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声中,
他一面解下「天雷怪剑」,一面手指「蛇娘」,说道:
「剑也给你,蛇也给你,可是有一件诀窍,我得先告诉你,免得发生意外。」
「你说!」
「她那两条蛇,天下少有,珍贵无及,可是生性奇毒,那种厉害,刚才你已经亲眼见过………。」
「是见过!」
「因此我希望你早作准备,以免制伏不了………。」
「嘿嘿!」
对方露齿冷笑道:「老子玩了一辈子蛇,自有妙法治他,你别这麽假惺惺,先将宝剑抛过来罢!」
「好,你接住!」
岳天雷毫不犹豫,立将单手一扬,那宝剑凌空划出一个半弧,直落入「蛇丐」手中,对方接剑之後,目棱一瞟,只见剑柄上竟用白绫包住,虽然觉得很奇怪,可是他还要去接「金玉双蛇」,一时倒忙不过来。
因此,他不急於打开,却朝「蛇娘」叫道:
「丫头,你也快把异蛇给抛过来。」
再说「蛇娘」原不愿这样做,可是凭她的冰雪聪明,也已看破了对方的动作,他刚才曾经击手同上,想去掏某一件东西。可是上身赤裸,并看不出藏物之处!
因此要发现这一秘密,只有利用「金玉双蛇」,於是疾将皓腕连翻,同时娇喝了一声:
「接住!」
喝声中,那金光白影,犹似两条劲箭一般,直朝对方射去。
就当「蛇丐」只手来接的时候,竟然发生了一桩怪事,使得敌我双方,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噫!
原来「金玉双蛇」一群对方掌心,马上闪电似的齐齐一弹,恶狠狠咬了「蛇丐」一口。
以这两蛇之毒,对方本应该马上倒地,可是「蛇丐」仅只痛得一龇牙,人却不曾栽倒!
这一下,使得「蛇娘」大吃一惊,可是岳天雷却很冷静,他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乃江湖上一流玩蛇高手,不能那麽不济。
说时迟,那时快!
「金玉双蛇」极具灵性,一口没咬死对方,马上细躯一弹,弹向「蛇丐」身上的蛇群。
这些蛇,本是对方苦心搜集的奇虫异虺,但较之两条珍品,却是差得太多,只见异光所至,齐发悲嘶硬被「金玉双及蛇」一口一个,咬得顿时身死,软绵绵的坠落当地!」
再就「蛇丐」来说,他刚才那一下,已经毒入血脉,伤势不轻,仗着曾服克毒秘丹,当可支持半日。
可是「金玉双蛇」通在他周身疾游,咬死自己的蛇已够痛心,如果再咬自己,那是更加要命。
百忙下,急忙去撕剑柄上所缠白绫,以防岳天雷暴然发难,同时嘴唇歪动,露出一片白光闪闪,细韭叶的银哨!
「呀!这是『蛇哨』………」「蛇娘」见状,顿时惊喜出声,虽想出手抢夺,却怕功力不敌。
岳天雷功力有余,但也不敢妄动,他怕动起手来,对方会把「蛇哨」咬碎。
「蛇丐」大骇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只见两唇一鼓,吹出了一声悠长哨音,而且越吹越高,终至高亢入云,变成无声的劲气。
那「金玉双蛇」一听哨音,立刻停止不咬,细小身躯一弹,藏得无影无迹。
但其他蛇群,更被哨音吸引,如波翻浪涌掉头,以劲箭般的速度,从青城山中退出。
并且这一讯号,又吹来了「蛇丐」手下二个恶徒,都是身披蛇皮,急吼吼赶来救应。
「丐帮帮主」对这种变化,简直看呆了。
「蛇娘」却秋波盈盈,示意个郎,赶快出招。
岳天雷屹立如山,冷静说道:
「你别急,用不着我们出手,他会自行覆没!」
话声中,「蛇丐」已将剑柄白绫撕下,一只手掌,正牢牢抓住剑柄,他不抓还罢,这一抓,顿时如被电击,顿为魔力所制住,但见两眼血红,面容惨厉,一面狂吹蛇哨,并且手臂一圈,用怪剑直横过来!
「滚回去!」
岳天雷一声叱喝,「乾坤一煞」的真劲隔空还招,便将对方迫退两丈,正退到几个恶徒身侧。
可是——蛇丐已经疯狂了,他不明是敌是友,只有看见人就杀的念头,立见怪剑一翻,扫向自己手下。
狂嘶惨嗥!血肉横飞!人与蛇都被劈得七零八落,惨状不堪目睹,并且那向後疾退的蛇群,更发出丝丝尖啸,与鳞甲磨擦的声音,合奏成风狂雨骤的交响曲,仅只眨眼工夫,疯狂跳踯的「蛇丐」已淹没於蛇潮之中,不复见其踪迹!
他们三人凛立岩头,目睹着旷世奇观,谁也不说一句话。
只等蛇群渐稀,才现到「蛇丐」倒卧之地——
他只剩了一付骨架,「天雷怪剑」还在手边。「金玉双蛇」盘在枯鲈骨上,那片菲叶「蛇哨」也还含在牙齿间。
岳天雷收回宝剑,取得「蛇哨」,「蛇娘」也将双蛇收回。大家轻松的嘘了一口长气,就听「丐帮帮主」说道:
「少侠,你又除了江湖一害,真正可贺可喜,致於驱蛇的事,老朽可以代劳。」
「那更好。」
岳天雷递过「蛇哨」道:「就请帮主巡视全山,把所有的蛇都引往深山大泽,以免为害人畜。」
「丐帮帮主」马上伸手接过,以快逾奔马的速度,驱赶余蛇而去。
然後,岳天雷砖面回头,带着「蛇娘」返回青城大殿。一会儿工夫,已与「天乐道长」会合一起。
老道长正在指挥门徒清除零星蛇类,他见俩人回来,一方面是高兴,一方面却也神情惨淡,因为这一次「蛇丐」的偷袭,使正门各派死伤惨重,大损元气,尤其二三代弟子的损失,格外令人心痛。
在这样的心情下,岳天雷除了同情之外,实在没什麽话讲,因此他叫道长告辞,准备先行赶赴「阴灵山」。
然後找到了「鱼剑琴」,「郑红莲」和「巫山艳凤」,将善後一切交代好四位女郎,随即身形一旋,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纷乱未定的「青城」。
就在他离去之後。
各派掌门人也率领门众,先後的来到大殿,每一个人,都是犹有余怖,惊魂未定,商量着医治伤者,埋葬死者的後事。
在他们的心目中,「蛇娘」是这一次大难的救星,如果没有她的「金箭香草」,其後果更难想像。
於是,她成了众人感谢的对象,就连「鱼剑琴」等三个,也被大家再三致谢,四位女郎不敢居功,她们说出这是岳天雷的功劳。
这种话、「湘江王」和「西门先生」等人当然相信,但存有偏见的「武当」,「衡山」等派,却是将信将疑,在他们的心念中,还是感激「蛇娘」一个。
「蛇娘」一心记罣个郎,她恨不得胁生双翅,马上追赶前去,因此她忙碌地帮忙各派首脑,医治他们受伤的门徒。
足耗了大半天工夫。
一切事情,大致都已安排妥当。
四位女郎也忽忽的别了各派掌门人,一路上循着个郎留下记号,像风驰电掣般,射向「阴灵山」。
再就各派而言。
排帮帮主「湘江王」,峨嵋「德渊大师」,九还门「俞志谨」,崑仑「西门先生」,「神拳郑泰」,都算平安无事,他们对於岳天雷决斗之事,极为关怀,就等「丐帮帮主」回来之後,大家帮忙各派结束停当。终於在翌日清晨,组成了浩浩荡荡的一群,各人不带门徒,去赶赴「阴灵」观战。
※ ※ ※ ※
岳天雷意急心忙,身形如电,就像一颗彗星划掠长空,飞越着平野山岳,直指向「阴灵山」。
他不仅沿途留下暗号,而且暗中估计时间,希望「蛇娘」和各派掌门,既不能到得太迟,也不能到得太早。
早了怕别人插手,迟了又耽心误事。
心念中,顾不得星移斗转,跋涉风尘。
终於在约期的那一天,赶到了「阴灵山」麓。
他在入山之前,先以目中寒电,打量了一下地形。
只见山峰插天,深入云隙,其地势之险恶,令人怵目惊心,尤其可怪的是——那绝顶一带,全为阴暗的云海所笼罩,仅仅在山风鼓荡下,露出皑皑积雪,而雪中也泛碧绿颜色。
「嗯——」
岳天雷抬头凝空,心中暗自沉吟道:「看样子,山顶集雪就是阴寒凝聚的象徵,其中必然有些鬼门道………」
但心念刚动,
山顶正中突然射出一线青光,穿透云层,直钻入穹苍深处。
青光是如此眼熟,立使他心神一动,原来这是「青霓剑」所发出的寒芒,比在他手中的时候,别具一股阴森杀气。
凝眸下,
那青光三起三落,一次比一次来得强,到最後一次,连那山颠冰雪,似乎也映得异光灿然,然後瞬化无形,隐没不见。
看到此处,他不由心神狂震,咬牙切齿道:
「原来张辟雷躲着炼剑,竟能炼到这一步,但剑光乍现即收,还没到达十成火候,否则就更难制伏了……。」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下意识的一摸怪剑——
以怪剑亘古未有的魔力,当然能制伏对方,可是剑上熔岩,至今未能去掉,到时候能否发挥力量,可能会有问题………。
但是——
他也记起了「武帝」的暗示,说他临阵过招,自有奇迹………
「哼!不管有没有奇迹,我就凭意志决心,也要手刃亲仇,铲除此贼!」
岳天雷一想到父母大仇,师门惨祸,顿时剑眉直竖,目露杀机,一股无名怨恨,像万箭穿心,使他忘记了身外一切,只见奇奥身形,如大鹏展翅直扑空中,就朝山顶雪霾,凛然射去!
「呼!呼——呼——!」奇强无比的罡风在呼啸着,除了风,「阴灵山」是一片死寂,再无别的声音。
岳天雷以绝顶轻功,射到山腰,只见密林险恶,古木苍天,灰暗除恶,就像变幻不已的波涛在翻滚!
朝下看,幽壑千寻,其深莫测。
朝上看,穹苍咫尺,似乎可以用手摸到一样。
面对着这幅景象,他感觉得已到人世边缘,再进一步,就脱离了阳世三间,走进了幽冥地府
悚然中,
虎目一掠地形,又见排山倒海的阴风,却冲入一个深邃石洞。虽然此洞昏暗异常,但他却想起了「蚀骨夫人」所留言语:
她说「要走离火方位,莫走北方癸水。」而经过五行推算後,此处正属丙丁,因此他毫不犹疑的留了一个记号,身形如箭离弦,硬生生迳朝洞内欺进。
岳天雷轻功超绝,速度本就极快,一旦射入洞内,速度更加快得出奇,身形竟似一羽凌霄,丝毫不费气力。
但这种现象,并不便他吃惊,因为强劲无比的罡风,全吹向山腹之中,顺风而行,当然省力。
他这时报仇心切,正想加快速度,於是运起明察秋毫的眼神,在这昏暗无比,鬼气森森的石洞中,凌空飞旋——
但踪出里许之後,
他忽地心生异感,觉得有点不对头,疑惑中,身形微微下沉,随将脚步一收,想要落在地面再看地势。
可是——
他一脚竟然踏了空!
再度一试,也就没有着地!
「怪——!」
怪字还没想完,目芒中更感浓黑如墨,简直没有一点光亮,阴寒之气,却陡然增加,不亚利刃锥心,冷得他连连颤战!
「哔啪………」
他终於在一阵清脆响声中沉重着地,大半个身子都埋进冰块似的碎片里,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岳天雷自知心性过急,竟已坠入千丈深坑,像这样阴寒凝聚之地,连他也不敢多事耽搁。
他暗地里真气一提——
一双手掌,就朝碎片上按去。
但这一按,使得他全身发麻,几乎连手都软了。
因为他摸到的是片片骨肉,是人体在酷寒中冻裂成的碎屑!
而且因为刚才用力,他的身体反倒下沉,一阵沙沙的响声,冰屍冻骨,已齐到他的胸口!
「不好——!」
岳天雷暗地骇噫一声,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要谈遍运真气,因为运功会产生热力,如果引起屍骨融解,那是越发麻烦了!
这一来,他只好僵着不动。
狂啸的风声似已远在天边,眼前是黑暗,奇寒。无情地侵蚀他周身毛孔——
「我不能困在这里!」
岳天雷毛发悚然,暗自思忖道:
「如果『蛇娘』和各派掌门赶来,也必然坠入深坑,不要说那麽多人,只要再加上一个,我就要被压到绝底!
而且万一仇人出现的话,以他的功力,用不着什麽邪门绝招,仅只一记无形掌力,也能使我沉入屍堆,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冷汗涔涔。
好在这久工夫,仇家还没有出现,沉吟中,陡地心机一动,想出了脱离屍穴的主意,这主意是如此的简单,他几乎哑然失笑!
「『乾坤一煞』吸力吞力的功力,正好对付这种场面,我居然想不起来,岂非可笑——!」
心念中,
立将左臂轻抬,击过了自己头部,以左掌心仰向天空,右掌心下指穴底。
然後——
暴然地迸出十二成内功,只听「呼——!」的一声,
一股奇强劲气,从左掌心飕然吹入,马上使他身轻如絮,灵巧地朝上一浮,而这股劲道,快如闪电的透过十二重楼中。
随又一记闷似焦雷的爆声!
但见骨肉横飞,震成半坑尘雾。
他那整动身形,犹似劲箭冲空,蛟龙脱困,以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射出了无底深穴!
岳天雷脱险之後,
低头下望,凛然地朝穴底再看了一下。
这穴中许多骸骨,也不知埋藏了多少无辜人物的生命,他一方面感到恻然,一方面也感到天生奇险,必须设法预防,以免後来之人,重蹈覆辙。
那是——
他四面打量了一番。
只见石骨嶙峋,布满穴底,如果要填满屍穴。那倒是不可能,但仅筑一道障碍,却属轻而易举。
随见岳天雷身形鹘鴅起,沿着石壁飘行,双掌更发出石破天惊的无形真力。
「轰——隆!隆!隆!」
一阵震耳欲裂的响声。
数十块奇大岩石,无不应掌而坠,崩到地面。
他就用这些大石,沿着屍穴周围,砌成了一道围墙,筑完後,自己端详了一阵,认为後人到此,绝不致坠入穴内,这才轻嘘了一口长气,在附近弄上几个警告的记号,然後身形电旋,再朝前面趟去!
这条入山石径,盘旋交错,阴冷异常,就像永远走不完似的。
而且出乎他意料之外,沿途连半个儿影子也没有遇上,这种不见埋伏的现象,颇令他大感出奇。
但是,
经过仔细思考,他认为「武皇」自知无人能够挡他,因此放弃了其他鬼计,而集全力於那最後决斗。
那麽,这场决斗,必然惨烈异常,对那仇人而言,他一定极具信心,以为必胜,否则不致这样大方。
心念中,
情不自禁的凛然一震,随即右手一抬,问了问肩头长剑。
触到剑,他马上发生一个疑问——
「天雷怪剑是用白绫密缠着,剑身的熔岩先不谈它,致於剑柄那一部份,是否需要解开,应该先有准备。
不解!动手过招不大方便,尤其对方剑法神奇,又祭炼了武林珍品的「青霓宝剑」,决不可漫不经心的对付他。
解开吗?怪剑的魔力攻心,实在值得考虑………!」
经过片刻商量。
他终於眼神激射,右手一扬,剑柄上所裹白绫,立化片片蝴蝶,飞扬四散。
「轻敌乃武林大忌,何况血仇生死,都决定於顷刻之间!并且我邀四女同来,就为了防备这一步呢!」
岳天雷下了置生死於度外的决心,心境顿时安定。他同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