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太多,反正到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的,她自在得很,应了声就扶着程青逸进去了,自己回头跑了两趟,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杨大锤由厨娘变成了她的搬运工。免得夜长梦多,只能抓几个信得过的人先去制作弓弩。
“在想什么?”柳焕寻来,就见柳宁一个人坐在石阶上,灯笼将她的影子拉得随风飘忽。
偏头一笑,将眸子里的忧思压了下去。“想着事事变幻无常,想着二哥一人在做什么,想着去年的今天我在哪里……”
柳焕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将手放到柳宁肩膀上。“似乎长大了不少!”
“这话是说我呢,还是说你自己?”
叹息一声,一只手托着下巴。“都有吧!”
“大哥,你觉得后悔吗?”忍不住担忧的看着他,大哥的婚事仓促又突然,她有时都觉得忽略了大哥太多。
思绪放空的看着夜幕,脸上平静无波。“我总觉一生会就此虚度过去,却幸好碰上了她,只该叹难得有这一遇,便是他人求也求不得的,怎奈总是聚少离多!这人间之苦,怕也就不过如此。总算还能在夜深人静梦深处与之相会,已然是最幸福之时!”
柳宁跟着一声叹息,久久的望着天空。人的感情便是如此,遇上是劫难也是契机,但看自己如何去渡。“若是累了,便放下来,天塌下还有我顶着!”
柳焕转头看她,发出一声轻笑。“我有个好妹妹!”抱着柳宁,他把头搁到她肩膀上,如睡熟了一般呢喃。“还记得当年爹爹送娘亲外出公干,总会放一枚铜钱给娘亲,然后每日在路口张望,那时的你还揣在爹爹肚子里,畅儿满地摸爬,我需追在身后小心他磕碰上。一眨眼,爹爹不在了!”眼角流着泪,坐正身子把头扬起来。“娘亲给你喂奶,带着你公干,不论下地做活刮风下雨,她总会拿一枚铜钱搁到爹爹牌位前的罐子里。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柳宁静静的听着,眼睛里也有了一股热意。铜钱上有八个字,一面是制造年岁,一面是吉祥平安,许一枚平安将寄托带去,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柳宁心中波澜起伏不定,又听柳焕道:“带走一枚思念,请安然回归送还,只娘亲带回的铜钱越多爹爹却收不到了!娘亲去世那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总算能还他铜钱了’!后来,我就想自己能否遇上一位像娘亲一般的女子,可世间的女子大抵都喜新厌旧,这便耽搁了无数岁月。”
“大哥,她会平安回来,拿不出铜子儿就以肉偿债!”柳宁俏皮的蹦出一串话,太悲春伤秋了总觉别扭。“论斤还,这辈子还不完就下辈子下下辈子,到一直还完为止!”
又被惹得发笑,柳焕努力板正神色。“此番大敌当前,军中粮草、兵器、战马等大量匮乏,如何敌得过对方百万雄兵,方我从你屋里出来,青逸说你要组建男子后卫队,这时间上可是来得急?”
“嗯,按照正常来算自然是不够,若是虎符在手一切就当另论了。”这也是柳宁敢揽下这次活儿的主要原因,虎符直接掌管水、路、曹三大营地,一令在手,便可统领三方士兵为己所用。如今路家军剩下的一部分被遣到二皇女处,正好成为她埋在女皇身边的一步暗棋,至于掌管水陆总府的于青青……柳宁的表情有些玩味。
“你的意思是?”柳焕瞪大眼,没想到自家妹妹有这样的奇遇,又是惊喜又是惊吓。
慢慢的点点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青逸还有许多不足,大哥还需多多帮衬他一些。”
“他怀着孩子呢,你让他操心这些做什么?”柳焕有些不赞同。
嘿嘿一笑,一脸坦诚的看着柳焕。“我希望他心情舒畅些,多认识些朋友,多学些知识,人自然会开朗起来,对他的身体也只会有好处。危险的事情,相信大哥你也不会让他做。”
“真是胡来!”没好气的戳了她一手指,又无可奈何的松了口气。“你来了,我这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肖校尉跟我说了,是你吓退了北蛮士兵,这一回可真凶险。”
柳宁抓了抓脑袋被夸得有些不自在了。“嗨,运气来了挡不住!”连连摆手,捂脸起身要走。
“这般赖皮模样又上身了!”柳焕不饶她,追着在后头扭扯,晓得她假装正经,两只手在她腋下捣弄。
“大哥,我认输,我认输还不成!”柳宁在校场上乱窜,笑声飘散在夜幕军营中。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士兵们望着发呆,她们还从来没见过路夫郞这般开心嬉戏过,是以在被感染的同时,各自心中又牵出许多落寞。
“……是不是强迫你了?打你了?恐吓你父亲了?”
柳宁还没进门,就听里头一脸串的咆哮发问,牙齿一阵酸痛。这个程秀才,以前没发觉原来也是大嗓门儿。强迫?想到跟程青逸的结合,好像是有点强迫的意思,不过是她被他强迫的有木有!打他?貌似给自己甩脸色的日子比较多。恐吓岳丈?怎么觉得被岳丈拉过去帮忙的时候比较多呢!
“什么?她真的这么做了?这个该死的混球!”拔高八度的怒喝,让听门脚的柳宁浑身一个哆嗦。话说刚刚青逸说了什么呀?貌似没听到有动静啊,怎么秀才这么大反应?而且,她什么都没有做的好不好,她比小白菜还要无辜。
☆、108 岳母的考验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对我很好……”
“你还替她狡辩,她是个什么样的混球,你娘我还不清楚!”秀才的怒吼听得柳宁东倒西歪,话说混球还分什么品种的昂?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
忽然帘子一掀,露出程月娇那张妖孽脸,那凉飕飕的几道眼神“唰”一声,全搁她身上了,攻击性十足。
“呵呵呵,你们继续、继续!我再去外面看会儿风景!”干笑两声,脚丫子往后挪。
程秀才眉头一挑,皱出了两三条沟痕。看看就这副窝囊相还敢娶她家的宝贝才子,简直是侮辱,脸色越发的臭了三分。
“妻主,我的冬瓜排骨盅呢!”
“呃——”这下端在手里的东西想藏是藏不了了,傻笑两声,顶着几双冰刀子跨进门,将盅碗放到他面前,一边挑挑眉,这下你满意了,两堂会审,乐得看我笑话是吧!
嘴唇一勾,捻着勺子吃自己的去了,甩给她一个黑头顶。
“哼哼!”
柳宁转头看向咳嗽的方向,脸上堆出笑意,拿出平生最狗腿最掉节操的姿势歪线扑了过去。“哎呀,岳母大人也在呢?不孝媳妇给您见礼了!”脚一软,跪下去连着磕三个响头。
程秀才摆开的阵势还没开始响锣呢,这媳妇倒是先唱起来了,一下打得她措手不及,只能被动受礼了,脸上的肉皮扇动两下。“既是见礼,怎么连杯茶都没有!”
柳宁在底下翻了个白眼,扬起来的脸依旧笑得贱贱无双。“茶水太烫了,我给您凉一凉,这夏末秋高的吃烫了上火气。”还没喝上呢都四面冒浓烟了,要吃到了还不四面放炮仗。
脸一扬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叫她起来。“做我们家的媳妇不说学富五车,也得博览群书!”眼睛一闭。那意思很明显,你丫头合格吗,就岳母岳母的叫上了。
打定了主意吹、捧、缠,不信搞不定一个穷秀才。“岳母大人教训的是。媳妇儿谨记在心,日后必要熟读各类杂书抄本,头悬梁锥刺股定不会让您失望!”
“油嘴滑舌!”四个字,直接把柳宁的第一招给拍飞了。
就这样一个赖皮,给她儿子提鞋都不够,老脸又拉长了几分。“不说博览群书,好歹也要懂骑术,会射猎,精算数!”
“这个没问题!”柳宁拍了拍胸脯,两眼放光的看着程秀才。“岳母大人可要切磋一番?”
谁知人家目光一转对准旁边的程月娇。“你什么时候比得上月娇再说!”
在心里竖中指,泥煤,不带这么坑人的,不知道贡生特么都是带训练的么,让老纸一个打酱油的怎么混?摸了摸鼻头傻笑中。
“三嫂。月娇叨扰了。”一道电力十足的冷霜杀过来,柳宁如风中落叶抖了几抖。这哪里是叨扰,明摆着没事来找她开开涮,手痒的时候就上来搓一搓,当她是磨牙棒呢,想怎么磨就怎么磨!
依旧贱贱的捧上自己的无敌大笑脸。“不用客气!”欢迎骚扰,到时候可别怪当嫂嫂的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哦嚯嚯,腹内小人儿扬天大笑。
“做我的媳妇还得行为举止端正!”毒辣辣的一道电光劈来,柳宁的贱笑挂不住了。
白痴样的点点头。“嗯,正!必须得正!您瞧瞧我这长相这身材从上到下,从皮到骨,哪一条不是正的!”眼睛一个眨巴。咱这就是正派的形象代言人啦!
“噗——”程青逸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可喷出去的声音已经收不回来了。
得了两双眼睛隔空教训,另一双调皮逗弄,闷着笑得浑身打颤。腹诽妻主这个时候还死不正经,果然是个欠教导的。
程秀才一转眼神就对上柳宁作怪的眉眼。气得面色铁青,柳宁见着情况不妙,赶紧滑溜到程青逸身边。“瞧瞧你吃个东西也能吃出事儿来,小心呛着肚子里的那个。”一只手在他后背上顺着。看人家笑话,这会儿自己难受了吧!
含娇带嗔的幽怨眼神飞来,柳宁依旧面不改色的动了动眉梢,这叫自作孽。
兔崽子,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程秀才浑身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复又想到柳宁说的话,一双眼睛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你你你你……你说他肚子里,有了?”
可耻的人再度装纯的点头。“对哇,已经三个月多了!”
“什么?”秀才一只手举起来指指柳宁指指程青逸。“你们两个都干的什么好事……”
“岳母这话就奇怪了,我跟青逸在一起不干好事,难不成还干的坏事?”眨巴眨巴,虚心求教。
衣摆被扯了扯,柳宁底下头冲程青逸挤眉弄眼。
“你——”秀才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瞪着柳宁恨不得活吞了她。忽然袖子一甩,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柳宁,你莫要太得意!”程月娇放下狠话,回头用心疼的眼神看了程青逸一眼,小跑着追了出去。
表情回归正常,坐到凳子上跟程青逸大眼瞪小眼。
“妻主,你这次过分了!”小逸逸阴沉了脸。
摊了摊手。“我哪里过分了,我根本话都没来得说几句。”三十五度明媚的忧伤中。
程青逸别着脸回想,似乎好像一直是自家娘亲和妹妹在刁难妻主,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被欺负上的是自家人呢?脑袋偏过来再度将目光放到柳宁脸上。“妻主,你看起来像好人!”
一团线绕绕缠在了头顶上,严肃认真的看着自己夫君,“你家妻主本来就是好人,什么叫像,请注意你的措辞!”
“可是,你一笑就露馅儿了!”
亲爱滴,木有人告诉你说话不能说半截昂……
“母亲生气了!”
这一点是人都看得出来。“她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走的时候不过是能顶起壶盖儿而已,离自爆距离遥远。安啦,明天她们肯定会火力十足再找你妻主麻烦的,去洗洗脸,准备睡觉!”
动了几下嘴皮,发现怎么说都说不过她,程青逸有些无力的耷拉着肩膀。
柳宁一个人在屋中大笑,无趣的生活来点儿调剂品也不错哇,扮猪吃老虎的感觉真心妙不可言。想起大哥嘱咐过的事情,柳宁拿起毛笔开始挥洒起来,当今的曹营里应该是安全的,被五皇女视为眼中钉的路家军被内调了,那么现在剩下的全是曹营旧部。就大哥一个男人都能得人心,可见曹营真正掌权人已经不在了。
粮草,摸了摸下巴,云翔城的那些估计他们运回去了吧,这边离锦州城不是太远,只是如何绕过外人的眼线有点难度。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程青逸已经沐浴完回来了。“你不去洗?”
“我洗过了,正在琢磨着偷渡粮草之事!”毛笔在纸上描出建议路线图,索性刚走了一遍,什么地貌什么城镇都已经熟悉。
“为何要偷渡,不能明着运吗?”程青逸不解的走了过来,看着她纸上画得乱七八糟的一堆线条。
柳宁的脑子蹦出一更金线,抱着程青逸猛亲一口。“真是我的好夫君,哈哈!这下问题解决了!”明着来,对头,明中更难察觉出盲点,而操作这一块,正好有人适合,不妨来个借刀使力。好玩儿,实在好玩儿!柳宁几乎已经预见某人气得吐血身亡的场景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艳。
除去粮草,眼下还有兵器。手指在下巴上勾了勾,一个诡异的想法冒出了头,连忙在纸上描画起来。
“妻主,你在画什么?”程青逸看不明白了,这些东西自己都没见过。
“嘿嘿,武器!到时候你就晓得了,先去睡吧,我弄完这些再睡!”讲着埋头苦干起来,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心里一股热血奔涌,她感觉自己处于空前的兴奋中,快乐得不可自拔。以前在工作中也有过这种情况,比如说碰上谋个瓶颈左思右想找不到头绪,然后从别人的一件小事中得到启发,攻伐出与众不同的策划案,甚至叫老板都拍案叫绝。
柳宁再度感谢老天给了她一个应急万变的头脑,逼一逼就有奇葩灵感诞生,武器不在于多锐利多精妙,能逮着敌人能达到目的,什么东西都是武器,就像那日同三皇女说过的,渺小的平日看不上的普通事物,也有它不可想象的爆炸力。
一个晚上柳宁就忙着写画东西去了,到天快放明才在床上小睡了会儿,稍微眯一眯,已经天光大亮。匆匆吃了点东西,就直奔着兵器库去了。
“柳大侠,又带什么好宝贝来了?”昨日柳宁的那几只弓弩,可叫这些炼造兵器的士兵们喜欢上了,一个个的忙了一宿,依旧精神满满,眼睛一瞪,还能飞出电光来。
“算不得什么宝贝,几个小玩意儿!”
几个人扫了一眼,面上疑惑不已,因为确实不是什么神奇的玩意儿,就江湖上常用的小三赖武器,更多的是些暗器,数数,连老鼠钳都有。“柳大侠,你还真当我们这是铁匠铺了,钩锁都有!要这些直接上城外头买,多多的去了,扔大街上估计都没人要。”
ps:
虽然更的少了,但内容丰富了一些,某阙在积极存稿中,前几天可累惨了,存稿不足,加上灵感不足,憋得慌。依旧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109 部署
“你确定这和大街上的一模一样?”柳宁好笑,手指了指小图旁边的分解大图,可都是加了料的,外表也就是糊弄人的。
“这些难不成还能做武器?”所有工匠士兵们面面相对,不太理解柳宁的作战方案是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挑着箩筐上去对阵?这不是逛集市啊喂!
柳宁翘了翘嘴角,就知道她们弄不明白,但仍旧没打算解释,大手一挥,事情交代下去自个儿找肖校尉去了。踏进门,就听里头几人在谈论,扫一眼,还真不错,所有小将都在里头候着,看来大哥的话已经带到了。
“柳大侠!”疱三妹先是一拳头砸在柳宁肩膀上,继而乐呵呵的往她身边一站,那姿势明显的告诉所有人,这是她要罩下的人。
微微一笑,冲里头人一一看过去。“抱歉,久等了。疱护将,还是唤我宁小兵吧!”拱手一揖,便是自己给帐内各位伏小了。
疱三妹一把带起她,“这是营中各部将领!这位是肖校尉。”
柳宁一一见礼,最后肖校尉带她入座,脸上勉强多了一些笑容。“宁小将,你且说说你的守城意见。”
没跟她客气,柳宁指着沙堆上的几座山,将旗子按照当下的排布局势插好。“眼前,北蛮人驻守城北,城东北亦有他们的守卫军队。我方地处北崇岭必经之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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