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雷愤慨一叹,暗道:
「又碰上这种不讲理的,只好削了他的长剑再说!」
心念中,故意门户大开,露个破绽。
黑面老者以为有机可乘,立刻长剑疾翻,恶狠狠朝他咽喉就刺。
但——
长剑刚刚递出,岳天雷已用快得看不清的手法,抖出一圈奇幻的震波,随听「叮当」一声,老者长剑齐腰创断!
「老夫跟你拚了!」
对方气得形似疯狂,居然甩去断剑,一头撞上!
岳天雷骇得疾收长剑,飘身暴移一丈,还来不及开言说明——
那冲入庄中的长须老者,自然提剑赶到,满面泪痕的,一剑横扫,势若夜空电射,凌厉至极,几乎划中岳天雷的右肩。
岳天雷连念头都来不及转,下意识的一式「挑星摘月」,反搭对方剑身。同时左掌暴翻,迸出雄沉内力。
快!快得像电光石火!
他一招之下,同时使出两般武林绝学。
立将对方长剑挑上半空,掌劲更将两人震得蹬退两个大步。
这黑面老者急咻咻喘了一口长气,看样子还要再拚,长须老人却用手一拦,急忙阻止道:「贤弟且慢!」
然後转面再对岳天雷发问:
「阁下是谁,为什麽大清早从『五杰庄』慌忙而出?」
「对不起,请两位先报姓名,说明来意,在下才能答覆。」
「老夫澜海剑鱼龙飞,这位是我义弟沧澜剑伍文华,江湖人称『海澜双剑』的便是。因为五杰与老夫等交情甚厚,这次他们接到『生死诏』」,所以前来探望。」
岳天雷见对方相貌端正,言语诚恳,马上通了姓名,把想问「洗心灵泉」以致被「五杰」误会等情形,全部予以说明,末了更将墙上揭下的「生死诏」,从怀中取出,向着「海澜双剑」一亮。
那知对方一见此诏,马上吓得面无人色,连打寒噤。
「沧澜剑伍文华」更是惊噫出声,骇然狂吼道:「原来这……这是『死诏』!你既带着它,不是铁面人是谁!」
岳天雷闻言之下,也是一怔,还来不及辩解,「沧海剑鱼龙飞」已然发话道:
「伍贤弟不要多疑,你有没有注意他的招法不对。」
「他的怪招,小弟不认得。」
「可是与传说中的『铁拐』完全不同。」
「那他是谁?」
「必是轰动武林的削剑少年。」
「沧澜剑伍文华」这才如梦初醒,心下恍然。
岳天雷倒是好奇之心大动,急忙的追问道:
「伍前辈刚才认出这是『死诏』,那『生诏』又有什麽不同?」
「生诏是黄绫白字。」
「前辈怎会晓得这样清楚?」
「我——」抢澜剑刚说了一个我字。
「沧海剑鱼龙飞」马上从中打断,改口说道:「我们是听武林传言……现在五杰之事已完,老夫兄弟要先走一步了!」
「慢点!」
「海澜双剑」正要撤身,劫被岳天雷一声唤住,那「沧海剑鱼龙飞」长眉一皱,语含焦急的问道:
「阁下还有什麽话讲?」
「在下有几个问题,务请据实答覆。」
「哦——,你说过要去『洗心灵泉』,是否就是这一件?」
「这也是其中之一。」
「洗心灵泉远在『天眼山』中,由此向东半月可到,但是它已经害死了许多武林高手,泉边白骨成堆,三十年来没有人迹!这一点我必须先讲清楚。」
「多谢前辈关怀,同时你说在下的招式与『铁面人』不同,那他们用的那一派手法?」
「据说包括少林、武当、崆峒、青城、和衡山五大门派。」
岳天雷顿时骇得浑身狂战!义父只碰到三派「门下」,还不愿肯定他们是叛徒,一再推说另有蹊跷,而事实上竟有五派之多,岂能被「无鼻人」一人控制!
他内心怨毒至极的骂了几声「叛徒该死」,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追问道:「武皇的功夫又是那一门派?实力如何?」
「此人神秘之极,根本没有人晓得他的功夫,若论实力,恐怕除『武帝季灵芷』以外,天下无人能敌!」
岳天雷更加骇异,但报仇之志,越发坚强。
同时,对於「武帝」的隐身不出,也是大感不满,有意日後找他印证武功,看看自己是否练成天下无敌。
但这些想法,都在下意识内,瑙海中却急於追查「铁面人」等行踪,於是上前两大步,目光炯炯的问道:
「在下最後一个问题,是要前辈坦白承认,有没有接到『生死诏』!」
「这……这,……没有接到。」
「沧澜剑伍前辈已经说是看到『生诏』,何必否认。」
「唉!阁下年纪轻轻,不要好奇过份,自误前程………」
「武皇、铁面人,与我有三江四海之仇,因此愿助前辈一臂之力。」
「沧海剑」连看他几眼,凄然答道:
「此事老夫自有打算,阁下还是不管为好。」
「不!在下决不坐视,难道前辈认为我武功不行………」
「你的武功,愚兄弟至为佩服,如果真跟『武皇』他们有仇,就该练到至高无上的境地,以为武林除魔卫道。而且坦白一点讲,以你目前功力去对付他们那一大群,还有距离………」
「在下心意已决,前辈不必再劝!」
岳天雷这份固执,引得「沧海剑」双眉一皱———
但「沧澜剑伍文华」却暗中推他一下,随即附耳低语片时。
「沧海剑」连连点头後,转过脸来,以极为诚恳的语气说道:「阁下既然这样古道热肠,老夫愿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相托,不知你是否愿意?」
「前辈说说看?」
「老夫年近六甸,膝下只有一个——独子鱼剑琴,如今出外未回,实在无法安心………。」
「在下愿意照顾。」
「沧海剑鱼龙飞」见他慨然允诺,感动得老泪纵横,竟然倒身下拜,隆重至极的谢道:「你真是我鱼家天大恩人,只是………小儿生性娇纵………。」
岳天雷骇得对面一拜,急忙搀趄对方,慨然说道:
「脕辈一定以兄弟之情看顾令郎,不管他生性如何,决无更改!只是鱼兄弟相貌怎样,是否有什麽特徵?」
「小儿今年十九岁,相貌倒还……英俊,身佩长短二剑,极易辨认,他出门的时候原是向东而行。你去找『洗心灵泉』,正好顺路,可能半途遇上。」
「可是今晚『铁面人』的事——。」
「岳少侠,老夫爱子情切,希望你专心去保护他,舍下的事,就不要管了。」
「这个……。」
岳天雷沉吟之间,「沧海剑鱼龙飞」又非常郑重的叮嘱道:
「敝庄的地势是三面平原,後有山谷,你要是跟踪而来,一定会被我们发觉,那就等於你出言无信,致於後出尤其去不得……。」
岳天雷见对方诚恳之极,不便当面争持,心计一动,坦然插言道:
「前辈既然这样讲,在下就让两位先走半个时辰,以两位脚程,决无赶上的道理,这样总可以放心吧!」
「沧海剑」这才安心一笑,拱手致谢道:
「小儿的一切,都托付阁下了。」
话声刚落,「海澜双剑」已然疾若飘风,迳朝来路电射而去。
岳天雷凝立当地,硬等了半个时辰,这才身如雷射,遥遥赶上。但——
就在他离开之後,暗处闪出一条神秘身影,如鬼魅游魂般,随竟又将他钉着!
再说「海澜双剑」先离此地,脚程又快。此时早已到家,可是岳天雷居然一步不差的追踪赶到。
这是因为他生长猺山,对於人兽气味,具有特殊灵敏的嗅觉,故而不过顿饭功夫,他已看到前面一座大庄———
虎目中。又见「沧海剑鱼龙飞」伫立庄前,按剑遥望。
「不好!要是给他看到,太难为情。」
岳天雷心念一动,马上身形向右疾转,奇快无比的朝侧方射出数里之遥,钉随他身後的神秘人物,见状一怔,竟自隐伏当地。
他连续向右拐弯三次,正好到了後山谷内——
只见这片山谷,地形低洼,就像一个奇大的石盆。
中间怪石林立,如龙蛇盘绕,如狮虎蹲立,虽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显得森然可怖,诡异惊人。
抬头再看对面山坡,却是树木疏落,峭壁削立,没有藏身之地。
岳天雷只好在怪石中猱身而进,但刚刚走到石盆中央,目棱间突见山头人影一闪,马上又将身形向石後一躲。
「好险!原来是『沧澜剑』伍前辈,要是给他看见,也不好意思………不如等到天黑的时候再说……。」
心念中,立刻找了一座大石堆隐住身形,取出些乾粮充饥,再把身上结束停留,他为要应付晚上的血战,除了紧佩双剑之外,其余随身衣物,都小心的塞在石缝中间。
就在掌心摸索於石棱之间,忽然感到有点奇怪——
「这些大石怎会这样的光滑?」
疑心一动,更嗅到谷中有股特殊的腥味。
岳天雷自幼生长猺山,对於各种猛兽的气味都能立刻分辨,可是连吸了几口长气,也分不出这是什麽,於是微一摇头,迳自打坐运功,等待天黑…………。
天终於黑了。
无星无月,格外阴森,但——
岳天雷闭阖的眼帘上,突感火光跳动。
凛然中站了起来,连连几下飞纵,已然飘上山头。
居高临下的向下一望———
山下村屋,尽入眼帘。
庄中是一片漆黑,四周是十多堆熊熊烈焰,不但照得庄墙上纤毫毕露,就连岳天雷面前的山坡,也是通明透亮。
「原来火光是这个意思!这样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而里面的人对来袭之敌,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面想着,一面借着树木遮掩,缓缓猱身下山,但因自己也在火光照射下,因此不敢过分逼近,就在三个飘纵的距离外,隐身守候着。
黑暗的夜晚,死寂的原野,随时可到的杀人者……加上令人窒息的等待。
岳天雷焦灼的数着更次——
一更,
三更,
三更天也过去了,神秘的敌人虽未现身,但可能已在附近!
他紧张至极,又不敢挪动身形,下意识的搓了搓掌心冷汗,陡然听得——
一声轻微而尖锐的嘶啸!啸声是那样清楚,如在耳边,又像在极远。
岳天雷不由一个寒噤,似乎全身的热血,一下子被吹成了冰块!
就在他这凛然一震之间——
几道鬼魅游魂似的身形。突自四方瓢至,齐用看不清的速度,疾绕火堆飞旋。
只见阴风卷处,十多堆乾柴烈火,霎时全灭。
夜——黑得像一锭墨,静得像一座鬼域。
仅剩火堆余烬闪烁,像是一群鬼怪眨动眼睛!
岳天雷暗骂一声:
「好贼——。」
身形如夜鸟离巢,从山坡上笔直扑下,一纵十三四丈。
但——就在他身形下坠,离地数尺的时候。
奇寒澈骨的一道剑风.,突朝他双膝横扫而至。
岳天雷不防之中,骇得心头一麻,忙不迭扭腰收腿,硬生生拔起丈余,右手更是如电一翻,拔出了腰间长剑。
随听得「铮!铮!」两响,声似龙吟。
他险堪堪翻出三丈有奇,目中寒芒掠处,才看清了来人的打扮。
原来这偷袭之敌,阴森森的就像一个幽灵————
一袭奇大黑袍,蒙头盖脚,面具小孔之下,绿萤萤的眼睛,似睁还闭,简直没有活人气味。
岳天雷一见对方异状,马上心头一栗,讶然忖道:
「义父所说的『铁面人』,难道就是这副怪相!」
心念下,竟不发招,目中寒芒直盯住来人脸上黑巾,想看它里头那层,是不是另有铁面。
但黑衣怪客却不容他多想,常见连绵不觉,辛辣无比的划出漫空寒飙,招招不离他生死大穴。
岳天雷存心查看对方招法,长剑一翻,小心至极的连出数招,发觉对方不但使的是「武当」绝招,而且功力之高,更在「清璇道长」以上!
凛然中,急展「挑星落月」,长剑奇幻直旋,黑衣怪客见他剑走中宫,马上一剑斜起,由下挑到。
岳天雷暗叫一声:
「来得好!」
陡的逼出奇奥内功,立见剑气如妅,对方长剑即将脱手!
但就在这胜负未分之际———
庄中突地强光暴闪,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岳天雷骇得心头一寒道:「不好?两位前辈完了……。」
心神略分,剑招立滞,那黑衣怪客内劲猛然一压——
「嚓!嚓!」剑刃磨擦的异声,使人耳膜发酸。
更见斗大剑花,就在他的眼前疾闪!
岳天雷骇得蹬退两步,连吸收对方真劲的掌力都来不及施展,一面右手运力,硬架敌招,同时左手疾翻,抽出了武当「青霓剑」,飕的就是一记反刺!
但见青光暴射,直映上对方眼帘——
黑衣怪客的绿色眼光,竟也跟着一亮,马上垂手收剑,怔立当地。
说时迟,那时快!
岳天雷趁机抽回长剑,凌厉无比,又刺对方眉心。
只听「咯咯」一响,仅将对方震退三个大步,挠是他力猛如山,居然不曾刺透!
「铁面人!」
岳天雷心神狂震,怨毒无比的眼睛,瞪得犹似铜铃——
已见对方破裂的面巾下,露出一张狞猛至极,厚约寸多的铁面,上面满生红绣,显已戴了多年。
这幕情景,立刻使他想起血海奇仇,冷森森迸出一个:
「杀——」字,剑尖改向对方眼珠猛戳!
可是——
「铁面人」那种垂手痴立,凝视着「青霓剑」的呆相,也使他想起慈祥的「清枢」,於是暂忍杀机,冷声叱问道:
「你既认得这枝剑,想必是失踪的『清玑』!」
但对方双眼直勾勾的,既不转动,也不回答。
「十八年前偷袭巫山四剑,你是否在内?」
「………………………。」
「怎麽不讲话,难道你……中了邪法?」
「………………………。」
三次喝问,全不答腔,
岳天雷忍无可忍,狂怒叱道:
「杀人者死,我不管你是不是『清玑道长』………。」
话音末落,切金断玉的「青霓剑」一抖而出。
但剑招刚动————
身後一线奇寒剑风,已吹到颈後死穴!
岳天雷後临强敌,不遑伤人,百忙中撤剑护身,又听一个内劲如潮的口音,傲气逼人的叱道
「本道爷法驾在此,你别弄错了!」
岳天雷转身看时,对方一身打扮,竟跟那「铁面人」一模一样。
「你是谁?」
「道爷就是武当派」清玑道长』……。」
「哦,」岳天雷骇忆出声,一头玄雾;
「那『铁面人』又是谁?」
「铁面人就是铁面人,何必多问?」
「沧海双剑他们——?」
「他们拒绝了『武皇』的『生诏』,当然处死。」
「好个武当叛徒,我要替被害之人,讨还血债!」
「你有多大本领,出此狂言……。」
「看剑!」
岳天雷目棱见血,双剑齐向对方戳出。
但「清玑道长」先不还招,身形暴退一丈,冷哂说道:「先别找死!你刚才说是要找道爷,那是为什麽?」
「巫——」岳天雷几乎脱口说出「巫山四剑」之事,但下意识却使他中途咽住,改口叱道:「为替『清枢道长』审问你这叛逆!」
「哈哈哈哈!」
对方轻松的一阵狂笑,道:
「你凭什麽?」
「就凭它!」
岳天雷将「青霓剑」高举过头,遥向对方一指!
「原来凭你这手