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雷下了置生死於度外的决心,心境顿时安定。他同时想起了「武帝季灵芷」一再交代的两个字:——冷静——。
「对!一定要用冷静应付阴谋,用冷静克住魔道!」
「呼!呼!」
又是一阵刺耳欲裂,令人齿酸的冰风掠过身边。
但这股声中,却夹着气柱穘旋回音,由洞中直冒山顶。
「嗯!到了底了!」
心念下,
他灵捷如猿,猛地一收脚步,双目中射出数寸白芒,积精会神的朝前望去。
果然——
二十丈外,地面上映着一圈蒙胧光晕!显有曲折通道,由此直通山顶。
他正想迈步前进,但又迟疑了一下——
「仇人会不会藏身甬道,居高临下的偷袭?以他那种人品,极可能这样做,我……何不先发掌风,试探一下………。」
岳天雷想试就试,马上双掌圈剑,以强劲绝伦的掌力,对准那圈光晕,一连就是三掌!
「砰!砰!砰!」
股股怒海鲸皮的气柱,卷起无数旋涡,夹山鸣应之声,直朝甬道轰入,那圈光影竟然出人意表的震动起来了!
立见一道青光,由上坠落,在昏暗的洞窟中,隐现着使人心神发怵,毛发悚然的寒芒。
而且青芒後面,更耸立着杀气森森的身形,顿令岳天雷热血沸腾,目眦欲裂,那一腔无名怨毒,就像野火燎原,直冲牛斗!
因为来人非他,正是「武皇张辟雷」现身当地,他在山头祭炼「青霓剑」,正值功行圆满,故而应声立至!
「嘿,果然是你!」
岳天雷咬牙切齿,迸出愤怒而冰冷的话声道:「你为子不考,为兄不恭,心如禽兽,残害同门,还不上前纳命,要等什麽!」
「哦——!」
武皇先是骇噫一声,继而佯装不解道:
「你这是什麽意思,本皇听不懂。」
岳天雷上前牛步,目棱四射,神色凛然道:
「姓张的!你本是『巫山一鹤』之子,天性狠毒,不为他老人家所容,事到如今,还想狡赖!!。」
「磔磔磔磔!」
张辟雷一阵冷笑,真力鼓荡如潮,只听满洞回声震耳,连他手中「青霓剑」的寒芒,亦随之暴长半尺:「你既知本皇身份,还敢这样无礼,岂是晚生後辈的态度………。」
「住口!」
岳天雷听他倚老卖老,妄自尊大,简直连肺都气炸了,立刻怨声反叱道:「我????程嫔陷呄热??执行遗命,你还是乖乖自决!」
「乳臭小儿,也夸海口!老实告诉你,你在『巫山迷宫』奈何不了本皇,如今更无希望,倒不如依我一件………」
「哼,你还有条件!」
「天雷怪剑应该归我,如果好好献上,也许——。」
「怎麽样!」
「能放你安然出洞!」
「嘿嘿!嘿嘿嘿嘿!」岳天雷狂怒至极,竟发出一阵骇人劲笑,笑声中,手臂一圈,就想要出招………。
但是——
他这厢手势刚动。
「武皇」早已面色一整,抬头仰天,先发出了天下第一邪法的「摄魂阴啸」!
岳天雷马上一个寒噤,犹似被一桶雪水当头浇下,十万八千汗毛孔中,犹胜蚁走虫行,痛苦难禁。
但好在他的功力,较之「药王宫」前己经高出许多,那一次他在啸声中昏迷倒地,几濒於死。
而现在虽感神摇气促,却能勉力支撑,因此阴啸中,他不但没有倒下,而且心里牢记着「武帝」所讲的——冷静,居然行若无事,大步前进。
这一着棋,反把「张辟雷」吓得一惊!立见面皮抽搐,单臂如击千钧,就要将「青霓剑」乘机剌出。
再说岳天雷强忍阴啸之苦,步步前移,彼此相隔二十余丈的距离,决非片时可及,但对方却占尽上风,不要说他施展轻功逾电掣,就以「青霓剑」剑尖真劲,也可以远及多丈!
优劣之势,一望而知,他不由得平腕徐翻,身移向「天雷剑」柄。
说来奇怪——
当他的手指刚一碰上,一种强劲魔力,竟似真磁吸铁,使他毫不考虑的将剑柄整个抓牢!
大股灼热劲气,马上渗透掌内遍及全体!
寒冷,完全消失了?
阴啸的摄魂那方,顿亦减去七成了立见他脚下奇奥步法旋动,一挪就是十丈!
「慢着!」
张辟雷眼看啸声不曾震倒对方,且对「天雷怪剑」,仍怀怯意,竟在紧要关头停啸开声,阴恻恻的喝道:
「这里太窄狭,长剑施展不开,暂且住手!」
「哼!你想跑吗!」
「本皇焉能怕你,如果有种,咱们往山顶去!」
「这就是你埋骨之地,何必拣——!」
拣字未完,对方「青霓剑」暴然一划,岳天雷正要出招,可是「张辟雷」身形如电,竟在剑芒乍地中,冲空上腾,射入了曲折甬道!
「那里走——!」
岳天雷恼怒交作,身法随动,如影随形一般,奇奥的衔尾追上。
这条几近垂直的路,实际上,就是山腹中另一条秘密石洞,不仅光滑如油,亦且高逾百丈,在别人也许不易攀上,但「武皇」和他,都是武林中绝顶身手,因此谁也不迟疑,就像两颗流星,飕飕然疾射山顶!
但就在他尾追不舍中,仰面抬头,己见洞口云封雾锁,一片迷离,那「武皇」奇奥身法一旋,早没入愁云惨雾之内。
岳天雷一步落後,仅差十丈,等到射出石洞,只见云雾中留一道隙缝,几处气涡,犹在那里闪动,但仇人踪迹,己然不知去向。
他此时受了怪剑魔力左右,目棱见血,眼射红光,一身燥热难当。胸中充满了杀机怨毒,一见「武皇」隐去,居然毫不考虑,雄猛无伦的照定气旋,迳自剑掌齐出。
「轰!轰!轰!」
一片惊天动地的劲风,直劈得云雾四射,谷应山鸣,但不管怎样用力,都发在虚空之内。
这种极耗真劲的打法,眨眼已过三十余招,饶是内力雄沉,也不由额头见汗,而且他心中还有三分理智,自知得需要冷静,但那股无以形容的魔力,却驱使他不肯罢手………。
再说「武皇张辟雷」骇然跃上山头,藏身雾中,原本是他早就安排好的计划之一,因为他熟知地形天候,算就这个时间,必是云雾蔽天,打算利用这一点,迷住对方耳目,以便暗下煞手!
不料岳天雷举止奇特,竟使他捉摸不定,耳听劲风如雷,倒不敢旨然出手,何况他所最怕的是「天雷怪剑」,又不知剑身全被熔岩结牢,反以为不曾出鞘!
但经过一阵工夫,
他发觉岳天雷连方向都没有弄清,显然是出了毛病,於是步法一错,暗中欺近,未出剑招之前,又以十二成功力发出无坚不摧的阴啸!
他以为这样做对了,实际上反给对方帮了一个大忙。
因为岳天雷奇热攻心,无法自制,一听阴啸,立刻两个冷噤,顿时清醒七分,目棱中又见云雾翻滚中,夹着一道寒冷青光,势如够空电闪,接地连天,以看不清的速度,从背心後面瞬然划到——。
「青霓剑!」他一见剑光骤至,不由心头骇噫,暴转身形,一招「切金断玉」,硬生生回敬过去!
「沙!沙!沙——!」
双剑一交,同震出全力如山,风雷交作的快绞。
他们功力既相近,又同用一样的剑法,要没胜负,全仗着手中奇兵,可是岳天雷有剑无锋,自然大为吃亏,只听异声不绝中,他已然节节後移退出了三个大步!
「张辟雷」得理不让,手腕运出无比内力,在快绞中抓住一个机会,剑芒如灵蛇一弹——
「咯!」
硬生生直朝「天雷剑身」直腰切下!
「糟——!」
本是削剑内行自己落在下风,焉有不知之理,惊噫中已感手腕一震,五指暴分,那柄剑就要脱手坠地!
可是,
剑上魔力,又发生奇怪现象,就像是黏牢掌心一样,任你松手,它却不掉,於是岳天雷趁机一掌,同时身形暴翻,等对方从得意中惊觉过来,他已用「大鹏展翅」撤出十丈!
只见烟云中又一阵气涡发旋,岳天雷也脱出了对方视线以外!
这是生死决斗的第一招——
「武皇」张辟雷自认已占上风,当然暗中得意,以他阴残冷酷的天性,并不急於搜杀对方,宁愿等一个更好的机会,因此森然收剑,隐住寒芒,但却运功不懈,将「摄魂阴啸」如鹤唳九天,发挥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再说岳天雷撤身之後,正好利用「阴啸」和「怪剑」这两种相克的奇功,凛然的喘息了一下,然後低头看剑,去看它有否受伤。
这一看,使他心神狂震不已——
原来剑上熔岩,竟被绞去了一层,尤其仇人最好那一招硬切,更将它震出无数碎裂痕印!
由此可知,他两人刚才那一招,都已将奇奥内劲,使出十二成,再加「青霓剑」珍品不凡,才能把硬逾精钢的熔岩,有所伤损。
「呀——」
岳天雷骇异之中,突然记起往事:「季灵芷前辈说过,我可以放心大胆用它报仇,不必用金钢石去磨琢,原来他老人家料到了这一点,如果再有一招,此剑必可脱颖而出了!
这麽一想,恨不得马上找到对方,但虎目闪处,仇人已将剑芒掩住,而那「阴啸」之声,却如海涛泅涌,从云层放射出一片回音,更使他不易找清方向………。
「本人正需要你啸!」
岳天雷心神已定,随将满腔怒火化为无比冷静,暗中忖道:「只等云开雾散,就是你碎屍万段之日。」
主意既决,他竟然凝立当场,如一尊石像般,凝候仇人出手。
「阴啸」之声,愈来愈强烈,时以枭鸟夜哭,时似巫峡猿鸣,时而高亢入云,时似游丝坠地,夹以山顶的罡风酷寒,其骇人威力堪称亘古无俦。
但除阴啸外,「阴灵山」头别无半点动静,「武皇」想用它压制对方心神,岳天雷却利用它对抗「怪剑」奇热。
就这样对峙了三个时辰。
山顶云霾渐稀,目影渐亮,岳天雷仍极冷静,「武皇」却有些沉不住气,他认为这麽久的啸声,足可压倒对方,而且云雾一开,他的鬼计无从施展。
於是,他面色一整,脚步微挪,悄悄直朝前方欺去。
突然间,那逐渐稀薄的云层,裂开了一道大缝,顿时大放光明,原形毕露。
岳天雷和「武皇」,彼此相距仅只十丈,都是森然凝立,目芒如电的盯视着。
那时快,说时慢!
岳天雷以快得说不出的速度,右手奇奥一轮,使出「垗星摘月」的剑招,直朝对方扑去!
「武皇」见状,也露出一个狞笑,「青霓剑」暴射出漫天寒芒,嘶嘶有声立予回敬!
「沙!沙!沙!」剑身相绞异响如潮,「天雷怪剑」上的熔岩,爆出无数火星,长得漫天遍地。
就在石层绞得差不多的时候,
岳天雷猛然将长剑一抖一弹,「呛!」的敲在对方剑脊,这一敲,双方劲力相加,足可裂石开山,只见几大片熔岩四散落地,「天雷剑」脱颖而出,剑刃赤红,泛出了判眼血色!
「武皇」的「青霓剑」被它碰上一点,马上暗然无光,而且一股怪力透腕传来,使他心房「砰」然巨震,几致麻痹窒息!
「呀——!」仇人迸出毕生修为,劲啸如魅,拚命地撤剑拧腰,险堪堪暴移身形,朝那朵朵残云射去。
「那里走!」
岳天雷胜券在握,那能容他逃生,顺着对方风声,以无比轻功发力穷追!
云更散了,山头木石渐次现形,在这当中,只见一青一红的两道光华,不停地腾射飞旋。
「武皇」气短心怯,妄想利用残云障眼,设法逃命,无奈岳天雷追得太紧,使他找不到机会,但在此死生一发之间。
山腹中曲拆甬道内,忽地身形发闪,「鱼剑琴」等四个少女,先後缓缓爬出。她们总算及时赶上,但阴啸之声,使她们昏迷无力。
「武皇」见状,先是讶然一怔,但随即掀唇阴笑,想出了阴谋恶计。
他将鬼魅似的身形一旋,一面加紧啸声,同时「青霓剑」寒电如潮,突然射向四女,只见四女一个冷噤,齐齐扑倒当地!
岳天雷骇得面色骤变,忙不迭连掌带剑,追击「武皇」後心,但「武皇」乘机一踪,却朝斜侧逸去。
他为要解救四女,不遑追敌,幸亏自己出招甚快,所以她们都未受剑伤,忙中目棱一掠,选了一处大石,将四女置身石後,用空着的左掌为之过官推穴。
这时,「天雷怪剑」还牢握在右掌之中,其热力不仅遍及体内,就连出掌运功,亦具奇效,因此仅费片时,四女都已先後醒来。
「琴姐」你们就等在这里,一切见机行事!」
岳天雷一面交代,同时语重心长的以目示意意思,是要「鱼剑琴」当机立断,以免贻误大事。
对方白巾蒙面,无法看清其表情,但却娇躯一震,沉默的点头答应。
「蛇娘」,「郑红莲」,「巫山艳凤」,看到他手持血光闪闪的长剑,不由惊奇交作,亟欲问话,但「武皇」的阴啸异声,却意外的突转低沉……。
「糟!可能他想逃走!」
岳天雷心头狂震,顾不得再事勾留,急促的说了一声:「小心………。」马上身形疾旋,射离当地。
此时,「摄魂阴啸」已变得细若游丝,因为云层稀疏,回音亦随之见减低,是以岳天雷略一凝神,已发现啸声来源,系出自百余丈高的崖顶!
因其地势最高犹被浮云掩住。
但当他瓢至崖下,却找不到登临之路,经过电闪般绕行一匝,原来此崖形如一柱擎天,其直往仅只数丈。
「上去吗?仇人正居高临下。蓄势以待,原要等他上钩!
不上去吗,………不!我不能再等了!」
因为对方阴啸的收歛,岳天雷顿感周身燥热,那股杀机怨毒,犹如烈焰焚身,使得周身血管,似均即将爆炸!
就在他理智与魔力交战之中,「怪剑」的血色光芒。也像灵蛇吐舌,闪耀不已,而且一长寻尺,眨眼又强了一倍………。
可是这股强光,都被「武皇」隔云看清。
岳天雷还不确知他的方向,他却隔云透视,了如指掌。
阴笑中,「武皇」随将啸声全息,毕生功力,尽都凝聚剑尖,但见青光大炽,上烛云霄,只等运到心剑交融,他就要发出雷霆万钧,无坚不克的一击!
岳天雷当然也发现了这股寒芒,可恨那片浮云,偏偏隔住视线,使他只见光影,却不见仇人身影………。
血仇!
生死!
都将决定於一招。
「阴灵山」顶万籁无声,充满令人窒息的紧张!
那一青一红一寒一热的剑芒,也在同时扩张,代表着两股称绝武林,热同水火的力量。
蓦地间,
一阵怒海鲸波的罡风,呼啸如潮,掠过险峻的山头。
那呆滞残云,立似落絮飞花,贬眼下随风消逝!
时间,短极了,短得只够目棱一瞥。
但岳天雷眼神如电,已将仇人身影,深印脑际——
对方的神情,阴森森凝重之极!在数丈青色剑芒映射下,犹似一尊狞猛巨灵,一身大袍,在罡风中毫不飘动,显见一身内力,全已运达四肢百骸。
尤其令人难忘的,是那付冷傲绝伦,睥睨一世的狂态,他将「青霓宝剑」戟指苍穹,正和铜镜圆光的预言一般无二!
那时快,说时慢,
双方四目交投,「武皇」也看清了岳天雷的神情,他目眦见血,怨毒绝伦,映着「天雷怪剑」的血影红光,竟似一团烈焰中凝立的复仇使者!
「看剑——!」武皇在心房狂震下,狂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