,我是不是说胡话了!”里头的程青逸又清醒了过来,脸上带着不太正常的酡红,烧得整个嘴唇都起了褶皱。
“没有,娘守着你,你再睡会儿!”
程青逸艰难的扭动脖子,“这是到哪里了?”
从昨天开始他就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心里又挂念着柳宁,便一时不查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什么地方了,只觉做了很长的梦,梦里有一头短发的妻主,有车如流水的繁华世界,有着各种他从柳宁那里听来的物件。可他冲不进去,她的妻主被隔离在里面,躺在白色的房间里,他感觉自己在那边待了好些日子,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看着里面的白大褂忙进忙出,他差点都忘了自己是谁。
“我想看看外面!”
秀才很想说他不能吹风,可对上他面上的神色,所有的担忧都被抛开了。
“红枫林啊!往右边走有个村子,我们去那头户人家,那是我跟妻主曾经去过的地方。”说着,程青逸嘴角浮出一丝弧度。想起柳宁骗他看小的事情,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她可真坏,就会成天捉弄她,也不知是怎么当上大元帅的。
疱三妹不疑有他,立即叫程月娇上车,打马往枫林右边走。
村子不是一般的偏僻,又没有明处的路,一路的树林做遮掩,到头了方看到几处低矮的茅屋篱笆院子。
☆、135 恶战
这一会儿,程青逸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院子里两位老人一个在劈柴,一个在灶间忙活,看见马车,都停住动作看过来,瞅着车眼熟,却见下来的是几个生面孔。
“老人家,借个宿,家人生病了……”
程月娇的话没说完,秀才已经卷了被子一起将程青逸抱了下来,只露出一张烧红的脸。
老太太仔仔细细将几人打量了一遍,在看到程青逸后,手里斧头摔到地上,连忙奔过去开门。
“死老太婆,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老头儿扔了火钳,不悦的看向老婆子,用身上的围兜擦了擦手,起身跟过去瞧热闹。
“愣着做什么,这是程小子!”老太婆眼睛一利,招呼着几人赶紧进屋,上回铺着的床还没有收拾,这会儿摊开,直接将程青逸安置在上头了。
热乎乎的水端上来,吹了吹,给程青逸一口一口喂下去,老头子半点不让程家人沾手,那在意的态度就跟自己亲孙女婿样的宝贝。
老太婆已经趁着这点儿时间,找了些能治风寒的又不伤孩子的草药给熬好了,看里头忙送进去不忙着喂给程青逸喝。冲干站着着急的几人招招手,一并带到外头大屋里。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柳丫头做事太不小心了!”老婆子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将几人吓得反射性一蹦。“还有你,瞒着什么事儿没说!”老人火眼金睛的盯着疱三妹,口里说的话相当不客气。
疱三妹满心惊愕,死咬着牙齿,冰着一张脸沉默着。
“算了,你们营中的事我管不着,只程小子就留我这了,省得路途颠簸!”老人脸色一摆。态度很明显的说着,自哪来回哪儿去吧,只程青逸她扣下了。
“那怎么成,我三哥自然得由我们照料!”虽说这老人对三哥好。可他们还是亲人来着,打断骨头连着筋,让外人照看这不是给匡娘亲脸么。
秀才垂着头,眼中不知在算计着什么,好半天才抬起头看程月娇。“你跟你三哥就留在这,我跟疱护将回营地去。
“不成!”
“这是我的决定。”秀才沉重的吐出一句话,说什么她也得回去把柳宁暗算她的事弄个明白,她一个四十多岁的了,又不是没见过风浪的,大难之前竟逼着她逃。成何体统,让她有何颜面再看军中姐妹。
程月娇的手捏成拳头,定定的看着秀才,恨不得将她的脸看出洞来。
“行了,吃了饭。你们三个一齐滚蛋,老婆子没那多粮食伺候!”老人一垂定音,由不得三人反驳,背着手继续上外头批柴火去了。
柳宁这边战事已经拉开帷幕,数十架吊桥同时放下,崖边士兵推着推车,忙进忙出。战鼓雷动,却不见士兵直接往吊桥上冲,这让原本就守在对崖的人等得心里有些发毛,但有一点他们值得庆幸,对方的吊桥只能伸到一半,也就是说只要吊桥上来人。飞渡过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还会当靶子让他们射。无论战与不战,他们都处在绝对的优势地理位置。
柳宁忽然挥动旗子,同时手掌外推。底下的士兵已然摆列好阵型,打每座桥边分立出三排持盾手。在柳宁变化的旗子指示下,做出转身向前的动作,一步一步向前挺进。
黎烈燕还是初次看柳宁指挥作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底下的崖壁,好奇柳宁会用什么法子渡过去,心中热血澎湃。
“咳咳……”极力的隐忍,柳宁的嗓子还是一阵阵痒得难受,不时蹦出两声咳嗽。手中的旗子又变化了方向。又三队分离出来紧跟在盾牌手之后,每队队长怀里端着一盒东西,队员各自手拿火折子。
看得云里雾里,黎烈燕使劲儿往柳宁脸上看了看,发现确实查不到什么信息,便手指敲打城墙护栏,继续观看,随着愈来愈逼近吊桥尽头,呼吸也忍不住迟缓起来,越来越弱小轻微。
只听一声铜锣鸣响,原本举盾的几人全都站在原地,摆好盾牌,往上相叠,成了一道抵挡箭支的屏障。
敌军的箭支,自他们上吊桥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射击,只是这次,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柳宁没有采取弓弩互轰,而是用了类似于信号弹的迷药弹,小兵们举着手中的竹筒站直身子,斜五十五度角,只听‘轰轰轰’炸响,无数白烟散在北蛮人军队上空,跟着撒下一层粉末。
第二声铜锣响起,原本立在桥边放吊桥的人员,拿长棍推起桥下的原木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是要做什么?”佘翰高扬着脑袋,恨不得自己拥有千里眼,能将底下细枝末节的情况看明白。
原木与桥体是平行的,乍一眼看去,会以为是桥身再带的底座,现在发生的状况却让所有人都傻眼了。原本停滞不动的持盾手继续往前踏步,并且完好无损的站着,没有掉到崖下。
“这……出鬼了!”佘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军队确实在前进。
迷药的干扰,惊动了北蛮人的士兵,让他们搓手不急了一阵,有心思沉稳又侥幸没有中迷药的士兵,将桥上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桥底有一条活动副桥,随着岸上士兵的推出,副桥往外增长,并一点点向着这边靠近。
“她娘的!黎凤国是出机关圣手了吗?”纳兰格儿暴躁的一拳砸到泥地上,印出一个深深的拳头坑。
“我不知道黎凤国是不是出了圣手,我只晓得接下来我们会很危险!”漠戈桑蒙了脸,弯刀出鞘,引一队士兵进入烟雾区,没错,她现在玩儿的就是人海战术,用人数的差距压死柳宁,没准她还能借桥反击回去。
铜锣又响了一声,延伸到一半的副桥不动了,就那么撂着虎视眈眈奔到崖岸的一群遮面女兵,让他们不上不下隔崖凝望。
“哈哈哈——”黎烈燕笑得畅快。
‘啾啾’原本紧闭的盾牌出现几个圆孔,这里头的每一样工具都带着独特设计,北蛮人多次吃亏在此处,柳宁的不按理出牌,已经叫漠戈桑吃尽了苦头,连忙招呼人竖盾,只是黎凤国的多发性弓弩,已经不是弓箭可以比拟的,几乎都是瞬发,不带拉弓时间,伴着她的喊声身边已经倒下了好几个。
柳宁自己跑到鼓手边,把战鼓敲出了节奏感,随着她的敲鼓,副桥继续往外推进,到离崖四米左右骤然加快,伴着箭支射击猛然连到对岸。许久未打的铜锣敲响,悉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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