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假清矶」恶毒威逼下,「病魔谷主」丑脸一阵抽搐,道:「你忘了刚才的誓言吗?」
「我没忘记!」
「那你——。」
「人化清水,永不可能,不要说你不懂武功,就算是绝顶高人,也没有那种能力!」
「本谷主也不好惹,你不要太自信了!」
「磔磔!这一点由我来决定,你先报上真名实姓,再说明为何关心武林之事,特别是『恶医李飞腾』,跟那个什麽『无鼻人』………。」
「我决不讲!你别忘了还要服药!」
「病魔!你仗着药力来制服我,但是本人业已臂伤痊癒,要药我自己会拿。」
「你不认得——。」
「我不认得你认得,再不听话,本人可要用『错骨分筋』的手法,那时候,你什麽都会答应。」
说到应字,「病魔谷主」暗将嘴皮一动,所衔的白玉烟嘴,突然一翘,好像要吹出什麽东西来。
但「假清玑」手法更快,迳隔丈许之外,以掌心无形真力隔空一封,使对方牙关脆响,鲜血直喷,不但没吹出药粉来,且将门牙拆断四颗!
「快讲!我数到十下为止,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病魔谷主」这下怔住了,他自己不谙武功,以致低估了对方真力,而且他是个面丑心善的人,也没料到对方如此歹毒无伦,冷汗直流中,只听「一、二、三、四……」的冷酷声音,机械似的响彻耳鼓!
岳天雷眼看一幕惨剧,要在眼前展开,只急得心如战鼓,一个劲的猛运内功,尽量逼迫体内药性。
就在「假清玑」数到——「十」字。
岳天雷居然闷吭半记,翻身坐了起来,但倒叄Σ淮有模婕瓷硇我煌幔概椋 谷黄偷勾采稀
可是,这突然的巨响a却救了「病魔谷主」的危机,因为「假清玑」骇然回头,才发现了岳天雷的窘相,他晓得「谷主」容易对付,全体注意都放在岳天雷的身上,马上狂笑如潮,阴恻若鬼道:
「好小子,你可送上门来了——。」
话声中暴转身形,手一圈,立刻凌空飞扑,恶狠狠的二指如钩,遥向他两只眼球挖落!
「完了!」
岳天雷毫无反抗的余地,心中怨叹一声,下意识的虎目一闭!
「砰!」人体坠地的巨声,起自他石床边缘。
他本能的睁眼一望,那「假清玑」竟已僵仆当地,全身不见有伤,但颈背之上却有一层桃红粉末!
「奇怪——!」
心念中,只见红粉黏着之处,冒起股股清烟,「假清玑」的毛发皮肉,就像雪人见了太阳,一块块的奇快溶化!
快,快得不可想像,岳天雷怔怔的眨了一阵眼睛,床下除了大滩清水,屍体已经整个失踪了!
这时,「病魔谷主」也迈步走了过来,嘴里仍衔着那枝致命的白玉烟嘴,他对地上的屍水,一眼也不看他,却以充满惊慌的神色,死盯住岳天雷,似乎是说︰「没有解药,你怎麽能动呢?
岳天雷无心理会这多,尽力抬起头来,激动问道︰「请问谷主,你是『神医李国华』吗?」
「呀——。」
对方一声怪叫,烟嘴落地,骇然不信的反问,道:
「你………你说什麽?」
「请问你是不是『神医李国华』?」
「你怎麽晓得?」
对方语声沙哑,全身寒噤,显然是真像已露,发生了无比的恐慌!但岳天雷却兴奋无比的答道:「在下是猜出来的——。」
「凭什麽?」
「恶医李飞腾『无鼻人』………」
「神医」一听此言,立刻丑脸连连扭曲,露出了怨毒、惊慌、复杂至极的表情,而且杀机如潮,就有杀人灭口之意。
饶是岳天雷心粗胆壮,也不由骇得一个冷噤,百忙中,赶紧喝叫,道:「李老伯,您别误会………。」
但是他的话,对方紧张得毫未听清,迳自嘴唇一鼓:
「呼!」
朝他咽喉下面,吹出一股毛发耸然的冷气——!
第十八章 九转神丹
「神医李国华」恐慌之下,不分皂白,朝着岳天雷颈脖上面,一口冷气吹来,幸亏他那暗藏毒粉的白玉烟嘴,早於惊噫中掉在地上,因此岳天雷有惊无险,忙不迭大声喝阻道:
「老伯且慢,令徒『恶医李飞腾』,是我杀的,『无鼻人』就是在下的大师伯,你别误会……」
「神医」先不理他这些,马上一弯腰,拾超白玉炳嘴,擒在鲜血未乾的齿缝中,沉声的反问道:
「你少胡扯,看情形你也是『阴灵五杰』一党!」
「不!在下人格担保,绝对不是。」
「人格担保有什麽用,刚才那家伙口发重誓,还不是说了不算!」
「老伯,你让我起来,我把这些复杂情形,完全告诉你。」
「又是这一套不怀好意的鬼话……。」
「在下句句实言。」
「真的吗?」
「当然。」
「那麽!我问你。」
神医丑怪的脸一歪,声若冰霜道︰「你入谷的时候,自称患有心病。但经过本人诊脉之後,毫无半点病象,难道这个也算是实言?」
岳天雷面上一红,忙予解释道:「那是在下为了要见你,所以临机应变……」
「嗯,好一个临机应变,我若用解药放你起床,大概又得变出些新花样。」
岳天雷有理说不清,暗中一催真力,又想翻身坐起。
可是——
「神医」有一次经验在先,见状伸手一推,冷声喝道︰「小夥子别乱动,你要不想变成一滩清水,还是老实一点好!」
「李老伯,你未免太多疑了,我是令嫒『李昭霞』的义兄,替她千里寻父,你不能毫不相信。」
「哦!」
这李昭霞三个字,不亚於烈夏雷声,「神医」立刻一个冷颤,声音战栗不已的叱道:
「你连老夫的家里都去过了!好哇,如果不是『李飞腾』这恶徒违背誓言,你怎麽会晓得?」
「决不是他!」
岳天雷又气又急的答道:「恶医李飞腾毒害了无数生灵,罪不可赦,但对府上的一切,倒真是半字未提……」
「嗯,这畜牲还算有点良心,那麽你都晓得些什麽,老实的讲。」
岳天雷於是从头说起,把他被巨蟒所吞,在「千年蛇墓」遇见「李昭霞」,以及其中的离合悲欢,讲得一字不露……
「神医」倾听之中,才知爱女成人,老妻已死,禁不住热泪满襟,失声痛哭起来,岳天雷等他收泪停声,才又再度要求道:
「老伯,你现在总该放我起来了吧?」
对方想了一下,面色凛然道:
「没那麽容易,我跟你们这些武林人,生平打过两次交道,每次都是死里逃生,受害不浅,这第三次我可学乖了!」
「老伯。我已经请人去叫令媛,要她马上赶 来,还有什麽信不过的!」
「这句话我记得,一切事情等她来了再说。」
「那麽,我现在——。」
「现在你得忍耐忍耐。」 @ ...、
神医答话中,随将口腔一动,把岳天雷骇得心头狂震,几乎不曾失声叫出。
但是,他虎目一瞥中,看到白玉烟嘴里面,分成三隔,一隔红,一隔白,一隔黄,而这三种颜色,代表的是不同药粉。
就在这心神一分的时候。
只见一线黄烟,直冲鼻尖。
他连眨眼都来不及,已如腾云架雾,神游太虚,消失了一切知觉,重坠入黑暗的睡乡深处!
※ ※ ※ ※ ※ ※
这一次,「神医」的麻药,用了加倍份量。
因此,岳天雷功力虽高,却无法自行醒转。
但在昏睡中,许多旧梦,一一映出眼帘,好像时光倒流,他又回到了过去那些恩仇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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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梦见了「猺山」,那是他长大成人的地方,童年在练武中渡过,初次出山,削了武林人一百枝长剑,更令他感到兴奋和新奇。
但回山以後,才发现自己的血海深仇,一身兼为义父与师尊的「剑怪徐季德」,也为他而死。
二度出山,先拜访了「武当」掌门「清枢」,对方闭关之中,被他撞破,以致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可是——
道长曾经借给他「青霓剑」,又指点「镇魔石窟」的路途,因此他才找到了,师叔「剑魔侯仲影」。
不幸师叔在输功传技之後,竟为了当年恨事,自撞石壁而亡,这一来,「巫山四剑」又少了一个。
接着,他又梦见「五杰庄」全庄惨死,发现「武皇」一党,屠杀正派武林的证据,并且牵连到「鱼剑琴」的一家。
他因为出手救人,才误陷「蛇墓」遇上了「蛇娘李昭霞」,随又碰到「鱼剑琴」,同经「死谷」,终於找到「洗心灵泉」的下落。
可是这「灵泉」奇遇,虽然成全了自己,师姑「剑仙李叔琴」却因追悔当年,竟又自切腕脉,血尽而亡!
於是、「巫山四剑」三剑皆亡,岳天雷虽在梦中,也不禁血泪横流,心头好像万刀齐扎。
从这以後。
相继惨死的人更多。
有为他指路,反遭杀身之祸的「莫剑师」!
赶来帮忙,被「武皇」所害的「清璇道长」!
後来在「白猿山」混战之中,他又无心误杀了武当元老,也就是迷失本性的铁面人——「清玑」。
不久之前,他在少林寺中了「夺命金针」,不想迫出暗器後,竟於过招中误伤崑仑掌门「东方玉」,以致毒发身亡。
那「东方玉」乃是忘年好友「西门石」的师兄,虽然罪过不在本身,但就道义而言,实在令人悔恨……
尤其是「衡山」掌门「法宏大师」,好意跟他同行,偏又遇上埋伏,被「蒙面人」等冷招所伤。
就连那萍水之交的「飞磷剑蒲震」,也在「巫山」之内,无心中碰到血海仇人「张辟雷」。
一招失手,竟亦陈屍当地。
而在这些不幸的死亡之中,最令他五内如焚,肝肠寸断的,莫过於生父「剑圣」的困死地窟。
再加上终身含冤的「铁腕慈心」,临死还被地火焚身,连屍骨都不曾留下。
死!几与他有交道的人,几乎都离不了一个死字。
血!这些前辈和至友,都为他而洒血抛头。
岳天雷梦到这里,彷佛那些熟悉的面容,齐在眼前幌动,每一张脸,无不鲜血淋淋,骇人心魄。
狂怒,怨毒,像一把烈火,在燃烧着他的心。
一切血仇,都是「张辟雷」一人之罪,他为了个人的狂傲,害死了无数的人,同时岳天雷为了报仇,也发生了错杀好人,种下与各大门派无法解决的复杂恩怨……。
「杀!」
岳天雷在梦中嘶声狂叫,怨恨得像座战栗的火山。
可是,他自感四肢瘫痪,怎麽也无法翻动……。
冷汗如雨中,再拚着全付气力,越是不能动,越是挣扎得厉害。
挣扎!挣扎!
他觉得地在颤,天在旋,整个身体,似乎就要爆裂,终於——
一股怨气,挣出胸膛,耳听自己「呵嚏!」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雷哥!雷哥!你醒醒!」
「奇怪,这是『蛇娘』的口音,难道她真来了!」
岳天雷心神狂震,猛然一睁眼睛。
「果见『蛇娘』站立床边,面带着关切的笑意。」
她的後面是一个面目清瞿,举止文雅的六旬老人,岳天雷虽然看来眼生,但从气味上分辨,知道对方就是「神医」——
他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易容丹」,回复了多年本色。
「哦!」
他已经父女重逢,一切怀疑都解决了。
岳天雷心下恍然,马上身形一旋,凝立当地。
但还来不及说话。
「神医」已经霭然一笑,和善的说道:「贤婿可起来了,老夫因为不明真像,紧张过度,委屈了你好几天……。」
这声贤婿,叫得岳天雷微微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神医」见状,眼神一闪道:
「你跟小女的情形,我已经听说了,并且令师姑留下遗命,赞成这件婚事,至於我……也是完全同意,你难道还不愿意?」
「不!不是不愿意。」
岳天雷稍一沉吟道:「因为目前有两件事,未曾……完成……。」
「那两件?」
「第一件,大仇未报。」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报仇之後,应该没有问题。」
「报仇之後,我还要为父母义父守孝三年。」
「嗯——,孝道是要紧的,而且小女也应该陪你,那麽第二件是什麽?」
「这个………」
岳天雷想到武林中许多未了纠纷,和那些可能发生的意外,不禁又顿住了。
因为「湘江王」的预言,「武帝」的暗示,他不能不相信。
但这些事情近乎迷信虚玄,又不便加以解说。
於是,默然片时,诚恳的答道:
「李老伯,晚辈并非推延,但这终身大事,要等我祭过上辈坟墓之後,才能够肯定回答……。」
「蛇娘」对於这个答覆,并不感到失望。
她认为禀告祖先是应该的,而且她相信个郎,必定能够报仇雪恨,往後的幸福日子,还长得很哩。
「神医」一看两人神色,也就不再坚持,随即改变话题,另行问道:「贤——,呃!贤契你来之後,一直都戴着面具,因为我对外来人,一向有个老规矩,就是不轻易追问对方往事,所以没有替你解开………。」
「谢谢,这实在不能解。」
「为什麽?难道脸上有什麽……看不得的?」
「这个晚辈也不清楚……。」
「神医」对这答覆,显然无法听懂,正在双眉轩动想要迫问,「蛇娘」已然抢先说话,把岳天雷戴这「貘皮面具」的原因,讲了个一字不漏。
「啊!啊!」
神医听完之後,恍然点头道:「原来是这麽回事,我还以为他面上有伤,打算替他医治……」
刚讲到医治面伤,岳天雷立刻接言道:
「李老伯,你这麽一提,晚辈倒是想起一位义姐,她的脸上划了许多剑伤,不知老伯愿否医治?」
「神医」立刻慨然应道:
「医者的救人为本,不要说是你的义姐,就是不认识的人,我只要办得到,没有不医的……。」
「蛇娘」一听此言,也随即发问,道:「雷哥,你说的义姐,是不是白绫蒙面,名叫『鱼剑琴』?」
「正是!」
岳天雷凛悠一震,忙不迭的焦急问道:「她………她到了『青城』没有?」
「有是有,可惜她对人冷淡,除了要杀『武皇』以外,别的什麽都不谈,你这份好心,恐怕她很难接受!」
「我想……她会接受的……。」
「为什麽?」
「你在『洗心灵泉』,差一点跟她碰上,这件事想必还记得吧?」
「当然!」
「当时她看到我的坟墓,所以灰心毁容,如今大家都好好的,她也会希圣回复本来面目……。」
「哦!」
蛇娘听到这句话,立刻柳眉一轩,颇有几分醋意,正要追问的时候,乃父「神医李国华」也是大声一叹,迳自抢先道:
「贤契,这件事反正我是答应了,但老夫家遭不幸,也就是为了这一类的事情,想起来,真正令人伤感……。」
「老伯,难道『恶医李飞腾』骗你去医病人,也是替别人整治面容吗?」
「是……。」
「那麽,你所医的是谁呢?」
「神医」目光闪动,心有余怖,一时还迟疑的不肯答言。
「蛇娘」见疑,立刻从旁催促道:「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