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就看看!」
话声中,双臂齐出,水蛇腰儿一摆,竟把一段几百斤重的巨蛇骨架,平空托了起来。
岳天雷也不禁大感意外,等她放下蛇骨之後,歉然说道:「可惜我不能传你武功,而且女孩子家习武,也不太………方便。」
「你不能教,我可以拜别的师父,而且我拜一位女性前辈,也没有什麽不便。」
「这样也好,我看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怎麽可以这样快,我要收拾一下,还要跟怪蟒告辞……,而且……。」
「而且什麽?」
「我还要带两个小同伴一道走。」
「好吧!」
岳天雷答应之中,「蛇娘」莲步如飞,迳朝蛇墓深处隐没。
他一人整理好双剑衣物,独坐洞中,回忆着这一天来的种种奇遇,忖道:
「沧澜剑鱼龙飞,沧海剑伍文华,必已遭了毒手,那鱼前辈的独子鱼剑琴,我既已当面答应,当然要尽力帮助他雪恨复仇……。」
至於「清玑道长」与「铁面人」两个凶手,都是疑云重重,神秘之极——
先拿「清玑道长」来说,他的招式功力都对,却不认得武当镇山宝剑,岂不是天大怪事!
「铁面人」的招法内劲,也是武当正宗,而且他显然认识「青霓剑」,偏又神色怪异,不会讲话……尤其他那张铁面具,不但奇厚奇重,而且长满了红锈,难道他永远的戴着,不嫌累赘?
总之,他两人的身份可疑,只是现在无法断定。
而且,「清玑道长」还讲过一句令人不解的话,他虽然认出我是削剑人,但又说:『居然一下子到了这里。』似乎别的地方还有一个削剑人出现!
这一来,我岂不成了双包案?
岳天雷前思後想,心念如乱麻一般,终於下了一个决心,道:「不管怎样,我是先找『洗心灵泉』要紧。」
就在他无语沉吟,四周寂静之中——
突然一阵轻柔而尖锐的嘶啸,划破了无边岑寂。
随听四方八面,嘶啸如潮,更加上无数的鳞甲蟋蟀声,构成一片刺人心耳的交响乐曲!
岳天雷毛发悚然,目内寒芒如电一扫。
只见黑影疾射,腥风如潮,五条奇形巨蟒像劲箭般游到当地。那树干般粗大的身躯一阵扭曲滚动,盘成了五堆小山似的蛇阵。
齐吐出火焰红舌,昂起桶大巨头,向着他摇头摆尾的旋舞。
岳天雷被阵阵奇腥,冲得头晕欲呕。也分不出刚才吞吃过他的那条怪蟒是谁。毛骨悚然中,下意识的一搭剑柄,同时目光向蛇墓深黑之处,竭力一瞪。
可是,偏没看见「蛇娘」的倩影,不由得心中一悚,冷颤连连,双手立将剑刃拔出数寸!
就在这紧张关头,洞内娇啸又传。
「蛇娘李昭霞」莲步如飞,忽忽的赶将过来,娇躯所至,群蟒纷纷让路,眨眼功夫,已经到了他的身畔。
岳天雷这才放下心思,「铮」的一声,双剑还鞘。
「蛇娘」娇喘吁吁,酥胸不住的起伏,道:
「雷哥,来迟一步,你有没有受惊。」
「这还不至於,只是看着这些怪蛇,心中不是味道。」
「护墓五蟒都是来送行的,不会咬人。而且你已经吃过『金箭香』永远不怕蛇毒。」
「我知道了,你那两个小同伴找到没有?」
「找到了。」
岳天雷说话中,仔细将「蛇娘」打量一番,只是她还是穿着五彩斑斓,细鳞如锦的异样蛇皮。
下面露着玉腿,上面裸着香肩,仅在左腕添了一个奇形金色手镯,右腕戴着个纯白玉环,不由得剑眉微轩,问道:
「你这就收拾好了?」
「是呀。」
「那麽,我们走罢!」
「蛇娘」这才跟几条怪蟒一一相辞。
然後领着个郎,走向另外一个几丈直径的圆洞。
但见娇躯灵滑无比的向洞内疾游而入,曼声唤道:
「雷哥,跟着我!」
岳天雷来不及细问,马上双臂先出,钻入洞中。
果然洞内四壁,都是光滑得像镜子一般,而且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复杂得比什麽阵图都厉害。
那「蛇娘」一路领先,不时的轻声嘘啸。
岳天雷也是手脚并用,紧紧的跟着游行。
他们在这黑得不见天日的地道中,全靠「蛇娘」的直觉引路前进。如果没有她,饶是武功盖世,也只有困死墓窟。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岳天雷突感到凉风拂面,气爽神情。
再爬了两三丈远,已然钻出地面。
抬头一望,二里开外,就个一座灯火辉煌的市蜃。
「霞妹——。」
「嗯。」
蛇娘一听个郎竟然称她霞妹,马上娇应一声,芳心中布满了丝丝甜意。
「我们现在到了什麽地方?」
「地名不知道,反正这是山谷的相反方向。」
岳天雷不自主的怔了一下,道:「我本要到原来的地方再看一遍,想不到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我………怕那个害你的人在外面等着,而且出的那一面………不是已经大火冲天吗?」
岳天雷沉吟片刻,想到飞越山头的时候,已然看到鱼家庄院,被烈火烧得通红,於是长叹一声,道:
「不看算了,我们到镇上去罢。」
「蛇娘」却犹豫一下,忸怩答道:
「多年来不见外人,我……我……有点害怕。」
「那麽,我先去替你买衣服,然後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总该不会怕人看见吧!」
……………………
荒凉古寺,清冷至极,但还不十分破旧,左廓侧殿中,月光蒙蒙,斜照着双双人影。
「蛇娘」娇媚地偎依个郎身边,娇靥上甜笑如蜜。
爱情的魔力,使她陶醉,连这座古寺,也像是人间天堂。
但——时间在欢乐中过得最快,远远梆声不断,又到了三更时分。
她芳心兀地一个机伶,细声问道:
「雷哥,你明天要到那里去……?」
「天眼山洗心灵泉。」
「你真的……不能……带我走。」
「真是不行。」
「我……舍不得……离开你。」
「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愿你能找到令尊,我能访出父母的生死下落,报却血仇大恨!」
「雷哥,爸妈的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
「不知道可能对你有益。」
「你又来啦。那有儿媳不晓得公婆的。」蛇娘细语刚完,已经羞得粉脸通红,一头就向他健壮的胸口贴去。
「也好!告诉你之後,千万不能泄漏。」
「那是当然的。」
「家父是巫山——。」
刚说半句,院中突然人声大起,十几个人的脚步,杂沓的直走进来,一听而知都是武林人物,功力匪浅。
而且其中一个粗壮口音,气吼吼的咕噜道:「真倒霉,『削剑人』这小子可恨之极,咱们有意来找他,偏偏就碰不上!」
「削了就跑,谅必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得岳天雷咽住话头,吸下了一口大气,但最後又一个脚步声,自外赶来,渤动无比的叫道:
「好消息,『削剑人』被怪蟒吃掉了。」
岳天雷顿时心头狂震,如受电击雷轰。
「他怎麽知道这些,一定是『武皇』的『密探』!」暴怒中,立刻长剑一抽,朝外闯去!
第三章 荒殿剑影
岳天雷刚一迈步,「蛇娘」更是猛然一惊,玉腕疾翻,硬把个郎手臂攀住。
「雷哥!你干什麽?」
「你不要管!」
他手臂一弹,力道虽不甚大,但竟然没有把她摆脱。
「是不是那个害你的人?」
「对!是他的手下,快点松开。」
答话中,臂上真力疾运,准备甩动。
「蛇娘」虽然未习武学,但内功已在蛇坟中无意练成,个郎运力之时,她也娇躯柔轫无比的一阵轻颤,玉臂缠得更紧,细声求问道:
「你找他干什麽?」
「拷问仇人下落。」
「真要问话,就不该出去。」
「这是什麽意思?」
「问出来的可能有假,让他们自己说,必然句句是真。」
「有道理!」
岳天雷暗赞一声,马上凝神屏气,连起在猺山练成的听觉。
「蛇娘」久居洞窟,听力也是大异常人,香息一停,同时倾听。
这群武林高手,声势浩荡的拥入大殿,稍一安排後,那个粗豪的嗓音。马上声如洪钟吆喝道:
「黑夜游魂!你过来。」
「烈火剑,有何贵干?」
「刚才你说『削剑人』怎麽啦,再讲一遍听听。」
「那臭小子给蟒蛇吞吃掉了。」
「胡说八道!你大概是访不出消息,就拿这种鬼话骗人。」
「信不信由你,我可是句句实言。」
「你是亲眼看见?」
「这倒没有。」
「那你怎麽晓得的?」
「我……我……我对这一带了如指掌,任何事情,全都晓得!」
「烈火剑」仍是不信的一声怒哼,但另外一人马上圆场道:「两位不必这样,反正大家是联手而来,这小子既然惨死,正好出气。」
「老子这口气,不要这样出法。」
「黑夜游魂」冷冷问道:
「尊驾的气,还有什麽特别的出法。」
「俺烈火剑宁愿硬打硬碰,然後将他碎屍万段。」
「依你这样说。还想把他从蛇肚子里拉出来,再较量一次!」
「黑夜游魂」一句阴损,马上引得哄堂大笑,劲风如嘲,鼓荡不芑,直向岳天雷隐身之处卷来。
他嗅风辨物,已知来者超过十人,都是削剑时结下的仇敌。
但殿内笑声未完——
「烈火剑」已然砰的一掌,从响声上听起来,神殿供桌已成齎粉,同时怒吼如雷的叱道:「黑夜游魂,你敢讽刺我!」
对方阴恻恻一阵怪笑,哂道:「尊驾不必吓唬人,你要有种,也不会败在削剑人手下………。」
「蓬!蓬!」几声掌风暴震,显见双方已然动手,随听另外数人,从中解劝道:
「两位不要认真,大家却是各派英豪,为着削剑人结伴联手,实在犯不着为了一句话吵闹,反正他也死了,我们明日就要散夥……。」
正喧哗中——
岳天雷低声吩附「蛇娘」道:
「我去见见他们,你可不要出来………」
「雷哥,如果动起手来,我该怎麽办呢?」
「你赶快走,不必顾虑我!」
话声未落,他已身如电闪,飘立殿前,目内寒芒一扫之下,发觉对方共是十三名武林豪客,但是无法确定谁是「黑夜游魂」。
再说「烈火剑」等人争闹之间,突见阶前人影暴现,都不禁骇然停住,随听惊呼拔剑之声,如潮而起,就像风飘浪涌般,齐向阶下就扑——
「站住!」
岳天雷身似渊停岳峙,一声断喝道:
「大家不要动,本人有话要说!」
众人一怔停步,剑拔弩张的将他围在垓心,个个惊骇交加,如见鬼魅。
「在下岳天雷,上次削了诸位的长剑,系有特殊原因,今日愿和大家息争罢斗!」
「烈火剑」生性豪迈,闻言上前半步,问道:
「你准备怎样解决?」
「如果诸位愿意息事宁人*在下将来定将削剑原因公开,以消嫌怨。」
「如果不愿意。」
「尽可约定时间地点,在下一定奉陪。」
「你敢跟我们十三位剑手一道比试。」
「决不含糊半点,可是——」
「怎麽样?」
「我只跟你们十二位较量,要除掉一个。」
「那一个例外。」
「黑夜游魂不在其列!」
「为什麽?」
「他是『武皇』的奸细,我要迫问他的口供。」
这句话无异平地焦雷,骇得众人惊噫连连,眼光齐向一个长身鹰鼻的中年人盯望过去。
岳天雷马上冷森森的用手一指,叱道:
「你还不滚出来,等什麽!」
「黑夜游魂」先是骇得一个冷抖,但随即阴侧一笑,道:
「你凭什麽敢来诬赖好人?」
「本人碰上怪蟒的事,只有『铁面人』和『清玑恶道』晓得,这就是你甘为走狗,残害武林的铁证。」
「黑夜游魂」连连乾咳两声,目光一掠众人,极尽挑拨的说道:
「大家早先狂吹一气,要把『削剑人』碎屍万段,如今这小子来了,居然吓成这样,由他胡说八道………。」
「烈火剑」在旁闷哼一声,叱道:
「岳天雷也有一分道理,你要是解释不清楚,哼——」
「磔磔磔磔!尊驾何必公报私仇,给我难看!」
岳天雷早已不耐。眼中寒电一掠众人,道:「诸位请稍退一步,让我先替『五杰』与『海澜双剑』以血还血。」
话声中,右手作势欲动,就要施展「乾坤一煞」,吸拿「黑夜游魂」。
但——
掌势刚动。
又听背後劲风飕飕,停在檐头,「烈火剑」这一班人还没有发觉,岳天雷已凛然收式,朗声喝道:
「两位是谁?何不下来讲话!」
随听两个苍劲口音,来自檐际,答道:
「贫道等乃是崆峒『惟纯』、『惟智』。」
这两人辈份与崆峒掌门相等,剑法之高,名震海内,因此这一现身,顿便在场高手绝色肃然,齐齐施礼。
那「烈火剑」马上躬身报名道:
「少林外家弟子陈大刚,参见前辈。」
随後还有「衡山」外家弟子「赵南山」,「青城」外家门徒「胡学武」,「九还门人」钱国正………这批人都是正派後代,二道长一一还礼。
末了,「黑夜游魂」也是恭然一损,道:
「晚辈林渊,请两位道长的法安。」
「惟智道长」见他不提门派,马上问道:
「令师是那位高人。」
「晚辈是……『白骨魔君』的门下。」
「免礼!」
惟智道长冷叱一声,目扫群雄说道:「看样子,你们真正是龙蛇混杂,正邪不分,太不成体统!」
「烈火剑」闻言,大感惭愧,连忙的解释道:「晚辈等因为路径不熟,所以才让他参加,而且他也被削断过长剑……。」
「帷智」,「惟纯」两位道长仍是不悦,冷哂半声,迳自眼光如雷,转面向岳天雷扫来。
岳天雷心头一寒,讶然问道:
「难道两位也要找我?」
「敝师侄显危道人长剑被削,想必是你!」
「这倒不错………。」
「究竟为了什麽原因引起争执?」
「在下另有原因,可是不便奉告。」
「剑是武林人的第二生命。不但被削者脸面无光,对师门也是奇耻大辱,现在敝师侄已受掌门人责罚,贫道等特别奉命查问情由,如果你不讲,那『显危』将被废去武功,逐出山外。」
岳天雷闻言一震,极为抱歉的答道:
「可否请道长,先行回覆贵掌门,就说这件事并非『颢危道人』的责任,我将来一定亲上贵山,面加解释。」
「既不是他的责任,就是施主的不是,那麽贫道定要追问个水落石出。」
「在下现有要紧之事,能否改一天……?」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看——还是在这里当面了断。」
岳天雷不由得略一沉吟,心想这群人牵涉正邪两派,而且「蛇娘」还在侧殿藏着,人多手杂,难免发生意外………
不料「黑夜游魂」,趁着这个机会,竟对「惟智」「惟纯」奸笑连连的说道:
「前辈说的真不错,我们原是找这小子而来,可是有几位同伴,心里怕他,如今有两位出面,那可好了……。」
但「惟智道长」痛恨邪派中人,马上白了他一眼,冷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