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长叹,里面兵姑娘已经占据了二哥的大床,此时被男人解了厚重的铠甲,露出一张缺血白如纸的脸。
妖孽!柳宁咂舌,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够不男不女的了,不想这位更过分,一张标准国子脸,浓眉粗长,配上坚毅高挺的悬胆鼻,谁能说这个人是个女的?特么,她还就是个女的,有哪个男人有她这么高耸的胸部,矛盾就长这一个人身上了,诡异的谐和,甚至给人尊贵霸气之感。
整个铠甲被贯穿了几个洞,上头血迹斑斑,不难想象床上的女人经历了怎样的磨难。那种情况下还有命活着等人来救,不是妖孽也是**了,初步猜测还赶了不少路。现如今战场早已往北推进了不少,她最起码也得赶上十天半个月路程。
男人一阵泪眼婆娑,颤着手,不知从何着手。女人的一身白**想涂了大红染料,甚是震撼。
“我来吧!你去外面收拾下自己,需要什么找我二哥。”柳宁看不过眼,走近几步,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乍近处看到,又比刚才多了几丝惊悸。这人,到底还是不是人,身上居然插了三四个箭头,箭箭入肉三分,深一点伤内脏,轻一些擦皮,这人怎么回事?
心里疑惑着,轻手轻脚的退掉**,替她脱去靴子,又在左腿膝盖上看到几处血洞,一咬牙,将裤子撕开,露出伤口。是剑伤,深可见骨,肉皮咧开,还隐隐冒出一股恶臭味儿。不好,化脓了!
柳宁这边忙碌着,柳畅的热水送到了门外,敲响门让柳宁自个人拿进去。
“二哥,把我埋在后边桂皮树下的烈酒拿来。”也管不得下雨麻烦不麻烦的了,这人要死在自己家里,对外人来说又是一桩晦气事了,倒时青逸还不定被人怎么编排,算了,就当她大发慈悲,好心救她一回。
“来了来了,酒来了!”柳畅搬着坛子几乎是喊着进来的,一手的泥捧着坛子。柳您拿衣服将女人胸口遮盖住,只留了在外头的伤口出来。
“拍开,拿干净的白布过来,撕成条!”柳宁将酒接过手,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掏出别在腰上的尖刀一口均匀喷到刀口上。
“碗、火折子!”柳宁只管伸手,嘴里不住往外蹦字。
触手时手上的温度不对,才发觉是程青逸站在自己身后。“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我这里有二哥在。”两手塞满东西,柳宁不好推他走,只能无奈的用眼神看着他,怕他在自己不敢下狠手。谁叫这边男人胆子太小,一点血就哇哇大叫的,怕她一个孕夫受不了。
“那好,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就在外头。”难得的话多了几句,柳宁忙得没听出来,见他听话出去了,将桌案移过来,碗中倒了酒,拿布条沾染撒到伤口处,一会儿把剩在碗里的酒点燃,尖刀伸上去炙烤,可惜没有酒精灯,不然效果会更好。这个环境,认命吧,不能怪我了!
柳宁眼一利心发狠,拿尖刀划开皮肉,找到箭头倒钩的方向,剥开,一股血冒出来,也不去擦拭,就着感觉,找准位置切松卡住箭头的嫩肉,右手沾上烈酒,拿干净白布伸过去,捏住箭头往外狠劲一拔,血珠子喷到脸上。
“二哥,洪莲留下的伤药拿来。”顾不及撒脸,赶紧按住血窟窿。
柳畅随身带有洪莲配的外伤药,被他宝贝收着,这会儿正是用得上。柳畅要顾不上心疼,一股脑放到桌子上,让柳宁自己随意挑选。
捏了一瓶,扯开塞子,往伤口处倒,又将出血处按了一会儿,方拿布条将人包扎起来。
076 亲近难
弄好两处,还有内里两处比较贴着心脏的部位,柳宁不敢妄动刀子,头上的汗细密爬了满脸,不时滑到眼角边影响她操刀。柳畅已经不敢近身了,放下药、布条让柳宁自己看着处理,哆嗦着乌白的嘴皮,跟程青逸站到一处,遥遥的立在门外。
两只箭离心脏一指来宽,一个一个弄好是不可能的,若引起大出血,就她这蒙古大夫,还不跟玩儿完没两样。
“还有两箭,你看拔是不拔,我没有把握能救下她,不拔说不定只是疼一些不会马上丢了性命。”柳宁把眼前的难题扔给了一边绷紧身子站着,一直自看她拔箭后就一言未发的男人。
相较于柳畅,显得过分冷静。“我给你帮忙。”男人眼皮一抬,果断利索的发话,一双眼睛沉稳有力,不是平常男人该有的。
柳宁反有些不好说话了,擦了擦汗,手上的刀紧了紧,让她一粗人干大夫这么细腻谨慎的活,她自己都没有半分信心。出什么事,你可别怨我,要怨也是你老子同意过的,我最多也就一个从犯。
牙一咬,眼一闭,割开倒钩两边的肉,一手抓住箭头拔掉,顾不得冒出的血水,又将另一只箭头拔掉,两股血往外喷射。
“啊——”女人猛然瞪大眼痛呼,半坐起来,又倒了下去。
药粉不要钱的往里头倒,血擦了又出,出了又擦,一盆接着一盆血水,柳宁用白布将药按在两处伤口,半点不敢松神,就怕血止不住一切白忙活。
柳宁压着伤口多久,旁边的男人就在她身后静止呼吸了多久,好在老天算给面子,血渐渐的停止喷涌,慢慢的没有了。男人四肢一软,瘫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大气。柳宁也想坐下去,可她不能,她得多压一会儿,免得伤口又流出血来,其实在前面一分钟内,柳宁有想过用烧红的铁块焦黏住伤口,那种残暴的做法虽然野蛮了些,某些非常时期还是凑效的,也算这女人走运,挺了过来,不然没死都得给柳宁治死了。
也许是药物作用也许是女人意志力强大,这一劫算是过过去了。将人包扎好,一身血红的柳宁差点没趴下去,柳畅和程青逸眼疾手快的扶着她,送去隔间小浴室里梳洗。
柳宁坐了一会儿,发现站在身旁的程青逸,艰难的转了下脑袋。
“你怎么没出去?”然后恍然大悟的道:“不会想给我洗澡吧?”
俊脸一红,把头偏向一边,跟二哥耍赖不承认的小动作如出一辙。柳宁又恢复了几丝气力,站起来把手一伸,眼神儿瞟着隐在淡淡水汽烟雾中的俊美郞。“来吧,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那可怜模样,仿佛无言的诉说着,任君处置,随意采撷。
程青逸拿手试了试水温,舀了几瓢冷水兑进去,方走过来,眼神放在柳宁的脖颈处,手指划过她的腰身,勾扯一下,腰带落入他手中,再拉开衣颈,将清浅的气息喷到她身上,柳宁一阵心猿意马,待要去看那个磨人的郎君,门已经打开,程青逸盈盈一笑,抱着血衣走远。
柳宁除了吹胡子瞪眼只能将门合上,自己再泡一个不太热的澡。
你跑,敢捉弄人了,看来新鲜劲儿过去了!柳宁玩味的笑,在一个屋檐下,总有一日会被她拿下,先让他自由两天。
“呕——呕,呕!”
“怎么了?又闹了?”柳宁方出来就看到青逸扶着窗口干呕,昨日一天没发作,她也忘了这回事,赶紧去厨房要了碗开水给他漱口。
柳畅尾随着过来,接过碗,手指点过柳宁的额头。“你咋呼个什么劲,男人怀孩子不都是这样?该是有福分的,愣给你闹得一惊一乍的。青逸,想吃些什么,二哥做给你吃?”
柳宁看着二哥黏糊的笑脸,心里酸水直冒,就不见他什么时候这么问过自己。“二哥,我想吃——”柳宁话没说全,柳畅眼睛一横,嘴里恶语相向,“你自个炒去,哥不伺候!”
无良二哥,等大哥回来,一定要告你虐待!憋着嘴,恨恨的在心里发誓。
“看在青逸的份上,今儿我就下一次厨!”一只脚踩高跟鞋的傲娇孔雀。看二哥那小人模样,柳宁就忍不住想到这么一只动物,独自发笑。
晚上柳宁死赖在房中不肯走,柳畅的二指神功使了出来都不凑效,只见她死死的抱着床柱子,拉她一下,床也跟着动一下,这回柳畅没辙了。
“行,你要睡这里就自己打地铺。”讲完不管她,护着青逸往床上躺了。
打地铺就打地铺,总比睡外头厨房里强。乐颠颠的跑去柜子边搬被子,躺在底下看床上,只能瞥到二哥的后脑勺,青逸的身影子给盖了个全实。忍不住失望,扭头自己睡去了。
雨一直没停,从丰州城里撤出的人口越来越多,没两天就连草垛村也住了好些外来人,龙湾村很快被光顾了。柳宁家本就窄小,不可能收纳人进来,村长将人牵往祠堂,还多的一些放进了赵地主家的空宅里,也不知她哪里得的钥匙。
三朝回门,柳宁最为高兴,一早就把柳畅撇下,拉着青逸塞东西。“这些布匹和衣料你收起来,还有这边的头面,我不惯用,拿去给小浅使吧,小姑娘家的日后离不得。
小浅才七岁呢,哪就用得上整套头面了,也就她胡诌得出来。青逸心里如是想着,面上未有任何不满,照单全手,没一会儿就打了个胀鼓鼓的包袱。
柳宁将东西拧到手里,方发觉,拿的似乎有些多了,好在二哥一直喜欢跟程家来往,不然就他的脾气还不来跟自己抢。屋里的女人一直没醒,吃喝拉撒,全由她爹照顾,他们不说自己的身份来历,柳宁也不去问,天天你啊你的指来道去,省事这还不简单,看她多省,外号都不用起了。
“这个点儿了咋还没来?”程夫郞不时往外头雨雾里看,“青痕,你快去外头看看,别让你三弟路上磕着了。”
“叔,这外头才几步路,你媳妇磕不着他的。”程青雨瞧得发笑,最近一年,觉得庚叔越活越回去了,不过,倒是亲近了许多,连自己对他的芥蒂都放了下来。
077 回门
“哗哗”雨水猛烈敲打雨伞的声音,举目就见一男一女相携着共就一把雨伞穿过院门走进来。
程夫郞着急的脸色还挂着,一双眼已经瞪得老大,生怕自己闪了神就给看错了。
“说什么呢,这般热闹?”程青逸自脚踩进院门,整个人的神色就不一样了。能见到大哥和父亲说说笑笑,他打从心里为他们高兴。
程青痕将他们的东西接了过去,一边打趣自己父亲。“还不是为你,指唤我到雨里站着等呢,就怕宁妹子没个轻重把你磕疼了碰瓷儿了!”
柳宁这才见识除自家二哥以外说话更厉害,指道了程夫郞对青逸的关心,又顺带给她警告,话里话外不透半点给人下马威的情绪,若不是柳宁多活儿一世,一准还糊涂着傻笑呢。
柳宁打前朝程夫郞鞠躬作揖,“媳妇给岳丈请安,谢岳丈大人将青逸教导得这般出挑。”一番陈词发自肺腑。
程夫郞被说得心中温暖,他不是第一回嫁儿子,自然不是一个媳妇,但像柳宁这般进门先问他好的,当真是第一个,哪怕是青痕过世的那位,也是先回内房歇息后才来见礼。这三个媳妇所说的词儿也尽不同,像柳宁直夸自己教导有方的也是头一个,是以他听得满心欢喜,有什么比儿子能得媳妇夸赞更能令一个父亲高兴的!
“快坐,别傻杵着了!”程夫郞说着这话,一双眼睛盯着小儿子看了又看,似是连他少了几根毛发都要数出来。看完之后连连点头,没多久一桌饭菜摆上桌。
不敢像家里吃得那般放肆,这里都是几个斯文爷们,柳宁若粗鲁了些还不把他们给吓着,惹他们吃不下饭就不好了。小口小口咀嚼,一双眼睛盯着鸡腿,‘嗖’一下放到程青逸碗里,然后继续吃自己的青菜白饭。
程夫郞看得满眼欣慰,自己忍不住眼神空虚起来。
“爹,娘和小妹会好好归家的!”程青痕忍不住提醒他。
“看我,一高兴就犯糊涂了。”松缓面皮让自己显得高兴些,眸底的思念任谁都看得出来。柳宁也忍不住想起大哥了,还有那个小机灵鬼川云,他们倒好一去连个信儿也没有,两个男人说没时间写信,她是打死都不信的。
“逸儿,最近肚子怎样,没再闹腾了吧。”程青雨试试把目光转开。
程青逸翘了下唇,一切自在不言中,看得柳宁又一阵心魂晃荡,她发现一个现象,这家伙很不喜欢说话,能用眼神的尽量用眼神,被逼着动嘴也就意思意思一两个字给你。柳宁觉着自己已经是个少言寡欲的存在了,这才发现有人比自己更懒,这下怀了身子更好,直接成偷懒的正当理由了。
“好啊,你这身子就怕吃不消,打小风吹不得雨打不得,叫我操碎了心。”
程青逸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充满愧疚之色,柳宁乘机碰了碰他的手,“岳父放心,他就算是根朽木,有我在也得发芽!”柳宁说得自信满满,全然没发现旁边男人暗黑了一下的脸色。
程家几位兄弟绷着脸要笑不能笑,手指猛掐自己大腿。一向自视甚高的三弟叫妻子比作朽木,果真是才郞配莽妇,有得好戏瞧了。
“说得好,我家逸儿就劳你费心了!”这里头也就程夫郞能顶住场面,依旧面不改色。
“岳父哪里得话,他是我夫君,我不费心,还能谁费心!”
一番话,屋里几个男人同时陷入沉默,程家的事柳宁没有细细打听,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程二哥的事当初她还多了句嘴,程大哥因何她就不清楚了。自穿越来就没大见着这个人,更没有心思去打听他,自是不清楚屋里的凝重为哪般。
这时外头一阵响动,一人推门走了进来,模样与青逸四五分像,柳宁还在思索,那人已经搬了把凳子坐到青逸旁边,挤在程夫郞跟儿子中间。
“做何?你爹又不准你吃饭?”程青逸好看的眉头微微挑起,目中带着明显的关心。
似乎被说到伤心处,来人耸动了几下身子,就滑下几滴清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爹,是奶奶!奶奶她要将我许配给镇里的曹老婆子做填房……堂哥,我该怎么办?那老婆子又老又丑,脾气又差,听说她前天几个夫郞都是给她活活折腾死的,呜呜,我不想嫁,奶奶不许爹给我饭吃——”
“你饿几顿了?”程青逸不停给他夹菜,眼睛里隐隐有一丝浮光。
擦了擦脸,男人可怜的抽噎。“自十五说亲起,就将我关屋里了,连逸哥哥成亲都没能来相送。”
拍了拍他的头,程青逸脸上一片柔和,不知为何,柳宁觉得这个卖相可怜的男人心思不一般。
“这位是程梦的弟弟青松?”
柳宁不动声色将程青逸的手挪了回来,就好似怕他着凉,给他握在手里捂了捂。
男人眼睫还挂着泪珠,见到柳宁才后知后觉想要躲。
“没关系,这是你嫂子。”程青痕鼓励一笑,绚丽暖和,这屋中几人不管哪一个都是女人杀手,就这一笑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若不是柳宁见识多,这会儿也得中招了。
柳宁象征性的朝程青松颔首,夹了菜放到他碗里。“多吃些,不要像你小堂哥,风一吹我还得跑去拉他的脚,就怕给刮走了!”煞有介事的说着,引屋里人频频发笑。
程青逸若有似无的余光触摸了下她的脸,又空灵的飞走了。
“呵呵!”程青松偏着脑袋看柳宁,相似的容貌,在他脸上有种不太相符的违和感。可能是很少看到青逸露出那样的表情吧!柳宁别扭的想着。
“听说嫂子在城中谋过差事?”小脑瓜忽然扬起来询问。
“是啊,如今涨水还不知主家怎样呢?好在跟青逸成亲,没能去当差。”柳宁感叹,有些事情想说开又觉得说不透了,索性就这样顺其自然。
“那是,我小堂哥命里带有旺妇运的!”眼神写着大大的自豪。
078 房中密语
“噗嗤——”几双眼睛盯过来,柳宁顿觉唐突了。若不是自己推测到有洪灾将至,任他再有旺妇运又如何?
“…臭小子,就晓得你来这里躲懒了,家里忙得揭不开锅,你还有工夫闲着磕牙!”一把严锐的嗓音传进来,跟着进来一身素色的程二夫郞,横眉挑目的,论长相也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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